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临城道路被大致清理出来,从纪国都城运来的火药小心翼翼抵达。
而接到新式火药的将领不止纪凌一个。
放眼望去,纪国十四城,十四个将领,全都拿到这种武器。
他们皆是纪国最顶尖的将领,早早学过如何操作火炮,更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以前只有小公子玩过!
他们现在也要玩!
什么昌国军队,卢国军队,统统退后!
距离纵横家鬼烁的“预言”还有一天时间,昌国城池遭受第一发炮击。
纪胜带领的军队夜间出发,身强力壮的纪国士兵很少有其他国家兵士所有的夜盲症,所以晚上也能准确无误执行命令。
本就惴惴不安的昌国士兵听到惊天巨响,已经拿不动兵器。
其中昌含笑同样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声音?
天雷?
可他听过两次天雷的响动,都没这么大声啊?
这声音,足够十倍有余了?
而“天雷”的动静不仅响破天际,更在夜幕中划出一抹白光,方圆十里的人都能看到。
能让夜间变为白昼。
不是天降罪罚是什么!
昌国军队只要一瞬,直接炸营。
“老天,老天的惩罚来了!”
“真的来了!”
“救命!”
“昌国有罪,昌国有罪!”
昌含笑咬牙。
他才不信什么有罪,必然是纪国的把戏罢了。
但第二声惊雷响起,他们所在城池的城墙直接坍塌。
纪国的城墙坚固有目共睹。
昌国的其实也不差。
可这就塌了?
只听纪国士兵的嘶吼声,分明已经冲了进来。
昌含笑反应也足够迅速,带着人手立刻还击。
但这些炮火才不管他们的还击,热武器对上冷兵器,注定是一场碾压的局面。
先是炮火洗地,接着骑兵冲锋,最后是装备精良的纪国步兵前去收尾。
纪国兵士所到之处,只有敌军不停地求饶,已经俯首帖耳的拜服。
这个夜晚,无数人想起纪国的历史。
他们以武建国,他们以兵力取胜。
他们纪国人世世代代,都有着最强的战力。
同时还有那一句话。
纪国武器天下第一!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纪胜跟昌含笑的对垒,更有纪国其他十几处的进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纪国早就布置好这样的战术。
偏偏根本没人解决的了。
那天雷实在太可怕了。
天雷从天而降,所到之处发出惊天巨响,更是寸草不生。
如此可怕的声响,比传闻中还要可怕数倍。
四处散播消息的鬼烁都被声响吓了一大跳。
他只知道纪国有厉害的东西,其实从未见过,毕竟他还没入纪国宫室的门槛。
这次帮纪国游说,也是投名状而已。
但真的听到城池外的动静,才知道自己到底跟了什么样的国君。
鬼烁身边的奴仆们吓得缩成一团,他反而满脸兴奋。
“好啊,太好了,跟着纪国,果然没错!”
说着,还拍了拍身边人:“怕什么!咱们以后都是纪人,这可是纪国的东西。”
那奴仆小声道:“这可是天雷,纪国真能控制?”
鬼烁眼神眯了眯。
天雷倒不至于,估计是什么先进的武器。
想纪国能那么快做出恶金,至今还是领先水平,似乎做出更奇怪的武器也有可能。
但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这种天下顶尖聪明人能想到。
更多的人,还是如同眼前的奴仆一样,以为是天雷,以为纪国能沟通天地。
而纪国确实想让大家这么认为。
鬼神之说虽说缥缈,可确实能震慑人心。
想到这,鬼烁更兴奋了。
战争开始,诸子百家都在选择站队,他果断选择纪国,看看,没错吧?
十月三十,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天下十四个城池,均降天雷,其声响震动天地。
真如同之前预言的一般。
天雷现世,警醒世人。
天要降罪于昌卢郑!
为什么?
这还用说。
坑杀几十万人,屠城瘟疫。
这些罪过天下人皆知。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借纪国的手,来除掉昌卢!
纪国军队全面进攻,主要方向还是吞并昌国城池。
昌含笑节节败退,根本不是纪国的对手。
天雷太过可怕,纪国兵士的气势同样可怕。
再看看自己这边的兵士如同惊弓之鸟,连之前的五分战力都没有。
这似乎就是五月瘟疫战的报应一般。
昌含笑已经被纪胜追得近乎穷途末路,最后还是近卫撕出一道口子,让他快速逃往昌国国都。
难道就这么败了?
昌含笑闭上眼,昌卢加起来五百万军马,竟然还不是纪国的对手。
纪国所谓的天雷,肯定是一种比恶金还要厉害的武器。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的武器?
昌国好不容易追上恶金,可人家却说恶金已经落后。
昌含笑满腔怒火,毫无发泄的地方。
他更知道,连着两场大败仗的他回到昌国国都,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他的位置本就不稳,侄儿上位,昌国不服的人多了。
以前看在他还有本事的份上,许多人不敢说什么。
可现在连着两场败仗,肯定有无数人等着看他笑话。
再有被纪国扶持的昌仲,甚至也有些声望。
可他不服。
昌含笑实在不服!
若好好打仗,他是不会怕的。
而他输的两场败仗,皆是因为天雷。
面对天雷,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甚至无法展现他的才能。
还没打就输了的感觉,实在憋屈。
昌含笑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护卫,自己同样狼狈不堪。
到底哪里出错了。
卢国也想问这个问题。
到底哪里出错了。
跟昌国这边不同。
昌国坚信这不是什么天雷,而是他们不知道的武器。
至少昌伯跟昌含笑都这么认为。
但卢国这边。
公子卢跟卢山鸣觉得是武器,而卢公却半信半疑,他总觉得确实是天罚,但又对人能掌控天罚匪夷所思。
就算真的有天罚,难道不该把这个能力给周天子?
为什么要给纪国?
卢国这边也在吃败仗。
情况却比昌国好上一些。
原因也简单,纪国到底是以一敌二了,大部分兵力布置在昌国方向,因为瘟疫之战的缘故,更加猛烈报复昌国。
卢国这边因为公子卢当初强烈反对用瘟疫作战,受到的打击少一些。
如果说昌含笑在昌国处境艰难。
那公子卢则通过这一场场战役让他在卢国位置更加稳固。
谁不想要一个品格高尚,又有谋略的君主。
所以这会卢国在讨论要不要退兵时候,公子卢的意见十分重要。
卢公跟上卿卢山鸣想法是立刻退兵,找纪国讲和。
在没弄明白天雷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绝对不打了。
可公子卢却道:“若那天雷是武器,为何最开始打仗的时候不拿出来?”
对啊,五月份打仗。
之后五月底公子凌才用了第一次,还是在危急时候用的。
再之后,就是这次十月底的天雷之战。
公子卢确定道:“必然是这样武器不能大批量生产,这次天雷之战也是凑够数量,这才开始用。”
“如果我们一旦讲和,那岂不是给他们生产这种武器的时间?”
“所以必须打,还要继续打,最好深入纪国内部,尽量捣毁他们所有工厂。”
“那些工厂才是他们的命脉。”
公子卢说的几乎全对。
便是现在,纪国也不能做到随时生产足够用的火炮。
毕竟这东西已经超时代发展,能有这种地步已经很强了。
倘若讲和,在讲和的这段时间,纪国绝对能做出满库房的好东西。
到时候再打,那只能用碾压来形容。
不过卢这边一时拿不准主意。
一边是未知的武器,另一边是害怕停战后人家造更多武器。
好像哪种选择都没问题。
公子卢看向纪国方向,他心里有些恐慌,他是在纪国生活过的,虽说过去许多年,但说一句最了解纪国也不为过。
不能再给他们时间了。
或者说,给的时间已经足够多。
此时的纪国。
纪伯看着送来的捷报,只觉得浑身痒痒,要知道他带兵打仗的能力可不比纪国任何一人差。
偏偏现在纪国太大,每日公务缠身,他这个国君只能坐镇国都。
要是能去打一仗,那就好了。
杜邗见此,连连劝阻。
话是这么说,但杜邗也想去啊。
别忘了,当初纪国那群人,哪个不能带兵打仗啊。
留在都城的老臣们只能叹气。
早知道就不升这么高的官,否则就能去打仗了!
纪叔公那边则忙得厉害。
火药的生产直接关乎战争的胜负,或者说关乎纪国的伤亡。
自己人能不受伤,还是不受伤的好。
可现在的生产根本来不及用。
他们这边苦哈哈生产十天半个月,到前线几炮就没了。
难啊。
而现在的纪国都城,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虽然城郊安置灾民的地方还能看到愁苦,但比刚刚打仗的时候好多了。
他们内里的粮食也够吃,足够安顿灾民。
只是看着自己国家的人因为战火背井离乡,纪人难免咒骂昌卢郑。
甚至还编了童谣来骂。
好端端过日子,干嘛要打仗?
其实昌卢被骂,两国也都能接受。
唯独郑觉得自己倒霉。
现在的郑伯,也就是当初的郑大,他只是跟着凑凑热闹而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纪国的民谣还骂他,骂的更是难听,什么无能,什么郑无等等。
郑伯不仅被纪国人骂,郑国人也在骂他。
现在的郑国已经全部沦为昌卢的战争地,在别人地盘打仗,更是无所顾忌。
当地郑人敢怒不敢言,只好偷偷骂郑伯,现在更是能跑得全都跑了,还往纪国跑。
几番事情下来,郑伯气得厉害,但要让他找纪国麻烦,他又是不敢的。
思来想去,郑伯竟然把目光看向周。
周天子比他年纪还小,当初父亲怎么对他,郑大也是看在眼里。
那会父亲怎么欺负周天子都是无碍的。
要不然自己也过去?
郑大的父亲,就是死去多时的郑愍公,也就是郑锡当初跟着的郑国国君。
那时候郑锡还劝过郑愍公,让他不要去周找麻烦,当时那位郑伯不听,之后却追悔莫及。
估计他也想不到,自己儿子竟然有样学样,要把无处散的怨气发泄到周身上。
郑大眼看天下各处都在征战,他要是想挽回一些名声,也只能打仗了。
昌,卢,纪,是不想了。
不如去抢周的城池,也算他有些本事。
说做就做。
等公子卢知道,这郑大已经去攻打周了,用的理由也怪,什么帮周击退贼寇。
什么击退贼寇,真正的贼寇不是你吗?
周天子憋屈,只好派人应战,若真让郑大那么打下去,周为数不多的城池又要没了。
纪国此时的主力还在昌国,到十一月份共吃下二十二城池,其间也被打回去几座。
总体来说,还是纪国占据优势。
昌的几名大将皆不是纪胜郑锡纪凌的对手。
纪胜的队伍最是精良,他带兵有方,作战最是勇猛,对局势判断十分精准。
郑锡不用说,这都是老将军了,调兵遣将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纪凌善用计,总会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
再后面的将士各有优劣,总体来说还是赢得多。
不过打到大雪纷飞,各处不得不停战,基本都没看到昌含笑的身影。
此刻的昌含笑正在昌国国都疗伤。
他在逃跑的时候身中两箭,失血过多,幸好医治的及时。
但在医治期间该有的责难一点也没少。
不是这个卿士过来骂他,就是那个士大夫看不惯。
昌国武将也来问,还有被俘的兵士家人,几乎日日夜夜都在烦他。
昌伯虽然并未加入责难的队伍,同样也没有阻拦,明显让他吃些教训。
昌含笑看着里面的人,这里有真心想骂他的,也有被昌仲指使骂他的。
还有些是昌伯其他侄子,大有昌含笑是侄子能当储君,他们为何不可的。
看着这一切,昌含笑有些知道,为什么立储君的时候要按照礼制,不是说礼制有多好,而是至少有个规则。
不像他们这样,一旦失去规则,那迎来的就是秩序的崩塌。
有时候昌含笑甚至想,要不然就说自己是昌伯的亲生儿子,这样不管什么昌仲,还是其他侄子,都会自动闭嘴。
要真那样做了,他亲生父亲绝对一巴掌耳光打过来。
昌含笑微微摇头,余光看到聘聘而来的妇人,昌仲夫人。
或者叫祁昌夫人。
这值得自然不是正室,甚至没什么名分,大家都这么喊罢了。
她是祁国人,嫁到昌国,所以喊她祁昌夫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昌含笑并未多怪罪这位,毕竟是他要去昌仲城池给警告,也是他执意掳走这位很会审时度势的聪明女人。
至于因为顺道找了趟昌仲就吃败仗这种事,跟人家没关系。
祁昌夫人自然知道不是她的错,她这次过来是来献策。
昌含笑默默听完,眼中欣赏的意思更盛,拍拍自己身边承诺:“倘若我当了国君,你必是君夫人。”
祁昌夫人笑,她要的也是这个,轻轻靠在
当日晚上,昌含笑便去宫室请罪,顺便说了接下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