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放的音量比较大,而且沙罗这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两人的目光便纷纷被他那边吸引过去。
视频比较模糊,好像是用手机随手拍摄的,但并不晃动也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掩,显然是被视频的主角允许的,或者说只少是被视频里那个明显掌握权利的人同意。
视频的主
角是两个男人,一个在地上土下座,声音颤抖恐慌,不停地解释着什么,请求着社长的原谅,他做这份工作已经很久了,请不要开除他。另一个人则是一个年轻人,坐在男人的正对面,显然就是那个被叫做社长的人。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显然不为所动。
就在他即将说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一只猫过来蹭了蹭他。
那是一只长毛的白猫,显然被精心打理过,一身白毛光滑柔顺,蓝眼睛闪闪放光。它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在不经意路过的时候,突然跳到年轻人的腿上,矜持地蹭了蹭他。
年轻的社长显然非常惊喜,他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只白猫,随口说道:“既然小白都给你求情了,那这次就算了吧。”
几分钟的视频马上就放完了,旁边桌子的女孩子们发出了陶醉的声音,她们都被视频中白猫的举动可爱到了,夸它通晓人意又超级善良,说这个视频可爱又有趣。
锦川津和却发现身边的女子抿紧嘴唇,他挑了挑眉,难得主动搭话:“你不觉得这个视频可爱吗?”
沙罗皱起眉头:“有什么可爱的,那个大叔也太可怜了吧,为什么自己的请求没有用?而且那只猫绝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什么求情,就是那个社长心情好了而已。”
她习惯性地从大叔视角出发,完全不像其他女孩一样把注意力集中在可爱猫猫上。
锦川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在沙罗面前露出一个笑容,只不过是紧绷的、阴郁的:“是啊,总有那种年轻人,虽然为他父亲卖了十几年的命,到头来却抵不过随便一个什么东西,把下属看得比一只猫还轻。”
沙罗只感到有亲切的感觉从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是恶意。
对谁的呢?
沙罗一如既往地没细想,只是开心于两人打开了新的话题:“您怎么知道那个大叔之前是为社长父亲卖命的?”
男人却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一个晚上又结束了。
虽然和目标有所接触,但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要替换的情报更是连影子都没看到。
沙罗低落地一个字一个字敲完了短信,这是卡尔瓦多斯要求她与目标人物接触后必须要记录的报告。
第一次的报告石沉大海,并没有回信,沙罗还紧张了好几天,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毫无收获就被开除。
所以这次她并没有等回信,而是在和美女共饮的畅想中缓缓入睡。
……
在工作场合一向精致美丽一丝不苟的彦上京华,在自己家里明显放松了很多。
她繁复的盘发散落在背后的位置,用一条发带松垮地系住,正好是不会飘到眼睛前面的程度,没有化妆的脸像女高中生一样散发着青春的书卷气,一双狐狸眼还是一样的美丽狡黠。
她的性格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油滑讨巧的话变少了,显露出她本身的率直坦诚的性格,和沙罗一边吃鱿鱼喝酒,一边漫无目的地聊着最近两人身边发生的事。
京华发现沙罗的性子很怪,有时候过于热切,有时候又显得冷淡,她在东京没几个认识的人,这和京华同病相怜。这种相似之处,无意间加深了京华对沙罗的友情。
当听说沙罗和一个警官在不同场合遇见过三次,京华明显兴奋起来。
“c原警官长得帅吗?”
沙罗毫不犹豫:“嗯。”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他的时尚品味也很好,发型很潮,穿得很年轻。”
京华虽然觉得沙罗看人出发的视角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她发现沙罗对c原研二的评价很高,于是朝沙罗狡黠一笑,意有所指:“感觉这个帅哥很关心你啊。”
沙
罗完全没听出来她话里暗藏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说:“是吗?”
“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你?”
“这个无所谓吧。”
c原不是女孩子,也不是上司或是前辈,他如何评价沙罗有什么关系?
京华还以为沙罗一定对那个警官有好感,闻言不禁感到惊奇。
“G――”
“......”
两人今天都休息,京华在东京没有熟人,一时没有止住话头,沙罗自然也不会主动叫停,两人就这么一直聊到下午五点,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京华看了一眼外面,有点愧疚:“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要不你在我这儿住一晚上再回去吧?”
沙罗睁大眼睛,结巴着说:“啊,不,这个有点……”
有点超纲了。
京华只当她是第二天还有事,并没有强求,只是嘱咐道:“这一片治安还算好,但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沙罗点头。
彦上京华试探着说:“下次,再来玩吧?”
沙罗点头再点头。
京华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是她来东京的第一个好朋友,她不再感到那么孤独和需要慰藉。
沙罗从京华家里出来后,沿着河边往来时候的相反方向走着,这时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暗下来了,路灯亮起,不过这对沙罗没什么差别,她很习惯黑暗的环境。
这一片不是居民区,路上没什么人很安静,却在沙罗拐进另一条街的时候,异变突生。
路的不远处传来响动。
一个女子的凄厉的尖叫声和呼救声还有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紧张。
沙罗歪了歪头,往前继续照常走着。
她走到了尖叫声传来的那个岔路口。
在路口的另一侧,一个男人一手提着尖刀,另一手拽着一个溅上了血迹的女包。搏斗看样子已经结束了,并且胜负已分,男人正提着刀逼紧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女人。
远处掉落着一个面罩,还有一只高跟鞋躺在反方向。
沙罗看了两眼,没太在意,照常朝着自己要走的方向走去。
沙罗的脚步声一向很轻,直到她经过两人面前,才被两人同时注意到。
“――救命!”
“――站住!”
第14章 酒厂入职14
瘦削的男人瞪着一双突出的眼球向她刺来,沙罗迟钝地往旁边躲了躲,抱住自己的头。
刀刃划开一道横贯背部的伤口,血从分开的皮肉中缓缓流出,沙罗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袋。
幸好,没掉。
男人看她愣在原地,没有任何痛苦的反应,以为自己这一下失手,继续狠狠地拿刀向沙罗的心脏捅去。
心脏和脑袋受到伤害会大大削弱沙罗的力量。
她终于被男人毫无理由又持续不断的攻击激怒,接住了他拿着刀的那只手腕。
这只手腕虽然枯瘦,但比沙罗的手腕要粗上一些,再加上沙罗白嫩的皮肉和毫无威胁的反应,男人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把沙罗的反抗看在眼里,继续往手上施加力量,试图把刀尖送进沙罗的胸口。
下一秒,他因为双眼处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昏死过去。
阴影里,本应该有一对凸出眼球的位置瞬间凹陷下去,不见踪影,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窝。
被抢的女人回过神来,她看也不看被抢匪死死攥在手里的包,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石头,害怕惹上人命所以不敢砸头部,而是往劫匪的身上狠狠砸去。
沙罗眼见着劫匪的手腕变成了一个扭曲的角度,打了个冷战,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把几乎被她消化的眼球还了回去。
劫匪的眼球慢慢又恢复了弧度,不过比之前更平滑一些,不再那么凸出,正常了许多。
“我什么也没干。”
沙罗心虚地举起双手,向女子示意,生怕她发现自己之前想要私吞眼球的举动。
女子没有注意到发生在劫匪脸上的一切,她大概四十岁上下,因为这一系列惊险的变故而脸色煞白。确认劫匪不会再醒来之后,她捡起劫匪的刀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死死攥在拿块她捡来的石头,终于支持不住自己发软的双腿,因为失血过多而瘫倒在墙根处。
沙罗确认她好像不会再攻击自己,便打算继续往公寓的方向走。
女子还没喘两口气,却看见刚才见义勇为的小姑娘拔腿就要走,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干什么去?”
沙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叫住,老实地回答:“回家。”
女子虚弱地捂住自己手臂和肩上的伤口,用最后的力气向沙罗喊道:“帮我报警。”
报警?
警察。
沙罗想了想,翻出手机,在只有两个人的通讯录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c原的名字。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其中夹杂着一丝疲惫。
“沙罗小姐?你居然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沙罗纠结一下,试探着说:“抱歉?”
“不用不用,我很高兴的――不过抱歉,现在我还在执勤,一会儿再打给你好吗?”
“抱歉打扰你了,但是那位女士刚才让我报警的时候,好像很急的样子。”
沙罗诚实地说道,为了确认,她又凑近倒在墙角的女人,喊了几声:“小姐姐?小姐姐?”
没有回答。
沙罗眨眨眼,抱歉地告诉c原:“她好像睡过去了,还睡得挺沉的――她可能不是特别急,不好意思打扰你上班了。”
“――等等!”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手忙脚乱的衣物摩擦声。
片刻后通过手机传来的声音变得再次清晰,不过不再平静:“发生了什么,你说的那位女士还好吗?!”
沙罗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和c原详细说了。
“――那个男人还躺在地上,小姐姐让我报警,我只认识你一个警察,所以就打给你了。”
c原沉默片刻:“沙罗小姐,请你在那里
不要动,和我一直保持通话,我马上过去。”
说罢,隔着手机模糊地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hagi,hagi你干什么――虽然这会儿没任务,你也不能直接走啊,那老头肯定骂你!”
“抱歉啊小阵平,真的是急事,帮我说一声,回来会和你们解释的――”
另一个声音越来越远,沙罗不知道这是因为那声音本来就弱,还是因为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
好困。
好冷......
想睡觉。
要手机保持通话,在原地不要动,那我拿着手机在这里睡一会儿也无所谓吧?
啊……她感知到了自己留下过的咒力残秽。
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谁一直在附近看着……
沙罗面朝下,直直倒在马路旁边,不省人事。
c原和附近警署的警察一起赶到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路上倒着三个人,男人面色僵白,神情深陷痛苦,手腕角度扭曲地放在地上;一个中年女子低垂着头坐在靠墙的位置,头发凌乱,周围血迹斑斑,十分可怖。
在他们不远处倒伏着一个人,她在秋天依旧穿着一件夏天的连衣裙,银色的长卷发几乎全部被血染成红褐色,她背部朝上,赫然是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
沙罗肤色本就惨白,比起失血过多晕倒,她更像是一具已经回天无力的尸体。
c原研二倒吸一口冷气。
注意到现场的搏斗痕迹,以及那位倒在墙根处女士体面讲究的衣着,以及横在不远处的名牌女士提包,c原研二果断拨通了任职于搜查一课第二强行犯搜查杀人犯搜查第3系的伊达航的电话。
伊达航赶到医院的时候,两名失血过多的女性还没有醒,那名男性案件嫌疑人倒是已经苏醒。他醒后神情一直惊恐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一阵剧痛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伊达航非常确定这就是他和带他的警官接手了大半个月的,强盗杀人事件的真凶。这次受害者没有生命危险,头部也没有受到严重伤害,更是有沙罗这位目击证人,让嫌疑犯伏法的希望非常大。
伊达航省略案件细节,把大致的情况和c原研二简单交代了。没一会儿,带伊达航的老警官也赶到了医院,伊达航随即和c原告别,跟着那位警官一起进了嫌疑犯的病房录口供,留下c原在沙罗和另一名女性受害人的病床边。
医院通过手提包里找到的证件,通知了女性的家属,现在正往医院赶来,c原识趣地坐在靠近沙罗的那一侧,不想妨碍到这劫后重生的一家人团聚。
病床上的女子被裹在白色的病号服里,雪白的脸上连嘴唇也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唯一的颜色竟然是她银发上蹭到的血迹。
c原苦笑一声,明明可以找附近的警员前来查看情况的,自己却直接从科室跑出来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后悔的,谁叫沙罗报警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呢。
身为警察,不辜负市民的信任的觉悟总还是有的。
即使要为这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出警,给部门老大赔上几篇检讨和额外的加班。
……
沙罗醒来的时候,睁眼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鼻子还闻到奇怪的刺鼻气味。直到看到走廊里来往的护士和医生身上的衣服,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在医院。
等等,医院?
另一张病床旁坐着的男子突然发现她醒了,立刻对着走廊里大呼小叫:“医生,医生!她醒了,那个女孩子!”
沙罗正在思考,越思考越恐慌。
她是怎么来的医院?
救护车要多少钱来着……
不知道医保
报不报销?
等等,她根本就没有医保,没正式入职公司的话要交社会保险,但她连户籍都没有,哪里配有保险这种东西。
男人的喊声响起来的同时,沙罗脸瞬间绿了,她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接着打开窗户,试图跳出去。
一气呵成。
c原研二赶到病房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准备给沙罗清理头发上血迹的湿毛巾。还没走进门,他就看见病房的窗户前面,沙罗正在以一个诡异的扭曲姿势企图把自己挤出去。
虽然她的柔韧性出奇地好,但那个窗子能打开的大小连十岁的孩子都过不去,更不要提身材姣好的成年女性了。
受害人家属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站着,疑惑且惊慌。
他已经劝了好几次,但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不是被之前发生的事吓到了,看起来非常恐慌,几乎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沙罗,你在干什么?”c原研二尽量轻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