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其实也就是那样一回事,十个有八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所以,那个曾伤过她心的男人,就是她的“师尊”?
而那种凄然的声音里,他还恍惚之间听出了一点……情义。
一个人之所以被另一个人伤得那样深,自然是因为,感情。
因为她对“师尊”有感情。
……她对那人有情谊。
傅显手背上的青筋忽然一根根地爆了出来,他攥着她腰肢的五指忽然也不受控制的收紧,好似要试试看着一截软玉般的腰肢,究竟是不是能攥出水来。
曲红绡唇中溢出一丝闷哼,有些虚弱地低低道:“傅显……”
傅显骤然清醒过来。
他的手僵硬地、慢慢地放松了力道,哑声道:“……你怎么样?”
曲红绡道:“渴……”
——或许是在梦里哭得好厉害,她觉得有点渴。
傅显嗯了一声,去桌边寻了个茶壶,茶壶里自然有茶,只可惜这大半夜的,有也是冷茶。
他皱了一下眉,伸手握住了茶杯,灵力自他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自手掌丝丝缕缕地散发,将那杯茶蒸到温热,而后,他才转身回到了塌边儿上。
曲红绡伸出双臂求抱抱。
傅显垂眸看她,面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却有些从善如流地将她搂住了,茶杯浅浅抵在她的唇上,他别开了目光,哑声道:“热的,喝吧。”
曲红绡垂眸,将杯中茶水喝尽,温热的茶水一路从喉头一路暖到了她的胃袋,她嘤咛了一声,在他怀中伸了个懒腰。
傅显抱着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低低道:“……我回去了。”
既然她已没事,他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待在这里了。
他慢慢地松开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就要慢慢地走回他自己的屋子了。
但曲红绡没让他走,她伸手,勾住了他手腕上的那只银镯,指甲轻轻地在他的手心挠了挠。
傅显的身影立刻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曲红绡是个身中阴阳大乐蛊的人。
——傅显是她的解毒药剂。
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时,曲红绡就已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倒错感——这个人正牢牢地锁着她,好似她无论怎么挣扎,他都绝不可能放过她一样。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皂荚香气,被他炙热的体温蒸得温热。
他的身上还拥有另一种奇异的气息。
……他本身的气息。
在这个人心甘情愿地紧紧搂着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炙热而香甜的味道。
他的身体是苍白如冷玉的,他的神色也总是泛着令人不可逼视的冷意,但他的气息却有如一只成熟的果子,坠在枝头摇摇欲坠,散发着一股发酵过头的甜美滋味,令曲红绡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探究一番,看看这个男人究竟熟透没有?
……这大概是阴阳大乐蛊的副作用。
但管他呢?曲红绡做了这样一场噩梦,又想起自己骤然穿书的倒霉事,此刻的委屈真是止也止不住。
反正,她不想让他离开。
她拉着他的手,低低地说:“我冷……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她的手并没有勾着他的手, 而只是勾在那个镶金嵌玉的银镯子上,那银镯厚重,戴在她的皓腕之上时, 无风自动,落于丰肌之处, 自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美,而他的腕骨宽过寻常人,那银镯被扣在他的手腕上时,就好似是一只华美的镣铐, 将他死死锁住。
她的手指勾上银镯,指尖就轻轻地蹭上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微凉, 指腹柔软,只好似一片羽毛轻轻搔过他的手腕,傅显心中一动, 已忍不住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是冷的。
他缓缓回头,垂眸去看这个窝在榻上的美人。
她的发鬓是乱的,脸色是苍白的, 眼角还余有一点可怜的红,她抬眸看他时,那种刚刚醒来的惊慌失措已经悉数消失了, 余下的只有一片潋滟的波光。
傅显的手指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他不想走。
从刚刚开始,他就不想离开这里。
理智告诉他, 他不能,他身负血仇, 根本没资格与任何一个人深切的交往, 况且她心中另有他人, 她的眼泪、她冰冷的身躯、发抖的姿态,无一不是那个“师尊”带来的,他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简直就好似是咽下了一枚又酸又苦的果子,只觉得嘴中苦涩无比。
但他还想继续享受美人在怀的滋味。
……无论如何,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她刚刚就是缩在他怀里的,他们贴得这样的近,他的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曲红绡的身子……她很轻、又显得如此无力,只让他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他想带她去哪里,就能带她去哪里,想对她做什么,就能对她做什么。
她不会反抗的,她即使会反抗,那也一定是一种极其艳丽、极其令人兴奋的“反抗”。
他在心中自嘲道:傅显啊傅显,她救你、照顾你、信任你,你却是只不知感恩的狼!
他忽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缓缓地放开了他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
曲红绡还尤拉着他腕上的银镯晃一晃。
傅显的身形佁然不动,却侧过了头,并不愿意再多看曲红绡一眼了。
曲红绡晃他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她茫然、委屈又有些不高兴地道:“你不愿意留下来?……我,我只要你陪。”
傅显的喉头在滚动。
半晌,他才嘶声道:“你快睡吧,我走了。”
曲红绡不说话了。
半晌,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似是有意无意地绕着自己的一缕乌发玩弄,红唇轻启,轻笑道:“可我睡着了,若是再做噩梦该怎么办?若是……再梦见我师尊怎么办?”
傅显骤然回头,冷冷地瞪着她。
曲红绡噗嗤一声笑了。
傅显的心思实在是很好猜。
他从没见过女人,也没爱过女人,看见一个曲红绡时,他就忍不住要围着她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伸出爪子把她据为己有、更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对她下手。
但他骨子里是个酷烈非常的男人。
——他自己还在犹豫该不该下手,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倘若有别人觊觎他看上的猎物,他自然绝不会心慈手软。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如果他想要的猎物飘飘忽忽,心头不知道在喜欢谁、想要谁,那他还能沉得住气么?
曲红绡不是原主,对那什么问舟真君是一点好感都无,时刻都在盘算着怎么把那人搞死。可惜的是,她所占据的这幅身子里还留存着原主的情感,以至于……她的噩梦做得如此真情实感,流下的眼泪也如此真情实感。
她觉得很烦。
曲红绡自以前开始,就最不喜欢被别人管束,一朝穿越,她不仅身上中了个莫名其妙地蛊毒,还总是想起原书中原主最后的下场——
那便是,被剖去金丹,自生自灭。
被天山弟子玉梅花折辱,含恨而死。
这样的命运,曲红绡嗤之以鼻。
而原主的爱恨,她也嗤之以鼻。
——她要傅显,现在就要。
她仰着头,唇角挂着微笑,眼波潋滟,就这样瞧着傅显。
傅显冷冷地、沉默地瞪着她,他漆黑的双眸之中似乎已燃起了幽绿色的毒火,好似已要控制不住地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都烧掉。
他厉声道:“你在激我?”
他离群索居是真、他沉默寡言是真,但他不是个傻子!此时此刻,若还看不出她想要什么,那他的脑子才是真的坏掉了!
曲红绡直起身来,一双雪白赤足落地,脚腕上的银镯又发出叮铃声,这声音妙音天成,宛若塔檐银铃,叮铃清脆。
她站到了他的面前,顶着那种酷烈到恨不得把她撕碎的目光,忽然噗嗤笑了一声,随后叹气,道:“好啦,我知道错啦,你回去吧,我要……去忙着了。”
说着,她就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过身去,竟是把自己的袍子套在了身上,好似是要出门一样。
她说她要“去忙着了”。
这大半夜的,她要去哪里?她要忙什么?
傅显紧紧地盯着她宽大翠袍之下的白色小衣……大半夜的,她本正在睡觉,穿得自然不会很稳重,只着了一件小衣,小衣之外,便套了那见流光溢彩、翠蓝交加的宝衣,这衣裳她只是松松垮垮地穿着,雪白而纤细的腰肢便半遮半掩,实在不能算是端庄。
傅显盯着她水蛇般的腰,苍白的脖颈侧上,青筋忽然一条条地暴起。
曲红绡连一眼都没看他,就要从他的身边走过。傅显忍无可忍,忽然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曲红绡“嗯?”了一声,斜斜睇了他一眼。
傅显冷冷地道:“你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这样不算数的么?”
——她刚刚才说,只要他陪的。
曲红绡回过身来,淡淡地说:“我从不开玩笑,说话也从来都是作数的。”
傅显攥着她手腕的手骤然用力!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曲红绡就静静地站在傅显的面前, 傅显正冷冷地盯着她瞧。
夜凉如水,这阳春三月的江南也有些微冷,傅显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 连指骨都有些泛红,他的目光也有如寒星一般, 冷冷地打在她娇美丰饶的身子上。
这目光实在奇怪得很,冷得要命、又残酷至极,偏偏却又好似带着能灼烧一切的温度,他的视线到了哪一处, 曲红绡就只觉得自己哪一处的皮肤因为刺激而浮起了一片小疙瘩。
他冷冷道:“你从不开玩笑?”
曲红绡的红唇微勾,低哑地道:“你觉得呢?”
傅显道:“很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就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了。
曲红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先前, 曲红绡每次看他时,他总好似是受到了什么刑罚一般,会不自觉地避开她的目光, 连她一眼都不肯多看。而如今,他的内心却好似已做出了什么决定,于是她四处流动的眼波就不再是残酷的鞭子, 无法再对他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他在欣赏这个女人的美,他也已准备去享受这个女人的美。
——无妨,这是她要的。
她喜欢别人又如何?她对那什么狗屁“师尊”有情谊又如何?她现在要他, 他自可以当这些事情不存在。
之后上了天山……找机会把她的师尊宰了就好。
他已经给她过很多次不要招惹他的机会了,而她不要。
那她就必须永远留在一头恶狼的身边了, 她既然想在恶狼脖子上套上枷锁,那他也会把相同的枷锁扣在她的脖子上……她这样美, 即便有再多的人喜欢她、看上了她, 想要勾引她, 他都绝不会给那些人一星半点的机会!
他忽然手上一使劲儿,就把曲红绡推出去了。
曲红绡本就是刚从榻上下来,还赤着脚,他这样一推,简直毫不留情,她一点儿力都没用,自然软绵绵轻飘飘地倒在了榻上,她一点儿也不挣扎,反倒是咬着唇轻轻笑了,面上又露出了那种如花娇柳媚般的风情,缩在榻上要看傅显如何动作。
傅显的动作很慢。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曲红绡,眼神冷酷极了,像极了在盯着砧板上的鱼肉,他的下颌线棱角分明、又透露出一种不近人情的铁石心肠……这成熟、稳重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男人,终于在此刻露出了他不一样的一面,而这一面……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他慢慢地去了衣,露出苍白而劲瘦有力的身躯,这是一副有血有肉的苦痛之躯,如冷玉一般没有血色,却炙热得令人发抖,他身上的伤疤是那样的多,如恶虫、似大网,狰狞地爬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稳定的呼吸微微地起伏着。
曲红绡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这些伤疤上,傅显慢慢地走近了她,她就人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摸一摸这些代表着苦痛过往,傅显瞧着她,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捉住了。
他哑声道:“怎么了?”
曲红绡的手如灵蛇般的环住了他的腰,将头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低低道:“这些伤……是谁伤你……?”
傅显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疤,颇有些残酷地笑了,他轻描淡写地道:“他们都被我杀了,无妨。”
然后,他拉着曲红绡的手,在她的手心里,落下炙热的一息。
他口齿之间的呼吸也是滚烫的,这个吻又小心、又郑重,他的眼眸垂下来,令曲红绡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是蝴蝶在煽动翅膀,她的手指被烫得蜷缩了一下,整个人无力地在他怀中蜷缩起来,整个身子都好似藤蔓一般依附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的身体自然如同钢浇铁铸一般,全然没有半分松动,他搂着曲红绡,简直就像是搂着一片树叶那样的简单。
这只是一片轻柔的树叶、一段如流水般的丝绸、一条灵活的水蛇。
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已似乎在这一刻紧紧地绷起,他苍白的喉结之上,浮出了一点焦灼的汗,这幅充满苦痛的血肉之躯,连同着这一份毫无意义的折磨,已忍不住躁动起来,①他漆黑的眼眸迸射出恶狼般的绿光,紧紧地盯着曲红绡,似乎就在盘算着,该怎么样折磨她?该怎么样让她彻底屈服?
而她似乎已彻底屈服了。
曲红绡的脸上浮出了一种极其病态的酡红,她盯着傅显滚动地喉结看,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傅显就只觉得……他的咽喉忽然被一片蔷薇花瓣撷住了。
她的檀口微张,面色酡红,而他的咽喉之上,亦是留下了一点消来的薄红。
他脖颈侧的青筋,忽然一根、一根地迸起。
曲红绡闷闷地笑,又忽然自他怀中挣脱,伸手就要把自己的手镯和脚镯都摘下来,却冷不丁地被傅显摁住了。
他哑声道:“不要摘。”
曲红绡咬着唇看着他,有些羞涩地道:“为什么?”
傅显道:“我要听着它们响。”
她的手镯脚镯之上,本就挂了铃铛,平日里一走动,便是先声夺人、一串叮叮当当的轻灵之声,在此刻,这些金石相击之声,恐怕要比平日更动听、更醉人才是。
曲红绡的脸更红了。
她好像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她缩在傅显的怀里,双手绞着她的腰带,忽然又道:“那……这件衣裳,我也穿着,好不好?”
她说的衣裳自然就是他买给她的那一件百翠宝衣,辉蓝与翠绿交织、金线与银线共经纬,宽大的衣袖飘飘欲仙,然而这件衣裳乃是一件外袍,与褙子相似,就是松垮垮搭在身上穿的,根本连一个系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