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明明实力菜得抠脚，却已经闻名天下了。
刚来是时候是“恶毒女人”，云宝会上走了一圈后，变成了“韩百万”。
虽然这个洗白方向真的有点犀利。
“没名就没名吧，外头瞎传的那些，好多都是捕风捉影，不能尽信。”韩晨曦想到自己的名声，瞬间也就豁达了。
白梦之微微笑道：“他也不是全然无名之人。蒋氏乃诗书世家，崇尚君子之仪。他呢，算得上族中上流，风度颇受世人称道。”
韩晨曦出神地望着她灼灼生辉的双眼，不禁心下感慨。
在意一个人，总会不自觉地收集他所有的讯息，点点滴滴都不会放过。
像她，就完全不知道这个什么蒋延。
“蒋家的君子之风，倒也不假。”韩晨曦想起之前到过蒋氏拜会的经历，肯定道。
其他几家一听她是韩晨曦，都恶言恶语，巴不得与她撇清关系。
只有白氏和蒋氏，对人的态度还算得上君子。
看着师姐眉眼间抹不平的笑意，她压下心中的不舍，也翘起唇角。
管那蒋延是英雄还是大虫，只要师姐幸福，便好。
……
夜深。
韩晨曦拜别师姐，打着哈欠，准备回屋。
月色有些昏暗，连星光都躲到了黑云里，衬得手上的灯笼愈发亮了些。
忽然间，上方的结界轻微波动，透明的护罩扭曲了半边，接着灵气也不稳了起来。
有人闯入？
韩晨曦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悄悄祭出玉痕剑。
有人进来了，而且绝对不是白祁月。
他来听风阁，一向都是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不会搞出来如此动静。
师姐身子孱弱，师父又不在……她该如何是好？
然而此时，周遭忽然又归于平静，只有微风动摇着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竹林之巅有黑影跃下，对着慌张的她摆一摆手：“曦儿不必紧张，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是苏筱？
天上的明月露出头来，月光随着滚动的黑云，慢慢投下，照亮了黑影的面庞。
凤眼流转，当中似乎含了流萤，有着不输月色的华光。
他动情的音色有些勾人：“我来找你了。”
韩晨曦垂下握着灯笼的手，叹口气：“你们寒香舍的人什么毛病，专门跟师父的结界杠上了？”
苏筱俏皮一笑：“那东西啊，倒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周围染上了朦胧的光晕，微风轻柔，斑竹疏影，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配上他清秀的笑容，美得像一幅水墨。
韩晨曦想起白梦之的话。
――好好劝他，让他放下这个心思。
今夜也许正是机会。
第58章 蒋家来人
苏筱见韩晨曦沉默不语, 并没有出言要赶走他，心中有些窃喜。
他上前一步，整个人逼近她, 身上若有若无的芳草清气瞬间笼罩下来。
“曦儿，韩昭那老家伙一直想将你用作棋子，搞好与白氏的关系。如今白氏主动提亲, 他必定不顾你的意愿, 要一力促成这门婚事的。”
韩晨曦扬起脸看他。
他宁静得如同寒潭止水，表情没什么变化，狭长的凤眼盯着她，如同将她整个人都装进了他的世界。
韩晨曦低下头, 错开他的目光：“我是来自现代的新女性。在这个世界中, 父母之命也好, 家族利益也罢，都不是限制我的理由。我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苏筱眼睛亮了亮，突然拉起她的手, 急急道：
“那……那我们私奔吧。”
啊？？？
少年你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
韩晨曦有些崩溃地望着他：“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曦儿的意思, 不就是不屈从他们的强逼么？”
“没有什么屈从。”
韩晨曦突然想起自己对白梦之的劝告。她当时也一口咬定, 师姐为了家族利益，勉强出嫁。
她以为自己绝对正确, 却忽略了师姐脸上盛满的笑意。那种散发着光芒的感情, 是说不了谎的。
苏筱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低沉着嗓音, 目光牢牢地锁在韩晨曦脸上：“曦儿, 你会跟我走吗？”
韩晨曦摇头，坚定道：“不会。”
苏筱尽力在唇畔勾出笑容：“也是, 曦儿舍不得任师叔和梦之师姐。只要师叔不答应, 和白祁月的婚约便做不得数……”
“小小苏, ”韩晨曦忍不住打断他，“不是这个原因。”
“嗯？”
“我喜欢祁月师兄。”
抱歉了师姐，她没办法注意言辞，没办法委婉曲折。
不和他正面说清楚，他永远都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空中的月亮已经不见了。
阴影覆盖上苏筱的面容，在茫茫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韩晨曦，你骗我。”
他的声音愈发沉了，像是夏日雨夜的闷雷，浑浊，浓重，藏着渗人的危险。
“我没骗你……”
“在聚宝客栈的时候，你亲口跟我说，对他没有什么不舍。如今这又算什么？”
苏筱薄削的双唇在抖，眸光尖锐起来，带了些许压迫力。
韩晨曦依然没有退缩：“那时候我怎么想就怎么说。换做现在，也是如此。”
捉住她手腕的五指，猛地一下捏紧。
韩晨曦吃痛，皱着眉头想将手抽出来，耳旁传来他嘶哑的低喊：“所以，他说要娶你，你便轻易喜欢他了？原来你和她们一样，都只是喜欢一个好看的皮囊，光鲜的名声……”
她们。
说的是谁？
韩晨曦抬头，从他咄咄逼人的眸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好像万丈光芒的聚光灯下，地上零散的阴影，很淡很暗，却真实存在。
“小小苏，要说皮囊，韩辞也好，苏安也好，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是我喜欢的那个皮囊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他。”
韩晨曦说得很慢。她逐字逐句，似乎在仔细斟酌。
要好好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而且尽量不伤害苏筱。
“至于名声……我自己就挺有名了，图他那个干嘛。”说着话，她自己都笑起来了。
苏筱胳膊的力道突然变大，将她猛地一拉，拽到自己怀里。
他用力地抱住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她慌张起来，开始奋力挣扎，声音焦灼：“小小苏……苏筱！快放开我，放开我！”
苏筱双手掐住了她的肩膀，眸中燃烧起炙热的火焰。他声音变得哽咽、幽冷：“曦儿……我喜欢你，喜欢你啊……”
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喉结紧张得挪动，而后缓慢地闭上了那双撩人的凤眼。
下一刻，花瓣般柔软的薄唇，毫无预兆地朝她压了过来。
韩晨曦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挣脱他的钳制，抬手“啪”地给了他左脸一个响亮耳光。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神从涌动变得涣散。
“苏筱，你清醒一点。”
苏筱喉中漏出几声苦笑：“他可以，我却不行？”
这说的是……
韩晨曦一愣，想起那只多嘴的复读鸡，想杀了它的心都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沉静道：“我和师兄两情相悦，自然可以。”
“你不需要再告诉我一遍。”
苏筱低沉着声音，凤眼中的涟漪早已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不想听，不想知道。
他如同战败的野兽，灰败地转身，留下孤高的背影和一句不知所谓的话语：“曦儿，你会知道你错了……他终会弃你不顾，而我们，才是命运相连的共同体。”
……
这几日，修仙界出了一件大事。
纪阳郡言氏灭门一案被查明，乃是天狼城金氏所为。
金氏设计引言氏入局，再联合魔宗，将言氏一族满门屠戮。
据说是为了一件叫“转圜珠”的秘宝。
这转圜珠谁也没见过，有什么能耐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言氏一族代代相传的宝物。
金家的案子起底，立即引发了修仙界动荡。
其他五大世族的“首脑”碰头开会，一致同意将金氏从六大氏族中除名，并且打为邪魔外道一派。
本来眼红金家生意的人便不少，这下墙倒众人推，金家沦为过街老鼠，几个盘口和打理多年的营生，全被五大世族和平瓜分。
各族都派出精英弟子，一齐攻上天狼城，将金氏剿灭。
白显山此去收获颇丰，不仅得到金氏的大笔财富，还在天狼城一役中露了一手，让水云谷的实力展示在仙门各族面前。
接下来，只要把和蒋家、韩家的联姻提上日程，水云谷老大哥的位置将无人能够撼动。
……
“蒋家来人了，好像是准备要接亲――”
寒香舍的白秋水站在听风阁外边，伸长了脖子喊。
一个黑黑瘦瘦的姑娘，亏得以前还冒用人家的身份牌，却连她的脸都对不上号。
韩晨曦看着她别扭地站在原地，不禁失笑：“秋水师姐怎么不进来说话？”
白秋水恐惧地张望：“这里，擅入者死。”
“师姐，还有个前缀呢，‘凡男子’。”
“我们不一样。任师叔恨透了我师父，对寒香舍的人也是‘恨屋及乌’，我还是小心点好。”
韩晨曦只好自己走出来：“你这样说话不累啊，每一句都用喊的。再说了，我师父闭关还没出来呢。”
白秋水听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道：
“任师叔没出关，只能由师父操办婚事了。但是听风阁这边也要准备一些事宜，还望韩师妹多担待。”
“那是自然，”韩晨曦点头，转口又问，“今日怎么是你过来知会我，其他人呢？”
都知道她和小小苏相熟的，平日里他都是找借口往她这儿蹭。今日有了正当理由，反而不来了。
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了芥蒂？
白秋水很显然没明白她的用意，大口就答道：
“其他师姐妹们听到祁月师兄要娶你，个个气得吃不下睡不着。没排挤你都算不错了，哪里还会来找你说话。”
罪过罪过。
果然白祁月还是个杰克苏的设定，居然有这么多迷妹，还要死要活的。
但总算没有全军覆没，还贴心地给她剩了一个友军。
韩晨曦摆出和蔼可亲的微笑，盯着白秋水散发出友爱的光辉：“秋水师姐……多谢你不讨厌我。”
白秋水翻起了她的黑眼皮：“讨厌啊，我也喜欢师兄的！但是我不像她们那么矫情，我能吃，也能睡。”
韩晨曦：……
“对了，你们那边谁在负责采买嫁妆？”
“嗯……言师兄。”
“哦哦，告诉他，听风阁这边出一千万灵石添妆。可别寒碜了我师姐。”
妈哟，这哪是添妆，分明就是砸场子吧！
白秋水惊得嘴巴合不拢，半天才慌忙道：“韩师妹，使不得，使不得。你这儿便拿多少嫁妆，蒋家就要拿多少聘礼……”
一千万，把新郎卖了都凑不齐。
韩晨曦皱着眉头：“什么破规矩，有钱还不让送。算了算了，我包个红包给师姐吧。”
白秋水伸着舌头，不敢问红包里的具体数额。
“韩师妹，你随我来，先见一见蒋家的人。”
韩晨曦应承，便跟着白秋水一路来到无垠殿。
无垠殿门口仍旧站了两个守门弟子，但两扇大门却是大敞开着，里头不时传出笑谈声。
韩晨曦和门口的弟子打了声招呼，转眼却瞧见言束缩着身子从大殿里钻出来，急匆匆地要走。
“言师兄，你去哪儿？”
她上前叫住言束，狐疑地打量他。
这家伙不是负责嫁妆吗，那聘礼自然也该他清点，才好知道数目。
蒋家人来了，他应该陪着接待应酬才对，怎么还想溜之大吉呢？
言束尴尬地笑笑：“我、我有点事……”
“现在有什么事能比我师姐的婚事重要，”韩晨曦犀利地指着他的鼻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偷懒！”
言束哀求道：“韩师妹你放过我吧。要是这儿有师姐师妹入门，我就是站一天也愿意；如今却是要将水灵灵的师姐送给别人……我别提多难受了，你让我到别处去忧伤，好不好？”
放屁。
撮合她和白祁月的时候，他可是骚话一箩筐，没见哪里难受的。
韩晨曦将声音压得极低：“你的仇家不只有金家吗，怎么，和蒋家也不对盘？”
言束脸色一变，想了想，终于还是含糊道：
“没有不对盘……老熟人而已，见了有些尴尬。”
见他的确为难，韩晨曦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在白秋水的催促下，转身往无垠殿里走。
第59章 故人
大殿里, 白显山正在招待蒋家的人。
水云谷这边还坐着白慕云和白祁月，上方留给了客人，坐着青色衣衫的蒋家人。
为首的一老一少, 剩下的都是穿着青色短衫的外门弟子。
韩晨曦先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年轻的那人身上。
只见他流发如瀑，束一顶白金翡翠冠。虽是中等样貌，但天庭饱满, 眉目灵动, 看起来还算顺眼。
修为称不上高，比她还差了些。
大约就是那个蒋延了。
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韩晨曦对比的目光转到一旁的白祁月父子身上, 幽幽地叹了口气。
差距还是有的, 谁让水云谷这方水土养人呢, 个个都跟妖精似的。
不对，应该说是白慕云基因强大，养出的儿子个个都是妖孽。
外貌不重要, 不重要。
万年之后, 还不是一样要顶着一张老脸跳广场舞？
只要这个蒋延待师姐好, 什么都好说。
“曦儿。”
她一来就这么赤果果地盯着别人打量，白祁月似乎是看不下去了, 出声叫她。
白显山也和蔼地点点头, 对蒋家的二人介绍道：“听风阁的任师妹闭关了, 只好由我这师侄韩晨曦, 代为打点事宜。”
说罢，也冲她招招手：“曦儿, 还不快过来见礼。”
韩晨曦得宜地应了, 乖乖地走过去向客人施礼。
刚抬眼, 却发现蒋家那位老先生，竟然是她落魄时鼓励她的那位前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