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闻家没什么大事,除了逢年过节之外,不必再似今早聚在一起用膳。”
这一大家子围坐一起,江映儿觉得很压抑。
面对闻衍一个就够呛了,不省事的各方长辈,还有一堆过了眼,她依然记不住名字的小辈,真怕喊岔名字,又闹出事。
“是啊。”丹晓觉得庆幸,这算个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江映儿又道,“闻家老太太也特意说了,没什么事不需早起过去请安,另一方面来看,闻家的日子也还成,有块庇护咱们的地了,吃穿也不愁。”
丹晓觉得不是,“小姐,您真是会苦中作乐,奴婢始终觉得闻家不是什么好地方,真希望有一日,老爷夫人安好无恙出狱,小姐也能脱离了这块地方,重新觅得良婿。”
江映儿只摇头笑笑,冬春冬红抬东西进来,她没再应话了。
闻衍的东西很多,满当当堆满了内室。
江映儿吩咐人仔细整理,没收拾多会,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等了好一会不见闻衍回来,也没见人过来传他的话。
派人去找恐怕惹闻衍烦,江映儿再等了半个时辰,估摸着他可能不来了,才独自用了午膳。
用过饭后,继续容云阁没整理完的东西。
闻老太太派了仆妇过来,江映儿以为闻老太太叫她过去有什么事。
打整了自己蹲皱的裙裾出来门口迎,仆妇递给她一小瓷瓶药油,还有几本书册。
封面瞧不出什么,字也没有。
江映儿问,“这是?”
翻看了几页,江映儿向来稳当的心绪一瞬间被炸燃,她以极快的速度砰合上书册,脸颊和颈肉眼可见浮上大片红晕。
红唇翕动却不知说什么,攥紧了手里的药油,“.......”
仆妇传话道,“老太太吩咐奴婢们转达,少夫人需得细细观阅学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女子出嫁前,会有专门的嬷嬷教导房中事该如何侍奉夫郎,这也是女子闺房必然要学的功课。
江映儿入闻家,嫁得匆匆忙忙,没有足够的时辰,事无巨细样样不漏,该走的过场走了,闻家忙着顾全大局,忘了给她授学,知晓是知晓,那当口,谁记得这档子事。
闻衍行房不温柔,榻上的确吃了不少苦头,他并无怜惜之意,江映儿早起双腿打颤,险些从榻上滚着下来。
还好闻衍走得快,未留意到她的囧措,否则定然又是冷眼奚落。
照铜镜时,江映儿自己都吓一跳,小脸唇色寡白,看着吓人。
她上了好几层脂粉才勉强显出气色,今日硬撑着敬茶,各房都没人看出来,闻老太太果不其然是个厉害的角色,竟然看出来了。
还好训话之时,并没有提及此事。否则众目睽睽,江映儿真不知道脸皮往哪放?
只是这避火图书册,抛开面子里子,来得正是时候。
为了让她自己好过,的确该好好学学。
江映儿捧抱着书册,红着未褪却红晕和滚烫的脸颊点头,“麻烦嬷嬷送过来,烦请替我转告祖母,谢过祖母....孙媳必定认真学习。”
仆妇们点头走了。
在外头吹了吹风,呼出一口热气,等到脸没有那么红烫了,恢复寻常,她才进去。
丹晓凑过来,“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呐?”
江映儿亲自把书册手放好,面不改色扯谎,“需得学阅的....”
“闻家家训。”
还好药油的瓶不大,捏在手里看不见。
想到刚才丹晓唤她的称呼,江映儿趁着房内的人都忙着整理手上的物件。
小声提醒丹晓,“日后必不能再同家中一般唤我小姐,如此不合规矩,改唤少夫人吧。”
丹晓心里不想改口,还是应了好。
的确不能叫,刚刚一时之间最快没改过来口,出口就称小姐,还好声低,没给小姐招麻烦。
“既然是家训,夫人快些看吧,免得什么地方门不清,出了差错。”
江映儿正有此意。
天转眼就要到用晚膳,闻衍不知道回不回来,不管回不回来,她也要提前学着,给自己找找好过。
要不是应变些,照昨儿的趋势,有隔三差五的喘息之机还好,若是没有,天天都来,用不了多久,她可能就不光彩的挂了。
“.......”
幸好书册的封面没有什么,否则她怎么好意思青天白日里,大庭广众之下翻看避火图呢。
背过身走至容云阁的外庭院,打开书册之前,江映儿回头看了眼,若是有人过来,确保必然能够听到声响,及时合上。
她拍了拍脸,给自己壮胆,心里重复默念着没什么的,深呼吸一口,忐忑打开避火图。
“......”
估摸着时辰,第一本书册看了大半,就到了晚膳时辰,江映儿拍拍发烫的脸,站在外庭院的吹了会凉风,镇定自若才进去。
闻衍的物件实在太多了,到晚膳时分,还剩小部分放在东南的角落里。
摆好了晚膳,还是不见人,江映儿派了仆妇在闻家寻人,闻衍在闻府里常待的地方都不见人,他总不可能到二三房的院子里。
既如此,就是早膳出去后便没有回来了。
“夫人,可要派人出去寻找?”丹晓问道。
江映儿思忖半刻摇了摇头,“不必了。”府内寻了,过过面子就好,“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过了,容云阁的大门清清静静,半点动静都没有,江映儿吩咐人将菜端下去热一热,她自己先用了。
看样子,闻衍今儿是不打算回来。
这样也好,她也能得空歇息,好生休整了。
*
幽云台。
最高最好视野最开阔的位置,三名男子围桌而坐。
鸦青色镶边宝连暗纹圆袍的男子嘴里嚼着花米,瞅着对面自打一过来就冷着脸,整个下午都没几句话,一直喝闷酒的矜贵男人。
“不就是成了个亲吗?又不耽误你在外头玩乐,何必如此不快活。”
闻衍冷睨他一眼没有接话。
倒是旁边另一个着墨绿色修竹杭绸圆袍怀中搂着一个美妾的男子,接过话调侃道。
“霖泽,这你就不懂了,你什么时候见津与跟我们出来声色游玩,碰过女人?”
“必然是想留给心里喜欢的,平白无故被家里塞了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还被长辈摁着头同那个女人圆了房,心里自然不快活。”
言罢,两人不约而同朗声笑开。
面对两位好友的损言损语,闻衍的脸色更难看了。
杯盏都要被捏碎,两人也不敢笑太过,很快就止住了声。
肖霖泽清咳一声,安慰道,“依我看,你也别太犯愁不喜,我瞧你平白得的妻子,也不算是个多事胡搅蛮缠的。”
“不然这时辰了,必然派人来寻你回去,你忘了梁二刚成亲那会,啧啧,出来消遣没多久,家里的女人派人来三催四请,半个月来,人影都不见,我着小厮去请,都被他家里的驱了出来。”
“对。”任洵也跟着点头,旋即话题一转,“话说回来,你那妻子是哪方人士?长相如何?打算什么时候带出来.......”
说到名字,闻衍一愣。
似乎还不曾知道她叫什么。
论起样貌,脑海当中浮现出她低眉顺眼,藏住漂亮的脸蛋的模样。
“是呐,得空领出来我们....”
三人正说着话,楼栈传来声响,转眼就到了闻衍面前,“公子,老太太请您回去....”
江映儿着人在府上找闻衍,动静再小,闻老太太岂会不知?
“......”
周遭极其静默,任洵和肖霖泽面面相觑,都不敢看闻衍沉入谷底的脸色。
刚夸完,就又来了。
*
闻衍到容云阁时,江映儿刚泡了浴出来。
见他高大的身躯周围萦绕着浓郁戾气,一言不发活要吃人的模样站在门口时,吓得心里一咯噔。
两只小手不自觉拢紧了月白色交襟中衣,护住细嫩白腻的肌肤。
男人见她的动作,唇边掀起讥诮的笑。
让祖母把他给叫回来,能为了什么?现在还遮?欲擒故纵。
气氛僵持死寂一瞬,江映儿也顾不得擦去身上的水珠了,拿了件外衫披好,行至闻衍,并保持一定距离。
闻衍今日出去喝酒了,还喝了不少,空气中飘着很重的烈酒味。
江映儿扬起不施粉黛的小脸,笑盈盈,“夫君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若是没用,妾身让人备来。”
闻衍盯了她一会。
冷道,“不必。”
绕过江映儿的身侧,径直要进浴房,半路时,见到他在原先住处的东西基本都被搬过来了。
转过身,语气比刚刚的还要不好,“你动我东西了?”
“不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独自挪碰我的物件?”
江映儿看着他满是怒意的脸,柔声缓回道,“夫君误会了。”
“妾身怎敢不经过夫君的首肯,私自动夫君的物件,一切都是祖母叫人腾挪过来的。”
闻衍一听祖母两个字就头疼,又听她讲道。
“夫君衣衫物件的收整摆放,妾身也不敢自作主张,在家中寻不到夫君的下落,便让冬春冬红去请了原先在夫君房中侍奉的小厮,让他们来收整。”
闻衍质问被噎了回来,“........”
盯着她的脸,眼前的女人说话时目光澄澈清明,看不出有半丝作假的痕迹。
江映儿在心里庆幸,闻衍新婚之夜除了行事,边都不让她沾,给他收拾衣衫,江映儿便记得找小厮替手了,她也得空不必劳烦。
末了,等不到闻衍再说什么,他丢下一句,“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便进了浴房。
江映儿朝外喊了冬春冬红进来伺候他沐浴,丹晓给江映儿绞发,主仆二人默契的没说话。
等着闻衍收拾好了,冬春冬红和丹晓出去时,带上了门,闻衍和江映儿都看到了,闻老太太派来听墙角声的仆妇又到了。
江映儿在心里惋惜,还以为今日能得空歇歇,谁知道还是避不开。
风雨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更大。
闻衍也跟昨日一样,江映儿刚冒声,他就呵责,“不许吭。”
女子漂亮的眼中不堪承迫,沁出了泪水。
真是折磨人呐。
闻家各房各院,跟闻衍同辈,比闻衍岁数小的,媳妇都有娶了的,再不济,房中也有好几个通房伺候了。
今日打探出来的消息,简直叫江映儿惊讶至哑然,闻衍的房中特别干净,没收过通房,不止如此,他房中伺候的人除了小厮就是上了年岁的仆妇,年轻貌美的一应没有。
身为闻家长孙,样貌出众,宅院中不乏有想走歪路子上位的人,闻衍发现居然都丢了出来。
今日闻起冬春冬红的时候,闻衍房中的小厮兴冲冲给江映儿讲起,闻衍是怎么面无表情把一个尤物般的婢女丢出宅门。
那婢女如何如何美,是闻家相貌最出众的婢女,二房三房的爷们公子都想收,奈何婢女心气高。
不近女色,难怪就只会横冲直撞了,从他的行径里,江映儿悟出他在,这方面的不解空白。
虽说江映儿也是半斤八两,好歹瞧过书了。
实践重于书册,忆起内容腾翻了个身,换个位。
比刚刚舒坦点,看来不止她好过,闻衍也好过,不准江映儿吭声。
他自己反倒嘶溢出了一个声。
第6章
换换果然舒服多了,看来今日厚着脸皮努力看了看还是有用的,至少不用那么受罪,因为这才刚开始。
新婚之夜,江映儿昏迷之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是烧了一半的红烛。
闻府财气,无论什么摆件都是大而豪,宅内的玉遵瓶,夜明珠,屏风桌椅,即便用的红烛,足有江映儿手腕那么粗,能燃很久不灭,
重点是,新婚之夜居然燃了快去一半。
今日她斜眼看了,换掉的红烛,像是刚燃的燃,看着高度,要结束还早。
江映儿今日一直不得修整,照闻衍的架势岂不是雪上加霜。
因强忍咬出血唇微微弯起,她这一笑虽然远看不显眼,近看简直就是放大。
闻衍动作一顿,俊俏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她在笑。
笑什么?闻衍不会想到江映儿的笑是因为从疼痛中得到了暂时松乏舒坦。
在他看来,这一笑,简直是笑话讽刺,因为他让她住口,自己反倒是出声了,是他没有先破功没有憋住。
“......”
下意识要开口说什么,张唇就闭上,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他是夫君,是主导者,他爱出声就出声,凭什么要解释?
思及此,闻衍更不知收敛了,不止如此,他居然还频繁出声,饶在江映儿耳畔,沙哑性感,无比好听,可江映儿腰酸骨痛,无心欣赏,在她听来,简直犹如魔影绕梁。
声音在,就意味着不会停。
江映儿,“......”
时辰比昨天稍微长点,最后,江映儿还是没出息地晕了过去,看着女人疲累的睡颜。
餍足的男人,扳回一局,颇为得意地笑了,召来外头的仆妇抬水进来收拾。
江映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
闻衍早就没了行踪,她松快是松快,没有第一日疼痛难忍,只是....江映儿看了眼燃过半的红烛,长叹一声重重的气。
因为身上不自在,下塌时尽管特别小心了,还是没有忍住,膝盖磕摔到了放靴的小台,撞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把吃痛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外头的人听到声响知道她醒了,连忙进来伺候。
丹晓脸都吓白了,“夫人!”
她不明白,看着心疼,“您怎么了,怎么摔了,呀!夫人你的肩,全都红了,疼不疼?怎么撞到肩了?”
膝盖疼而已,衣裙遮了看不出来,至于江映儿肩上的,是因为摔脱了手,对襟的中衣松了滑落肩头,被看见了。
闻衍喜欢扶着她的肩膀掐她的腰。
和膝盖比起来,其余的痛,竟然算不了什么。江映儿在心里又是一声感慨,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打击。
还在闺中时,稍微破了点皮泪眼汪汪,如今红烫得起泡了,连哭都不想哭了,有了闻府外被人当货抢来抢去,面对闻衍的强势,她也能忍下去。
咽下痛音,江映儿无所谓笑着,“....没事。”撑着丹晓的手起身。
冬春冬红和屋内伺候的仆妇都忍不住捂着嘴吃吃地笑。
早膳过了,闻衍不回来,江映儿听仆妇们说,他被卢氏给叫走了,要在那边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