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涂诺的身边时,一个男孩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涂诺其实并没有感觉怎么样,她自己也有拉着吊环。
严承光却大惊小怪地伸手把她往身边一揽……
好嘛,他这一下比小男孩的力气可大得多,涂诺直接一个没站稳,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然后,地铁正好到站,很多人一起向门口走。
车厢里拥挤起来,涂诺就是想推开他,反而不行了。
她干脆就那样靠在他的身上。
不过,他的胸膛比旁边冷冰冰的不锈钢立柱要舒服很多。
还伴着很有节奏的韵律:砰-砰-砰-
严叔叔,您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有说你心跳过快吗?
还有,他的手掌好烫。
温度熨过厚厚的衣服导进来,让涂诺感觉腰那里像是被六叔养的团团紧贴着。
很快,下车的人都已经下了车,地铁重新运行起来,严承光却还没有松开手。
他把视线放在别处,好像已经把手臂里揽着的人忘记了。
涂诺就提醒他,“你心跳好快!”
严承光低下头,就看见小姑娘用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小脸仰起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狡黠地望着他。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把她放开,多此一举说了句,“你站稳。”
涂诺,“……”
这搞得,好像她故意扑他似的。
不过,通过刚才的这一下,涂诺有了一个新发现。
就是,严承光怀抱里的气味改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混着烟草味的清冽薄荷香。
而是,暖暖的,清清的,好像还混着一点甜甜的感觉。
也许是他提着的腊八粥的香味。
总之,没有烟草味了,变得更居家。
“居家?”
涂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语可以用在严承光的身上。
不过,好像也挺合适的。
涂诺问严承光:“你戒烟了吗?”
男人喉结滑了一下,“嗯。”
“什么动力啊?”涂诺好奇,“我爸就戒不了。”
严承光轻轻一笑,“就是自己不想抽了。”
涂诺冲他竖起大拇指,“那你毅力可是真大!”
严承光被夸,有点高兴,他却抬了抬下巴,把翘起的唇角藏了起来。
涂诺看着他,又说:“我听说你刚插班到实中时,考全校一千多名?”
严承光,“……”
啊这……
刚被夸,又拎出滑铁卢来干嘛?
严承光叹口气,好歹是大方承认了,“是啊,人生最低谷。”
“不过,”他低头看着涂诺,“到最后,我还是沐阳市的理科第一。”
“厉害!”涂诺又冲她举了举大拇指,“那你那时候需要穿校服吗?”
“穿啊。”
不穿校服根本进不去。
实中的门卫大爷十几年如一日,才不管谁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
现在想起来,沈柏宇可真是个乌鸦嘴 。
涂诺想象了一下现在的严承光穿校服的样子,又问:“在自己捐的教学楼里学习感觉怎么样?”
严承光认真想了想,“忘记去体会了,就每天被那些小孩孤立,挺苦恼的。”
涂诺,“你还被霸凌了?
严承光无奈,“有个普通班的高二小胖子天天截我,让我离他女朋友远点,否则喂我吃拳头。”
“啊?”涂诺不能相信,“后来呢?”
“后来我就告他们老师了。”严承光无奈地撇了撇唇。
涂诺憋住不笑,“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他欺负我。”
涂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她实在忍不住了 ,笑着说:“那后来他就不敢了吧?”
“没有啊,变本加厉了,”严承光颇委屈,“叫上他们班全体男生来堵我。幸亏我跑得快。”
涂诺听着有点狼狈,她擦擦眼角,“那你最后就这样饶了他们了?”
“当然了。我还好好地感谢了他们陪我练长跑。”
“还感谢他们?”
以德报怨,涂诺觉得这不是严承光的风格,果然……
严承光,“高考结束以后,我单独送了他们班一车的练习册,做不完不准放假。”
涂诺,“……”
“狠狠地感谢了他们。”
涂诺实在忍不住了,她笑得直拍胸口。
“那他们最后知道其实你已经27岁了吗?”
“……”
严承光严肃地看着涂诺,“糯糯,你不能乱说。”
涂诺忍住笑,“我乱说什么了?”
男人看着她,极其认真地说:“我生日是六月,我现在是二十六岁半。”
涂诺,“……”
好吧,二十六岁半先生。
地铁到站,这一次,严承光帮涂诺把书一直提到宿舍楼下面。
涂诺跟他道别要上楼,严承光又叫住她。
然后,他就拿下脖子上的围巾,要帮她把书重新绑一下。
刚才绑书的绳子有点细,勒手。
涂诺觉得无所谓,“就四层,很快就到了。”
严承光却坚持。
他蹲下来,把围巾铺在地上,把书都放上去。
很快,他那条漂亮的围巾就成了涂诺的捆书绳。
都弄好,严承光提起来试了试,才递给涂诺,“现在可以了。”
涂诺看了他一眼,提着东西就往楼上跑。
进门的时候听见他还在说:“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慢着点!”
啊,他现在好婆妈啊!
涂诺跑进宿舍,把东西一放,就又跑到阳台上。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下去了。
又红又大的一个圆球球挑在树杈上。
严承光就沐在那只大圆红球散发出来的橘色光芒里。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脚步匆匆地向学校外面走。
涂诺离得远,听不见严承光的电话里褚耀在抱怨,“老大,您不说下课回来给我们带孙老板煮的腊八粥吗?兄弟们都盼到太阳落西山了。”
严承光抱歉,“这就到啊,刚才送我家糯糯回学校。”
涂诺趴在阳台栏杆上望着严承光的背影走出校门。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
日落后的一丝小风在校园里游荡,吹得涂诺的脸颊有些烫。
她正捧着脸在那里胡思乱想,宿舍里,乔乔的叫声都要把玻璃震碎了。
“我靠!这又是哪位土豪追求者呀?竟然拿古驰羊绒围巾给你绑旧书!”
第四十六章 糯糯会为我负责吗?
涂诺就知道不好支使严承光帮忙的。
这下好了, 他帮她提了一次书,她花了几百块给他洗围巾,洗好还得再给他送回去。
这天下午的时候, 干洗店老板通知涂诺去取围巾,她却直到晚上七点多才能有时间。
不过老板告诉她, 他们晚上九点才关店,让她不要着急。
涂诺要出门取围巾的时候, 叶茜还没有回来。
涂诺今天晚上要听网课, 她的蓝牙耳机却被叶茜借走了。
为了不耽误听课, 涂诺在出门前给叶茜打了个电话。
都已经快八点了, 叶茜那家伙却还在距离学校几十公里外的商城玩密脱。
不过, 叶茜说他们准备九点的时候转场来师大附近新开的酒吧继续玩。
好吧,涂诺就先去吃了晚饭, 又背了两道题,然后再去取围巾, 顺便找叶茜拿耳机。
晚上八点半,涂诺赶在干洗店关门前取了围巾, 再去32号酒吧找叶茜。
新开业的酒吧, 优惠力度很大,这个时间点已经是人满为患。
涂诺走到酒吧门口,先给叶茜打了电话, 叶茜没有接。
没办法, 她只好直接去里面找她。
涂诺刚进去, 叶茜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她告诉涂诺她在二楼的包厢,叫她上去认识一下她的新朋友。
涂诺不想上去,就跟叶茜约好在一楼吧台见面。
酒吧里人很多,舞池里灯光闪烁。
那边音乐开得比较大, 这边相比较还算安静。
涂诺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等到口渴,还不见叶茜下来。
她不由就看向吧台里面,想着要不要点杯东西喝,却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严承光的约法三章。
算了,既然都答应过了,还是一会儿出去了买杯奶茶吧。
涂诺继续坐在那里等待着。
吧台里面,帅气的调酒师正在专心致志地调着酒。
旁边光线昏暗的角落里,有两位男士在喁喁地说着话。
涂诺百无聊赖,轻轻地转动着椅子玩。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正玩得有趣,就奇奇怪怪地觉着好像有人在看她。
等她停下椅子四处看了看,她的周围,除了昏暗光线里两位还在说话的男士,并没有其他人啊。
不过,那位被挡住半边身体的男人,好像有点眼熟。
涂诺刚想再去仔细地看一下,叶茜却在叫她了。
叶茜是和她的一位朋友一起下来的。
她朋友是个男生,长得高高大大的,涂诺并不认识。
男生先向她问了好,涂诺也冲人点了点头。
然后叶茜就向她抱歉,说她的那群朋友太热情了,涂诺真应该也去认识一下。
涂诺没兴趣,只想拿了耳机赶紧回宿舍。
叶茜把耳机给了涂诺,涂诺要走,叶茜的那位朋友却叫住她。
原来,他给叶茜和涂诺一人点了一本饮品。
叶茜把那杯晶莹剔透的吉普赛人递给涂诺,担心她不要,就说是她请的,谢谢她的耳机。
叶茜他们走了,涂诺看着那杯酒,就感觉口渴得更加厉害。
涂诺读大学以后,也跟同学出来酒吧玩过。
酒吧里的这种酒也尝试过一些。
而且,她自认为酒量也还可以。
她又不贪杯,偶尔喝一点,是没有问题的。
涂诺这样自我劝说着,又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手指刚要碰到杯子,旁边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掌心向下罩在了杯子上。
涂诺,“……”
严承光虽然挡住了涂诺的手,却依然扭着头在跟身旁的男士说着话。
涂诺趁机就想溜,刚一转身,手腕就被拎住了。
“不好意思,是我家小孩儿。”
严承光向人道个歉,就拎着涂诺转到了一边。
涂诺瞄了一眼旁边的那个陌生男人,就觉得可丢人。
她挣开严承光的手,小声说:“我没想喝。”
“……”严承光安静地看着她。
“我就觉得这个挺贵的……”
“算了,”涂诺皱皱眉,“你不信就算了。”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那杯酒,要走,想起手里提着的围巾,就递给严承光,“洗干净了,还给你。”
小姑娘明显是生了气,看着她气鼓鼓的要离开,严承光叫住她,“回来。”
涂诺不情不愿,“干嘛?”
严承光依然笑眯眯的,他把叶茜朋友点的那杯吉普赛人推到一边,又给她点了一杯一模一样的,“没有说不给你喝,喝了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男人的嗓音温柔,态度也大度,涂诺一时怔住。
严承光手指敲了敲桌子,“坐过来。”
“哦……”
莫名其妙的,涂诺又回来了。
她重又爬上高脚椅,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酒,一边竖起耳朵听严承光跟人说着话。
可是,他们说的事情太深奥,一堆的高科技术语,她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却又不想走。
等严承光谈完,跟人握手告别,转身一看,小丫头趴在吧台上,举着细高的玻璃杯,当成万花筒那样照着灯光在玩。
严承光无奈地笑了一下,走过去,“回去吗?小酒鬼!”
这款酒以伏特加做基酒,样子看着诱人,其实后劲儿挺大的。
小姑娘明显不胜酒力,脸颊上起了两朵酡红,耳朵尖都是粉色的。
涂诺不喜欢小酒鬼的称呼,她软软绵绵地爬起来,指着严承光说:“是你让我喝的。”
“是我。”严承光不抵赖。
他从袋子拿出那条围巾看了看,洗得挺干净的。
“那我再送小酒鬼回家吧。”
他说着,拿着围巾就想给涂诺戴,涂诺却推开他,“不要,热。”
严承光按住她的手,“外面很冷,会冻掉你的小耳朵的。”
说着,他抬起手,刚要捏一捏她的耳朵,却又垂下了。
算了,万一惹到她,再被拉黑个一年半载可就不好了。
严承光给涂诺围好围巾,再往下压一压,露出她小巧的下巴,“走吧,我送你回家。”
涂诺感觉自己真的有些醉了。
她没想到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杯却比那天喝的起泡酒的后劲都要大。
她脑袋沉沉的,脚步也有些浮。
不过,她还记得严承光的约法三章。
她低头看着路,说:“你不让我出来喝酒,却又让我喝酒……”
涂诺的舌头都不怎么听话了,却还在跟严承光派责任。
严承光扶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是我错了,你好好走路。”
涂诺感觉自己一直在好好走路的,她指着严承光,说:“是你说话不算数,你是小狗!”
“好,我是小狗。 ”
严承光笑着,想把自己的手套给她戴,她却不让。
严承光无奈,只好把她的手牵住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装好啊,不然爪爪也给你冻掉了。”
这一次,涂诺倒是没有拒绝。
两个人走了一段,涂诺还是想不开,她吸了吸鼻子,又说:“严承光,你说,你是不是小狗?”
涂诺抬头看着他,“你以前就骗了我,现在还骗……”
说到这里,她突然委屈起来,“你不让我跟别的男生喝酒,却骗我喝伏特加……”
小丫头不肯走了,她把手从严承光的臂弯里抽出来,蹲在地上就哭起来。
严承光连忙蹲下来,捧起她的脸,“怎么还真的哭了?”
路灯光下,涂诺脸上亮晶晶的,眼泪糊了一脸。
严承光摘下手套,用手给她擦。
涂诺还是不能想明白那个道理,“你跟我约法三章,却又让我喝酒……”
严承光帮她挑开被泪水沾到脸颊上来的发丝,嗓音低缓温柔,“因为我不是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