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有没有搞错,不是“你”,是你们!
韩晨曦正要发出抗议,言束却抢先应承下来:“那行,兵分两路吧,在护州城外汇合。”
说罢,他忽然神秘兮兮地拉了白祁月到一旁,贴着耳朵小声道:“师弟,师兄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白祁月皱着眉,语气冷冷:“你在说什么。”
言束满脸姨母笑,扯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继续神秘道:“师弟啊,在水云谷人多眼杂,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记住主动出击,成败在此一举。必杀技我都帮你想好了,你要听吗?”
“滚。”
“好咧,听清楚了,这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美人笑’。你细心观察着,只要发现韩师妹喜欢的物件,赶紧买下来送她。保证她感动到天昏地暗……”
白祁月冷眉一挑,话里有杀气测泄:“苏师弟,还不快送你言师兄上路!”
“喂,师弟,你对他讲话可不能有歧义啊,很容易伤及无辜的!!”
言束望望身边心智不全的苏安,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的胸口。
白祁月也不管他,说完这句便回身抓住韩晨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到自己身前。
这咋还动上手了!
韩晨曦被他拉到胸前,这回,在八角亭里近距离看过秀颀颈项、白皙下颌,又一次无限放大在她眼前。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瞬间连纸老虎的气势都拿不出来了。
白祁月拉着她不松手:
“蠢物,我既答应了梦之姐姐,就必然会带你去护州城,你拗不掉的。选吧,是我绑你去,还是你自己跟着我去?”
“那个……师兄,这两个选项客户体检都不佳,你是否还有更为优化的方案?”
白祁月闻言,毫不犹豫地垂手按剑。
大哥,别激动,她跟着去还不成吗!去!
……
有了这个保镖的效果倒是拔群。
一路上,无论小贼悍匪、草莽流寇,个个都闻风丧胆,失去野性。见了白祁月的脸就跟见了老子娘一般殷勤备至,忙着收刀和赔笑。
这些天韩晨曦也想通了,不再排斥与他同路,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狐假虎威的待遇。
正当她以为可以一路开绿灯到护州城之时,前路被几块巨石给拦住了。
怎么,连日降雨,本区域发生了山体滑坡?
好在这儿是仙侠世界,此路不通,那另寻他道便是。
韩晨曦祭出玉痕剑,准备御剑低空飞过,却突然感到手上一沉。
她低头看去,原来是白祁月伸手覆在她的爪子上,往下按了按。
她心下领会,连忙将玉痕剑手收了回去:
“怎么?”
白祁月一脸紧绷,眼神又冷了几分,严肃得令人胆寒:“慢着,有结界。”
周遭阴风惨惨,寒鸦立在枯死的树杈上,一对儿眼珠黑得发亮,轮转着俯瞰众生。
阴风吹得韩晨曦汗毛倒竖。她冷静下来,用神识探查了一番。
呃,可能是因为她水平一般、能力有限,除了气氛诡异点,她根本察觉不到其他任何异常。
于是,她再次凝神聚气,磨刀霍霍,将自己调整为临战状态:“师兄,跑么?”
“……”
“不跑啊。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晾在这儿吧。”
“敌人在暗,我们已经被动,如今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二人又这么全身戒备地立在原地,等了有一刻钟的样子,也不见周遭有什么大动静。
韩晨曦咂咂嘴,心中不以为意起来:
“这么等下去难道不会坐以待毙?要我说,不如趁机搅个天翻地覆,让他们措手不及才是上策。”
对方既然想使阴招,依赖些旁门左道,那实力必然远逊于白祁月。说不定就是见光死的小贼,故意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想迷惑她二人。
若是这样,那大家就挑明了干架呗,谁菜谁尴尬。
然而白祁月却冲她脸色青黑,语气不善却又惜字如金道:“别・乱・来。”
她这是被小瞧了?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减肥一周会迎来反弹。
哲学老师告诉我们: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
韩晨曦有了学术理论支撑,瞬间底气爆棚:
“祁月师兄,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我韩晨曦如今已不是昔日那个菜鸡。”
白祁月连眉毛都不抬:“你有什么长进?”
“长进当然有!”她连忙抬头、挺胸、拍膀子一气呵成,“只要假以时日,小萌新终成老司机,猪队友也能成大器!”
“哼,成大器?你能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韩晨曦被他激得有些憋闷,脱口而出道:
“祁月师兄此言差矣!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人不可能坑二次。你放宽心,触动大杀阵的蠢事,我绝对干不出来第二回 。”
白祁月星眸骤冷,目光如刀:
“原来,那个杀阵是你触动的?”
韩晨曦真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漏风嘴。
突然间,枯枝上的寒鸦全都扑腾着翅膀高叫起来,那尖利又单调的哀鸣,360度环绕音一般扎进耳朵里,好像要生生撕开她的脑子。
她不由地捂住双耳,想缓解一下鼓膜痛楚,不料此举却丝毫关不住音,那一声声哀鸣似乎能穿透手掌,直入她脑海深处。
不好,肯定是伤害神识的某种功法!
越来越魔性的噪音钻进耳中,韩晨曦难受得头痛欲裂,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白祁月。
他也正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眉梢微沉,眼眸里流转着淡淡的光。
四目相对。
他急忙转开眼,上前两步,运起灵力在她的额头上画了几指。
指尖有些凉,每碰她一下,她精神便爽利几分。
俄顷,他微微俯首,将唇凑到她耳边:
“没事。”
声音又柔又暖,像一团酥软的棉花。他沉稳的吐气声也变得有些撩人,一来一回,在鬓边清浅回荡。
这可不像平素的白祁月。
韩晨曦蓦地恍惚起来,脸颊莫名地红了一片。
说来也怪,白祁月对她说没事后,那一声接一声的乌鸦怪音就变成了平常的鸣叫,不再折磨她的心神。
白祁月用身子护住她,冷眼扫向那几块拦路巨石,轻喝道:“都出来吧。”
第28章 秘密
“都说你的破阵法不管用了, 你个糟老头偏偏要用。”
说话音由远及近,一个浑身裹在黑纱中的老太婆,拄着金法杖蹒跚而来。
似乎是用了什么秘法, 韩晨曦丝毫看不清她黑纱下的容貌。
老太婆的声音继续从黑纱里穿出,腔调慢条斯理:“再怎么说,白祁月也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荆木远高于杂树, 可不是那些烂木头可比的。”
韩晨曦总觉得她在说烂木头的时候,眼睛直白地放到了自己身上。
白祁月仍旧紧张地绷着身子,语气平淡:“前辈过誉了。”
他目光坚定向前,神识却悄无声息地放出来, 竭尽全力地探寻着周遭。
这老太婆修为在元婴以上。听她此番话中之意, 必定还有第二人存在。
若是这个第二人的修为在元婴以下, 他以一敌二,尚可一战。但若是这个人也和老太婆差不多的造化,他就要考虑如何脱身了。
“死老太婆, 就你话多。他们横竖又跑不了, 让我试试新招有啥不好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响起, 急促而阴沉。
韩晨曦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同样罩在黑纱中的男人从半空中轻盈落下。一个高而精瘦, 罩在宽大的黑纱中如同鬼魅;另一个佝偻着背, 手背的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 青筋鼓出。
说话的正是那个佝偻着背的老人。
幸好方才白祁月及时阻止她御剑飞行, 不然这时候她肯定在敌人碗里了。
韩晨曦还在暗自庆幸,白祁月的脸色已经全然变了。他手肘碰了碰韩晨曦的胳膊, 微敛了眼帘, 小声道:“等会儿我试着上去拦住他们三人, 你借机逃走。不要回头。”
这不还是要跑?
韩晨曦心里一下没了底,战战兢兢地问他道:“怎么,他们很难对付?”
白祁月岿然不动,状若平常,耳背却隐隐渗出汗珠:“修为全在我之上。”
卧槽,这世道真是堕落。小喽小毛贼就算了,什么时候连元婴期大佬也见钱眼开,从事打家劫舍的行当了?
这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没带言束和苏安,不说多有用,至少能在战斗力数量上占点优势吧。
现在终于想明白为何唐僧西天取经要带三个徒弟了……
“师兄,我若是逃走了,你怎么办?”
韩晨曦望望三个可怕的黑纱人,凭直觉就知道,每一个都比苏含烟难对付。
白祁月翻个大白眼瞪她,语气不善道:“你自身难保,有空管我的事,倒不如先想想自己该如何脱身。”
说得也有些道理。
妖精们都要吃唐僧肉。唐僧若是跑了,总不能把孙猴子给杀来吃了吧。
韩晨曦沉吟片刻,狠狠心叮嘱道:“我走之后,你也别和他们死磕……就说你身无分文,要钱财尽管来追我。”
白祁月攥紧了拳头,并不搭理她。
他眼眸的底色变得灰暗如霾,忽然半抬起手臂,将她朝后头一推,喊道:“快走!”
韩晨曦杵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全部灵力汇聚到脚上:“那……师兄,我们在哪里汇合?”
白祁月愣了愣,没答话,只是神色愈发凝重,如同冬日里灰白的寒山,一片萧索。
不对,心思缜密的他不可能不算好后路。
难道是怕泄露行踪?
韩晨曦蓦地焦急起来:“师兄,你用传音告诉我也行!”
“你是磨牙的耗子吗,那么嗦。还不快滚!”
他还是那般蛮不讲理,态度强硬,根本不打算跟她解释一语。然而他越是这样,韩晨曦便越觉得事态没他说得那么轻巧。
“小姑娘,白祁月答不出来,就让婆婆来告诉你吧。”
不远处的老太婆见此情形,忽而抚掌大笑起来,腔调也变得阴阳怪气:“哪里汇合?自然是――地狱。”
老太婆尖利的嗓音十分刺耳,而这两个阴阳怪气的字眼,更是犹如冰渣子一般揉进了韩晨曦的心里。
而白祁月依旧僵板着脸,连只言片语的谎话,都不会说出来哄哄她。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留下来的人凶多吉少。
凭他的实力,在这里以命相搏,争取个一时片刻还不成问题。此时,她若是头也不回地遁走,说不定还真能逃出生天。
但这样就能圆满、能皆大欢喜、能happyend了吗?
韩晨曦的气性突然就上来了,脚尖钉在原地一步也不挪:“你特么的倒是仗义送死了,连累我做个狼心狗肺的小人,真的没问题?”
谁不想好好活着?
但是活要活得开心,要活得舒坦,活得问心无愧。
丢下他逃走这种事,她上次没做,这一回,也不会做。
见她决意不走了,他冰冷的眸中流过一丝愠怒,又瞬间被她倔强的目光压了下去,变为了无可奈何的叹息。
韩晨曦不等他发话,便转头朝着老太婆,努力做出爽快的样子:“前辈,你们不就是劫个财吗,用不着搞那么大排场。您说您要多少,只要我兜里有,立马全额奉上,现场缴清,绝对不讲价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干嘛非搭上命?
再说,他们仨罩都罩在黑纱里,又不怕露了相,何必撕票呢。
但是在场的人都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着韩晨曦,这不禁让韩晨曦慌得一笔。
难道是嫌她“诚意”不够?
不管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小命重要!
韩晨曦一咬牙:“前辈……这样,咱们一锥子买卖,要多少您开个数……我先付定金,尾款24小时内快速到账,镖局送货上门,您看如何?”
老太婆接不上话,故弄玄虚地吸了几口气,突然,伸出了她干瘦的两只手掌。
十根蜡黄的手指晃悠了两下,像账房先生在拨算盘。
十万灵石?
好,还不算太黑。
看到这个韩晨曦就放心了。她正准备财大气粗地应允下来,就听见老太婆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来:“魇魂术。”
嗯?这是个啥玩意?
白祁月的脸色凝重到毫无血色。而她还来不及细细琢磨,便蓦地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
也不知睡了多久,韩晨曦悠悠转醒。
她撑着惺忪的睡眼环视周遭:
这里好像是个阴冷的洞穴,四周封得严实,里头乌漆嘛黑地一片,虽能听到水滴蹦落的“滴答”声,却寻不到出处。洞顶上的些许裂缝中透出几束微弱的光,算是这儿唯一的光源。
朦朦胧胧中,韩晨曦看见白祁月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张石椅上,而她就这么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衣衫又皱又脏,一看就是被拖曳过来的。
喂,椅子上坐着的那个是保镖,她才是大金主啊。你们拿金主在地上摩擦真的合适吗?
此时,那三个罩着黑纱的怪人正围着低声商议着什么,声音在这不大的洞穴中起了回音,显得格外诡异。
韩晨曦的双眼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黑暗,定睛看去,被缚在石椅上的白祁月微垂着头,轮廓在她眼中逐渐清晰。
他那张俊逸的脸庞上添了好几道血痕,一身白衣也血污染襟,唯有一双冰冷的眸子,依然清亮逼人,好似散发着寒光的利刃,能穿入人的心底。
这个时候,三个黑纱人似乎犯起了难。
佝偻着背脊的老头晃着脑袋,言语中透着钦佩:
“这小辈儿是块硬骨头。抓他费了好半天功夫不说,这会儿拷打了半日,跟挠他痒痒似的,半句话都吐不出来,真是难办啊。”
老太婆也拄着金法杖叹气:“连婆婆我的摄魂之术也逼不出真言,恐怕咱们得再寻法子了。”
老太婆说罢,转头朝向一直沉默寡言的瘦高个儿道:“你那钻心的毒虫也不管用,还有什么独门绝招,赶紧使出来呀。”
瘦高个儿总算开了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嘶哑,稳稳道:“不急。等沙蠕幼虫在他身体里发育为成虫,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捱不过一盏茶的功法。”
佝偻着背的老头听了这话,立即嘻嘻哈哈地凑近白祁月,捏起他的下巴道:“听到了吗?待会儿可比方才痛百倍呢。依我说啊后生,你趁现在赶紧都招了吧,免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