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召唤师世家中最出名的其实是安家，不过在二十年前因为一场变故，安家不少族人意外死亡，族中流传的秘法大半销毁，根基受损，淡出了公众视野。”
谢星辞懒散地撑着头，娓娓道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尤里一族突然冒头，他们主张与安氏一派截然相反的理论，认为人和魔兽并非天然不可共存，借助他们的力量，能使人类趋于完美——也就是主张人兽融合的激进派。”
烟熙清理解地点头，不仅是召唤师中有这截然相反的两派，早在她前世时，便天天看着学术报刊上围绕着“死而复生”、“人与魔兽”、“卡牌来源”等话题吵得不可开交。
说白了，都来自于人类的畏惧心。
因为自卡牌出世几百年来，人类还没有弄明白卡牌能量究竟来自于哪里？每年秋季，魔兽的实力随着暴动年复一年地增长，再过几年会不会反超人类？到那时候人类又该如何自处？
还有亘古不变的话题——死而复生，成神得永生，前者背后的秘法、通往后者的捷径，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必将造成生灵涂炭，正如宋家、王家之流。
“两个派系之争，当然不是靠骂架定胜负，要拿实力说话。”谢星辞的发丝垂落在清瘦的锁骨上，黑与白相映，明晃晃得有些刺眼。
衣料沿着肩线垂坠，露出两分诱人的春光，他却好像无知无觉般，噙着笑道：“大赛就是他们斗争的舞台，艾拉代表的则是激进派一方。她的胜负关乎的不只是决赛名次，还有家族脸面。所以，她输不起。”
跟对手是谁无关，仅仅因为她被下的那道精神控制暗示她，不能落入下风。
烟熙清：“不是被魔兽的意识操控？”
如果是魔兽意识同化当然是最糟糕的情况，意味着她恢复清醒的可能性近乎于无。
“尤里家族还不至于那么傻。”谢星辞望着烟熙清缓缓道。
下在她脑袋里的精神控制既是催命符，也是保护伞，能对魔兽意识的入侵多一层保护。
谢星辞敏感地察觉到，随着他话音落下，烟熙清从进来起便微蹙着的眉终于被抚平。
“你在安慰我？”烟熙清受伤的部位都被治好了，她收回手，抬眼看向谢星辞。
谢星辞觉得她目光太盛，不自在地偏头道：“你可是被观众称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止小儿啼哭，怎么会脆弱到要我安慰……”
烟熙清盯着他瞧，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正想问他是不是在阴阳她时，一道阴影突然自斜前方落下。
她抬眼看去，只见巫泽明神色自然地落座在她和谢星辞之间，恰好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这么快就比完了？”烟熙清愣了一瞬，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光屏下方显示的时间，这连十分钟都没到。
巫家长辈自幼教他君子端方。
具体端方就端方在，即使是做打架流血这种粗暴的事，也要稳重文雅、不急不躁。巫泽明这么多年践行的很好，之前在北域读书时，还有“往生公子”的雅称。
但是今天巫泽明端不了了。
他的涵养在看到谢星辞勾勾搭搭时碎掉了。
只见眼前人双颊微粉，眼眸水润，简直鬼迷心窍。
……算了再看一眼。
见巫泽明瞧了她几眼莫名红了脸，烟熙清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你也被精神操控了？”
巫泽明偏头：“没有，我怕你自己待着无聊，就比得快了点。”
话音落，烟熙清还没说什么，身后倒是响起一声轻声嗤笑。
他转头望去，就见谢星辞不知道什么时候拢好了衣服，一双冰凉的桃花眼瞧过来：“巫氏传人果然名不虚传，还能掌控比赛时间，真厉害。”
两双各有千秋、却同样好看的眼眸撞在一起，空气寂静了片刻，烟熙清没懂两人的眉眼官司，只觉得周围空气好像骤降了几度。
还挺凉快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张卡
“不敢当, 早就听说谢家出了个少年天才，不到十八岁便迈入卡王级，备受长辈器重, 通晓古今，连早几百年卡牌出世时期的贵重遗物都把持在手，巫某一直想见识一下。”
谢星辞笑眯眯地：“不比往生公子名气大, 您可是传说里能唤死人骨的神仙人物……”
烟熙清看看这个，又转头瞧瞧那个, 见两人聊得“投机”，便主动起身离开了座位, 往对面靠墙摆放的供应机走去。
听他俩寒暄听得她犯困，正巧打完一架能量消耗得厉害, 搞点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她挑选食物挑的认真，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两人虽然嘴上还在互相试探，眼神却全都若有似无地粘在了她的身上。
倒是有眼尖的弹幕注意到了晋级区里的暗流涌动：【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俩看烟崽的眼神不对劲吗？】
【……别管了，我已经在磕了。甚至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眼里只有姐姐的纯情小狗更好磕，还是没事总要来撩拨两下的心机小猫更香。】
【建议前面的吃点好的, 这是比赛，不是恋综。】
【但是又飒又强的美女谁不喜欢呢？嘿嘿嘿, 姐姐，嘿嘿嘿, 偷偷超一下，嘿嘿嘿。】
……
“大领导是不是有清算的意思了？”塞斯尤里坐在书房内的转椅上, 面带不满地盯着眼前的超大光屏说道，“突然急着提拔小辈, 还让他们参加战斗师考试, 不就是为了……”
有资格处理联盟内部的人。
战车大学校长的脸在光屏中央, 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谢云泽那小子不就是被破格提上去的。”
“谢家本就背负盛名，尤其受中央地区的民众爱戴，谢云泽出头也是正常的。”塞斯尤里缓缓摇头，“但阿瑞斯那个学生，她凭什么？”
提起这件事，战车大学校长就没好气：“凭什么，凭人家运气好，有老师提携呗。我真的怀疑她本人实力有多少，说不定就只有展露出来的那点小花招。不过我们还是要警惕，有人传话说见到了十年前消失的那位，你知道的，卡牌研究协会那帮人可还在找她呢……”
塞斯尤里打断他的话：“一个失去了主卡的废物老太婆，也值得他们一直寻找？他们不会还指望着能靠她推动什么变革吧？不过也对，卡牌研究协会的几个元老死的死，疯的疯，唯一留下的一脉虞家人……也上不得台面。”
别看虞姣在特别行动队里挂职，其实就是个小小的中层干部，随便一个都能压死她。
塞斯尤里认为凭她是没什么能力阻止他们的计划的。
除了虞姣能有点话语权，虞家人丁稀薄，只有一个单传的女儿，听说连进大赛都是靠的保送，还差点叫渡边家的小子给杀了，当真不足为惧。
可能这就是她要拼命招揽巫家和那不知名学生的原因吧。
“他们要找人，就让他们找。”塞斯尤里哼笑，“就算能‘光复卡牌协会’又如何。”
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仅凭几个老弱病残，还能翻出天去？
至于大领导那边，等他发现看中的年轻人连战斗师都考不上，心思也就自然歇了。
……
25场比赛，说结束的快也快，说慢也慢，总之烟熙清没吃多少零食，晋级区的位置便被坐去了大半。
人越聚越多，其中不乏眼熟的面孔，各个都或多或少散发出不好惹的气质，唯有坐在左前方的烟熙清翘着腿，旁若无人地吃得很香。
“好啊，你就在这里偷偷享福！”被治疗机器人抬进来的闻人歌从她盘里拿过去一块小蛋糕，呲牙咧嘴道，“战斗师考试都准备好了？”
也不认真看看光屏上的比赛，倒像是买了VIP的观众，跟她丝毫没有关系般，真是悠闲。
“也不剩几天了，临时抱佛脚佛祖都嫌我不虔诚呢。”烟熙清已经从虞姣那拿到了准考证，时间很微妙，就在决赛前两天。
闻人歌身上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人却很亢奋：“反正哥几个是要去看你们考试的，别输得太难看就行。”
“你这嘴巴真够欠的，”安凌无语地扫他一眼，转头看向烟熙清时又换上了另一幅温柔的表情，“学妹别怕，我去给你们加油，你肯定能行。”
“你们不训练？”烟熙清问，她知道这几位学长学姐都是最后一次参加大赛了，应该不想抱憾而归。
“训练不差那点时间，我们看你们比赛，说不定也能获得一些感悟。”安凌余光注意到有不少人在看这里，低声说道，“别看这些人现在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八成都会去看。”
指的是其他学校的选手。
烟熙清：“那考试很有含金量？”
不然也无法解释这些人都不训练，也要去看实战。
“一半一半吧，应该也有一点打探你俩水平的意思。”安凌摩梭着下巴道。
对此，烟熙清只是耸耸肩，她知道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名气，但是他们这样忌惮她，是不是有些超过了。
旁边脸皮极厚，一直赖在旁边没走的谢星辞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开口道：“对待能被破格赋予战斗师考试资格的人，我想只要不是傻子，或多或少都要多两分慎重。”
真的吗？烟熙清一一看过去他们的神色，总觉得这些人不是慎重，而是跃跃欲试呢？
还是因为不服吧，大家都是差不多水平的选手，凭什么她烟熙清能破格入了上面的眼？
她猜，其中应该有不少人怀揣的是这种想法。
……
剔透的浅灰色高楼耸立，被夕阳染成淡粉色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上下盘旋的空中轨道以一种几乎可以称作是艺术品的姿态放置，还没有降落，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座首都星的繁荣。
这还是烟熙清第一次来首都。
之前离这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通过研究协会的视频电话隔着屏幕打量这颗星球。
因为这座星球的管理极其严格，掌握着政、军、商最高权力的星球，对每一个进入者都会进行层层审查，最终给审查通过的人规定时间的暂住卡。
这也是在维拉斯赛区比赛结束后，需要由联盟统一运送晋级者的原因——不够格的人，无法进入这里。
宫诚看着窗外，突然皱起眉头：“一年时间，这里的守卫似乎又加强了些。”
“正常。”闻人歌没个正形地仰躺在座位上，“最近形势严峻，担心外敌入侵，防御系统一升再升。”
巫泽明闻言侧头：“防御系统升级，如果敌人在内部，那逃出来的难度不是也增加了？”
“……”
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过了半晌，烟熙清呐呐道：“……谢谢，这下我知道要提前想想怎么逃出去了。”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张卡
“学妹, 你来看！”整个人几乎贴在窗户上的安凌转头，一把将烟熙清拉过去，“那是联盟的召唤兽驯化基地, 里面据说有不少珍稀魔兽，好想去看看……”
“秋季魔兽暴动之后，驯化基地就对外封闭, 禁止无关人员参观了。”宫诚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提醒道，“而且我们落地就要训练, 一直到学妹和小巫考试当日。”
安凌一抖，脸上露出“天塌了”般的表情：“这么残忍？”
宫诚耸肩, 指了指前面一排正跟其他学校指导老师聊天的虞姣：“刚决定的，好像是被丽海的老师气到了。”
这次阿瑞斯大学入选决赛的只有他们五个, 连寒少天都没通过，惜败给伊利亚德。反观丽海大却足足进了九位，显然刺激到了虞老师。
偷眼瞥了下浑身冷气可以冻死人的虞姣，烟熙清默默缩回了身子，乖巧得像只鹌鹑。
她心里记挂着老师的【吞噬】, 还想落地后先去卡牌协会看看，能不能打探到点有用的消息, 找出老师的下落，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还有之前在雨星墓穴里得的那张残卡, 烟熙清微微垂眸，陷入沉思。
她总觉得好像之前曾在哪里见过般, 但这种瞧着便有一定历史年岁的物件，也许只有协会的藏书里能寻到答案。
只是现在看虞姣的表情, 烟熙清感觉自己的打算八成要被无情驳回。
不料等到临下飞行器时, 烟熙清试探着跟虞老师提了一下, 没说去卡牌研究协会，只说要出去一趟，竟然被批准了。
烟熙清便和阿瑞斯其他人在选手宿舍门口分开。
安凌拿走了她的行李，巫泽明则在临分别前塞给她一张一次性的死灵傀儡卡。
烟熙清笑了下表示感谢，便一转身混进了大路的人流中，如一尾鱼入海，不见了身影。
首都星的街道要说跟阿瑞斯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人情味更淡一些，大约每隔五百米就能见到一个洁白的守卫机器人牵着魔兽在两侧巡逻，像是将行人严格管控在视线内。
沿着地图规划的路线走了十分钟，烟熙清重新坐上了通往城市上空的列车。
列车价格依然是两星币，可以随意选择在任意站点下车，她注意到要去往的卡牌研究协会正好在8站之后。
看来首都在她陨落之后又扩张了不少，明明之前协会的位置坐落在城郊分界线附近，如今的位置，都能勉强称得上三环内了。
列车上人很多，像记得满满的沙丁鱼罐头，其中大半是穿着不同部门制服的联盟工作人员，烟熙清被挤在一个离车门很近的地方，旁边人的交谈声直往耳朵里钻。
“这些日子真是忙昏头了，什么事都赶在一起，我们部长头发都秃了不少。”
“不至于吧？你们人设局不就协助教育部办个战斗师考试吗，能有多忙？”
“害，这不是……算了，总之这种能改变命运的考试，每年都有些脑子犯浑的，我们不提着心盯着点能行嘛！”
“也是，你值了不少天夜班了吧……”
烟熙清抬眼看去，发现是两个地中海男人在大声聊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了谈话内容，望着他们身上制服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羡慕。
真是何不食肉糜，乱世中也就只有联盟的人还能抱怨夜班，在外面谋生的卡牌师和赏金猎人之流，别说熬夜了，连命也不一定哪天就没了。
谁不想得份稳定清闲的工作呢？
人群里应考战斗师的人闻言，都难免露出了两分苦涩的表情。
一路上，两人一直旁若无人的交谈，似乎对周围艳羡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只有烟熙清目光在两人头顶划过，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如果这就是吃联盟饭的代价，那她还是婉拒了哈。
列车在每个站点停留一分钟，像精准的机器，错过只能等下一班，乘客上上下下，穿着联盟制服的人越来越少，造型古怪的人越来越多。
【卡牌研究协会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靠中间下车，小心脚下。】
列车缓缓停下，随着广播声响起，所有车门打开。
烟熙清顺着人流下车，注意到前面的两个正是在车上高谈阔论的地中海，她下意识看向四周，猜测人社局应该也在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