“不是谁都真心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的,江大人,那日你也听和乐公主的人说了,她如今与祁云峥互惠互利,甚至祁云峥还将她那凤池阁买了下来,和乐公主那么不清不白的一个女人,跟她混在一处的男人,能有多干净。”
梁清泽说到此,叹了口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您的女儿,江眠月,如今在国子监吧。”
江眠月捏紧了拳头,几乎想要冲出去与此人对峙。
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欺骗爹爹!
太……太龌】龊了。
“听闻祁大人对江眠月可谓是十分看重,您可得防着点,那样的男子,若是对您那不谙世事的女儿下手……”
“不会的。”江玉海皱眉道,“祁大人虽然看着心机颇深,可他为人还是没什么可挑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梁清泽淡淡一笑,“和乐公主什么德行,我是知道的,能与她合作的,都不是什么善类,如今,江大人您明明节省下了银子,还要被查,显然这便是祁云峥不希望您这边太过顺利,您也说了,他甚至让江眠月来做说客,试问哪个光明磊落的人会利用无辜的女监生来行此事?”
“况且……江眠月长的那么漂亮,日久生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江大人,可不要大意,若是到了后来,祭酒大人和监生搞在一起有了丑事,您再来提防,可就来不及了。”
江眠月气得浑身轻颤,她咬牙退后一步,踩着一根树枝,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
“谁!”江玉海机警,立刻起身。
江眠月紧张不已,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可那假山石头里根本藏不进人,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若是被发现,若是被发现,该怎么说?
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扯到了一旁不起眼的阴影处,她猛地睁大了眼,惊恐之余猛地反应过来,伸手用手肘狠狠的撞了身后的人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呼吸一沉,却没有发声,只伸手不容置疑的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大掌滚烫,夹带着的墨香气席卷的她的口鼻,她猛地一愣,脸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说:
祁云峥:老婆现在打人够狠的。
江眠月:给你一个狗头饼吃。
第一百二十八章
淡淡的墨香之气裹挟着她的身子, 江眠月面容逐渐滚烫,连耳朵也红了……
二人几乎是紧紧靠在了一起,江眠月能够感觉到自己背后靠着的灼热温度,和他手掌心触及的, 自己的面容和嘴唇。
甚至他的另一只手也浅浅搭在她的侧腰上, 虽并不如何用力, 可如今天气渐暖,衣裳单薄,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一点点渗进内里去, 令她整个人都绷紧僵住,无法动弹。
不远处传来梁清泽的声音, “今日祁云峥就一个人来?”
“微臣也不清楚。”江玉海有些为难, 有些心事重重, 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不必了,莫要打草惊蛇。”梁清泽在假山附近兜圈, “方才明明听到动静了。”
“兴许是风吹的。”江玉海皱眉,担忧道, “皇太子殿下,这新式冶炼法真的没有问题吗?微臣近日总觉得眼皮直跳, 说实话,还是有些担忧, 若是武器的品质与韧性发生任何变化, 都非常影响将士们在战场上的发挥。”
“江大人。”梁清泽脚步一顿,没有再上前,而是略微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说了几百遍, 不是已经测试过了吗?不管是横砍竖劈, 对战伤人,那些新冶炼的武器都没有任何的毛病,这个答案还是您自己测试出来告诉我的,如今却来问我,嗯?”
“微臣……唉,行,既然如此,便推广至所有冶炼司去。”江玉海道,“祁大人那边……”
“祁云峥有我盯着,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梁清泽拍了拍江玉海的肩膀,“如今朝堂之上哪个不是争名夺利,暗暗相斗,只为平步青云,像您这样纯粹为国的官员少之又少,我如今身在高位,四面受敌,和乐公主觊觎这个位置已久,为了夺权不择手段,这样的形势,只能依靠您做这些实事,您一定要顶住压力,千万不能动摇。”
“皇太子殿下,让您为难了。”江玉海叹了口气,“老臣定会将此事完成,替国库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
“多谢。”
江眠月眨了眨眼,听到二人离开的声音,捉住了祁云峥捂住自己那只手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扯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地方狭窄,二人距离极近,江眠月刚想说话,祁云峥却眉头一皱,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单手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口。
江眠月撞进他的胸膛,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滚烫的体温和令人无法反抗又卓为温柔的力道,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外头再次传来极为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的脚步声。
梁清泽居然还没走?
江眠月呼吸一窒,一点也不敢动,反而往祁云峥怀里缩了缩,避免自己被对方看到。
祁云峥垂眸看了她一眼,手掌缓缓用力,手指青筋渐起,扶着她的后脑,感觉到手指尖触及她柔顺细滑的发丝和温软皮肤,喉结不由得上下滑动。
“皇太子殿下!”外头传来一个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殿下,让小的好找,少保大人四处寻您呢,说是有事情要与您禀报。”
“好。”梁清泽出声的区域已经距离他们极近,几乎再往前走几步,便能发现这阴影处的小角落,他吩咐小太监,“你在这儿找找,看看有没有藏人。”
“是……”小太监连忙应声,带着几分讨好,“小的一定细细的找!”
“要是漏了什么阿猫阿狗,仔细你的皮。”梁清泽的语气并不算凶恶,可说出来却觉得阴恻恻的,惹的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是,是!谨遵殿下吩咐。”
江眠月十分紧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不敢动,她有些庆幸如今自己是和祁云峥一道被困在此处,好歹是有个伙伴,总觉得有什么兜着底,心中放心一些。
可她又因为与祁云峥在一处有些担心。
方才祁云峥出现之前,梁清泽说的那些话令她非常在意……若是自己与祁云峥藏在此处的事情被人发现宣扬出去,那自己与祁云峥的名声便直接被毁了,到时候父亲一定会非常伤心失望。
正想着,却听到小太监的声音忽然传来。
“大人,可以出来了。”
江眠月一怔。
这小太监居然是祁云峥的人?他难道早就在梁清泽这儿布下了眼线?
小太监方才说少保大人找梁清泽,不会连同那少保大人也与祁云峥有联系?
江眠月不由自主惊愕的抬头看向祁云峥,她动作忽然,冷不丁而为之,祁云峥没有准备,便被她看到他略有些狼狈的模样。
她看到他闭着眼,睫毛微颤,呼吸略有几分压抑,面色也有些不太……正常。
江眠月当即察觉到他腰腹附近似乎有些不对劲,猛地退后了两步,挣脱开他环绕的手臂,呼吸急促的转过身,心中如有一团乱线,解不开理不顺。
二十出头的男子……实属自然反应。
江眠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在意刚刚那奇怪的触感。
没什么……只是抱一抱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听到他用压抑的声音道,“走。”
“是。”江眠月赶紧应声。
出宫之后,二人迅速上了马车离开,江眠月在马车上不敢开口,祁云峥也一直看着窗外,半阖双眼,似乎也在冷静。
方才的尴尬事宜二人都并未提及,甚至连江玉海的事情也一并没有说。
江眠月垂眸捏着自己的手指,想着爹爹方才说的那些话,脑子里渐渐梳理出了一条明确的线索。
皇上自即位以来至今,并没有时间给百姓们休养生息,充实国库,主要是因为外敌一直没有放弃入侵的打算,一直在边境消磨兵力和军粮,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实属内外交困。
每年的军费开支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江玉海一直在操心此事,之前甚至不惜亲自押解兵器到关外,就是为了中途不出纰漏,节约开支。
而如今他与梁清泽上了一条船的原因,应当便是如他所言那般,发现了可以节省开支的新式冶炼法,且证明了用这种方法冶炼出来的武器与之前别无二致,可以正常使用。
若是一般情况,江眠月也许会对这所谓的新式冶炼法产生一丝幻想,可经历了上辈子,以及爹爹那句,“臣有罪,千万条人命,因臣一人死伤!”更是证明了,一定是那新式冶炼出的武器在战场上出了大问题,才会害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最后让爹爹痛不欲生。
可那梁清泽又说了,江玉海已经亲自测试了那冶炼法出来的成品……
江眠月十分不解,爹爹在这个位置上少说也有数年时间,对于兵器也极为了解,他看起来也十分担心这兵器因为新式冶炼法导致的品质问题,应当十分小心谨慎的检验过才对。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梁清泽又为什么要用这出了问题的兵器来坑害爹爹?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江眠月百思不得其解,手指捏着手指,蹙眉细想,却在此时,终于听到祁云峥开口,“江眠月。”
“祭酒大人。”江眠月转头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江眠月顿时心虚的挪开眼睛,不敢与他直视。
方才二人贴近的距离在这马车上仿佛还在延续,稍稍的视线触及,便能惹来一阵风浪。
“你有何想法。”祁云峥问。
“此事爹爹被蒙骗颇深,且在皇太子殿下的言语之中处处针对您,恐怕爹爹已经对您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您已经不好出面,爹爹连我也防着,我自然也是说不动爹爹的。”江眠月皱眉叹了口气,“那新的冶炼法一定有问题,若是能拿到武器来细细查,说不定能查出问题所在。”
“新冶炼的武器大多在武器库和冶炼司。”祁云峥道,“那儿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无法入内。”
江眠月垂眸细思片刻,“祭酒大人,若是学生上书皇上求得武器,能否得到回应?”
“看你如何写了。”祁云峥道。
“学生想试试。”江眠月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那便试试。”祁云峥淡淡看向窗外,“若是需要帮助,随时与我说明。”
“是,祭酒大人。”江眠月轻声道。
事情迫在眉睫,回到国子监后,江眠月便回去起草文书。
上次的文书在皇上那儿得到了回应,皇上不仅处理了尹楚楚的父亲尹书文,还关照了尹楚楚和她娘亲的生活,江眠月觉得,只要这次用了充分的理由,要来一把兵器库的武器,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可当江眠月将文章写好,觉得理由十分充分,从各方面角度说明了作为国子监监生对如今武器规格与型式的研究需要,她将写好的文书给祁云峥看过,祁云峥帮她上书给皇上之后,五天之内,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眠月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几乎日日去问祁云峥事情发展如何,祁云峥见她眼眸中的焦急,眉头微蹙,道,“此事关乎兵部,皇上应当有所顾忌,不会这么快给答复。”
祁云峥看了她一眼,“你可以选择继续上书,不过这样意图过于明显,容易惹人注意……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
江眠月焦急的看着他。
“……”祁云峥与她对视,眼眸中充满深意,“你如今提出要求,我都会酌情考虑。”
他如今一身二职,虽不及上辈子权势滔天,可新式的斧钺刀枪,弄一把来给她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开口。
江眠月咬了咬牙,明白了他的意思。
“祭酒大人,请准许学生出国子监。”江眠月行了个礼,心中焦急,“学生需要出去一趟。”
如今形势,她只能靠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祁云峥:(疯狂暗示)老婆需要什么尽管提。
江眠月:(get到)好,我努力!(靠自己)
祁云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去是可以。”祁云峥眯眼看着她, “去哪儿?”
“回家一趟。”江眠月说。
“除此之外呢?”祁云峥问。
“除此之外,学生……见机行事。”江眠月轻声道,“请祭酒大人准许学生出国子监。”
祁云峥眼眸微动,见她似乎有了主意, 大致猜到一些, 蹙眉提醒道, “小心。”
“是,祭酒大人。”江眠月轻声道, 心中微暖。
江眠月做了些准备之后, 便启程回江府。
她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守在了江府附近, 静静等着马车经过。
这个时间点正是江述怀回府的时间, 江眠月看他一身官服一脸疲惫的下了马车, 正准备进门,江眠月立刻冲上前去拽住他的胳膊, 将他拽到了一旁的巷尾。
“眠眠?”江述怀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月初也不是月中, 也不是国子监假期的时间啊。”
“哥,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江眠月沉了口气, 缓缓道,“爹爹寻常几时出门?”
“他往常都是在卯时出门, 近日他很忙, 时常早出晚归。”江述怀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卯时。”江眠月算了算时辰,抬眸看他, “哥, 我今日回来的事情, 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娘亲和爹爹。”
“为何?”江述怀皱眉看着她。
“现在还不能说。”江眠月严肃的看着他,“但是哥哥,相信我,我做的事情对江家非常重要。”
“你呀你呀。”江述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你掩护我进家门,然后便不用再管我了,好吗?”江眠月捉住江述怀的衣袖,“我记得,你为了接我,用的马车是家里最大的一辆,比爹爹的马车还大些,明日你走路去宫里吧,或者搭裴晏声的便车。”
“啊?”江述怀一脸莫名,“眠眠?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吗,为何我听了你说的话之后,心神不宁的。”
“好了,你在前边走,往马厩走,绕个弯再去内宅。”江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与你解释,相信我好吗?”
江述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语气虽然故作轻松,可眼底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严肃紧张,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需要帮忙,便直接告诉哥哥。”江述怀选择相信她,“哥哥能帮上忙,会尽力帮你。”
“那你把官服里头的衣裳脱了给我吧。”江眠月轻声说。
“好,好在你没跟我要官服,不然我可难办。”江述怀毫不犹豫的解开衣带,一面开玩笑一面递给她,在递到她手中之前,江述怀面色忽然严肃,跟她约定,“但是等事情做完,你得跟我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