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剑修疯在我死心的那一天——命不该绝【完结】
时间:2023-04-11 14:39:26

  “好。”她轻轻点头。
  降落下来,男子刚将人松开,鹿晚游就跟个脱离了捕兽网的兔子似的,一下蹦出去老远,明明腿脚都还有些不利索呢,踉踉跄跄的也要自己支撑着跑去远处一点的石头上坐下。
  “你慢些……”男子在后方叮嘱。
  “谢谢你。”
  她动作展现着细微的防备,言语却又感激,男子瞧着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四处捡取些柴火,聚在前面点燃,形成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火光燃起,四下里安静得只剩木头噼啪燃烧的声音,鹿晚游情绪宁静了不少,也来得及慢慢将这几日的惊骇压下去,一遍遍感叹自己真的逃出生天了。
  缓缓用手一下下顺着胸口,她先前被恐慌压制的其他感觉,渐渐浮上来了,在口渴饥饿的催促下,依旧惯常地去摸索自己手指上的乾坤戒,结果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
  微微一愣,鹿晚游才想起,被绑的那天,她的乾坤戒就被那群家伙给撸走了。
  被囚时顾不上记挂这些身外之物,现在重获新生,想起自己丢掉的一大堆东西,真是心疼得要命,鹿晚游连脸上神色都垮塌下来,默默哀叹不舍,不知自己后面该怎么办。
  男子的眼睛自从坐下以后,就一直很忙碌。
  他一会盯盯火光,一会扫视周边林子,最后总会不经意地落在旁边鹿晚游的身上,待到她将要发现自己的时候,便赶紧挪开,假装自己从没朝那边看过。
  鹿晚游满脸失望又不停摩挲手指的动作,早被看到了,瞧她一脸的愁容,男子眼眸眨了几下,从袖中拿出一个被布巾包裹的小物件。
  “这是从那邪道身上找到的,女子样式的乾坤戒,他们中也没有女子,想来是从你身上抢的?”
  将斩断手指硬拔下乾坤戒的故事,换一个简洁干净的说辞,男子走去鹿晚游身边,趁她怔楞,把东西塞进她手里,然后又回方才所坐的地方,不给她增添一点压力。
  突然的惊喜,叫鹿晚游顿时眼睛发亮,打开那布巾,里面果然是她被抢走的乾坤戒,莹润光亮一点损坏都没有,她不禁开心道:“真是我的,谢谢,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找到了,还好了……”
  她的欣喜和笑容,全都收入眼中,男子平静地“嗯”了一声,看似毫不在意,却在扭头假装观察树林情况时,忍不住翘起嘴角。
  检查过后,发现乾坤戒里的东西虽然都被人翻动过,但并未丢失什么,大概是这些人还来不及销赃呢,鹿晚游不禁更开心了。
  存放在里面的饮水和点心都还能用,她高高兴兴地整理一顿,自己留下些,又给不远处的男子送去一部分:“谢谢你辛苦这一晚上,希望你不要嫌弃。”
  瞧见这些小礼物,男子悄悄扬了扬眉,哪里会嫌弃呢,他状若自然地享用起来,一抬头,发现鹿晚游拿出了个毯子坐在地上,又搬出来一个小桌子,还有纸笔……她乾坤戒里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放着。
  “你在干什么?”
  “给家里传消息。”借着火光,鹿晚游慢慢写着,这样不同寻常的事情自然第一时间要让家里人知道,也避免他们真信了之前的谎话。
  写到一半,她停笔为难道:“……你真的不愿说出真名吗?”
  给家里人报平安,不说恩人姓名可怎么好。
  男子嘴角嗫嚅几下,最后还是摇头道:“我是谁无关紧要。”
  既然他执意保密,鹿晚游也只能无奈点头,继续写下去,然后折成纸鹤,再看着它悠悠飞走,消失不见。
  “希望家里人能尽早收到,不要运送东西过来了……”她轻轻念着。
  “送过来也没关系。”男子投了根柴火进火堆,“我们可以去找,然后原样退回去。”
  这不是什么出格的话,也不过是人家想继续助人为乐而已,鹿晚游却偏偏在其中听出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一边连名字都不愿报上,像是等天亮两人就将分道扬镳般的生疏,一边又总是会将他二人“捆绑”在一起,无比自然地设想两人共同行动的画面。
  这个行侠仗义,未免也太古怪了,鹿晚游不自觉生出些疑惑,好奇地朝他盯过去。
  男子先是目光与她撞上,愣了一下,挪开后过了片刻,再看过来时候,发现她还在盯着自己看,且神色比之前更添一些严肃,一下令他心里有些慌了:“……有什么异常吗?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目光下移,鹿晚游看向他的手,突然说道:“我刚刚才发现,你一直时不时在用手背,擦拭你的脸颊。”
  假装换了个坐姿,男子作势将左手往后面藏了藏,又偷偷才衣裳上擦拭几下,脸上依旧一派平静之色:“小小习惯而已,有何不妥?”
  “……擦拭之后,你手背上沾了血,可你脸上却什么都没有。”
  这话说出口,鹿晚游自己就先吓了一跳,手已经摸到乾坤戒,恨不得下一刻就将自己的琴掏出来。
  “应该是你看错了。”男子笑了笑,将双手都拿出来,展示给鹿晚游看,“并没有什么血。”
  他这样说着,表情轻松,鹿晚游一瞬以为真是夜色昏暗隔得稍远,她看错了。
  可眨过眼睛的下一刻,一滴鲜红的血液就凭空从男子全无痕迹的脸上掉落,正好沾染上他白色中衣的领口,瞬间晕成一个红色的血污。
  盯紧那里,鹿晚游这下确认了,她刚才真的没有看错,这人的脸是假的,完全就是被幻化出来的。瞳孔惊颤,难以置信,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面目,她的身体不自觉朝后微微缩去。
  男子还未注意到刚才出现的小变动,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收回手道:“天太晚了,你精神不好,有些疲倦看错了也是理所应当。闭眼休息一会吧,我来守着,不会有事的。”
  脑中急转着各种主意和猜测,鹿晚游隐隐有了一个自己的判断,尽管觉得惊诧,但她还是缓缓收回了目光,听从意见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就在男子以为她真睡着时,耳边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百里渊,你前几日去哪了?”
  任何假装都敌不过身体最本能的反应,脸与声音完全陌生的男子,此时下意识回答道:“那几日我……”
  清晰地吐出了好几个字,声音才陡然被收回去,再慌忙抬眼去看时,鹿晚游已经变了脸色,皱眉直盯着他。
  “我……”
  解释不下去,又无法继续保持伪装,百里渊只能面色僵硬地坐在原地,不敢再看向她,整个人有种被现场捉拿住的窘迫。
  起身,鹿晚游缓缓走到他身边,越是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越是有种被欺骗的气愤。
  “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脸和声音?”她问。
  披着一层假身份时,百里渊还可以做到事事坦然,可这身份一旦被拆穿,该由他本人来直面鹿晚游了,他便慌里慌张地想要逃跑。
  假脸镇定自若,手脚上变多的无意义举动,却已经暴露了他的全部,面对堵在门口的鹿晚游,百里渊左看右看,想逃不能逃,最终只能选择认命。
  “因为你不喜欢看见我,不想看见这张脸、听见这个声音啊。”
  换上自己原本的声线,仰起头,与站立着的鹿晚游直视,百里渊唯一还算真实的眸子里,闪动着难以言喻的苦涩自弃。
  “只要我一现身,你就厌恶我,我能怎么办?就算我这几天疯了一样到处找你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了,杀掉那些人,想要出现在你面前,安慰你,也不得不给自己换一个身份才行,不然我都害怕你不愿意被我救……”
  如此说着,百里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摇着头继续道:“我也不想骗你,可我现在在你心中,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你刚才还可以客气跟我说话,现在知道我是谁以后,你看看你厌恶成什么样了。”
  听着他自嘲的语气,鹿晚游眸光闪闪,眼中涌出诸多复杂之色,好长时间都没有开口,等一个深呼吸压下所有情绪之后,她蹲下来,一边在乾坤戒中翻找东西,一边说道:“把你的脸换回来。”
  “哈哈。”
  她人蹲下了,离自己的距离越近了,百里渊却毫无欣喜之感,身体后仰,以手做支撑,眼神里全是破罐破摔之后的不在意。
  “就用这张脸吧,起码你看见它,比看见我本人要舒坦。如果你不喜欢这张,那我再换个别的。”
  说完,他真的伸出一只手,在脸上轻轻一划,口中默念口诀,再现于人前时,又是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了。
  静静看着他变来变去,就是不肯露出真容,鹿晚游叹气道:“假的东西没有意义,换你自己的,你脸上肯定受伤了。”
  “受伤有什么要紧,我身上的伤多着呢,不差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他强装无所谓。
  说话间,又是一滴血要从他脸上凭空落下,鹿晚游伸手过去,正好接住。
  “有人在我面前受伤,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明知她这句话,未必就单指他一个人,还可以指代其他千千万万,百里渊还是心中漏跳一拍,微微怔楞,继而还真的自欺欺人在心中生出一股欢喜,听话地将遮挡面容的幻术去掉,露出真容。
  一条长度可怖的伤口,深深地划过他的侧脸,成了他脸上目前最为醒目的标志,那是不久前才刚刚被利器划伤的,血液也仅部分凝结,依旧有不少在往下流淌。
  过于狰狞的伤口,瞧得鹿晚游都愣了。
  她料到会有伤,先前在衍城照顾他时,他哪次出战之后回来脸上没伤呢,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如此严重,这么长的伤口,从颧骨到下巴,是已经接近了破相毁容的程度……
  原本耀眼夺目的俊朗脸颊,以后得添加上这样一道长长的疤痕,鹿晚游是真的于心不忍,想要伸手去碰,又害怕地在半空中收回了手。
  她喃喃道:“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正紧张关注她的百里渊,没在她脸上发现任何厌恶,心内已是窃喜,意识到她对自己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心疼,百里渊感觉自己苦闷许久的胸膛,开心得几乎要炸开了。
  “皮肉之伤而已。”
  再激动也不敢明目张胆表露,他声音绷得紧紧的,只想拥有这样的鹿晚游更长一段时间,生怕再将她吓跑了,一字一句都得掂量着,慢慢说,“我找妖王帮忙化了部分的毒,眼睛没好利索,所以刚才跟那些人动手就有些不便,才会被伤到,以后涂点膏药肯定就没事了。”
  果然又是为了救她……他好像总是因为她的各种事情在不停受伤,被发现后,嘴上就一直说没事。
  鹿晚游低下头,继续在那乾坤戒中找寻东西,可不知不觉中,她眼圈就有些微微发红,这人怎么总这样呢,故意叫人心疼,故意叫人担心。
  “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吧。”拿出能用的物品,她带着鼻音低声说着。
  干净的帕子刚刚伸过去,就被百里渊一把拽住了手腕,挣脱不得。
  “你眼睛怎么红了,见我如此,你现在应该很高兴啊。”百里渊偏要明知故问,心里畅想的那个答案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缥缈不见。
  “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为什么要高兴。”鹿晚游被盯到有些羞赧。
  将人拉近了些,百里渊眼中闪动的疯狂越发明显:“因为你不喜欢我这张脸,现在它毁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好奇怪的说法。
  这话她曾经确实说过的,但若换这样的结局,也并非她心中所愿,鹿晚游心内矛盾各种挣扎,不想搭理他,手腕上挣了挣,却依旧不见成效,只能皱眉冲他道:“荒谬。”
  被驳斥简直是一种天籁,百里渊暗喜着将手松开了,甘之如饴地认错:“好,我荒谬。”
  说完,将受伤的脸颊向前送了送,满心期待着要接受一场恩赐。
  不断渗血的狭长伤口看着实在揪心,想起这还是为她而留,就更揪心了,鹿晚游小心凑过去,慢慢在周边擦拭血迹,生怕动作稍大,就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痛苦。
  她以前不熟练,但前些日子在衍城天天跟在药心谷弟子身后学习,手法上已经精通了不少,就是此处光线昏暗,瞧不太清,她得全神贯注地看着,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第一次被她这样目不转睛地小心对待,百里渊哪能感受到什么痛处,一切都只觉得如轻拂而过的微风,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视线模糊也不妨碍里面闪耀的神色犹如天上星子一般明亮,连眨也舍不得眨。
  “我希望这条伤疤,永远都不要消失。”情难自禁时,他忍不住说着。
  “……”
  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是没边了,鹿晚游挪动眼珠,扫了他一眼,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能得她一眼的关注也很开心,百里渊继续笑道:“有了它,这张脸就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你看见我也不用再想起别的什么人,这就是我自己的脸,跟你最讨厌的那个人没有关系了。”
  一句话,就让他牵扯出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她已不太在意了,他却句句都记着,每一条都恨不得换个怪诞的法子来严苛遵守,好叫她放心……
  鹿晚游欲言又止,想来想去,胸口处堵得慌,脸上也羞怯,只好转换话题说了一句:“你不要说话了,等会上药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百里渊乖乖坐着,他现在怕什么疼,只恨不得脸上再多添几条伤口才好。
  刺激性的药粉轻轻撒上去,伤口立即就有反应,但真正传递给百里渊的却并没有多少,他注意力完全不在此处。
  看见鹿晚游神情里充满了小心,手上的动作也是极其细微,他心都要荡走了,何德何能,可以被她这样尽心照顾呢。
  注意到她眼圈周围的那一圈惹人可怜的泛红始终没消退,百里渊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是在为我伤心吗?”
  轻轻一顿,鹿晚游否认:“没有。”
  “那为什么眼睛这里,像是要哭起来一样。”百里渊试探伸手去触碰她眼角,被她轻轻侧脸躲过去了。
  “没有。”她垂眸,又说道,“你看错了。”
  既然她坚持,百里渊也就不戳破她了,自己心里高兴就好,放下手改为将她腰肢虚揽住的姿势:“是,我看错了。”
  鹿晚游其余的话,他都认真听了,唯独让他闭嘴这件事,百里渊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一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她看的场合,叫他怎么忍得住不说话。
  “以后我去见你,就用这张脸好不好。”
  她的动作轻轻的,百里渊的声音也轻轻的,恳求着她的一个点头,“反正它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你别再赶我走,若是不喜欢,我将声音换掉也行,你还不同意……我就换成刚才的模样。”
  说完轻轻咳嗽几声,真又如之前一样,挤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你不必如此。”
  瞧他折腾来去,面临毁容都还无比欣喜,所求却如此简单,鹿晚游喉中不免艰涩,她真的没打算继续用那句话来要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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