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蓁蓁尽量的着了个笑容,踏轻了步子走进来,在戚儿身边坐下,道:“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沉光阁,给嫂嫂挑了些礼物,看看可还喜欢。”
蓁蓁说着,从七弦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拿出那只玲珑翡翠簪,笑着道:“这翡翠碧绿欲滴,色泽上好,我看着,最是衬嫂嫂的起色了。”
接着她又拿了白玉镯子出来,道:“白玉养人,特别是这琉璃玉,保准能将嫂嫂养得白白嫩嫩。”
蓁蓁说话,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一句又一句硬是将戚儿给逗笑了,脸上阴郁之色暂时散去,便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蓁蓁说了起来。
蓁蓁知道自己没办法宽慰她,就只能想办法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至于谢南骐……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昨日厨房送了果浆金糕过来,又香又酥,我馋嘴,可是整整吃了一大碟。”蓁蓁说着,咽了一口口水,一副十分回味的样子,接着道:“待会儿吩咐人也给嫂嫂送些过来,看合不合嫂嫂的口味。”
“好。”戚儿点头应下。
“我二哥他,一向是这个性子,从不顾家,早出晚归,或者……出去了就好几天不回来,所以,嫂嫂你大可不必这样日日等他,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蓁蓁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段话来。
“没事。”戚儿轻轻笑着,好像自己等了这些时日都是理所应当一样,摇头,软声答道:“我既已嫁给了他,那做妻子的,等一等夫君,是应该的。”
蓁蓁只是觉得很心疼儿。
她爱谢南骐,所以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愿意包容他,可是……谢南骐却不爱她。
因为不爱,就把真心当草芥。
既然如此,蓁蓁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接着就只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注意着自己身子,便离开了。
回木槿院的路上,蓁蓁一直在想二哥和二嫂的事情该怎么办?
二嫂也是从小娇养的大小姐,绝不好在他们将军府就受了委屈去,于理不合不说,对二嫂也不公平,可是这夫妻俩的事,外人又哪插的上手,就算今天把谢南骐绑回来了,或者让大哥抽上一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心不在这儿的人,绑多少次,都没用。
蓁蓁想着谢南骐那些破事儿,一时头疼的紧,尚走到游廊边,忽然便瞧着有几个生面孔,从正则院走了出来。
看那去的方向,应该是世安苑。
她觉着疑惑,大哥这个时候应该是不在的,可是他的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
蓁蓁皱着眉,便没转入木槿院,直接迈着步子,进了正则院。
这正则院是有禁令的,平时出入都得通报了才成,但这将军的禁令,放到四姑娘跟前,当然是什么都不作数了。
将军府里哪个下人不晓得,将军把四姑娘当宝贝捧着,讨好了四姑娘,比讨好将军更有用。
“四姑娘。”门口侯着的小厮庆俞行了礼,笑道:“将军不在。”
“我知道。”蓁蓁点点头,朝着方才那几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复而问道:“方才有什么人来过吗?”
庆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四姑娘说的是谁,便答道:“那是过来府里说媒的媒人,但是将军不在,现下就去老夫人那儿了。”
媒人?!
蓁蓁明显的就怔住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头稍稍平缓了些,才笑着道:“你可知道,说的哪家的媒?”
这事本不该拿出来乱说,但庆俞方才听那几人谈话,多少听到了一些,而且四姑娘不是外人,便道:“许是……孟家大小姐。”
孟画鸾!
蓁蓁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行,绝对不行!
大哥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孟家的人。
但是现下媒人已经来了,她总不能冲上去赶人家走,所是蓁蓁便想,她应该先问一问大哥的意见。
大哥……愿不愿意娶孟画鸾呢?
“能否让我进去?”蓁蓁忽然看了看屋子里边,问道。
进……进去?
庆俞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将军又不在里边,进去屋子里做什么?但转念一想,四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下人听着就是,哪要有那么多有的没的的理由。
于是他急忙打开了门,退到一边,恭敬道:“小姐请。”
蓁蓁点头,正要进去,顿了顿,转头对七弦道:“我在这等大哥回来,你就先回去吧。”
七弦应下,便转身离开了。
谢南瑾不在,下人也都守在外边,屋子里自然是没有人的,蓁蓁走进去,环顾了一圈,然后在书架边随便拿了一本书,就坐到书案边看了。
此时是午时刚过,外头的日头尚是大的很,烈日直勾勾的射进了屋子里头来,正好投在书案上,蓁蓁眯着眼睛,想去拉下帘子,但这大白天的,不见日头倒是有些慎得慌,而且冬天气儿冷,屋子里有阳光暖暖,那也是好的。
于是她把书拿了起来,绕过屏风,在后边的一个小角落处,依着软榻坐了下来。
正好是拦了阳光,又有光亮。
许是坐的待的舒适了,困意渐渐就袭上了心头,眼皮一时打架的厉害,未有意识的,蓁蓁睡了过去。
……
杨怀清皱着眉头,面带愁色,来到营帐前,刚要出声,一边侯着的周武急忙朝他嘘声,接着怕他乱来,又一脚踏上前,硬是捂着嘴巴拉他到了一旁。
杨怀清一惊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武拉到了墙角,他一把挣脱开,怒道:“你做什么?”
“你没个眼色啊,将军刚刚发了火,这会子进去,你是不要自己脑袋了吧?”周武紧着眸子警告道。
今早将军上了早朝回来,就阴郁着脸色发了几通气,方才潘将军押了几个流匪过来,事情如何都还没解释完,大将军直接就吩咐,说拉下去砍了。
直接……就全砍了……
大将军虽然暴戾,但好歹都是暴戾的有道理的呀,这位在大胤权倾朝野的爷,虽然很少有一言不合就草芥人命的时候,但他如果真这么做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是底下人也得跟着担惊受怕。
这会子,那边几个流匪的尸体都没处理完,血还哗哗流着呢,你杨怀清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恐怕待会儿,就得被抬出来了。
杨怀清愣了一下,目光往那流血的方向看去,然后面上的怒意顿时消了下来,略带感激的朝周武点点头,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周武往营帐里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将谢怀清拉的远了些,这才开口道:“听说今日早朝,孟尚书荐了一位宫学的少傅,将军给驳了,谁知大皇子又插了一脚,给了那位少傅太常少卿的官职。”
第三十八章 撞破
“就……因为这个?”
杨怀清听了周武这一通解释,一头雾水,便是反问了一句,反倒是越发不明白大将军发怒的缘由了。
这朝堂上的事,本来就说不定,今日提这个,明日贬那个的,都是常事,以将军的气度,不该为此发这么大火才是。
而且……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你别多管这些,将军心思本就难定,说要杀谁,还不是口舌间的事,我们下面这些人,避着些就行。”周武拍了拍他的肩,很是不在乎的说道。
虽是不太好听的话,但句句说的实在。
杨怀清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在大将军跟前,能好好保住一条命,也是挺不容易的。
……
谢南瑾一直到了申时末才回府,他因为朝堂上沈湛那事,烦躁了一整天,方才在武场上发泄了一番,现下便是接着又出了一身汗,此时全身黏糊的紧,一进屋,便吩咐了院子里的人备好水,沐浴。
庆俞听了,急忙就吩咐了人去烧水,又忙活着晚饭,但是他这一忙,就将要紧事给忘了。
好像是有什么事来着,今天下午的时候……庆俞偏头想了会儿,却硬是想不出一个眉目来,隧是摇摇头,不去费神了。
再说了,这将军府里边,能有什么事!
于是便安心的去备水了。
谢南瑾一介武夫,活得本就不算精细,而且他不喜外人触碰,所是平常沐浴的时候,都是关紧了屋门,也没有下人在里边伺候。
他就在净室里边,旁边将了一个檀木雕松竹屏风,谢南瑾将腰间鞭子抽出,放在一旁,然后随意拉扯了几下,身上衣裳就褪了下来,他随手一扔,准确的搭在了屏风上边。
不知为何,今日在这屋子里边,他总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温馨舒适,一个劲的朝着他鼻子里钻。
他的嗅觉一向灵敏。
像是……女人身体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这股味道太过熟悉而温馨,就如同软玉温香糯糯的依在身边,细细密密的弥漫在他每一个毛孔中,谢南瑾的身体渐渐异动了起来,电流般的冲击,缓缓流向了一处。
在这热水的环绕浸泡中,谢南瑾显得有些燥热难耐。
他十五岁行军打仗,到如今偏十年光景,自战场上厮杀,别着脑袋活命,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家国大业,百姓安康,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承想男女之事。
只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正值这个年纪,难免会有身体方面的需求。
可行军打仗的,在外边风餐露宿,难道他还能抽空去逛个花楼,或者强抢民女之类的吗?
与其这么麻烦,他老子的还不如自己来。
蓁蓁是被一阵水声给吵醒的。
她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尽力的让自己清醒一些,脑子的稍稍的灵光了,而后,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说是奇怪,也不奇怪,就是……无法描述。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似是压抑的难受在喘着粗气,带着水声哗哗搅动似的响,而后沉在喉咙里的一声……猛地释放了出来。
蓁蓁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歹活过了两世的人,有些事情,没经历过,不代表不清楚。
她的脸霎时间就红了。
那短短的时间,她连思考都来不及,就依着这小小的地方,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
接着又过了一会儿,蓁蓁听着喘粗气的声音下去了一些,然后又是水声,像是有人从浴桶中出来了。
蓁蓁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在这实在待的太久,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了,蓁蓁实在受不了,便一手撑着地,想换个姿势,结果手掌一滑,一声细细的摩擦声传出,蓁蓁一惊,急忙止了动作,此时此刻,她只盼着那人可以快些离开。
之后传在耳朵里一阵细碎的声音,应当是在穿衣裳了,蓁蓁听着,脑子在这时候才开始转动起来,思考着外面的人是谁。
她下午的时候,拿了书看,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就在她还没想出个结果的时候,面前一亮,屏风被猛地推开。
蓁蓁吓得身子一颤,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去……
谢南瑾就站在她面前,只穿了一条雪白的亵裤,上身披了亵衣,还未穿好,敞开来,露出精壮的胸膛,鼓鼓的肌肉,线条分明。
因着方才是沐浴出来,身上滴着水下来还未擦干,墨黑的头发披下,衬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是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同时怔住了。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冰冷而尴尬的气息在周身弥漫。
谢南瑾先反应了过来,惊道:“怎么是你?”
方才他沐浴的时候,就听见了屏风后面有声音,当时便有些恼怒,不晓得在这个家里是谁有这个胆子躲在他的房间里,于是匆匆的擦干身子,想一探究竟。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躲在这里头的,是蓁蓁。
可他先想起来的是……刚才的那些事,都被蓁蓁看在眼里了吗?
蓁蓁一瞬间受到了重大的冲击,只觉得脑子一片嗡嗡的响,糊涂的厉害。
那一刹那她才猛然的想了起来,自己这待的,是大哥的房间。
就算她明白,那些事对男人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如果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是谢南骐,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谢南骐,就是这个德性。
可是,当这些发生在大哥身上,她便是觉得真真正正的难以置信了。
他是大哥,是抚养她长大,撑起这个家,一个像神一样高高在上的男人。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都是,美好高大,无欲无念的。
但方才的那些声音,不过是半刻钟前的事,她却羞耻的发现,她连每一丝的喘息声都还记得清楚,蓁蓁想着,耳边有声音在回响,脸霎时间就红了。
她震惊,羞耻,接下来,也害怕。
然后下一秒,在谢南瑾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蓁蓁的眼泪夺眶而出。
就像泄了闸一样,哗哗的,便停不下来。
她这一哭,谢南瑾就束手无策了。
真是的,屁大点事儿,他也没说什么,她哭什么哭啊!
不过说起来,其实遇上这事情,谢南瑾说不尴尬,那真是才怪了。
本来家里养着个女孩家,那有些方面的知识,该是由母亲传授才是,只是,她没有母亲,她只有哥哥。
所以,谢南瑾硬着头皮,也要上。
就像上回她来葵水,他也得去想,她是不是明白那些知识,如果不明白,他得教。
真他妈的麻烦!
蓁蓁还在哭,泪水朦胧间,忽然看见了什么,身子一震,哭泣声就停了下来,一手抓住谢南瑾的裤子,抬手就掀起了他的衣服。
女孩柔软带点凉意的指尖抚上他的腰际,是痒痒麻麻的触感,对于一具刚刚发泄过的身子来说,显然是战栗到极致的挑逗,谢南瑾身子一紧,伸手就按住了她的手。
一句“你要干什么?”还没问出口,蓁蓁就又哽咽着出声问道:“这是……上回……受的伤?”
谢南瑾这才反应过来。
南夷一战,他受了重伤,养了整整半个月,才是好了一点儿。
“恩。”谢南瑾点点头。
他从小习武,比常人要壮硕的许多,但是腰侧这一处,是直接用刀枪刺入划开,皮肉翻开几近见骨,可以说是十分严重的伤势,就算结了疤,那也是很狰狞可怕的。
谢南瑾怕吓着她。
于是他装作不在意从她手里扯过了衣裳,复而随意一系,将伤疤拦住,道:“没什么,早就好了。”
蓁蓁本来好不容易止了些泪,这会儿看见那伤疤,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这结了疤的样子都这么可怕,那大哥受伤的时候,该是有……多疼啊!
谢南瑾见她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事转到了他这伤上边,倒是松了一口气的,瞧着面前这小丫头,泪水沾了满面,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有恐惧,有心疼,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