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
严承光忍着挖心割肉的不舍,把涂诺放开。
再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严承光走了,涂诺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她晒着温暖的太阳,吹着凉爽的风,捧着自己发烫的脸。
她感觉事情发展得迅速到很不真实。
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还拥抱了。
才刚见面没有几次啊!
还有,如果让六叔知道了怎么办?
家里人又会怎么想?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会同意吗?
毕竟,他比她大了六岁。
又一直都是以长辈自居
哎呀,怎么办?
好愁人啊!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考试了,严承光快步走到通往教学楼的主路上,再回头去看。
涂诺还坐在湖边石凳上,悠悠地荡着脚,望着湖面发呆。
严承光笑了一下,就转过身来,大步地向教学楼走。
今天的太阳好,风也格外柔软,应该是春天就要到来了吧。
严承光心情好,脚步轻快,转眼走到教学楼的门口。
他刚要进门,突然就听见那边有人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有人被推到湖里面去了!”
严承光脚步一顿,在心里叫了一声“糯糯”,转身就往湖边跑。
严承光还没有跑到湖边,就看见远处湖面上漂浮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一闪,就挣扎着两只手滑进了冰层下面。
“糯糯!”
严承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跑到湖边,直接就跳了下去。
此时正值隆冬,湖中心冰层虽然承不住人的体重,却也有一厘米左右的厚度。
眼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在冰层下面越滑越远,严承光一边用手肘砸着冰面,一边大声叫着“糯糯”,一边拼命地向那边游。
可是,冰层太多了,他根本就砸不过来。
等严承光又砸破一块冰,抬头一看,那个白色的影子却不见了。
“糯糯!”
严承光急了,也顾不得冰下的危险,一下就扎进了冰层下面。
冰层下面的水十分地清澈。
严承光在水里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终于又看见了那个在不远处飘飘荡荡的白色影子。
他在心里嘶吼着涂诺的名字,拼力地向着那里游着。
等他感觉一口气就要憋不住时,才抓住了她的衣服。
严承光把涂诺抱在怀里,可是,他们被困住了。
头顶上透明的冰壳是他冲不破的防线。
他用手去推,再用头去顶,却怎么做都是徒劳。
他们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密闭的玻璃容器里。
这里很安静,很冷,还没有空气。
寒冷和缺氧让严承光脑子昏沉,眼前发黑。
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一个人都不一定能逃得出去,何况还抱着已经陷入昏迷还一直在往下坠的涂诺。
“糯糯,糯糯……”
严承光在心里嘶吼着涂诺的名字。
一切都被闷住了,声音只能在胸腔里回荡。
那些声音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它们撞来撞去,撞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你不能死,糯糯,你不能死!”
严承光一边在心里怒吼着,一边拼了最后一点力气再次往上撞。
终于,哗啦一声响,他用自己的头,顶破了一块冰层,打开了一条生路。
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严承光无意识地大口呼吸着,耳朵里脑子里却依然只有嗡嗡的回响。
他眼前模糊一片,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一次一次徒劳地想把怀里的女孩往上托。
“快点,他们在那边!”
冰层破裂的声音和人们的呼唤一起传过来。
救援的人赶到了,严承光被拉到了船上。
严承光的头破了,有人用毛巾帮他捂住伤口,白色的毛巾很快就变成了红色。
他却拼命地摇着手,指着小船的另一边,“救她!先救她!”
女孩躺在船底,严承光只能看见她白色上衣的一角。
“糯糯!”
他嘶吼着爬起来,努力想要爬过去,却被一旁的人给拉住了。
这时候,经过抢救,女孩也终于醒了过来。
她咳出一口水,挣扎着坐了起来。
然后,严承光就看见了她的脸,“糯糯?”
严承光怔住了,落水的女孩不是涂诺。
天气很冷,严承光浑身湿透。
他却一点寒冷都感觉不到。
在别人的眼里,这个浑身湿透,满脸是血的男人一定是疯了。
船还没靠岸他就跳了下来,一边趟着冰凉刺骨的湖水向岸边跑,一边大声喊着,“糯糯!涂诺!米小糯!”
岸边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都觉得他一定是撞坏了自己的脑袋。
严承光却无比清醒。
他只要一个念头:他要立刻马上见到涂诺。
不然,他的心根本稳不下来。
终于,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小脑袋。
涂诺疑疑惑惑地向这边望了望,就呆住了,“严承光!?”
看着那个一脸无辜,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的小孩,严承光的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
他踉跄地冲过去,一下就扯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里了?”
男人的声音很大,样子也吓人。
涂诺被吓坏了,她不明白,分开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明明高高兴兴地去考试的严承光,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她小心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结结巴巴地说:“就,去买了这个……”
就刚才,她想走的时候想起食堂有卖糖葫芦,就去买了一根。
她一边走一边吃,走到食堂转弯那边的时候,就听人说有两个女生吵架,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推进湖里去了。
她就是想来看个热闹,没想到……
却看见严承光上衣撕裂,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像是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冲着她就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严承光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更听不进涂诺的解释。
他的心里像是被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空到整个世界都填不满。
又像是被注满了冰凉的水,稍微一压,就有结了冰的水柱爆出来,要把他扎个千疮百孔。
这种情绪无法发泄,他低吼了一声,扯过涂诺压进怀里,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嘴……
第四十九章 在想什么时候改口
春节前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涂诺已经放假快两周了, 却感觉像是只过了两天。
这两周,她一直都在六叔的房子这边复习补课。
她把微信和□□都卸载了,网页也基本不刷。
平时吃饭一般都是去孙老板那里, 吃完就立刻回来。
又或者干脆孙老板那里也不去,只订外卖。
她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状态,直接导致她用半个月的时间赶完了一个月的学习计划。
到这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八。
距离她和六叔约好一起回林云的时间还差一天。
这一天24个小时对于涂诺来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她不能闲下来, 一闲下来,那一天的景象就会在眼前浮起来, 搅得她心烦意乱。
那一天,明大校园里,湖边景物萧瑟。
空旷的人世间, 阳光把一切都照得无处可躲。
被鲜血染红了白衬衫的的男人把瘦弱娇小的女孩压在怀里亲吻。
男人因为痛苦紧闭着双目。
女孩却因为惊讶大睁着眼睛。
女孩手里举着的红艳艳的糖葫芦跟男人身上的血渍形成了呼应,现场看着就触目,被框进镜头以后,就更加的让人血脉沸腾。
那张照片在明大的论坛上置顶挂了两天。
据说已经入选了明大年度最有故事摄影展。
现在, 明大校草严承光的女朋友涂诺的名字被传得如雷贯耳。
那两天,涂诺根本不能开手机,一开手机, 电话,微信就把她的手机震得几乎炸掉。
尽管这几天论坛上已经看不见那张照片,关于她的事情也不再有人跟帖, 她还是没有把微信和□□下回来。
她觉的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也不错。
没有外界的打扰, 她可以更加投入地学习。
涂诺无事可做,就打开录播课的外放, 一边听着, 一边帮六叔把房间的卫生搞了一下。
她收拾出来的垃圾都放在门口。
等她把房间收拾好, 准备下楼丢垃圾时,却发现放在门口的垃圾袋又不见了。
前几天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涂诺一直以为是保洁员帮她收走的。
现在想想却觉的不对。
保洁员一般都是上午九点过来打扫楼道卫生,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难道说保洁员会每天加个班来帮她收垃圾吗?
涂诺疑惑着,刚要调出门口的监控看一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六叔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六叔带来的东西都是他给家里人买的年货和礼物。
因为明天就要出发回林云,他昨天把东西买好以后就一直放在车上没有拿下来。
涂诺纳闷,“六叔,咱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你还把这些又提上来干什么呀?”
“糯糯,我不能回家过年了。”
六叔一边说,一边又把门口的一箱东西搬进来。
涂诺很意外,“为什么呀?”
“阿丰的爸爸病了。”
六叔说,孙老板的爸爸突然生了重病,情况很不好。
孙老板忙不过来,他必须留下来帮助她。
涂诺很能理解六叔此时的心情。
她告诉六叔,让他去忙,她可以坐高铁回去。
六叔却不能同意。
他看了看堆在地上的一堆东西,对涂诺说:“你奶奶还在生我的气呢,我买这些就是为了哄她,你得帮我带回去。再说,都这个时间了,车票和机票都不好买。”
涂诺想一下,“那我就坐长途汽车回去。”
六叔更不能同意,“长途汽车需要倒车,更加不安全,再说,这些东西你一个人也带不走。”
涂诺就觉着奇怪,她看着六叔,“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严肃起来,米春舟又想了一下,才说:“糯糯,要不然这样……你跟严承光一起回去。”
“?”
一看涂诺要不高兴,米春舟连忙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她,“老严今年回林云过年。他开车带你走,也能帮我把这些礼物带回去。”
涂诺看着眼前的六叔,就知道她的六叔是完全变了。
再不是当年那个因为严承光欺负了她,就可以揍断对方一根肋骨的六叔了。
涂诺明白其中的原因,一来,严承光这一年多以来的付出和努力,确实令人动容。
二来,六叔因为跟大他五岁的孙老板谈恋爱,受到了窦女士的极力反对。
他现在急需拉一个战友来帮他分摊火力,这个战友就是涂诺。
他找一个大五岁的,窦女士不同意。
如果窦女士的心肝小宝贝找一个大六岁的,窦女士哪还顾得上他呀!
所以,当米春舟看见网上的那些照片给涂诺打电话,涂诺委屈地向他倾诉时,他沉默了一下,竟然就说:“我觉的严承光这个人,也还行。”
呵呵,也还行!
所以,他不仅不会再把严承光的肋骨打断,还主动让送他的亲侄女上大灰狼的车。
涂诺不能同意。
他现在还在生严承光的气,根本就不想见他。
米春舟就觉着她太矫情,“多大点事啊?这男女生谈朋友,哪里可能像你安排的那样按部就班,一步步按计划来?感情到了那个份上,亲就亲了……”
米春舟严肃地看着涂诺,“你还真就打算只因为他没有按照你安排的步骤来,提前亲了你一下,就踹了他呀?”
米春舟现在的胳膊肘是完全往外拐。
大过年的,涂诺不想跟他过多理论。
反正说了他也不懂。
她拉开房门,对米春舟说:“我答应了,您走吧。”
米春舟不太相信,还得再确定一下,“你答应跟严承光一起回林云了?”
涂诺点点头,“答应了。”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她绝对有自己回林云的办法。
六叔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
说着,他扭头就冲楼道里喊:“严大神,机会我帮你争取到了,过来吧!”
“?”涂诺直接震惊,“六叔,你跟谁说话?”
“严承光啊!”
严承光应该是一直在等米春舟的这一声,简直应声而到。
当高大英俊的男人在门口一出现,涂诺看着他因为头部受伤,而戴着的帽子,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涂诺自从那天跟着救护车一起把严承光送去医院,就再没有见过他。
他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学校包了他的所有医药费。
争先恐后想要照顾他的大学生志愿者也都已经排到了明年夏天。
她在医院待着也是碍事,干脆回来学习。
现在,两周不见的人突然出现,涂诺却只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跑回房间,锁上了门。
米春舟冲严承光一摊手,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涂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小时,刷了一个多小时的录播课。
晚上六点多,外面的天空已经黑透。
涂诺午饭就没有好好吃,现在早已经饿了。
她想给自己点份外卖,才想起手机还在客厅里。
外面安安静静的,六叔和严承光应该都已经走了。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刚要去拿自己的手机,才发现厨房里的灯亮着。
涂诺走过去,就看见严承光背对着她站在流理台前,正在揉面团。
房间里有地暖,温度比较高。
严承光脱了外套,只穿着黑色的运动长裤,黑色的长袖T恤,整个人愈发显得高大颀长。
此时他的T恤袖子挽起来,手肘上还绑着的绷带就露了出来。
随着他揉面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那两条绷带看着都要崩开了。
涂诺看到不忍,“你别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