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摇了摇头,“我无法信任你。比起力量, 说是【本源】要更加准确吧?”
不然荧就不会虚弱的倒在你的旁边。
……
“……”天理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的手抬高后落下,空中便出现无数黑色的裂缝。漆黑的方块在你的面前展现出极致的威压, 里面蕴藏的力量足以将大地以及天空撕裂。
“……”你浑身绷紧, 准备应战。而你感受到, 你正在使用的力量……
是和荧同源的力量。
你能感觉到,白色的光芒是吸引你的主要条件,也是属于荧的【能量】。你和荧似乎持有同源的能力, 所以你才能毫无阻碍的拿起这把剑。
可锁链和方盒没有预想中的纷至沓来。
天理维系者捂住自己的脑袋, 露出了失态的头疼神情, “……!嘁……你干什么……!”
一瞬间,她身后的披风变成了流淌着星河的模样。
你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即转过身查看荧的身体状况。
昔日活泼的金发少女现如今脸色苍白如纸, 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小鸟。好在还有呼吸,好在还有心跳。你在极致危险的情况中心跳加速,如鼓如雷,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刺激着你所有的神经。
“荧、荧……!”你呼唤着她的名字,柔软的少女在你的怀中缓缓睁开眼睛,她无意识的抓住了你的肩膀。
“哥……哥……!织、……生?快逃……!快走!!”她抓住你的肩膀的手抓得紧紧的,“哥哥……封印前、我看见哥哥了……!!但是,我们都不敌她手,快逃!”
从荧惊慌的言语之中可以拼出她的遭遇以及全貌。
荧找到了自己的血亲【空】,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被天理维系者拦截,之后荧被封印,哥哥不知所踪。
这和坎瑞亚的灾变有至关重要的关系!
“我知道了,要去往哪里?!”你长话短说,趁天理维系者还没有回过神来、要抓住逃跑的最佳机会!
“……”荧向你指引了一个方向,你刚要抱起荧的手被锁链弹开,荧用余力挣脱了你的手,拼尽全力的推开了你。
“!!!荧?!”你发出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惨叫,而荧的身体被锁链刺穿。
黑红色的锁链又在汲取荧的力量,周身的景象奇迹般的修复,荧的力量都被用来修缮位于天空的这座建筑、这座岛屿……!你故技重施,用刀剑斩断了锁链,但被吸收完力量的荧像一片纸张,在你身前轻飘飘的倒下。
在她倒下之前,你看见染血的信封,沾满血液、落在了地面上。
“……!”你慌忙接住荧的身体,但不管是摇晃还是喊荧的名字,她都没办法做出回应。甚至,她柔软白皙的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会有办法的。你握住手中的剑,反而行之,把剑对准荧的心脏,而剑尖的部分正在逐渐融进她的身体。
这把剑是荧的力量来源之一。你仿佛知道了能拯救荧的办法。
“滚开!”天理维系者又露出痛苦的表情,捂住自己的脑袋,这次她甚至将无数的锁链对准了自身,可你无暇顾及天理的情况,脑袋里所想的只有救救荧。
你知道的、你可以的――
像是无数次在魔神战争的战斗之中,你治愈兄弟姐妹、治愈同胞们一样,把新生的力量注入了无生机的躯壳,现在还来得及、不要急躁!
你精确的控制着新到手、自己刚感受到的那种【白色】能量,用灿金色的剑来引导,用元素力和白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两种力量逐渐没入荧的身体,而她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中。
刚才你几乎要着急得哭出来,好在你的力量是能治愈她的……!
只是注入力量而已,你不会死的。你能感觉到身体的所有力量都在被你调动,你和荧正在对调生机。怦怦直跳的心脏舒缓,而你的身形逐渐变小。
并不是外表上的变化,而是身体的比例、你正在逐渐变成小人。
你并不知道这是在损耗你的灵魂与意识、甚至是记忆。
待一切尘埃落地,你已经缩小成和人偶娃娃差不多的大小。力量剥离的时候没有疼痛,最后的身体保护机制不允许你把最后的力量用光,保住了你的性命。
在你失去意识之前、透明的、温暖的力量把你包裹起来,白色的光形成了围绕在你身边的圆圈,荧站起来,手心浮着被水晶球所包裹的你。
*
等少女的救助完毕,大事已然。
恢复神智的天理没有对荧贸然出手,而荧握住代表着她力量的剑,依旧指向天理,“你想干什么?!”
前所未有的愤怒将跨越星海之人点燃,她的黄金眼眸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愤怒与怨恨,“分开我和哥哥、抽取我的力量,甚至害得织生……”为我而牺牲!
“我……”天理不复之前高高在上、凛如霜雪的表情,很显然她也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感到不解,甚至是懊悔,“她还没有死!”
“我知道!”荧的身后展开金色的羽翼,冲天理而去的剑被锁链挡下,“可这不是你做出这一切的理由。”
天理神色疲惫,显然是在刚才的【和谁战斗】之中损耗了精神以及力量,“我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个世界恢复生机。”
此刻的她,仿佛卸下了天理维系者的面目,“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你帮助的坎瑞亚,让大地震动,无数漆黑的魔兽诞生了,而在此前,在六千年以前,甚至是数万年前,都没有如此大规模的灾厄。”
“用你的力量去抚平满目疮痍的大地,我有什么错?”
“……”荧沉默了。
她试图修复变小的少女,却无法唤醒她。圆润的水晶球浮在她的掌心,她说,“……那,你有办法,可以救她吗?救救她、救救织生。”
“……”
天理:“她失去的力量以及记忆,都在你的心中。”
“那就把我的力量再次剥离出来。”荧毫不犹豫的回答。
天理:“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力量,人之子啊。”
“她会醒来。只是会忘了所有。”
“但没关系。”
“倘若你想见识大地,想见识这个世界真正的面目,那就去旅行,用你的双脚去丈量这片土地。而后,到了终点,你自然会知道答案。”
“而她……让她归回安宁之所吧。”
天理的维系者,将昏迷的小光球,用空间的力量送回了稻妻的仙灵之庭。
荧没能阻止。
*
荧离开了陌生的神灵的领地,也离开了天空岛。离开了天理维系者在的地方。
织生在运用力量的时候,把地脉的、属于提瓦特的力量也一起给了荧。
荧在地脉之中有了记录,不再是不受提瓦特记录的【外来者】。
而位于坎瑞亚的她,正在接受名为【织生】之人在提瓦特所度过的经历。
……织生骗了她。
拥有相同的力量,就证明织生同样是【外来者】。可这份记忆只有她来到提瓦特大陆之后的,而且断断续续,正如她本人一样残破不堪。
荧看见了她在魔神战争的哭泣,在满是伤痕的时候强撑着对伙伴撑起笑脸,还有待人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我还有……”对了。对了!
荧慌张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封信,虽然上面的信已经被鲜血所浸染,但是这是织生的信!她说要将这封信送到璃月,现在是时候履行她的诺言了!
荧拆开信件,想确认里面的内容,却惊讶的发现。
―― 什么都没有。
除了被血液所浸染的、在信纸之中晕开的血色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白纸一张。
上面什么都没写。
荧难以置信的翻了正反面,但答案还是一如既往。
只有一个答案。
织生从最开始、白发绿眼的少女、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书写信笺。
可读取了少女记忆的荧,她知道同胞,知道兄弟姐妹对于织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分离了无数年,怎么可能一句话也不说,明明每天都在眺望海面,忍耐着孤独。
她想起来,少女在书写信件,彼此讨论起血亲、同胞时的话题。
“……说起来。”拥有着银白发丝的少女轻轻歪了歪头,嫩绿色的眼眸注视着荧握着笔的手,“假如荧的血亲被困在某个地方,那荧会怎么办呢?”
彼时她们已经说过了血亲的好几个话题,从爱好、到日常生活、甚至是兄弟姐妹之间相处的那些好笑的事情。
荧拿着笔,正在努力的思考信笺的内容,“我啊……”
“会和哥哥在一起的,一直都和哥哥在一起。”
“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嘛。”
荧似有怀念、温柔的说,“假如哥哥找不到离开的办法,我就一直陪着哥哥。”
“荧和哥哥的关系真的很好呢……”那时候的仙灵少女、那时候的织生这么说。
她为什么会错过少女落寞的表情呢?
她为什么会没注意到,在离开的时候……她所说的话呢?
“一路顺风哦,请代我看看璃月吧。”
请代替我去看他们的平安。
……
她应该是想写的。
织生,她是想写信的。
但是,在那个问题问出口之前,她都没有动笔。
―― 然后,她选择了放弃。
因为……
和千年前、和无数个年月之前一样。
她不想同胞困扰,不想让同胞也一样受困于此。
她知道自己与同胞之间的羁绊有多深,才会在写信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荧去过璃月吗?那里是个好地方吗?”夜叉少女曾经这样问。
“……嗯,那就好。”得到了和平的回答之后,她露出了笑容。
璃月是个好地方。那就,不要再来了吧。
荧了解了。
她知道了――
“……笨蛋。”回过神来,荧已经因为记忆之中的那名少女落泪。
“傻瓜……”
怎么能……就这样不为所求的,为任何人付出呢?
……
“……”被鲜血浸染的信件,落下了无数的眼泪。把凝固的血液都打湿。
于是,不再是外来者,在提瓦特这个世界留下记录的荧开始与受到诅咒的戴因斯雷布一起旅行。
她去过蒙德,见过蒲公英飞舞、吹拂着风的国度。
她去了须弥,见到了虚空与林中的精灵兰那罗,她帮助了兰那罗后,离开了雨林与沙漠的国度。
她去了枫丹。
她去了纳塔。
她去了至冬。
她……来到了璃月。
可距离魔神战争经过,已经有数千年了。夜叉的传说不为人知,她没能找到少女的踪迹,也没能找到少女的同胞们。
最后,她来到了稻妻。
荧去见最初和织生相遇的地方。去了仙灵之庭。
人偶娃娃安静的睡着,仙灵女孩儿似乎不会再醒来了。
最初……是天理诱使织生,进入提瓦特世界。荧跟着第二次转生的织生,看见了流光溢彩的世界树。
世界树即是地脉,地脉即是【大地的记忆】。是森林,是河水,是世间的记忆。
而坎瑞亚深埋于地心之下。
天理,一定是别有目的。
*
最后,荧与她的旅伴、戴因斯雷布决裂。
曾经的末光之剑身负诅咒,地脉不再回应他,而他自身的记忆也在磨损。
“荧,你为什么要和深渊为伍?”戴因斯雷布没有动剑,他问荧。
金发的少女将【地脉的旧枝】收起,“我要救她。”
“我也要……为未来即将醒来的血亲,我的哥哥未雨绸缪。”
戴因:“可他们只想着报复,只会想把世界弄得天翻地覆。人类……不能就这样成为复仇的牺牲品。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你也知道,她……织生。她曾经多么努力的拯救人类。”
“戴因。”荧轻轻说,“世界,可能真的是个重复轮回、毁灭新生的回环。”
“我要做的,是打破循环。我……要夺回我【外来者】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和哥哥寻找新的家园,进行新的旅途。”
“才能救她。”
“天理一直在利用她的灵魂,在利用她的温柔。”
“倘若……”金发的少女,拿起了剑。
“你要阻止我对抗天理,阻止深渊的海域将天理的王座淹没,那就是与我为敌。”
荧用剑尖,在地上刻出深深的痕迹。戴因在痕迹之外,两人隔着一条线。
之后便是谁也无法说服谁的兵刃交错。
戴因:“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这么做!这是在践踏她的想法,践踏她的那颗心!”
刀剑碰撞的声音永不绝耳,荧手持单手剑,剑尖划过戴因斯雷布的咽喉。
“戴因斯雷布……!”荧第一次喊了戴因的全称。
这次,是真正的剑指咽喉。
“……戴因斯雷布。”荧冷淡的说,“你知道护食吗?”
“护食是刻印在所有生物体内的本能。因为他们知道,食物是生命之源,等同于自己的性命。”
“动物与人类,都是一样的。”
“就连三岁的孩童也会护食。”
“要到什么地步,才能献上自己的生命,献上自己的存在证明,还毫不犹豫呢?”
“……她救了我,我也应该救她。我有什么理由可推辞的呢?”
荧收起剑,背对戴因,深渊使徒所展开的空间裂缝足以让荧通过,她回头,看了戴因一眼,“别来阻止我。”
“别来妨碍深渊与天理的战斗。”
*
耗尽了所有力量的你陷入沉睡。
在救荧之前,你也想跳脱出这个古怪的圈子。既然你在成为夜叉之后死掉了,那就再死一次吧?
在无尽的征战之中,你对死亡的认知无比清晰,却也因为每次都能回到地脉而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
你是特殊的人。却也在一直失去力量,被压制,被切割。
第一次战斗,你为了自由而战。第二次战斗,为了打破循环、为了朋友而战。
你无法回答自己是否心甘情愿。
……
因为,你已经在与天理的斗争之中,失去了在提瓦特的大部分记忆,失去了和梦境的连接。
你不再做梦。
但你还记得,你叫织生。
是个仙灵。
你无法进入梦境,可残破不堪的身体总在逼迫你进入一次又一次的睡眠。你没有梦,每个夜晚都像是黑漆漆的夜空把你吞噬,你在漫无止境的黑洞之中漫步,看不见任何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