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慕瑶见他来的匆忙走的也如此，与她没说上五句话又匆匆走了。
第二日，褚慕瑶早早就起来见司凤，简单的梳洗打扮一番就跑出了别苑。阿年在后面喊道：“小姐，小姐，早饭还一口没吃呢！”
褚慕瑶道：“来不及啦，我找司凤。”
这时的褚慕瑶还是无忧无虑的褚三姑娘，还可以与师兄弟们切磋，可后来，她连这样和同门师兄弟玩耍的资格都没有了。
禹司凤前些日子赠慕瑶一个铜铃，样貌奇丑，起初慕瑶嫌弃道：“司凤哥哥，这真不是古物吗？上古……”
司凤拉住她手，温声道：“这叫传音铃，不管距离多远，用灵力催动它就能传音。”
褚慕瑶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两眼放光，道：“这么神奇呀？司凤，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当真舍得给我呀？”
她歪头一笑，禹司凤见她笑魇如花，自己倒也浅浅一笑。“当真。”
褚慕瑶没过片刻又与司凤重新回到了少阳派，她是个爱热闹的，今日比赛的是她师兄和乌童，自家师兄剑法在乌童之上，她就是想看看乌童是如何惨败的，于是她拉着司凤回到了赛场。
等他们过来时，比赛已经开始一半了，只见允之招招逼近乌童，乌童剑法不及他，躲也不是，打也不及。
那缠斗在一处的两人忽地骤然分开，乌童连翻两个跟头，袖中忽然抛出数张漆黑的纸。
玲珑眼尖，骇得大声叫道：“快躲！他又要放五雷大法了！”
说罢她抓住璇玑，一骨碌滚下大石头，蹲在下面不动了。
杜敏行哭笑不得地把她俩拉起来，“不是五雷大法，你看！”
他指向擂台，玲珑战战兢兢探头出去，却见那几张咒符，有的变成水箭，有的变成火龙，确实不是五雷大法。
“啊！五行术！他能同时放出水和火呢！”玲珑惊奇地瞪圆了眼睛。
杜敏行点头道：“确实……而且他的功夫也不像是点睛谷的，看起来倒像是半途入门的弟子，先前不知在何处学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本事。”
五大门派通规，所有子弟年满二十方可修习仙术咒法，他还没到可以学习的年纪，只懂一些粗浅的召唤之术，哪里能应付乌童这么厉害的水火之龙。普通的兵器招式在它们面前就像豆腐做的，一晃过去，他手里的短剑一个断了一个被烧裂开，再也不能用。
好容易躲过水箭飙射，他躲到擂台角落，声嘶力竭地吼：“乌童！这是犯规！比试不可使用这些法术！”
那乌童面沉如水，竟仿佛没听见他的惨叫，手指犹如兰花一般，美妙地一摆，在半空中摇首摆尾的火龙立即受了召唤。
这要被它扑中，于允之不死也是半死。一时间场上喧哗大作，楚影红立即便要施以援手阻止这场出格的比试。
谁知她还未动，那火龙却在于允之的头顶自己散开了。
乌童放下捻咒的手，捏个剑诀，更不停顿，足下一点，便要刺向允之。
“犯规！他犯规了！”台下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叫声。
他心中一凛，转头望去，却见又是玲珑，叉着腰，恶狠狠地叫嚷：“他犯规！这场比赛应该算他输！太卑鄙了！”
他心中对少阳派这帮小鬼委实厌恶到极致，先前害他被倒吊在树上，出尽洋相，这笔帐他还未算呢！
想到这里，他足下一顿，装作被绊倒的样子，剑尖一晃，竟直标标往玲珑那个方向刺了去！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突然绊了一下，眼看那剑就要刺中玲珑，旁边的人实在来不及救助。
玲珑自己也没想到，她已经吓傻了，僵在那里。
眼前剑光一闪，她本能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身体被人狠狠一撞，她居然一头从大石上栽了下去，后脑着地，眼前金星乱蹦。
紧跟着，什么热热的东西滴在她脸上，她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抓紧挡在自己身前那人的衣服――是慕瑶！
“啊！”她低叫一声，眼怔怔地望着那柄乌金剑，它刺穿了慕瑶的右肩，狰狞地凸出来，鲜血淋漓。滴在她脸上的血，便是从剑上流下的。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带哭腔的颤音。
慕瑶面上全是冷汗，脸色煞白，忽然抬手一把抓住那剑，五指如钩，乌童这会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清眼前景象他不由一怔，后悔占据他的心头，可眼下已经是晚了，自己得罪了整个少阳，慕瑶是褚磊掌上明珠，更是恒阳长老的爱徒，自己这是要和整个少阳，整个修真界为敌。
“既然得罪了少阳，那便得罪到底！”乌童阴森森地笑着，褚慕瑶在他脸上看见了凶狠的神色。
乌童见她血流如注，脸色如纸，显然已快支持不住，当下一狠心，用力去拔那剑，一面道：“误伤了瑶瑶妹妹，是我的错！”
他骇然地望着自己的乌金剑，在剑尖那里弯成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弧度，跟着“啪”地一声，他手里的抗力猛然消失，整个人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望向乌金剑，却发觉剑尖居然被她硬生生徒手折断了！
乌童登时呆住。
褚慕瑶用两根手指捏着剑尖，不知是他眼花，还是日光太强烈，他隐约见到她掌心有银光吞吐，连带着那四寸多长的漆黑剑尖，也发出银色的光芒。
“你也死一次试试！”她冷冷说道，手腕优雅地一转，手里的剑尖犹如闪电一般飞了出来。乌童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那道银光射向自己，待他看清的时候，剑尖已到眼前。
要死！他猛然闭眼，等待那剑尖贯穿自己的头颅。
谁知等了良久，却没有任何动静，他惊骇地慢慢睁开眼，却见那根剑尖早已失却威力摔落在脚下，而这个重伤的小丫头，半边身体都被血浸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瑶瑶！”玲珑这时才反应过来，没命地抱住她，“瑶瑶！瑶瑶你不要死！”
她叫了半天，慕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死死闭着眼睛，脸色青白，当真如同死了一般。
她只吓得神魂俱灭，失声痛哭起来，哪里还顾的上旁边的罪魁祸首乌童。
直到这时，周围的人才从这一系列的突变中反应过来，叫嚷的叫嚷，看人的看人，把脉的把脉，全部围了过来。
“不要擅动！”恒阳长老神色凝重，先点住她伤口周围的穴道，将血止住，一面吩咐呆在一边的玲珑：“不要呆着！快让开！”
褚磊一把将小女儿抱起，几人再也顾不得混乱的现场，急急带着重伤昏迷的慕瑶离开了。
玲珑哭得哽咽难言，急急追过去，钟敏言和杜敏行也担心地跟了上去。
谁也想不到这场比试竟是以这个结尾收场，纷纷哗然。
待众人把于允之扶下台的时候，才想起要找那个罪魁祸首乌童算账，谁知找遍了整个山顶也找不到他的人，原来他知道事情不好，也深悔自己一时冲动，方才竟偷偷跑了。
第11章 司凤的心事。
褚慕瑶身子本身就弱，大大小小的汤药根本没停过。刚从赛台上抱回来时禹司凤素白的衣袍都被血浸湿，紧接着便吐了一口黑血。脸上本就没多少血色，如今这一遭更印证了年幼时道长所说的命如飞絮之兆。
褚三小姐年幼时恒阳道长亲自为她算命，原是个早逝的命格。
褚慕瑶她是断定活不过二十岁的芳华绝代之年，这也成了褚磊心中的一块巨石。
十余年来，褚磊带她看遍了大大小小的名医，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也都挨个试了，却不见她身子好转。
禹司凤心中一凛，竟望着慕瑶红了眼。
玲珑强忍泪水，看着床上脸色泛白的妹妹，一时间懊悔不已。“都怪我学艺不精，不然妹妹也不至于如此……”
褚磊坐在床边，将玲珑拉着慕瑶的手撞开，一脸心疼地道：“乌童这混账！！竟对自己未婚妻下如此重手！”
禹司凤见褚慕瑶痛苦万分，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分担这份痛楚。
璇玑道：“慕瑶伤得这么重，以后会不会留疤？”
玲珑垂下头，低声道：“从现在起，乌童就是我玲珑的敌人！”
这几日少阳乱成一锅粥，褚磊带着昊辰找遍了救命草药也毫无办法，褚慕瑶的脸色依旧那么惨白。以前她的脸上也有些血色，但看起来是那种病秧子的模样。可眼下，她却躺在了床上，从她昏迷到如今已经整整五日。
五日里，司凤也会去看望她，喂她喝些水，回到精舍又连着写了五天的信。
“瑶瑶可否安好？”
“瑶瑶亲启。”
“……”
“瑶瑶，你前些日子捡到的发簪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如此，你可知我心意？”
这几日汤药没断过，好在第六日时褚慕瑶醒了过来，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玲珑见了喜极而泣，一把抓住慕瑶的手，道：“爹！妹妹醒了！！”
褚慕瑶就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脸色似纸一样苍白，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愁。玲珑忙道：“爹，慕瑶醒了！”
初升的日光已然破开云层，万道金辉落在山顶。那白茫茫的云，无边无际，一圈一圈，一朵一朵，在山头上歇息一下就走，谁也不知道它们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慵懒的脚步。
或许它们自己也不知要去何处，想要什么。它们没有根，孑然一身，自由自在，却也空虚的很。
褚磊闻声赶来，见到小女儿坐在床上，心下一惊，快步走到床边，细心询问：“瑶儿，那里可痛？”
璇玑和玲珑从未见过爹爹对她们这般温柔过，好像自家爹爹的温柔与好脾气全部给了褚慕瑶一个人。
褚慕瑶红唇白齿，脸色依旧惨白，脸上隐约泛出血丝。
她道：“让爹爹担心了，我已经不痛了。”
褚磊点点头，与她寒暄了几句又匆匆的走了。
褚磊年轻时意气风发，丝毫不输如今的禹司凤，自慕瑶有记忆起，爹爹便承担起娘的角色，一人照顾三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娘的，而他还要处理门中大小事宜。想到这里，褚慕瑶抬眸看向褚磊离去的背影，却看见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在鬓角开始有了白发。
玲珑道：“好妹妹，你怎么样啦？”
褚慕瑶笑道：“早就没事啦，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她摇头一笑，随即匆匆问道：“司凤呢？那日我见司凤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话要说。”
玲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柔声笑道：“你呀！果然小六子说的没错，你那一颗心都在司凤身上了。”
她打趣褚慕瑶，后者浅浅一笑，穿上鞋子跑出了屋子。
“你昏迷这几日司凤天天来照顾你呢！”
“玲珑玲珑，那他……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呀？”
褚慕瑶披上淡粉色披风，玲珑为她挽着双压发髻，昏迷这几日褚慕瑶额间的刘海都长长了，索性全部梳了上去。
一张清淡秀丽的脸庞浮现在铜镜中，玲珑忍不住替她细细打扮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家妹妹简直是出水芙蓉！比她这个姐姐还要美上几分呢。
玲珑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抹丹砂，许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妆容，此时的褚三姑娘就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第12章 思慕表明心意，慕瑶为他种琉璃心灯。
“司凤说呀，等你醒来要你去后山找他。”
玲珑说到这里，褚慕瑶幻了一道祥云离开了屋子。
褚慕瑶赶到后山时，司凤摘下了自己脸上的修罗面具，负手而立，便站在那里朝她伸出手。在司凤身后忽然出现了四颗她从未见过的树，只是远远闻着便是一阵清淡的花香，就如同玲珑跟她描述的一样。
司凤笑道：“这是玉兰花，你喜欢的。”
“这是玉兰花吗？！！”她惊喜的叫着，下一秒她就扑在司凤怀里，头靠在他的身上，听见了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笑道：“司凤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你今天怎么没戴面具呀？你师父知道吗？你师父知道会不会罚你呀？你快戴上吧！不过司凤，我以前从未想过面具之下你能有这么好看的容颜。”
夕阳落日的余晖渐渐地照在司凤和慕瑶的身上，慢慢的被光洗礼，有那么一刻，阳光确确实实的照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一刻，少年十六岁，娇羞的少女十四岁的豆蔻年华。郎才女貌也不过是如此吧！
司凤就这么想跟自己朝思暮想的褚三姑娘一起私奔，浪迹天涯。离泽宫不能娶妻又如何？自己退出离泽宫便是，天下之大，谁又能阻了他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他牵起褚慕瑶的玉手，勾唇一笑，道：“喜欢吗？这里，我种下了三颗你喜欢的玉兰树。我想和你在一起，瑶瑶，我想娶你做我禹司凤的妻子。你可愿意？”
司凤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他根本不看去看褚慕瑶一眼，只听少女回应道：“我愿意！”
少女浅浅一笑，腰间银铃一一作响。她道：“玲珑说男子娶女子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女子，因为是司凤，所以我愿意成为司凤的妻子。”
那年少阳城初见，惊鸿一瞥，竟叫两个毫无交集的两人绑在了一起，这辈子，他们别想分开。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后山桃花源私定终身，再到别苑种心灯，为他丧失无感，最后一剑穿心，抑郁而终。她褚慕瑶这一生，生来就比旁人起点要高，也许是前半生太幸运了，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再无来世的下场，这一切又能怪的了谁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十赌九输，世世不得善终。
司凤将腰间的银簪拿出，为她戴上，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不等少女回答，便瞧见青衣男子缓缓落地，一把抓起司凤的手，抬手便是一掌，司凤被这一掌打的吐血，不等二人说话，那人道：“禹司凤，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的面具呢？为什么不戴？”
禹司凤跪在地上，一声不知。
元朗瞥了一眼司凤身后的少女，忽然间想起她便是少阳派掌门的掌上明珠，高声道：“我道是谁与司凤私会，没想到会是褚掌门的爱女。未出阁的少女和男子私会，不知褚掌门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呢？”
他来回走在司凤和慕瑶的身边，褚慕瑶道：“我和司凤不是私会，我们已表明心意，眼下只差一纸婚书，我们便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是吗？”元朗阴森一笑，不怀好意地道：“我可从未听说过离泽宫弟子能娶妻生子，司凤，你说是不是啊？”
禹司凤道：“弟子与瑶瑶实属真心相爱。”
元朗嗤笑道：“真心相爱个屁！谁不知道褚三小姐生来就没有情根，你觉得无情无爱的人真的会爱你吗？”
禹司凤抬头，正视元朗的神情，坚定道：“弟子信她。”
元朗也不和他多说，道：“既如此，不妨给她一日时间种出心灯，心灯是何意你知道，自不会骗你。如若她真的种出琉璃心灯，我便同意你娶她，如若没种出，你们二人此生不得相见。司凤，你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