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有娇娇——霍今霜【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1:25

  语气娇矜,仿佛非要江有朝说出个所以然来。江有朝自然站在她这边:“若是不想去,改日你办宴的时候,不请她就是了。”
  幼莲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是真这样大张旗鼓,恐怕所有人都要知道她瞧华昭不顺眼了。
  她这样想着,便笑着同江有朝说了。江有朝神情冷淡,一双黑眸里浮起浅浅的疑惑:“有何不可?”
  他娶了幼莲,便会努力让她像在国公府一般,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情喜好做事,不用委曲求全。若非如此,在皇帝准备赐婚的时候,他直接拒了就是,何必委屈她。
  作者有话说:
  江有朝:换好老婆喜欢的浅色衣裳.jpg
  江老夫人:盯——
第88章 ◇
  ◎娇气。◎
  幼莲把华昭的事当笑话看,但作为事主的二皇子,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一言难尽。
  兰家倒台,兰贵妃也从后宫风光无二的娘娘,变成了幽居在深宫的无宠之人。甚至因着二皇子大义灭亲的举动,不愿再见这个儿子。
  二皇子虽然心中愤懑,却也不敢强闯进去,只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走到半道上,忽然被御前当差的太监郭立给拦住了去路:“启禀二皇子,陛下请您去勤政殿说话。”
  二皇子皱了皱眉:“那走吧。”
  他一路上忍不住想自己最近有没有触到父皇的霉头,或者哪里做的不好,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只好劝自己平心静气、不要自乱阵脚。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皇帝正坐在上首批改奏折。见着他来了,将手中的朱笔放下,声音微沉:“你可知,朕今日为何要找你过来?”
  二皇子面色僵硬了一下:“是……为着华昭的事?”
  看皇帝神情不变,二皇子心道一声晦气,恨不得冲回府里立刻把华昭休了,脸上却装得极为恭顺:“儿臣已经听着父皇的吩咐,与华昭分院而居了,吃穿用度方面也会比着原先的份例来。”
  像是怕皇帝不信,他又补充道:“如今府上管家的是儿臣的乳母岑嬷嬷。嬷嬷做事一向公允,定不会亏待她。”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二皇子拼命找补的模样,想起他小时候没做完课业时也是这般在他面前认错,脸上的威严散了几分:“这才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当做的事。”
  即便贪花好色,也应给足皇子妃体面,而不是置皇家脸面于不顾。
  至于华昭,他已经让皇后私下里对她教导训诫一番。纵使皇子失德,也该老老实实进宫同皇后禀报,而不是让满京城的人看笑话。
  “如今老大已经进了工部,等这件事处理好了,你也一块儿去历练历练。”念及当年父子相处的时光,皇帝有些感慨,对二皇子也生出几分期许,“老大做得不错,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二皇子捏紧拳头。他最近已经听说了大哥在朝中屡出风头的事,若不是兰家犯事的余威还未过去,他早就跟父皇讨要职务了。
  皇帝看出他眼中的妒忌,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表情倏地冷下来。
  二皇子还无所察觉,见皇帝没什么话说了,便准备退出勤政殿。他的身躯挺拔,即便恭顺谦卑地站在那里,依然比皇帝看着更有朝气。虽然头上只生了依稀白发,皇帝看着他,却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老了。
  他老了,他的儿子却正值壮年。
  他们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濡慕他这个父皇,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眼里心里,全都只有他身下的位置。会表面敷衍、阳奉阴违,听不进他的教导,甚至会……生了反心。
  皇帝静静地看着二皇子,直到他走到殿门口时,突然出声:“老二,别让朕失望。”
  二皇子愣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安置皇子妃的事,立刻保证道:“请父皇放心。华昭为儿臣生育孩子有功,定王犯的事,绝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他脸上带着殷殷切切的笑。
  皇帝看了二皇子许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低头继续翻阅手里的奏折。
  良久,大殿内才响起轻轻的叹息声。
  这番对话自然瞒不过众人,刚用过午膳,二皇子重得圣心的事就传遍了京城官员的耳朵。大皇子听说此事的时候,忍不住连着摔了两个花瓶,才在侧妃的劝说下停了手。
  江有朝听了长风的禀报,手里擦剑的动作不变,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魏严倒是在旁边摸了摸自己的美髯,视线略过桌上的密函,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端看二皇子如何选了。”
  语罢,他又看了一眼江有朝:“不过更重要的,是统领如何选。”
  他这句话,是把自己放在了下属的位置上,而非与江有朝感情深厚、如叔如父的长辈。
  江有朝抬眼看着冲他挑眉作怪的魏严,又把视线转到始终沉默不语的程定康身上,收剑入鞘:“我如何选……陛下不是已经替我决定了吗?”
  他说得平平淡淡,仿佛不是在谈论军机要务,而是普通的寒暄。
  程定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江家不比令国公府。令国公能安然做一辈子的纯臣,你却不行。”
  京城里的簪缨世家,都是几代人挣出来的功业。有才能者蒸蒸日上,不成器的连普通的京官都比不上,像王家那样降等袭爵的也数不胜数。没了康禄伯的爵位,谁还愿意多看王家一眼。
  他已经老了,若是江有朝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新皇登基之日,就是江家皇恩断绝之时。
  江有朝明白他的一片苦心,若非必要,师父又为何要将他高高推上皇子师的位置。
  师徒俩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各自的想法,程定康爽朗地笑了笑。魏严在旁边半天插不上话,忿忿地摸了两把自己的长髯,拈酸似的哼了两声。
  行吧,人家两个是亲亲热热的师徒俩,他就是站在旁边多余的那个。
  程定康在京中这段时日,一直住在魏家。公事忙完之后,两人先绕道买了份炖鸡和醋芹,配上御赐的烧春酒,倒也有几分自得之乐。
  甫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剑影纷飞,闪着银光的寒刃仿佛游龙穿梭,剑意里含着潇洒意气。
  程定康斜倚在廊柱上,直到这套剑法打完,才笑着拍了拍手:“在京中闷了这么久,没想到你的精气神却越养越好,若是伯英见了,说不定都认不出你来。”
  霍成朗从石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显然也很痛快:“原先是我不能走,如今却是我不想走,自然不一样。”
  三人对坐下来喝酒,魏严轻轻品咂了一口,关心道:“你身上的暗伤如何了?”
  “好了七七八八。”霍成朗眉目舒展,全然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剩下的都是老毛病了,不必担忧。”
  魏严点了点头,又笑着把今日的事同他说了,最后还点评道:“江伯英这小子,什么事从来都闷在心里,就算跟明镜似的也不开口,非要人问才说呢。”
  霍成朗喝了口酒,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这个性子,倒是像霍家人。”
  他小的时候,父兄便是这样,自己抗下了所有的重担,留给妻儿弟妹的,只有一个坚实有力的后背。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魏严没忍住问了一句,程定康的耳朵也悄悄竖了起来,仔细听着他的话。
  霍成朗愣了一下,半晌才摇了摇头:“会有机会的……照如今的局势,也快了。”
  魏严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自从完颜的大王子上位,草原各部之间摩擦纷争不断,大盛一开始还冷眼旁观,直到连忠于赫淮王的几个部落都俯首称臣,完颜的实力突飞猛进,朝中众人才终于注意到这一切。
  其他官员尚且如此,一直关注着完颜动向的江有朝等人自然更加清楚。
  魏严面露忧色:“完颜狼子野心,这场仗恐怕不远了。”
  大王子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怎么可能轻易说动各个部落。其中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利益,自然要落在大盛身上,落在大盛的百姓身上。
  程定康冷笑一声:“当年我带兵的时候,敕延可汗都被我挑落下马。四年前伯英收复燕凉二州时,大王子还在赫淮王手底下讨生活呢。区区弹丸小国,也想与我朝争锋!”
  他感觉自己都手生了不少,得亲身持刀上阵才畅快。
  霍成朗笑着看他一眼,视线扫过旁边放着的佩剑,明显也正有此意。
  *
  幼莲还不知道他们几个随口间已经把从龙之功的去向定下来了,晚间吹灯早早睡下,直到江有朝回来才重新点了灯。
  江有朝本来不想打扰她,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榻上翻来覆去的声音,走到拔步床,昏暗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眸。
  他轻笑了下:“怎么还没睡?”
  幼莲从锦被里探出身子,拉着他冰凉的手暖了半天。江有朝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到膝上,像粽子似的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明艳昳丽的美人面,在灯下多了几分温婉。
  他揉捏着幼莲的手,低沉的嗓音在深夜里透出些许温柔:“睡得太晚,仔细明天头疼。”
  幼莲故意抓住他的指尖,调皮地捏了几下:“下午睡的时间太久,晚上就不困了。”
  她窝在怀里的模样又乖又娇,江有朝低头亲了亲她。天气冷起来,幼莲就懒得动弹,他不忍心打搅她睡觉,安生躺了好几日,今天气氛正好,便把人压进了锦帐里。
  大手握着纤腰的时候,幼莲轻呼了一声痛,眸光水润。
  江有朝俯身看了看,没发现红印,这才将人抱起来放在身上:“娇气。”
  幼莲不服气地哼了哼。
  等放纵够了,幼莲枕着他的胸膛,目光随意落在房间各处:“这扇屏风都放了这么久,也该换一件新的了。”
  去年九月幼莲刚嫁进来的时候着人换的,到现在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江有朝抬眼看过去,繁复精致的屏风在昏黄的灯下依然华贵夺目。他抿了抿唇,觉得没有什么换的必要,有心想劝幼莲两句,却在看到她熠熠生辉的眸子时顿了一下。
  江有朝:“也好。”
  若是她不喜欢,换了也无妨。
第89章 ◇
  ◎江大人如此匆忙,是有何要事?◎
  幼莲的确是一时兴起,等江有朝点头了之后,仔细想了想前几天扫过几眼的库房册子,挑了一座黄花梨木嵌百宝花卉图的。
  语罢,又忍不住伏在他肩头,笑容晏晏:“其实还有座紫檀销金的八扇围屏,但我觉得,夫君大概不会喜欢。”
  江家不好奢靡,虽然江有朝从来没干涉过房中的陈设和她的吃穿用度,但她也能看出来几分端倪。比起她挑的那一座,这扇要更贵气华丽,光看着就觉富贵逼人。
  江有朝拨弄着她的长发:“无妨。”
  幼莲弯了弯眼眸,转而同他商量起另一件事来:“冬至准令休假七日,夫君可有空陪我出去逛逛?”
  江有朝凝眉不语。冬至又称亚岁,朝臣们都有七日的假期,连官奴婢都有三天休假,只是御林南军要随侍帝侧、护卫左右,他未必有空陪她。
  但思及如今北地的局面,他还是轻轻颔首:“可以,等祭天礼结束,我就让长风回来接你。”
  完颜蠢蠢欲动,明年开春他说不定要奔赴边关,恐怕更没时间陪她。趁现在还有几分空闲时间,也好向陛下告假,早点回府。
  他打定主意,第二日就有意无意地将手上的差事提前做好,勤奋程度让李承霁都忍不住咋舌。
  “您这是同夫人吵架了?”李承霁兀自琢磨了半天,主动跑到江有朝面前给他出主意,“若是吵架,您这样晾着夫人可不行,她是不会消气的。”
  江有朝从公文里抬起头来,按了按眉心,制止了李承霁在他旁边喋喋不休:“没有吵架。”
  李承霁愣了:“那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勉?”
  他撇了撇嘴,显然觉得他是在嘴硬,不顾江有朝冷淡的面容,拖了把椅子过来同他传授心得:“女孩子都是要哄的,您平日里对着我们就冷冰冰的,估计回了家也是这样,夫人会高兴才怪呢……”
  他和妻子锦娘是青梅竹马,成亲多年依然像新婚夫妻一样甜蜜,自诩十分懂男女感情的事。
  江有朝默了默,看着李承霁兴致勃勃的眼睛,和他说清始末:“陛下已经准了我的休假。”
  他现在忙碌一些,也是为了到时候能多陪幼莲几天。
  李承霁“嘶”了一声,讨好地凑到江有朝跟前,也动了心思:“属下能不能……”
  “不行。”江有朝看他一眼,“前几次你告假的时候,都是旁人替了你的缺。”
  李承霁的官位涨了,自然不能像原先一样随随便便溜号。江有朝看过他们点卯的册子,除过元正那几天,年前这段时间,他都得老老实实在宫里当差。
  李承霁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说之前升官的时候,怎么老觉得心慌,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
  今年冬至正好是腊月初一,早上起来的时候,灰蒙蒙的天际就已经飘起洁白的飞雪,映衬着青色檐瓦,纷纷扬扬落下。
  幼莲穿了一身榴红底四喜如意纹交领袄裙,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又被苦夏拉着披了件织金斗篷。
  她站在廊下,伸出手接了两片冰凉的雪花,抬头望着眼前这副美景:“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是个丰收的好年。”
  今年河淮大旱,虽然朝廷及时救灾,百姓们遭受的苦难却是实打实的,只有来年粮食满仓,才能稍稍抚慰他们的心。
  苦夏笑了笑:“夫人就放心吧。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还请广灵寺的僧人做了法事,来年必定风调雨顺、吉祥顺意呢。”
  幼莲笑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若是做法事真的有用,皇后为何不在旱情严重的时候就安排人下去,而是等第一场雨下了,才匆匆忙忙地让广灵寺准备。
  幼莲看着手上的雪花慢慢融化,弯了弯眼眸,没有戳破这个美好愿望:“希望如此吧。”
  冬至这日天子要行祀天之礼。按理说应该是由皇帝带领朝臣在南郊祭祀,然而几日前宫里下了圣旨,命大皇子随侍在旁,京中为此掀起好大一番风浪,纷纷猜测皇帝是否已经确定了储君人选。
  陈羡春还特意来将军府打探了一番,从幼莲这边得不到答案,只好讪讪地回去了。
  幼莲倒不是成心要瞒她,只是令国公是保皇党,不参与立储夺嫡的纷争;江有朝虽然关注此事,但也没和她说过陛下此举究竟有什么深意,是以幼莲也不好和她多说。
  此时外头雪下得正好,幼莲一开始还牵挂着江有朝当差会不会冻着,等和江老夫人暖暖和和地坐到桌前用膳的时候,眼里就只有桌上的丰盛佳肴了。
  京中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说法。
  鲜香清冽的汤汁里是圆滚滚的馄饨,听闻在冬至这日吃了,可以劈开混沌、使人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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