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二人似乎另有目的,继续留在了原地。
此刻,沈含止他们三方人马已经追着那人来到了城门口,那个身披斗篷的男子不管他们的呵斥,依旧一股脑地朝着城门口奔去。
见叫他一直没有反应,沈含止拿起了弓箭,挺拔的身姿坐在马背上,嘴角浮现冷笑:“前面的人听着,若是再不停下,那便休怪沈某不客气了。”
说完,手一松,利箭脱离弓身,疾驰而去,最后落在了马腿旁边。
果然,那人的马惊着了,抬起前蹄,试图将背上的人给摔下去,就在此刻,那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帽兜突然落下,露出脸来。
张大人:“果然是刘承。”
刘柄途这时候上前一步,高声道:“承儿,和祖父回去,乖乖去皇上面前认罪。”
马背上之人冷哼一声,继续带起帽兜,打算重新御马离去。
而身后的刘柄途,突然拿起置在马肚子上的弓弩,对准那抹即将离去的黑色背影,沉声开口:“今日你若是敢走,祖父便亲自送你去见你爹,我们刘家,绝不会留一个潜逃的罪徒在这世上。”
刘承的父亲,据说当年是死在了乱党箭下的,不过,也有人说,是刘承的父亲私自带兵处境,不听军纪,被老将军给一箭射死的,具体如何死的无人知道,不过这么多年,没有一人从刘柄途口中听到过刘承父亲的名字。
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对刘柄途的话,恍若未闻,两腿一夹马肚子,就要离去。
而刘柄途手里的箭,也在此刻飞出弓弩,利箭划破冷空,“嗖”一下,直接刺入了那人的后背。
马儿听了动静,再一次疯动,中箭之人终是被摔下马去,直接就没了动静。
见到这一幕的沈含止和张大人都极为惊讶,张大人第一个反应过来,驾马上前,查看“刘承”的伤势,而沈含止,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柄途一眼,才上前。
一到黑衣人的身边,张大人着急下马,翻开了趴着的人的身子,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这“刘承”似乎是脸着地的,半边脸的皮都被蹭掉了,鲜血淋淋。
张大人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对着后来的沈含止摇摇头,表示人已经气绝。
沈含止回头,眼神危险地眯着,看向依旧高坐在马背上,一脸平静的刘柄途。
柱国大将军一箭射死自己孙儿刘承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入了宫中,刘家勾结嬷嬷诬陷皇后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被刘承一个人给担了过去。而刘承的尸体,也已经被运回了柱国大将军府。
不多时,府上的下人规整有序地开始布置白帆,活像提前准备了许久的一样。
而大公主府,闻声赶来的侍卫扑了个空,赵乾平屋内什么也没有,甚至把公主府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意料中刘承的身影,听从调遣的侍卫,甚至要以为是上头的人盘算错了。
而赵乾平,一直抱着一个空的襁褓,轻声哄着,瞧那模样,宛如精神失常的人一般。
所以也无人敢上前质问方才屋内是否出现了人。
刘承跟着老嬷嬷,走暗道出了门,二人分别之际,老嬷嬷给了刘承一块令牌,并且道:“老将军就知道公子放不下大公主母子,定会前来查看,如今,看也看过了,公子也放心了,这块令牌,乃是大将军的贴身之物,至于如何用,就看公子自己的了。”
刘承的指尖摩挲着令牌的轮廓,郑重点了一下头:“明白。”
天亮了,京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人影没入人流,离开了京城。
刘承“死”了,刘家经此一事似乎也元气大伤,相比之前安分了不少,对于皇上的有意无意的打压,也闷声不吭,学会了忍气吞声。
赵可安以为赵乾平或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未曾想,不到一个月,她便主动说要接回孩子,左右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赵可安自然是不会继续留着孩子的。
送回去孩子以后,赵可安还是三天两头的往赵乾平的府邸跑,虽然赵乾平对孩子还不算热络,但也不似当初那般冷血无情了。
而且,赵乾平似乎有重新挑选府邸的打算。
霍淮自从赵乾平生完孩子被她勒令放了以后,便不见人影,似乎和刘承一样,人间蒸发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眼看着就是年关了,临近过年的这一个月,百姓们犹如往年一样,沉静在即将过年的喜悦之中,家家户户准备着年关需要的东西,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不绝。
而皇宫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突厥频频来扰,说大乾的子民抢了他们一个小村子里的牛羊,又说烧了他们良田,用各色各样的理由和大乾的边关将士发生冲突。
终于,在前两日,双方调和,突厥已经派使臣来大乾谈和,可能一个月后就能到京城了。
这几天的大臣和皇帝都因为这件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突厥此番前来,是化干戈为玉帛,还是借机宣战,意图已经不言而喻了。
作者有话说:
快结局啦~
第84章
一辆陈旧的牛板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大公主府门口, 车上用草席裹着一具尸体,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看门的小厮见状,急忙走来, 高声呵斥:“干什么的, 不知道这是哪吗?”
拉车的老翁道:“草民是来送‘人’的, 野外看见了一具男子尸体,有人说那腰上的玉坠子乃是驸马都尉霍淮的,草民看见了,于是就……把人拉过来了。”
今日他一如往日一样起身去开门,打算进山去捡一些柴火以备过冬, 在他打开门的时候,篱笆门外的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老翁本来也没有多想,以为是进京的过路人,路过讨一杯水喝一下, 毕竟他时常遇到这样的路人,可那人却只是给了他一锭银子, 然后叫他把这具裹着草席的男子送到京城大公主府。
但是又得说是他自己放牧的时候发现的, 并非收了人好处, 受人驱使。
前来查看的小厮浅浅地观望了一眼, 看见了露出草席的发冠以后, 眼眸瞪大, 然后惊慌失措地扭头朝着府内奔去。
霍淮死了, 赵乾平早就意料到了,所以听到这则消息并不意外。
刘承来过以后,霍淮就消失了, 关嬷嬷和她说, 驸马爷在刘承“死”那日清晨, 不知何故,一个人悄悄出了城,本以为只是平常的一个出城找乐子,却没想到一去不复返,偏偏赵乾平对此毫不在意,于是就没有人说去找找。
赵乾平抱着手里的孩子,一脸的平静,吩咐:“厚葬吧。”
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追逃跑的刘承,该说他霍淮胆子大,还是蠢呢。
赵乾平低声哄着襁褓里的孩子,对于霍淮的死,似乎只是谈及午饭吃什么一般,并不能让她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霍淮家中排行第五,几位哥哥都是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自小受到几位哥哥的欺压,从来就是家里不起眼的那一个,再加上成为驸马以后和赵乾平感情不合,又四处拈花惹草,弄臭了自己的名声,家中更是怕他的行径连累宗族,所以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早就是家里的弃子了,死了,想必他的父母也不会有过多的难过吧。
天空之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冷风卷起的轻飘飘的雪花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落在了琉璃华红的屋顶。从高处看过去,屋檐下身着灰色的仆从正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宽敞的小院内,站着不少人,当然,大部分都是在整理行囊,似乎是要出远门。
王氏看着一脸严肃的刘柄途,皱眉开口:“往年过年,都是在京城,今年好好的怎么就要回曲州老家过呢,还是叫我们回去,你不回去。”
刘柄途似乎消瘦了不少,脸颊也凹陷了,那双锐利的鹰眼此刻因为多日不曾好好休息,深陷得可怕,他目光向前,看都未看王氏一眼,低沉着嗓音开口:“若是年关之前我能处理好京城的事务,我便回曲州陪你们过年。”
王氏咬着唇,忽然别开了脸,将克制不住的哭意给藏了起来。
刘柄途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眸光微深,转身直接离开了。
突然将她们遣回老家,是个人都会多想,更何况王氏和刘柄途做了四十年的夫妻,他的一个眼神,她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故作无知地陪着他演这回老家过年的戏。
此时的韩国公府,沉浸在一片热闹的喜悦中,听说韩国公会随着突厥的使臣回京,一大家子终于可以过上一个像样的年了,韩国公夫人自然是高兴无比的。
连带整个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忙了起来。
听闻韩国公要回来的消息以后,沈含止自然也是高兴的,这几日也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和良醒等人跑外面钓鱼去了。
大冷天的,湖面都结冰了,还往外走,男人,真是无论任何年纪,玩心都非常重。
沈婉芊本来是想一起去的,可是想着都是男子,如今她也过了能和男子一起出去玩闹的年纪了,于是就打起来赵可安的主意,想拉着赵可安一起去,哪怕不参与,瞧瞧热闹也是好的。
赵可安嫌冷,本不想出门,可迫于沈婉芊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妥协了。大雪还在肆意,悄然寂静的世界被白色铺盖,美是美,却也冷极了。
赵可安抱着汤婆子,身披着一件红色的大氅,正打算和沈婉芊一起出门,可巧的是,不远处沈含止骑着马,已经回来了。
一看见站在门口的沈婉芊和赵可安,沈含止眉头一皱,一夹马肚子走了府门前,翻身下马。
今日他出门的时候也穿了一身白色的大氅,一见到赵可安,便从大氅内伸出手,去握赵可安的手,问:“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男人的手比赵可安的手还要冷上一些,也不知道沈含止这番是真的关心赵可安,还是故意戏弄她。
此刻若是说是陪着沈婉芊出来的,想必沈婉芊定是要挨一顿数落的,于是赵可安道:“祖母说你还没有回来,便想叫芊芊去寻你,我是跟着她一起的。”
若是放在以前,赵可安这半真半假的话,沈含止一定已经瞧出了端倪,可是此刻他眉头紧锁,眼帘半垂,显然是心里有事情。
赵可安也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了,拉着他往屋内走。
外面大雪飘零,站在风雪中得多冷啊。
沈婉芊兴致缺缺,最后看见他们小两口牵着手往他们的小院走,于是就没有跟过去,无奈地离开了。
这几日沈含止和赵可安都住在了国公府,陪着老夫人,所以住的也是之前的院子。
二人进了屋子,关上了门,赵可安一边帮沈含止解着衣裳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瞧你眉头紧锁的?”
“软软,霍淮被找到了。”
沈含止如此一说,赵可安也跟着愣住了,勾着自己大氅系带的手,也停顿了一下。
“他失踪了那么久,被找到不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么?”
“怎会寻常,一个老汉亲自将尸体拉到了大公主府,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而且好巧不巧,刘家今日举家离京,大批私军互送,而且是出了城门,兵分多路,根本就不给人追踪的机会,瞧着,太不寻常了。”
一个多月前,“刘承”死了,但是刘柄途的种种迹象都透露着不对劲,皇上自然也是没有信任他,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对刘柄途暗中调查了不少,朝堂之上也是施压分权,刘柄途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柱国大将军几乎成了一个躯壳,但是刘柄途依旧没有把风冀军的兵权上交。
如此,更是让皇上坚定了刘承还没有死的猜想。
所以刘家老小一离京,再加上霍淮尸体的忽然出现,沈含止便猜,是刘家要有什么举动了。
亦或者,刘承回来了。
沈含止的猜想并没有错,风雪侵袭的城门口,一队人马顶着寒风,飞驰进城。沈辞刀削一般刚毅的面容,经过寒风的洗礼,变得赤红又粗糙,那双锐利的眸子带着血丝,好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一般。
一个刻钟后,一个小斯冲进了沈含止和赵可安的小院,满脸的兴奋:“殿下,世子,国公爷回来了。”
沈含止和赵可安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震惊:“什么?”
“千真万确,守城门的侍卫亲眼所见,此刻已经进宫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前来通传的小斯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可是沈含止和赵可安的脸上却神色凝重。
如此突然的回来,想必一定是出事了。
之前就说,韩国公会护送突厥使臣一起回京,而且算时间,怎么说也得半个月,亦或者一个月以后才能到达京城,可是如今,距离抵报送入进城不过十来天,突厥人怎么可能就到京城了,哪怕此刻到了,也断然不会贸然进城,皇家也一定会提前收到消息,而不是突然听到韩国公已经回京了的消息。
隐隐的不安在二人心中徘徊,赵可安随着沈含止去了国公夫人的屋子,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韩国公……的副将出现。
蒋见阳一身寒气,冒着风雪入屋,一刻也没有停歇,像是向沈含止他们禀报公务一般,一板一眼道:“皇上已经下旨,查抄柱国大将军府,缉拿罪臣刘承,国公爷此刻已经带兵过去了,老夫人,世子与公主在府内好好休息,卑职告退。”
“慢着。”沈含止终于克制不住了,一头雾水的他站了起来,问蒋见阳:“敢问蒋副将,皇上为何忽然查抄将军府?”
“柱国大将军私放罪臣刘承,并且将风冀军兵符交给了刘承,而刘承,将半道入京的突厥使臣截杀,突厥那边已经集兵压境,这件事情,就算是将刘家挫骨扬灰了也难以抵罪,当务之急,是找到刘承,送入突厥,以谋和平,所以皇上才查抄将军府,世子若是好奇,不妨亲自去瞧瞧。”
边关历经血雨厮杀的将士说话都带着一股硬气,少了一丝礼数,多了一丝野性。
对于蒋见阳的略带傲慢的语气沈含止也不气,反而点头答应了。
见沈含止急忙想要离去,赵可安拉着了沈含止的臂膀,道:“派人围了大公主府。”
沈含止眉头轻挑,倏地反应过来,然后立即点头。
此刻已经逃出京城的刘家人或许已经追不回来了,但是京城中,也不是没有刘家在乎的人。刘柄途在不在乎他们不知道,但是刘承一定在乎。
作者有话说:
问你们,你们是想刘承死,还是想刘承活呢?
第85章
这一次, 沈含止学聪明了,并不明面上盯着大公主府,而且以赵可安的名义, 送了几个“大夫”过去, 亲自守在了大公主屋内, 其次再派自己的亲信,守在了几个出入的路口,甚至连刘承之前在公主府隔壁买的宅子也围了起来,就等着刘承落网。
而沈含止,则是亲自去了柱国大将军府。
令沈含止没有想到了是, 皇上居然亲自出宫,在沈辞的护送下,进了将军府。
沈含止到的时候,柱国大将军府门口皆是身穿甲胄的御林军, 许冲看见是沈含止,没拦, 就放沈含止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