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开学……:不是,你被盗号了吗?
等开学……:怎么说话跟我爷爷似的。
严承光,“……”
这个年龄问题,隔着屏幕就能暴露吗?
这一次严承光没有着急回复,而是往上拉了拉她跟孙饶之前的聊天记录,又在微信表情包里面找了找,找到了那只总是扭来扭去的跳舞蛙的表情包合辑,选了一个给她发过去。
等开学……:不是,你在洗澡?
是丰饶的饶:没有啊。
等开学……:那你给我发个洗澡的表情包什么意思?
洗澡?
严承光连忙把那个表情包拉出来仔细看了看。
小青蛙的脑袋上都是水,不是流汗的意思吗?
哦,不对,上方好像还有个莲蓬头……
额,这个年龄问题,好像确实会暴露。
严承光正想着怎么解释,涂诺的信息又到了。
等开学……:叔叔,您别试探了,我是孙饶同事,我们不是对象。
然后就发过来一张可可爱爱的小笑脸。
严承光就郁闷了,孙饶他爸爸都六十多了。
他聊天的风格竟然像六十岁吗?
既然怀疑他是孙饶他爸爸,估计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复了吧?
严承光就后悔了,好不容易弄到的联系机会,闲扯什么,应该早一点说正事啊。
想到这里,严承光决定坦白。
是丰饶的饶:糯糯,是我,严承光。
消息发过去,就再没有了回复。
然后,严承光放在身旁的手机叮咚一响。
他一喜,以为涂诺把他重新加了回来。
拿起来一看,却是米大师把内裤当了两万块钱,给他转了过来。
严承光叹口气,先把那两万块原路退回,又转了一个66666过去。
很快,米春舟把那个66666人民币到账的信息截了图给了严承光:什么意思?
严承光发信息给他。
骨折……:这是我给糯糯的升学红包。
她再也不搭理我了,我是没机会给了,您帮忙转交吧。
骨折……:你的医药费我真不要。
骨折……:你就有空了跟我聊聊天。
骨折……: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总是胡思乱想的,就怕糯糯会讨厌我一辈子。
骨折……:一天到晚也睡不着觉,你开导开导我。
米春舟:开导你行。
米春舟:你特么立马给我把你微信名改过来,不然我也把你拉黑。
严承光:已经改了。
然后又给米春舟发了一个表情包。
看着那只扭来扭去的骚浪贱青蛙,米春舟用力捂了一把脸,然后咬牙切齿地回复:你特么是不是被盗号了?
米春舟:以后再给我发这种骚包,拉黑警告!
唉,又错了。
怎么做都不对。
还是看文件吧,工作最爱我,不离不弃的。
严承光正抱起一份文件看着,孙饶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严总,小涂回您信息了。”
严承光,“?”
孙饶满脸兴奋,比他女朋友回他信息都兴奋,“小涂刚才跟我打了电话,问我刚才跟她聊天的人是谁,我告诉她说是您。然后她就让我把手机再给您,她想跟您继续聊。”
严承光忙把钢笔一搁,“手机给我!”
严承光拿过孙饶的手机一看,涂诺已经给他发了两条了。
等开学……:严承光?
等开学……: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刚才跟孙饶打电话的时候,听见护士站的那种呼叫机在响。
不知道为什么,被涂诺这样一问,严承光的鼻子莫名就酸了。
他拿着孙饶的手机,编辑,发送。
是丰饶的饶:嗯。
等开学……:怎么了?
严承光揉一下鼻子,继续编辑。
是丰饶的饶:肋骨断了。
发出这一句,严承光就感觉出了自己的卑鄙。
有一种拿病威胁人的意思。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他真的再想不出其他可以利用的理由。
而他现在,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谈一谈。
严承光握着手机等了好久,就在他以为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涂诺的信息才来。
等开学……:还能爬得起来吗?
是丰饶的饶:能。
等开学……:明天上午,我会去宇辉办理离职。十点,您有时间吗?
严承光不假思索:有,我在30层办公室等你。
等开学……:好的。再麻烦您准备好10万块钱。到时候见。
是丰饶的饶:好的。
严承光想了想,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
是丰饶的饶:不见不散。
严承光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涂诺的消息再过来。
他就把刚才跟涂诺的聊天记录先截了图发到自己的手机里,然后把孙饶手机里的全部删除掉,就去叫孙饶。
听着老板十万火急的呼叫,孙饶和门外的保镖一起冲进来。
就看见病病殃殃好几天的老板已经下了床,正站在镜子前用手抓着头发,左右地照着自己的脸。
他明显对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不满意,一看见孙饶进来,立刻就说:“你现在就去银行提100万,再去给我把老沈叫来。”
老沈?
那位很知名非正经形象设计师?
沈柏宇对于严总的要求很迷惑,“19岁,今年刚参加高考,长得白,瘦,喜欢运动,喜欢吃,性格一根筋,还叫过您叔叔?”
沈柏宇欠身过来,讳莫如深,“严总,您想老牛吃嫩草?”
严承光挑他一眼,“你能吐象牙吗?”
沈造型师把长腿一翘,蛮有把握,“那你就是真的喜欢她。”
严承光神色一怔,想了想才说:“不是那种喜欢,就……”
他又想了一下,就觉着心口微微发热,声音不由就温柔,“就长辈对小孩儿那种。”
沈柏宇笑起来,“算了吧。为了一个小晚辈,你至于这样千年不遇、郑重其事地把我叫过来?”
严承光拿起一只苹果就砸向他,“我又不是不给钱,废话那么多?能不能做?不能我换人。”
“能能能,”沈柏宇拿着那只苹果抛着玩,“你让我想想……你说你们最美好的相处是在七年前,那时候你还在读高中……”
“不然这样,”沈柏宇打个响指,“你就穿着你们中学的校服去见她。”
严承光,“?”
沈柏宇:“再理个中学男生头,扮个小嫩牛怎么样?”
第四十章 是他先放弃的
严承光当然没有接受沈柏宇的馊主意。
他不能敢想象, 如果自己理一个实验中学的板寸头,再套上一身实验中学的蓝白校服站在米小糯的面前,会不会把她吓到。
已经不是那个年龄阶段了, 再做那些事,总是不合时宜。
所以, 他还是平常的穿着,头发也不过是重新打理了一下, 保证清爽自然。
第二天的上午八点, 工会那边的人传来消息, 说小涂已经到了, 正在跟宋主席谈话。
到九点, 信息组李连硕报上来最新实况,说小涂已经办完了交接, 正赶往人事部。
十点,人事那边又发来消息, 说小涂已经走完手续,现在应该进了电梯间。
消息一个个传过来, 坐在老板椅上批改项目方案的严承光还能佯装镇定, 孙饶先受不了了。
他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些零食和水果一会挪到这边,一会儿又搬到那边。
严承光被他晃得烦,“你还是出去吧。”
孙饶要走, 想想又不放心, “严总, 您还是要注意一下,就您平时说话的样子,应该再温柔一些,小涂说过, 她喜欢温柔的男生。”
严承光搁下笔,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笑着说:“你怎么搞得我像在相亲一样?”
“不是吗?”
孙饶睁大眼睛把严承光从头打量到脚。
不是相亲的话,您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油光水滑的干嘛?
严承光,“……”
哦,是他自己过于郑重了,向别人传递了错误信息。
不过,相亲?
严承光望着面前的文件想了想,唇角苍凉地弯了一下。
如果不知道涂诺就是米小糯,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说实话,那段时间,他确实对她有过非分之想。
现在,先不说他舍不舍得放下脸面去当一个禽兽。
他如果真敢对米小糯有那方面的想法,米春舟能弄死他。
左面这根肋骨就是提醒。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米小糯还能把他像以前那样对待,当个家人,或者是朋友。
只要不再是不搭不理,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严承光刚想到这里,楼道外面王立峰的大嗓门突然响起来,“呦,小涂来了?”
孙饶连忙就出去迎接。
严承光把钢笔拧住,突然就想到,他是不是应该站起来?
不然像不像领导在召见下属?
严承光正扶着椅子要站起来时,房门被推开了。
他半坐半起地一抬头,就看见孙饶领进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条粉蓝色的连衣裙,背着一只大书包。
她剪了短短的蘑菇头,脸上大大的眼镜也摘去了,换成了隐形的。
一张白皙干净的小脸,浅浅一笑,唇角漾起两颗小梨涡。
严承光突然就感觉像是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七年前。
这让他想到,沈柏宇的那个方案,其实也不是不行。
因为惊讶,严承光的动作钉在那里。
涂诺冲他一笑,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称呼都没叫,说了句“您好”,就快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
严承光一见,也就不再努力起来,顺势又坐了下去。
涂诺看见严承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头发上,就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一下后面脖子上乌茬茬的发根,说:“开学要军训,这样比较利落。”
严承光点点头,撑着身体坐直起来,他的两只手交握着放在桌子上,郑重地对她说:“糯糯,那天对不起,是我太冲动,才让你……”
涂诺连忙冲他摆了一下手,“头发是我自己烧的,跟您没有关系。也是我自己想剪的,跟那件事也没有关系。”
严承光,“……”
说着,她把面前摆着的那些精美的水果零食饮料都搬到一边,就从自己背来的书包里拿了一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出来。
严承光一看她这架势,莫名其妙就有种接下来要上公开课的感觉,腰背就挺得更直了。
涂诺笑着说:“您别紧张,就怎么舒服怎么靠着就好。事情有些多,我就是担心自己会忘掉,所以才列了一个清单。”
“……”
都拉清单了,还让他不紧张?
严承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唇,“你先说吧,我听着。”
“好,那咱们开始。”
涂诺翻开笔记本,打开第一页,纤细的手指点在第一行,“第一件……”
她抬起头看着他,“这一件是咱们七年前就约定好的,我现在正式跟您说一下,我考上明师大了,是心理学专业。”
说着,她把她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他。
严承光接过来,滋味莫名地把那些字挨个看过,由衷地夸奖她,“糯糯很棒!”
“谢谢。”
小姑娘被夸得很高兴,把通知书收进书包,“那接下来就是第二件。”
“第二件……”
涂诺又低下头去,“这个钱,您需要还我一下。”
她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拿出了夹在那里的两页纸,递了过来。
严承光接过来一看,纸页已经有些泛黄,一张上面写着“谅解协议书”,一张上面写着“汇款记录”。
严承光一开始有些疑惑,等他把两页纸都看完,就觉着自己捏不住那菲薄的纸了。
她竟然为了他打过人!
在他被万人唾骂,破鼓捶烂的那几年,她竟然为了维护他这样一个“人渣”,跟人去打架?
那么温柔软糯的小女孩,竟然为了维护他,砸破了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男生的头!
严承光把纸页放下,大手用力捏了一下额头,想起身去给自己接杯水。
涂诺连忙拿过他的杯子,才发现里面还是满着的。
她就往旁边花盆里倒出一些,又给他接了一些热水端过来。
严承光看着涂诺,眼眸深邃而动情,他说:“糯糯,谢谢你。”
涂诺连忙摆手,“您不用谢我的,我也没能帮到您什么。而且,”
小姑娘声音一低,“这件事就是我做错了,打人不对,钱也是我应该赔的。”
“我只是想,如果您真的是那样的人,这个十万块钱买来的教训足够我长大。”
“可是,你偏偏不是。所以……”
小姑娘微微一笑,把手伸向他,“我来收账了!”
这笔账,严承光付得心甘情愿。
他弯腰打开桌子下面的保险柜,从里面拎出来一只手提箱。
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密码锁,再轻轻地推到涂诺的面前。
涂诺看了看那一箱钱,又看严承光。
严承光的眼睛里有晶亮的光芒闪动,他胸腔起伏着,喉结滚了几滚,才哑着嗓子对她说:“糯糯,叔叔现在有钱了……”
是的,这是最关键的一句。
虽然并不是她最想听见的那一句,却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告诉她的。
这是七年前一切转变的关键。
也是这七年,他苦心经营,唯一的收获。
涂诺眨了眨眼睛,从那一箱钱里面拿了一捆。
她一边把那捆钱往书包里放着,一边平静地说:“我只需要这么多。”
她把书包的拉链拉好,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一件完成了,咱们进行下一件。”
小姑娘低下头,在严承光满含着水光的视线的注视下,去看她的笔记本,“第三件……”
她看了一下备注在后面的那行小字,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她把那只小袋子放在严承光的面前,说:“这些都是您的东西,现在还给您。”
严承光伸手拿过,打开了那只袋子。
满满一袋,像是小仓鼠的粮仓。
一张他中学时候的小二寸照片。
两本他曾经痴迷钻研过的《计算机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