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瞄准的目标还一无所觉，放肆地谈论着那两个被破格给予资格的选手。
虫子一点点地挪动, 以烟熙清极佳的视力能清楚看到它细长的口径已经要钻进他的皮肤，只需要扎上这么一下，这个人便会在瞬间成为融合人的养分。
她几乎已经要听到口器刺破皮肤的声音，看到融合人勾起的唇角。
也就是这一刹那，烟熙清突然出手, 【海妖的吟唱】精准朝着融合人释放。
她现在海妖的吟唱已经升级了，到六星之后, 已经可以自己选择施卡对象。
“砰！”那融合人直接磕到了后方的玻璃上，隔着面具都能看到他的脸痛到痉挛, 也就是这一闪身的功夫，刺出去的口器萎靡, 整个虫子被缩了回去。
而被盯上的对象从头到尾都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命悬一线的险境。
“抵达目的地, 所有要下车的乘客请有序下车, 不要拥挤。”
没过多久, 车前方的售票员用喇叭喊了一声。
列车停靠，车上的选手和考生纷纷下车，向战斗师考试的考场望去。
战斗师考试的考场不大，一层淡绿色的石头将场地围住，上方笼罩着一层光雾，这是卡牌形成的禁制。摆在正中间的雕塑上举着一块反光的黑色石板，两旁是一溜长长的喷泉路。门口站着一排穿着联盟工作人员制服的人，他们笔直地站在原地，神色高高在上，肩上的激光枪令人看了不由心生惧意。
考生人数不少，此时围在门口，有些被工作人员的架势唬住，呐呐不敢言，更多的则是上下打量他们，眼里写满羡慕。
他们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对这些打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最中间的那个明显比其他人高一级的工作人员扫视一圈，开口警告道：“不要东张西望，现在听我宣读规则，听完后按照顺序排队入场。”
所有考生闻言都站直了，两侧看热闹的人也噤了声，生怕被工作人员盯上。
烟熙清和阿瑞斯的几人站在一起，余光不经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戴着花帽子的老太太，再抬眼望去时却不见了人影。
不过她并不失望，心里明白老师已经来了现场。
上面的人在宣读考场纪律，台阶下的烟熙清却在打量整个考场，说真的，她本来以为考场在这么偏的位置，应该规模很大，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就半个操场的大小。
这么点地方够干嘛？
旁边人似乎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他们的表情更明显，也就被上面宣读规则的工作人员捕捉到了。
在说完考场纪律后，他补充说道：“这是今年新改的考场，运用了最新型的空间卡牌，将一整个海洋城投放了进来。”
底下炸开了锅：“海洋城？”
“是我理解的意思吗？他们将一个真实的城收进了空间卡牌里？！”
“那里面的居民呢？”
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工作人员才继续说：“没错，包括里面的原住民。而他们，正是你们这次要考试的内容。”
“在几天前的兽潮中，东部星域的泰西丝星受到极大影响，死伤无数，并且所有居民都患上了一种罕见疾病，整个城陷入危机之中。你们要做的就是想出一个解决灾难的办法，全力解决这场危机。最后，我们将根据你们的表现对每个人进行打分。请记住，一旦你们进入空间卡牌，你们就是联盟预备人员，一切要以大局、以民众为先。”
全场哗然。
其他人都在抱怨着不公平，往年考试从来没有这么难，而站在最后的阿瑞斯五人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古怪又隐忍的神色。
“太奇怪了，这种考题就像是完全不把那一城的人命当回事一样。”安凌握紧了拳头。
巫泽明垂眼：“他们可能觉得，联盟救未必能救活，不如干脆做为考题，救成功了大功劳还是算在联盟身上，失败了也不要紧，还有我们这些考生背锅。”
“真毒，”闻人歌托着下巴道，“烟熙清都想不出来这么狠毒的招数。”
烟熙清：“？”
她抬手捶了他一拳，神色认真地低声道：“不管是谁想出来的，我们都不能让他得逞，既然工作人员说要以大局为重，以民众为先，那就说明上面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我们能救下那些人的。只是……”
“只是，你担心设出这种考题的人跟融合人是一体的，他们可能会从中阻挠？”巫泽明秒懂，接上了她后面的话。
“嗯。”烟熙清点头，“不过具体还要等我们看过那疾病再说。”
五个人排队进入了空间卡牌，开始了显而不平静的考试。
他们一进去便到了一个大大的气泡里，四周是冰冷的海水，气泡拖托着他们上浮，中间有彩色的小鱼游过身旁，表面上一片祥和。
然而很快，等阿瑞斯五人到达地面后便不这么想了。
这是一个长在海洋上的小城，城中的病灾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城外的救助站前躺满了人，遍地都是哀嚎的身影，有的全身溃烂，痛得满地打滚，浑身是夹着黄脓的血。看到他们上岸，这些人狂扑过来，像疯了一般。
安凌吓得后退一步，就听见他们发出嘶哑的声音：“好心人，拜托了，给我个痛快吧……”
竟是想要寻死的。
然而很快，这些人就被从后面过来的穿着严密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拉走了。
“别在意，习惯就好，每天都有不少这样一心求死的。”留下的那个工作人员对他们解释道，“只要注意别被他们接触到皮肤，可能会被感染。”
说完后，那人便戴着烟熙清等人进了救助站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台阶上，正在给救助员讲课，见他们进来，冲他们友好地点点头，便继续讲解了。
烟熙清听了一下，台上的女人正在以一个病人为例子，小心地教他们怎样处理溃烂的伤口，怎样确定病情到了哪个程度，怎样抑制住病变。
是的，这种病变暂时只能抑制，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
可能是因为他们是中央来的考生的缘故，整个救助站都对他们开放，没有一处对他们设阻。
烟熙清绕着里面走了一圈，隐约知道了他们拥有的选项——
首先，进门的大厅是负责救助的区域，里面设置有无数张0.9米宽的单人病床用来放置病人，台上有负责讲解和答疑的一位治疗师，剩下操作的都是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应该是小城当地的联盟治疗师。然后，往里走是一排实验室，烟熙清透过走廊的窗户观察了一下，确定他们是在寻找这种病的源头。最后是尽头的仓库，里面全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在那里面，连激光枪都算是玩具级别。
这其实分别对应着三种解决方法：尽可能多的救助病人，找到疾病源头，或者干脆毁掉一切。
从最初进来时考官的话来看，第三种明显是行不通的。
至于到底是要救助伤员，还是研究源头根治疾病……
“你们怎么想？”烟熙清问旁边的几个小伙伴。
闻人歌耸肩：“让我做研究不如杀了我。”
安凌附和道：“我也是。”
宫诚：“我想去看看实验室，也许能发现什么。”
大家的选择果然都如她所料，烟熙清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巫泽明：“小巫，你呢？”
“跟你一起。”巫泽明没有任何犹豫。
“即使是武器库？”
“即使是武器库。”
烟熙清：“……”算了，他不正常。
她最后决定先去救助区待半天，看看情况，等到回到大厅时，发现讲解的治疗师已经在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病人的手臂表层，用消毒过的镊子轻轻伸进去一点，又快又稳地迅速夹住了一个东西，猛地一挑。
那黑色短线般的物体便被夹了出来，被快速放进一个无氧方皿中，被机器人送进了里面的研究室。
烟熙清注意到随着治疗师将那病人的黑线挑出来后，他身上不停溃烂的趋势消失了，原本痛苦不堪的神色一止，终于从大汗淋漓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当场就想给治疗师下跪。
却被女人拦住：“只是将你身上的引子去除了，残留的病症还没有根治好，之后还会犯。”
“已经舒服多了，之前那状态真是不如死了解脱，就感觉有成千只小虫在身体里爬，想要破皮而出一样，难受的咧！”
捕捉到某个字眼，烟熙清的神色一肃，跟旁边的巫泽明对了个眼神。
他刚才说犹如成千只小虫在身上爬，听起来跟融合人未完全狂化时的状态倒很像。难道真的是提倡魔兽融合的激进派搞的鬼？
烟熙清沉吟一瞬，下一秒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他们被叫去穿防护服，那边要进实验室的宫诚已经穿好了，进去前对着她附耳了一句：“刚刚换防护服时我看到了两个融合人，是考生，我已经用卡牌给他们的铭牌做了记号，你回头处理一下。”
这个“处理”当然是比较血腥暴力的那种，因为联盟已经在私下告诉他们，这些混进来的融合人图谋不轨，必须绞杀。
而烟熙清知道的则更多一点。她知道融合人里面有个头头，是胖老头交给她的目标，只有得到他那张卡牌，融合人才有被消灭的可能。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张卡
换完防护服出来, 烟熙清和巫泽明两人就被分配到了一个病床前，上面刚被送来一个病人，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 扎着两个细细的麻花辫，眼里包着晶莹的泪花，看到烟熙清举起手术刀, 瞬间嘴一撇，就吓哭了。
看着小女孩一抽一抽地掉眼泪, 严重影响了烟熙清下刀，她不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巫泽明见她束手无策没办法的样子,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蹲下身，跟小女孩平齐, 声音柔和：“给你块糖吃，吃完就不痛了。”
小女孩半信半疑地接过男生掌心里的糖，浅浅的粉色散发出甜蜜的香气。
趁着小女孩被吸引注意力的功夫，烟熙清以卡王级的手速快速她的皮肤凸起处一划，娇嫩的皮肤瞬间破开, 流出黄绿色的液体。
她微微眯眼，锁定了液体下还在不断翻涌扩张的黑线, 左手控制着镊子直接伸进去一夹。
“哇——”凄惨的哭声响起，一根长长的黑色线虫被挑了出来。
巫泽明赶紧又拿出一块糖哄孩子, 烟熙清则转身将线虫放进了方皿中，借着透明的玻璃罩, 她看到那线虫脱离人体的瞬间开始褪色，直到变成曾在列车上、在图片中见到的肉色。
“是融合人搞的鬼。”烟熙清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但只知道来源没有用, 怎样根治还得靠研究室查明病原体。
所以烟熙清等人依然在进行着忙碌的救治工作, 所有被抑制住疾病扩张的病人都被送去了楼上, 有专人负责24小时看察。
嘴里含着一块糖的小女孩也是如此，她身上的线虫被去掉后，就有机器人将她抱走送到了楼上，紧接着下一个病患被送进来。
如此反复，烟熙清重复划破、探取、密封的动作重复了无数遍，几乎要练出条件反射，然而外面或站或躺的病患却丝毫不见减少，似乎一直有新的病患被送来。
但听讲解的治疗师说，很多感染后的病患还没等到被送来救助站便不好了，他们身上的线虫会覆盖全身，最后变成被虫子控制的傀儡，完全失去人类的思维。
表面上看这些人反而没有最初感染时严重，甚至因为肉色的虫子覆盖了表面，隐藏住原本的伤口，会变得就像是正常人一样。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一旦发现有深度感染的病患，他们都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歼灭，害怕他们彻底变成正常人的外表后，潜伏在他们之中，将所有人感染。
烟熙清听完治疗师的话，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既然她说被完全感染的人才会想正常人一样，那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些融合人，是不是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呢？而他们的行动都受线虫的控制，线虫本身是否拥有智慧？还是说线虫其实都在受同一个人操控，操控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这次的目标？
越来越多的谜题涌上心头，身旁的巫泽明突然低头，凑近低声道：“我看到宫诚说的标记了。”
烟熙清被唤回注意力，抬眼望去，就见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从斜前方的病床前走过，胸前的铭牌上闪着一丝属于宫诚的能量标志。
然而这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名字她曾在维拉斯赛场见过，第一回 合时正好跟她在同一组，因为名字在她前一个，所以有点印象。
可关键是，她记得这人不是召唤师，且眼神清正，并不像是会选择魔兽融合的人。
难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就是很会演？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决了，不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这些融合人都是通过虫子被某人操控的傀儡，那么其中有一些很可能不是自愿融合，而是像这个海城的患者一样，是被迫融合的。
烟熙清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极接近真相。
否则为什么大领导说解决了那个人，才能彻底解决整个灾难。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些融合人对战斗师考试发动冲击的原因，就很令人深思了。
大赛选手、战斗师考生，他们之间其实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实力较强，并且正好在这个时间节点有资格进入首都星……
烟熙清放任自己的思绪，越想越心惊，偏偏得出的结论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表面上，她只能想其他兢兢业业想要通过考试的考生一样，认真地做着千篇一律的救助工作。
时间飞逝，午餐时间后，救助站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患，或者说烟熙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患。
对方还是她的老熟人了，尤其是男生狼狈的样子，烟熙清见了无数次，只有这一次不是拜她所赐，而且奇妙的是，她这次竟然是来救他的。
“渡边，这么久不见，你怎么更拉了。”烟熙清晃着手术刀，琢磨着怎样切才能让他最痛。
她可没忘记这人都对自己做过什么，又是暗杀又是下黑手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名正言顺的报复机会，她当然不可能错过。
渡边显然也没想到救助自己的人会是她，他先是震惊地睁大了一对狭长的眼，随后费力抬起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就想下床，显然不愿让她治疗。
“没有别的治疗师了吗？”渡边纯一费力地挪动，却在好不容易挪到床边时被烟熙清一根手指按了回来。
她微笑着举起了刀。
“救助站可不是给你过家家的，小少爷，还想换救助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冰冷的刀子贴在他的脖颈上，危险地游走。
渡边被她吓得顿时不敢动了，喏喏开口：“没……没有不满。”
被她暴揍几次后，渡边纯一显然学乖了，居然学会面对打不过的人不再嘴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