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振开很诧异,停车单脚撑地：“你怎么在这儿？”
李雅凤抓紧网兜提手，说：“听说林翘结婚，我来你家看看。”
林振开没什么反应,只哦了一声，蹬上自行车就想回家。
李雅凤不想白来一趟,赶紧把人叫住，对着他的背影说：“振开，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已经驶出几米远的人捏了下车闸，刺的一声,车轮急停，林振开扭头,眉头微皱：“你说啥？”
李雅凤觉得有门,赶紧说：“前段时间是我们一家子着急，才来退婚，现在冷静下来,我还是觉得你人不错，我想我们还能在一起。”
她挺喜欢林振开，他长得精神,是科研人员，工作未受到影响，现在林家又有了团长这个靠山,被占的房子也要了回来，以后他们家不会再受打压,那么她跟林振开又可以在一起。
听说团长家背景深厚，林家虽败,根基还在,又跟团长家结亲,肯定比一般家庭过得好，就连自家也能跟着沾光。
林振开嗤笑：“那是你们的想法，随便你们怎么想，跟我无关。”说罢，他再无多话，骑上车子就走。
回到家，林振开说了见到李雅凤的事儿，“多亏跟她退了亲，想不到她也是拜高踩低的人，以前跟他们家来往的时候真没看出来，我可不愿意娶这样的老婆，林翘，你嫁了顾团长，这些人对咱们家态度都变了。”
林家人对李雅凤来访并没什么心里波动，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
许曼栀说：“经事儿才能见人心，林翘，顾凛愿意在咱们家败落的时候娶你，你一定要珍惜，多用点心思在他身上，可别还把自己当大小姐，女人没有事业那就安心相夫教子，好好经营婚姻。”
她反思自己的婚姻，觉得自己大半辈子追求爱情，追求琴瑟和鸣简直是可笑，她现在务实的很，嫁人就是嫁靠山。
“妈，我知道。”林翘说。
林振开拿了一叠纸币给林翘：“这个月刚发了工资，你拿着花。”
林翘看那些钱里有大团结，还有一块两块的纸币，说：“二哥，你这是把这个月工资都给我了吧。”
二哥是国防相关科研人员，工资不低，每个月是一百零八块。
林振开说：“你自己得有点钱，要不全得花妹夫的。”
“二哥你也得攒点老婆本了。”林翘说。她觉得她家人以后的生活能安稳下来。
“你不用管我，我手里还有钱。”林振开说。
林翘不想收钱，但也不想推来推去，就把钱先收下，跟二哥说：“咱家现在四间房，你以后结婚生子也有地方住。”
“这事儿不着急，以后再说呗。”林振开不太在意地说。
许曼栀有点担心林振开没林翘这么好的命，他是男的，一般都是高嫁低娶，就怕林振开高不成低不就打光棍。
——
下午，林翘去了趟学校，她拿到了毕业证。
她们这届毕业生今年都不分配工作，分配工作的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能拿到毕业证就好，现在她有了大学文凭，是大学毕业生。
刚回到大杂院没一会儿，刘排长来找她，刘排长就是上次来她家帮她拿行李的战士。
“嫂子，有人来认领兜兜，一会儿就该到了，顾团长说让你过去一趟。”刘排长说。
林翘的心突然沉了一下，顾凛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给兜兜找家人，也有几个人来认领他，都不是兜兜亲人。
她跟顾凛已经决定好收养兜兜，但是要是他家人来找的话，肯定要把兜兜还给人家。
可她舍不得兜兜，只短短时间的相处，她跟兜兜情同母子，兜兜跟她和顾凛也特别亲。
还有，她想起兜兜珍藏的那张照片，还有照片背后的字，她闲着没事儿也写了那句诗，她的笔迹跟照片背后的字一模一样。
还有兜兜一直坚称她跟顾凛就是他们的父母。
想到这些，林翘简直心乱如麻。
刘排长把自行车给林翘骑，自己一路小跑，林翘几乎拿出吃奶的力气骑车，她把车子骑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家属院门口。
顾凛以前住单身宿舍，收养兜兜后，就搬到家属院住一居室。
兜兜是大家在营地门口捡的，他又经常被顾凛带到办公室，在营地跟家属院都有很高的知名度，听说有家人来认领他，家属院里没去上班的人都来看热闹。
来认领兜兜的是一对夫妻，男的四方脸，上穿衬衣，蓝色劳动布的工装，女的脸瘦长，穿花上衣，深蓝裤子，都看着挺体面。
他们说是青城下辖北岭县镇上的人。
林翘打量着这俩人，正在想这俩人长得跟兜兜也不像啊，这时顾凛牵着兜兜的手从家属院出来了。
“兜兜。”林翘喊了一声。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兜兜看到林翘，立刻迈着小腿往她身边跑，林翘走上几步，弯腰把兜兜抱起来。
顾凛几步走到他们身边，跟母女俩人站在一起。
“妈妈，我是你跟爸爸的崽崽，你们不要把我送人。”兜兜手勾林翘脖子，小脸亲热贴着林翘的脸说。
林翘贴近他，感觉到他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肯定是知道有人来认领他，小家伙很紧张。
“这就是我们的儿子，狗蛋，是我们的孩子，儿啊，爸妈可找到你了。”女人看到兜兜，情绪激动，像疯狂一样，突然冲过来，就要从林翘手里把兜兜接过去。
林翘下意识躲开，往后退了一步，顾凛眼疾手快，跨了一步，伸出长臂，高大的身躯已经把林翘跟兜兜牢牢护在身后。
“你们他是你们的孩子，有什么证据？”顾凛冷声问。
“狗蛋耳朵后面有个痦子，你们看看他有没有痦子。”女人就像个找到失散儿子的妈，疯狂一般地想要来抱兜兜，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她又要冲过来，“他就是我们两年前走丢的孩子，跟我们狗蛋长得一模一样。”
兜兜耳朵后面确实有个半颗大米大的痦子，但当初他们捡到兜兜时，就把兜兜全身都检查一遍，知道兜兜有个痦子。
这两人很有可能早就听说兜兜这个痦子。
要说这对夫妻这长相能生出兜兜这样相貌周正的儿子林翘不太相信，兜兜长的倒更像她跟顾凛。
“我是兜兜，不是狗蛋。”兜兜窝在林翘怀里，满脸抗拒。
“兜兜耳朵后面确实有个痦子。”有围观的人说。
男人很着急：“对吧，他就是我们孩子，多谢你们帮我养这么多天，快把他还给我们吧，我妈见不到孙子，眼睛都快哭瞎了，天天拄着拐棍到村口等，老人家就留着一口气等着看孙子。”
“还有别的证据吗？”顾凛目光犀利如鹰隼一般，紧盯着这两口子，不动声色地问。
林翘看那男的在顾凛目光盯视下瑟缩了一下，甚至还跟他媳妇交换了下眼色，不过很快用恼怒的表情掩饰：“都说了是我家狗蛋，他就耳朵后面有个痦子，也没胎记，还能有啥证据？”
“我小.鸡.鸡上还有个痦子，很明显的，你们不是我爸妈，我有爸妈，现在抱着我的就是我妈妈，顾团长是我爸爸。”兜兜把埋在林翘脖颈边的小脸扬起来，骄傲地说。
众人都被逗笑，就连顾凛的唇角也轻轻牵动。
男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他们只听说营地捡到个小孩，军人到处打听小孩父母，没想到领养孩子的竟然是个团长，他这是财迷心窍才敢来糊弄团长。
要知道对方这么凶悍他是绝对不敢来的。
“你们说是孩子爸妈，孩子怎么不认你们？”有人问。
“他走丢时两岁，那时候他还不认人，再说一年过去他也该把我们忘了，怎么能认我们？”男人辩解着。
他完全不敢跟顾凛对视，看上去很心虚，两人视线一旦交汇他就赶紧移开。
“你们是哪儿人？”顾凛问。
男人说了地址，说完还从包里翻出户口本，很殷勤地递给顾凛看，林翘凑近看了一眼，看上面的名字是顾火旺。
“让我们把狗蛋带走把，他奶奶不能到死都看不到孙子。”男人用讨好的语气说。
“你们走吧，兜兜不是你们的孩子。”顾凛气势凛然地下逐客令。
两口子以为他们拿出户口本，就能取得顾凛信任，没想到顾凛直接翻脸。
“凭什么让我们走，你们是军人就能霸占别人的儿子吗，还有没有王法了？”女人突然坐到地方开始哭嚎，“赶快把狗蛋还给我们，当兵的欺负老百姓，不给我们儿子。”
“滚。”顾凛冷冷地说。
女人躺地上撒泼打滚。
顾凛对跟他一起出来的军官说：“给北城区派出所的李所长打电话，跟他提我的名字，让他帮忙查查这俩人是不是水北镇的，有没有丢孩子。”
话音未落，女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动作利落的很，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被顾凛一脚踩在胳膊上，铁锤一般的大脚碾的对方又倒下根本就起不来。
刘排长大步跨过来，喝道：“想跑！”
在顾凛松脚的瞬间，刘排长迅速抓住女人双腕，将其双手反剪到背后。
那个男人连老婆都顾不上，撒丫子想跑，没跑出两步，就被李连长制服。
女人杀猪一般嚎叫，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逃脱：“救命啊，当兵的欺负老百姓，还有没有人管了。”
顾凛不再搭理他们，跟两个手下交代几句，让他们扭送俩人去派出所。
兜兜生怕父母把自己给送出去，见爸爸很快打发了那两人，并要把那两人送派出所，明显长长吁出一口气，高兴得直拍小手：“爸爸太棒了。”
林翘也一样，要是真把兜兜送走，她得适应一段时间，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
顾凛对林翘说：“马上下班，到我那儿去坐会儿吧。”
林翘点头：“好啊。”
她刚好想去看看顾凛跟兜兜两人住的地方。
顾凛把兜兜接过来，带着林翘往家属院里走，路上，林翘说：“这俩人应该是骗子。”
顾凛点头：“开始我就觉得这俩人可疑，贼眉鼠眼的，但后来他们俩吓得要跑，就肯定是骗子。”
“骗人家小孩。”兜兜气愤地说。
“以后要是有人认领兜兜，拿不出确凿证据，兜兜又不认他们，我们绝对不把兜兜给他们，好不好？”林翘说。
她觉得只要兜兜不认，辨别对方是否是兜兜的亲生父母很有难度。
“好，我们俩养着他。”顾凛温声说。他跟媳妇心有灵犀，都很喜欢兜兜。
“你们就是我爸爸妈妈。”兜兜鼓着脸颊，嘟着嘴巴再次声明。
“好啦，我们就是你爸爸妈妈。”林翘说。
“那咱们说定了，不能把我送给别人。”兜兜说。
“好，我们把你留在身边。”
说话间已经到了楼门口，顾凛住的房子在最西边，二层楼房的一居室。
走到门口，顾凛掏出钥匙，犹豫了下：“要不我先去收拾一下吧。”
林翘露出理解的表情，笑道：“不用了吧。”
顾凛打开房门，三人走进屋，进门先是一个很小的客厅，五六平米，摆着桌椅，可以当书桌兼饭桌，再往里就是他跟兜兜的卧室，一张大床旁边摆了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
他直接把林翘带到卧室，拿挂在墙上的抹布擦了下椅子，让林翘坐下。
林翘很意外：“你这里很干净整洁啊！”
得到媳妇的夸奖，顾凛还谦虚了一下：“我跟兜兜东西都少，怎么，你是不是以为单身汉住的地方很邋遢啊。”
最好媳妇能降低点心理预期。
“那倒没有，你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我想你家里也会干净。”林翘四下打量着说。
确实触目所及，看不到凌乱的杂物，但也显得很简陋，卧室里还衣柜、橱柜再加两把椅子，就没有多余的家具。
顾凛有一瞬间的不自信：媳妇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见你都要换身熨烫过的干净军服！
这该如何是好，以后一起生活就要露馅了，总不能每天换军服每天熨烫吧！
兜兜拿来一网兜零食，依偎在林翘腿边，热情招待她，：“妈妈，你想吃哪个？”
“你的零食可真不少。”林翘说。
“有我给买的，有些是院里的人给的，院里的人都喜欢兜兜。”顾凛说。
兜兜拿出山楂片，喂到林翘吃了一片：“妈妈，山楂片可好吃了。”
顾凛曲指敲他脑壳：“上次他吃山楂片吃到牙疼，我都管着他不让他吃，妈妈来你就开戒了是吧。”
兜兜嘴里含着山楂片往林翘怀里扎。
林翘笑着说：“原来你还挺会照顾小孩。”
得到夸奖的顾凛大受鼓舞，顺口说：“也会照顾你。”
林翘笑得眉眼弯弯：“真的？期待跟你共同生活。”
看上去他并不是只会嘴上说的人，但愿以后别只是语言上的巨人。
看着林翘期待的神情，顾凛精神一震，媳妇愿意跟他一起生活！但他会不会露馅啊，他不会照顾人，从来没照顾过人，他也不会带兜兜，小家伙刚来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头疼。
顾凛从橱柜里拿出三个铝饭盒：“我去食堂打饭。”
“好的，爸爸，快去吧。”兜兜摆着小手。
再回来时，顾凛拿回一饭盒两米稀饭，六个杂合面馒头，还有两饭盒菜，肉沫豆腐跟炒土豆丝，炒小白菜，跟萝卜丝咸菜。
“妈妈，开饭啦。”兜兜跑去橱柜拿碗筷，林翘跟在他身后，等他把橱柜打开，拿出三副碗筷摆到桌上。
三人轮流洗了手坐到桌旁，顾凛给每人分了稀饭，又递给每人一个馒头。
“你们俩每天都吃食堂吧。”林翘问。
顾凛点头：“对，是不是不合胃口？”
林翘笑道：“稀饭跟咸菜都挺好吃的。”
“大锅粥跟稀饭都好吃，炊事班的人腌咸菜也有两下子。”顾凛说。
他看林翘吃饭的样子斯文好看，不自觉地把咀嚼的动作放轻放慢。
林翘把豆腐里的象征性放的肉沫都用勺子挑给兜兜吃，小家伙不爱吃小白菜，豆腐跟土豆都爱吃。
顾凛拿筷子敲他的手背：“不许挑食。”
兜兜苦着小脸：“小白菜苦。”
“怎么会苦呢？”顾凛说。
林翘给兜兜说情：“小孩的味觉跟大人不一样，可能他吃着就是苦吧。”
“看你瘦成这样，还不好好吃饭。”顾凛说。
林翘母子饭量都不大，一人吃了一碗稀饭跟大半个馒头，剩下的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顾凛全部吃光，孩子的剩饭他也没嫌弃。
顾凛在厨房洗碗的功夫，兜兜坐在林翘膝盖上跟她商量：“妈妈，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你跟爸爸睡大床，我睡小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