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甩袖，柳寒青心情颇为不好地走了。
钱羽诚抿了一口茶，老神在在。
既然柳寒青第一个来自己这，忍着半个月的毒打，说明这所谓的合作的确是除了自己，别无他选。
可以替代秘石的能源……
看着琥珀色的茶汤，钱羽诚心中非但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更觉得奇怪。
怎就这样巧？
果不其然，不出半年，柳寒青又晃晃悠悠脸皮极厚地找上门来。
这时双方都已经到了不得不合作的地步。
柳寒青也不再纠结那蝇头小利，比起那个，柳家的名誉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递给钱羽诚一本书。
先前他去凡间见到的，上面写着与他们现在相似而不同的技术。
而驱动能源是煤炭和石油。
钱羽诚还是第一次听说后者，在仔细阅读完全书后，发现那煤炭也不是自己往常印象中由树木烧制的果木炭，而是深藏地底，经过数千年才形成的凡间的特产。
凡间和上界有不可明说的规矩，二者很少有所接触。
钱羽诚目光沉沉地盯着柳寒青，“上一个想对凡间动手的化神已经化成灰了。”
柳寒青笑，“钱尊者这下倒是误会我了，我并非想借着您对凡间动手――只是这煤炭和石油，恰巧生在了您的辖区。”
钱羽诚又问，“你如何得知？”
他自己管了数百年的地方，怎他这一外人比自己还要清楚？
柳寒青又往他面前放了一块玉，玉中有一黑色游鱼，冒着五彩斑斓的微光。
“据说这就是用来观测一地是否有煤炭和石油的灵器。”
“从哪来的？”
“凡间。”
“凡间为何有这需要用灵力驱动的灵器？”
“非也――”柳寒青手指一挑，玉的背面便弹出一个小框，里面装着两块墨石一般的东西，触手冰凉，“这是用煤炭驱动的。”
看着柳寒青得意洋洋的样子，钱羽诚十分想把他脑袋扯下来当球踢。
看那书中所说，煤炭和石油也并不是直接拿来就能用，而是需要仪器对其进行转化。
玉的灵力味道这么重，那里面装的煤炭又没有半点被加工过的样子，怎么可能如柳寒青所言？
钱羽诚眼前突然闪过赵小昭的脸。
心中大震，险些把玉摔倒地上。
莫不是……她设计了这一切？
从秘石到煤炭石油，她一直在有意引导上界发展的方向。
可明明是功臣，她却没有想占功的意思，反而风风光光地让他们把她搞臭。
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钱羽诚沉思一阵，柳寒青观察他的脸色，很有眼色地没有打扰他。
良久，钱羽诚想通了什么，叹了口气，把玉轻轻放回桌上。
“我知道了。”
――
小昭一直关注着上界的风向。
并且感觉柳寒青是真的上道。
如果柳寒青没发现她刻意留在凡间的书和玉石，她也会找其他办法让他们发现。
本来以为还会有段怀疑和推测的过程，没想到柳寒青略过这步，直接去找钱羽诚讨论，倒是省了她安排的功夫。
小昭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它能名正言顺接手并统治上界的时机。
她给过上届那些人选择。对于这样的改革，自上到下效率更高更快，所以小昭没有把技术放到民间，而是直接找到十二人让他们去办。
但太慢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上位者如果不是真的光伟正义，就很难对利益做出取舍。
那十二人中的大部分都没有按照小昭预想中的效率进行。
他们把秘石藏起来，放在自己家中，只留出一小点用来发展。
这超出了她的容忍底线。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道会毁灭上界，但既然有了这样对结论，无论时间长短，总归是应该紧迫的。
她把这话同所有人讲过，看他们做派，大部分却是不信。
既然慢，那就得想办法快起来。
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要把那些阻碍她的人全都换下来。
然后让能做这事的人上。
小昭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混乱到她一出现就能全部归属于她的时机。
那种混乱将会容许一切“罪恶”的盛行。
赵小昭看了眼环着自己的腰，宛如无尾熊一般的冷无冥，深吸一口气。
很显然，统一上界的野心并不是现在最优处理项。
这个似乎变成了傻子的冷无冥才是。
事情发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赵小昭因为醉酒那日的羞窘不敢直面冷无冥，每日把自己浸泡在研究中，不见人影。
直到冷无冥找上门来，在众鬼面前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无论如何都不放开。
冷着脸的小冥解释道，冷无冥每年都有这么一茬，长则半个月短则两三天，因为他也知道这毛病，每到附近的日子就会把自己关起来，拒不见客。
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砰”的踹开门，从屋中跑出来，直挺挺的往赵小昭所在的地方来。
小昭看了眼把头埋在自己颈侧的冷无冥。
这……传说中的大姨夫？
小冥走过去扯了扯冷无冥，恶声恶气，“回去。”
冷无冥纹丝不动，声音闷闷的，“不。”
小冥放弃，扭头望着小昭，语气里带着十分委屈，“小昭，你看看他，这样沉还挂在你的身上，岂不是为你增添麻烦。”
小昭明显能感觉到身上的冷无冥突然一僵，然后抱的稍微松了一些，身上的重量少了许多。
小昭感觉到有点好笑。
这样情绪外显的冷无冥，是她从未见过的。
怎么说呢……怪可爱的。
小冥看着赵小昭脸上的笑意，不太开心，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缓慢爬升。
明明他才是小昭的心上人。
他都没抱小昭，他爹凭什么！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小冥憋了一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凑到小昭身后，用一种和冷无冥一样别扭的姿势抱住她。
小昭被夹在两个身材相貌都一模一样的人中间。
说不上热。但是这姿势很傻.逼。
像他妈的两片面包夹着半长不短的一小条肉。
旁边跟小昭一起干活的鬼都遮遮掩掩地笑，小昭一个眼神过去，顿了顿，笑得更凶了。
丢人现眼。
气得小昭当场把俩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有一个算一个，哪来的滚哪去。
一直到今日的工作结束，小昭离开厂子准备休息，一出门就见小冥和冷无冥站在大门外不是很起眼的角落，弹地上的石子玩。
还挺来劲。
小昭：……
冷无冥就算了，毕竟病着呢，估计是那次解除诅咒落下来的后遗症。
小冥各方面都正常，怎也不顾形象撩着袍子蹲在地上弹石头子玩？
小昭走过去，一片阴影洒在兴致勃勃的二人身上。
“好玩吗？”
还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冷无冥淡定地点点头，递给小昭一把石子。
“好玩，一起。”
“我不玩。”
于是三个人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
智商太低会传染。
部分勉强上线的理智在她脑子里艰难地回忆起这句话后，就立刻奄奄一息。
小昭心想，那游戏说的还是没有错嘛。
真香。
作者有话要说： 钱羽诚：找资源抚民心与世家明争暗斗忙到飞起，每天都在担心自己有没有秃顶。
赵小昭：弹珠真好玩，嘿嘿。
“智商太低会传染，离我远点。”是王者荣耀里诸葛亮的台词。
假装这章是二合一【虚
估计明天或后天完结？然后就是感情向的番外。
另外预收开了，等这本写完就日更，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感谢夜雨(*￣rǒ￣)的地雷~破费啦
第56章 完结
◎造神。◎
钱羽诚忙得几乎快忘记了赵小昭。
不仅要加快能源的替换与推广, 还要防着那帮老奸巨猾的世家想尽办法从他手中套出些什么，更要镇压管辖区域内一切反对的声音。
今天也是头秃又平凡的一天，巡视完自己的产业后, 钱羽诚路过商业街, 本想买些桃花酥吃，却突然有一种恶寒席卷全身。
他打了个哆嗦, 看向天空。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三十年，经历过那次事件的当权者缄口不言, 一次又一次地镇压关于赵小昭的传闻，普通修士只能从话本和隐秘的闲聊中窥得那事的一二。
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乌云翻滚, 雷声大作, 天生异象。
众人抬头望去。
那片浓而黑暗的空中，走出一个女人。
身后是密密麻麻，数不清望不尽的异兽，遍布整个天空。
一抬手, 躁动的兽便瞬间静默无声。
她红唇轻启，冷漠的黑眸盯着下面蚂蚁一般的人群和建筑。
“杀。”
狂欢开始, 末日降临。
有人怔愣着, 随后怔愣变为狂喜，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 “……小昭？”
――
小昭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君主”。
是混乱的环境给了她机会。
小昭带来的秘石能源丰富，再加上有魔妖鬼三大族的帮助，统一上界只是流血牺牲的问题, 她本来也不准备当个仁慈的统治者。
在暴力手段的镇压下, 修士们安静如鸡, 赵小昭得以发展以秘石能源为基础的黑科技, 并且成效相当明显。
仅仅一年, 便抵上了过去数十年的发展，并且有越来越快的迹象。
但上述的安静和发展只是暂时的，修士们早晚会联合起来推翻赵小昭残暴统治，然后接手一切统治期间的成果，这点小昭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要快，早点解决天道，把他这些年从上界掠夺的灵气给夺回来，终结这十几世的工具人生涯。
上界会迎来大洗牌，各个势力没了小昭的镇压，必将引起一波又一波的权力争斗，会死很多人，会有很多看得见看不见的阴谋，也会有更多新鲜血液注入，在小昭打好的基础上继续发展……
但这又和小昭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最后功成身退，如果那时自己还活着，就搞一波死遁或者别的什么，和自己喜爱的人在荒山野岭养点鸡鸭鹅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不时去山下看看世界，探望探望多年的朋友――对比现在的生活，真是想想都要掉眼泪。
但也只是想想，能不能活下来她尚且不敢肯定。
小昭结束每日的修炼，她如今修行遇到门槛，只是像海绵一般吸收灵气，却无法再进一步。
越过这门槛，便能与天道齐身；越不过，则前功尽弃，再度轮回。
上界是天道的地盘，自小昭回到上界后，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萦绕着，十分难受。
估计在外界那阵，也是他在透过什么东西看。
小昭被他恶心了好一会，最终适应，每天正常修炼，让天道亲眼见着整个上界灵气越来越少，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好日子越来越短。
恶心是相互的。
赵小昭恶劣的想着，伸了个懒腰，去找冷无冥。
冷无冥自从病好后就十分羞于面对小昭，每天用事务把自己填得满满的，作出一副抽不出时间见人的模样。
小昭不管这个，时不时就去堵人，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对他。
毕竟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是个二皮脸，做点尴尬的事情转眼就无所谓了。
小昭想了想，冷无冥来到上界以后，行动轨迹极其规律，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狱牢设在地下，整个牢房都用一种能够完美阻隔一切能量散出的灵石构成，可以阻隔一切求助和惨叫。
冷无冥站在幽暗处，玉白的面颊上沾了一些鲜血，微微蹙眉随手蹭掉。
他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三日，正想出去透透气，一抬眼就看见正匆匆往下跑的赵小昭。
小昭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跑，一边从楼梯的缝隙中四处看，捕捉到冷无冥的身影时就不再向下，站定后笑嘻嘻地对冷无冥挥手，“我找到你啦，大哥。”
冷无冥很想走回去，在阴冷潮湿又暗藏无数怨气的牢房里再呆上一阵，好像她是洪水猛兽，让人见之生畏。
脚步一顿，冷无冥还是向着小昭走去。
小昭虽然不知冷无冥心中所想，但从他表情和动作上便能窥得一二。
小昭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十分明白的。
他喜欢自己。
都这么长时间了，大哥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明明对其他鬼族，还是可以正常相处，如果不是自己和别人不同，大哥也不必如此。
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冷无冥，面颊上还有一点血污，小昭自然而然地掏出手绢帮他拭去。
冷无冥并无反抗，垂眸，任由小昭动作。
小昭动作很轻，俩人之间近得可以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小昭本来比冷无冥要矮上一个头，此时站在台阶上方，却又比超出他一些。
小昭收手，把手帕塞到冷无冥怀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居高临下，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冷无冥那无比优越的白色眼睫，轻微颤抖着，显示出主人并不平静的心境。
小昭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
直到他的耳朵上逐渐生出绯红，而这靡丽的颜色又从耳际蔓延至脸颊，在并不光亮的烛火中煽情迷人。
冷无冥本身是玉白的，若像魔族一般倒也不太容易看出变化。
是一个很适合亲吻的氛围，但并不是一个适合亲吻的场合。
那一声声惨叫实在是太吵闹。赵小昭活了几辈子，浪漫主义却仍然镌刻在灵魂里，她希望一气呵成地完成一切――先是坦白心意，然后是拥抱，再来是亲吻。
最后情不自禁地滚做一团，达成生命之大和谐。
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小昭很享受没捅开窗户纸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羞涩和紧张。
“嘻。”小昭轻笑，目的达成，不再盯他，转身向上去，“大哥，今天得空，给你做些好吃的。”
冷无冥这才像解了定身咒一般，松了口气，抬眼看着前面步伐轻盈好像心情很好的赵小昭，跟了过去。
小昭就是在即将回到地面上时昏迷的。
像是被什么人用重锤狠狠敲打，小昭眼前的橙黄烛火猛然一顿，随后便意识全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