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完结】
时间:2023-04-10 23:09:29

  祁云峥听着皇上说话,并不开口。
  他心知皇上如今早已心中有了答案,此时说什么都没用。
  如今兵部空缺职位太多,顾惜之一卒业,立刻被填了进去,四处奔波忙碌之外,还要应付和乐公主,疲乏不堪,祁云峥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幅愁云惨淡的模样,朝祁云峥行礼,第一句话便是,“学生真想回国子监继续待着。”
  对此,祁云峥也爱莫能助,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保重。
  祁云峥深陷朝局,无暇多管国子监的事情,国子监的诸多事宜,便落在了崔应观的身上。
  崔应观日日忙碌,却有序,国子监在他手中也算是井井有条,不出纰漏。
  直到有一日,他收到了一封信。
  几日后,他应约前往去留斋,在楼上厢房中见着了面色苍白的梁清泽。
  “崔司业,久仰久仰。”梁清泽朝他眯眼笑了起来,“坐。”
  崔应观也勾唇笑了起来,“皇太子殿下要见我,何须如此麻烦,直接去国子监便是。”
  “如今已不是皇太子了。”梁清泽摆了摆手,“崔司业能给我几分薄面,已是十分不易。”
  崔应观面上露出笑涡,缓缓在他对面坐下,“那么殿下,您叫我来究竟有何事?”
  “合作。”梁清泽笑了笑,“信中写的内容很清楚,崔司业既然来了,那么也是对祁云峥……很有些意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四十章
  “自然。”崔应观笑道, “自古以来,下属和上司之间,便如婆母与新妇,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快, 殿下应当也很清楚, 不过……那些不快可大可小, 不知殿下比较希望是哪一种。”
  梁清泽低声笑了起来,手指轻轻在手边的瓷碗边缘抚了抚, “司业大人是个聪明人。”
  崔应观微微挑眉, 不置可否。
  梁清泽接着说,“信中也说了, 若事成, 日后崔司业必平步青云无人挡……”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若是能做到,崔某自然愿意帮忙。”崔应观说话直接, 开口打断梁清泽所谓的拐弯抹角,“崔某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 郭大人一人忙不过来,时间一长, 倒是要怀疑的。”
  梁清泽一顿,似乎有些不快, 蹙眉看着他, 看到的却是一张笑脸,那单边的笑涡刺眼的很。
  “祁云峥此人阴险狡诈,心机深重, 孤身一人无父无母, 看似没有弱点, 可近日有线报来,传闻祁云峥与国子监一女监生着实亲密。”梁清泽话一出,崔应观面上的笑容便是一僵。
  “没错,那女监生便是近日风头颇盛的江眠月。”梁清泽手指轻轻抚着瓷碗边缘,嘴角带笑,“不可一世之人一旦有了弱点,便简单了许多。”
  崔应观失笑,“殿下为何这样确定,我日日在国子监,也没听闻这些消息。”
  “自然是有可靠之人,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梁清泽对此倒是十分笃定,“且那祁云峥对江眠月上心也并非一日两日,不然怎么会插手江家那烂摊子。”
  崔应观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了。
  他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最近几月二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何来的亲密,且江眠月对他崔应观一如既往的温柔,面上时常带笑,而且她日日勤奋苦读如初,与那祁云峥没有半点苗头。
  “这江眠月,便是他的弱点。”梁清泽缓缓道,“需要你做的,便是从此处下手。”
  “下手?”崔应观缓缓抬眸,看向梁清泽,缓缓一笑,“如何下手?”
  梁清泽袖子一动,里头一个小纸包落在桌上,被他扔到了崔应观的面前,“这东西,可以让人吐血而亡,药效迅速,不留痕迹。”
  崔应观手指捏起那药粉,“祁云峥?”
  “是。”梁清泽颔首,“此人不除,社稷永不安稳。”
  崔应观手一顿,讶然失笑。
  社稷……此人谈社稷,简直是笑话。
  他虽对祁云峥没有半分好感,可上辈子若不是祁云峥,何来江山社稷,就光靠这草包皇子和那些昏庸无用的公主们?
  梁清泽……根本不是祁云峥的对手,上辈子是,这辈子亦然。
  “你笑什么。”梁清泽眯眼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嘲讽。
  “没、没什么。”崔应观脸上的笑涡更加显眼,“殿下说得对,此人不除,社稷永不安稳。”
  梁清泽眯眼看了他半晌,见他没有别的说法,这才作罢。
  崔应观手指把玩着那包药粉,“不过,祁云峥可不是这么好杀的,若是事不成,殿下准备如何?”
  上辈子得知江眠月被他关在内院后,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祁云峥仿佛浑身上下长满心眼,别说是毒,旁人几乎无法近身。
  要想动手,便只能趁其不备。
  他不备之时,便只有与江眠月一起时。
  江眠月。
  崔应观心中一痛。
  她若真的已经与祁云峥互通心意……
  “事不成,我还有后招,崔司业不必担忧,不过若是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走到那一步。”梁清泽缓缓叹了口气,“崔司业最好是尽力而为,如今可近祁云峥身的,便是这女子,你可以好好利用。”
  “殿下方才说,祁云峥与江眠月暧昧一事,是有可靠之人亲眼所见。”崔应观淡淡一笑,“是谁?殿下让我做如此危险的事,总要让我知道,谁与我是一伙的。”
  “崔司业,有些事,奉劝你不要问。”梁清泽眼神低沉,“免得引火烧身。”
  崔应观哈哈大笑,缓缓颔首,“我明白了。”
  半晌,二人都不说话,崔应观笑问,“殿下没点菜吗?”
  “……”
  “这个时辰有些饿,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可以让小二上菜了。”
  “你不是忙着回国子监处理事务?”梁清泽挑眉看着他。
  崔应观最终还是没吃到饭,回去的路上,他一面骂着梁清泽小气,一面捏着那包药粉,听着外头街道的喧闹声,眼底一片冷漠。
  耳边仿佛传来了江眠月的声音。
  那厚重而陈旧的朱门之后,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必了居衡,我如今,很好,你走到如今不容易……别去招惹祁大人。”
  他眼眸动了动,低头看向手中的药粉,手指曲起,缓缓握紧。
  杀祁云峥,是他上辈子便想做的事。
  ……
  秋日一到,天气转凉,秋风起,卷起地面的落叶。
  江眠月和尹楚楚兰钰从会馔堂出来,兰钰打了个饱嗝,恰到此时,面对面却走来刚下课的陆翀。
  兰钰猛地捂住了嘴,脸红红的躲在了尹楚楚的身后。
  “干什么。”尹楚楚将她从背后揪了出来,“吃饱了撑着?”
  陆翀看也不看她们,与兰钰擦肩而过。
  兰钰捂着嘴,又打了个饱嗝,她刻意压抑着,没想到那饱嗝越是压抑越是夸张,这一声比上一声还要响亮。
  陆翀还未走远,似乎像是听到了声音,脚步微微一滞。
  兰钰捂着嘴,脸红得惊人,“快走快走。”
  “你怎么脸这么红。”江眠月终于有机会将兰钰以前对自己说的话说出来给她听,眼眸中有几分促狭,故意问道,“怎么了这是?”
  “哟,刚才是不是陆翀啊,我记得他受了鞭刑,怎么这么快就养好身子出来了,看样子二十鞭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尹楚楚也“阴阳怪气”的故意在兰钰耳边说,“小伙子身体很好啊。”
  兰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俩。
  “对吧眠眠。”尹楚楚朝江眠月挑眉。
  江眠月缓缓点了点头,眼眸中带着笑,然后看向兰钰,眼眸中带着几分打趣。
  谁让这家伙平日里不是故意跟江眠月说祁云峥,便是找尹楚楚旁敲侧击吴为,一幅看透一切的表情,偏偏说的话都还时常戳中她们的痛点。
  她俩早就想收拾收拾她了。
  兰钰瘪着嘴巴,江眠月与尹楚楚正笑着,她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大槐树下,站着面色不大自然的崔应观。
  崔应观静静看着江眠月,像是有话要说似的。
  江眠月不由自主站住脚,远远地与他对视。
  崔应观见她注意到了自己,招了招手。
  江眠月让尹楚楚和兰钰先回去,自己快步走到崔应观的面前,“崔司业有何吩咐。”
  “有些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有时间吗?”崔应观扯出一个笑容来。
  江眠月细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中缓缓一沉,“有的。”
  “跟我来。”崔应观道。
  崔应观将她带到骑射场的看台上,他缓缓坐下,垂眸看着偌大的骑射场,秋风吹过他的面颊,他显得有些情绪低沉,仿佛有千思万绪烦扰,理不清弄不断。
  “出什么事了。”江眠月在他面前坐下,蹙眉道。
  “接下来说的事情,你能否,如实回答我。”崔应观静静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近乎于绝望的哀求。
  江眠月心中一震,缓缓点了点头,“我把你当朋友,能说的,我都会尽数告诉你。”
  崔应观深深吸了一口气。
  骑射场上四下无人,秋风吹着二人的耳畔,江眠月听到他说,“你是不是……喜欢祁云峥。”
  江眠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心中有些被看透的难堪,以及对于知道他们二人过往的崔应观的逃避与窘迫。
  她沉默着,崔应观的心却越来越沉。
  “是。”江眠月缓缓抬头,眼眸有些微红,“我……我控制不了。”
  崔应观手指颤抖起来,他胡乱的摸了摸脸,深深吸了口气,慌乱的看向骑射场,手指覆在唇边,似乎想要遮掩什么狼狈的情绪,可颤抖的手,却根本遮掩不住。
  江眠月见他如此,心情复杂。
  “抱歉。”
  “不必与我说抱歉,江眠月,不必。”崔应观苦笑一声,眼眶微红,“情难自控,谁不是呢。”
  江眠月垂下头,紧紧捉着自己的手指。
  “你与他……到什么程度了?他有没有对你……行什么无礼之举?”崔应观无法控制自己,他不想知道,却忍不住要开口,仿佛自虐一般的想要弄清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二人……
  “我未卒业前,他不会如何。”江眠月轻声说。
  “算他做个人。”崔应观咬牙,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扔在她面前。
  “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好自为之。”崔应观声音中还有些难言的情绪掩藏,却比方才要舒缓了不少,“有人要去取祁云峥的命,已经找到了我。”
  “梁清泽?”江眠月抬眸看着他。
  “嗯。”崔应观静静看着她,“你若恨他,便可以用这包药粉……让他吐血而亡。”
  “当然,如今是用不着了。”崔应观淡淡笑了笑,笑涡显现,眼中却毫无笑意。
  “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谢你。”江眠月看着他郁郁不乐的模样,十分愧疚,“我欠你的,日后无论什么事……”
  “不必这么说。”崔应观声音温和,“你不欠我,这些事,都是我自愿而为。”
  江眠月闻言,心中更加难受,但是从方才开始,崔应观的话便让她有些在意。
  她忍不住问道,“不过,你……是如何得得知此事,与他的事我极少与人说起,而且日与他见面的次数也极少。”
  “梁清泽并未多说,只说他有可靠之人,亲眼所见。”崔应观缓缓道,“你自己小心,国子监也并非净土。”
  江眠月心中一震,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我会一直盯着他的,江眠月,若是日后他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我第一个手刃他。”崔应观说。
  入夜,骑射场看台,崔应观坐在风口,手中拎着一坛子酒,任风吹着冰凉的脸。
  上辈子,郁郁不得志,遇见她,却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抢走,受着苦,噙着泪,无辜枉死。
  这辈子,他自以为是,以为重生后能占尽先机,却又错失了她。
  有缘无份,最是磨人。
  他烦躁的拆掉发带,长发披肩,他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心中苦闷。
  祁云峥他不是不敢杀。
  只是他……不忍心看她伤心罢了。
  他一口酒灌下去,眼眶通红。
  “小子,在这儿跟个鬼似的,做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崔应观转头一看,看到是个郭晟,含着泪笑了笑,举着酒坛子,“一起喝?”
  “沾了你的口水,我才不喝。”郭大人口中这么说着,却还是走上前来,坐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会摆姿势,刚刚远远看着,我心想这是诗仙还是酒仙啊,那么飘逸,真不错,现在过来一坐下,便知道自己还是老了,这风也忒大了些,明日老头子我就要头疼。”郭大人一面说着,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花生,“也不弄点下酒的,太简陋了。”
  崔应观哈哈笑了起来,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笑涡卓为显眼。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郭大人看着他这模样,便知道是因为什么,那祁云峥给江眠月买糕点买的那么勤快,虽然来国子监来得少,可每次来都眼睛发亮,容光焕发似的,傻子都知道,肯定是被他得逞了。
  “可是她真的……很好。”崔应观喝了一口酒,口中苦涩,“再没有这样的姑娘了。”
  “想开点。”郭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输给祁云峥,不算冤。”
  “郭大人。”崔应观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吗?”
  郭晟“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换个说法。”
  “这么说吧,江眠月还未到国子监,只考到题纸上的一篇文章,便让祁云峥对她与众不同,免去了她的考验,让她直接入国子监,人家从那时候就对她有心思了,你来的太晚,没办法。”郭晟道。
  崔应观眼神一动,看向郭大人,蹙眉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自然,江家还是我亲自去的。”郭大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当时我就纳闷,凭江眠月的本事,随便怎么考都是第一,为什么祁云峥要给她免去考验,让她直接入学。”
  崔应观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如今看来,应该是怕人跑了吧,毕竟入国子监之前时常会情况有变,出些纰漏,一旦入了国子监,不管是什么人,便都是他祁云峥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
  今晚更新照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郭大人说完这句, 崔应观猛地喝了一口酒,眉头蹙紧。
  怕人跑了……
  因为一篇文章,便对江眠月产生了兴趣?即便是话本里头,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别喝了, 小崔。”郭大人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坛子抢下来, “你现在吹着大风喝着酒是舒服, 明日一早头疼欲裂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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