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晴:“哦。”
他们要先去姚奶奶的摊位上拿糯米糕。
这条路,攸晴和林唯一走过一次,那天是晚上十点左右,巷子里人烟稀少,算是正常,而现在八点不到,按道理,游人应该很多,可攸晴发现,平时那些热闹的摊档这个时点居然都关门了,周围的路人也没几个,整条巷子变得冷冷清清,气氛还有点古怪。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攸晴想要说服自己,却总是心神不宁。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不由地提高了警惕,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环境。
林唯一没察觉到异样,还在与攸晴聊天:“你每次回学校,都是谭苏送你吗?”
“啊,不是。”攸晴说,“我基本都是坐公交,再转地铁。”
林唯一说:“我刚才看到他给了你一袋吃的,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在追你吗?”
“没有啦,谭苏把我当妹妹看的。”攸晴笑着说,“我也是把他当成哥哥,这些年,他一直很照顾我。”
林唯一不解:“你们认识很久了?我以为他只是你姐姐客栈里的雇员。”
攸晴依旧是半真半假地解释:“认识有几年了,我爸妈不是没了嘛,后来转到彦城来上学,是住在我妈妈的一个朋友家里,谭苏和那个阿姨有亲戚关系,我们就认识了。”
林唯一点点头:“这样啊。”
攸晴说:“我和谭苏……”
一句话说到一半,平静的巷子里,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道炸响声——砰!!
那声音毫无征兆,却震耳欲聋,把周围路人都吓得站在原地,个个不敢动弹,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什么声音?”
“煤气爆炸吗?”
“不像啊,没有火光。”
“我去!那么响!耳朵都要聋掉了。”
……
别说林唯一,就连攸晴的心脏都被那炸响声震得猛跳了几下,抬手捂住前胸,惊惶地四下张望。
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响起一串鞭炮声,噼里啪啦,还夹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似乎是有人在结婚。
林唯一已是脸色煞白,身子都摇晃了一下,攸晴搀住他的胳膊,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说:“没事没事,只是鞭炮,你别怕,别怕,鞭炮而已,没事的。”
单文晖提着两个大袋子冲过来,大声问:“林唯一!你怎么样?”
林唯一额头上布满冷汗,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抓紧了攸晴的手,他急促地呼吸,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摇头说:“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单文晖很疑惑:“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响的鞭炮?这都跟爆炸差不多了。”
攸晴也不知道原因,猜测道:“应、应该是结婚?这个时间,刚好婚宴结束,要去闹洞房?”
他们不敢多待,单文晖把袋子还给攸晴,自己扶住林唯一,说:“快走,我们上车去,今天这儿不对劲。”
前特种兵直觉敏锐,也感觉到了此地的古怪。
三人继续往前,林唯一想起了他的黑糯米,喘着气说:“糯米糕,还没拿……”
“还拿什么糯米糕?!”单文晖提醒他,“林唯一,你清醒一点,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攸晴愣了一下,没敢开口问,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单文晖往前走。
离姚奶奶的摊位还有几十米时,意外再一次发生。
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就砸在林唯一脚边,落地巨响,花盆四分五裂,黑色的泥土溅上了三个人的鞋面。
攸晴抬头往上看,掉落花盆的是一栋三层小楼,楼上一片漆黑,一个人影都没有。
林唯一再一次受到惊吓,双腿一软,差点跪倒,被单文晖死死拉住,大喊道:“先离开这儿,快走!”
攸晴连袋子都不要了,只背着书包跟着单文晖和林唯一一路快行。走着走着,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家正在营业的烧烤摊,灯光昏暗,露天摆着六、七张小木桌,桌子旁竟围坐着十几个年龄不等的男人,见他们跑近,一个个都转过头来,十几双不带善意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上了他们。
攸晴一下子就明白了。
民宿区并不大,她也常来这家烧烤摊,但她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些人,同时还确定了另一件事——刚才那些根本算不上袭击的袭击,电瓶车、鞭炮、花盆,其实都是在针对林唯一。
单文晖把晃晃悠悠的林唯一交给攸晴,向前迈出一步,脱掉外套甩到一边,露出里头的一身黑色短袖,胳膊上肌肉虬结,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低声说:“攸晴,带林唯一走,去安全的地方报警,我来拦着他们。”
说话间,那些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攸晴看到有光芒在他们手里闪烁,也许是钢管,也许是长刀。
单文晖大声吼道:“走啊!!”
攸晴咬咬牙,不再废话,扶住林唯一的胳膊说:“走!”
他们转过身,沿着原路往回走,背后很快响起激烈的搏斗声。
攸晴不敢回头,对方有十几个人,单文晖却是孤军奋战,手里还没武器,他再是神勇也不可能挡得住所有人。
果然,背后传来了追逐的脚步声,攸晴心里着急,拉着林唯一就小跑起来,边跑边喊:“林唯一,快跑,快跑!”
林唯一心脏剧痛,张着嘴,皱着眉,脚步踉跄,指甲死死地掐进攸晴的手掌心,气都快要喘不上来,艰难地说:“你别、别管我,自己走,走,我、我、我,跑不动了。”
攸晴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距离他们还有五、六十米,她看到边上有条小巷,赶紧拉着林唯一跑进去,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拨电话,谢天谢地,谭苏接得飞快:“喂。”
攸晴大喊:“春锦巷,烧烤摊,有人埋伏林唯一!十几个人,你们快来!再报个警!”
谭苏语声沉着:“撑住,我和俞红马上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小修。
问:如何弄死林唯一?
答1:吓死他。
答2:等待,两三个月后,将如你所愿。
林唯一:……
——
第23章 、周旋
“救命啊!救命啊——”
少女的呼喊声在幽暗小巷中一声声响起, 可往常热热闹闹的小巷,此时却像换了一个次元,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无人应声。
偶尔有不明就里的居民开门查看动静, 看到几个男人拿着棍棒在狂奔, 也是吓得赶紧关上了门。
攸晴体能不错,又习武多年,原本可以跑得更快,但她拖着一个林唯一,就像法拉利拖着一架没油的拖拉机, 实在是提不了速。
好在她对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知道前面有一个垃圾分类站点,晚上九点才锁门,拉着林唯一就往那里跑。
林唯一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他从小到大都不用上体育课,不能进行任何有氧运动, 快速的奔跑早已让心脏不堪负荷, 要不是攸晴拖着他, 他分分钟能原地扑街。
被追上可能会死, 继续跑下去肯定会死!横竖都是一个死, 林唯一想放弃了, 再一次老牛喘气般地对攸晴说:“你走, 走,别管我,我真的, 真的, 跑不动了……”
“嘘, 这里,跟我来。”攸晴没理会他的哀求,拉着林唯一钻进了那间垃圾分类站,小房子里四个大垃圾桶一字排开,垃圾桶边还堆着一些小袋垃圾和环卫工整理出的纸板和饮料瓶,地上污水横流,气味难闻,令人作呕。
攸晴和林唯一躲在垃圾桶后的空隙处,攸晴半蹲,调整着呼吸,林唯一则一屁股坐到地上,胸膛重重地起伏着,右手捂住左心口,神色万分痛苦。
突然,攸晴捂住林唯一的嘴,自己也噤了声,很快便听到有人从垃圾桶前跑过,三个,或是四个,脚步沉重,就是那些追逐者。
“人呢?”有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另一人说:“找找,肯定就在周围。”
攸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要是被发现,绝对逃不掉,她定定心神,松开捂住林唯一嘴巴的手,发现身边的男人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已经快要厥过去了。
攸晴没有碰到过这种事,其实内心很慌乱,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乱,单文晖已经帮他们挡住了很多人,现在林唯一身边只有一个她,相对而言她要比林唯一强,她得保护他。
“林唯一,你仔细听我说。”攸晴拢着他的耳朵说话,“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我有信心把他们引走,谭苏和红姐马上就会过来,还有警察,我会告诉他们你在这儿,他们会来救你。你千万不要乱跑,听明白了吗?”
林唯一眼神涣散,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攸晴摘下双肩包,小心翼翼地从垃圾桶上探出脑袋,确认四周无人后,说:“我走了,你记得不要出声。”
林唯一皱着眉说不出话来,只能去拉攸晴的手,却被对方甩开,眼睁睁看着攸晴猫着腰溜出了垃圾站。
没多久,他就听到攸晴的大叫声:“林唯一!往这儿走,快!”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把那些人引开,林唯一很想告诉她,不要去冒险,这事儿和她没关系,那些人要抓的是他,不管他们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不怕。
大不了就是死嘛!他本来就想去死了,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想过会横死街头,遗书都还没写呢,林唯一多少有点儿不甘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垃圾站外很久都没有动静,谭苏和俞红没来,单文晖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林唯一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完全不在乎被那湿漉漉的地面弄脏身体,他的心脏跳得乱七八糟,每一下都像在给他敲丧钟,还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搐与疼痛。
林唯一突然想起自己有急救药,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哆嗦着手倒出一把药片,往嘴里塞了几颗,一口咽下。
他缓了缓劲,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一阵眩晕,不得不用手按住地面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决定出去,不管去哪儿,就是要出去!被救,被抓,都无所谓,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谁爱过谁他妈的去过吧!他只想死,只想解脱!
那些人不就是想让他死吗?
行啊!他去死!可以了吧?
他今天就会让他们如愿。
——
攸晴其实一直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针对林唯一的心脏病实施了一系列的计划。
她猜测着背后主谋的心理,前面的小打小闹也许都没取得预期的效果,还不如上次在图书馆,一个水杯的碎裂都能让林唯一心脏骤停。所以,那人就铤而走险,纠集了一帮打手,直接从明面上袭击林唯一。
攸晴自然想过,这件事会不会是翠姨做的,毕竟翠姨与林唯一有那么点未知的纠葛,还特地派攸晴去接近林唯一,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像。
这不是翠姨的做事风格,她没那么嚣张。
身边没有了林唯一,攸晴的行动自由许多,她舒展了一下手脚,站在巷子里前后张望,时不时地大喊大叫几句,像是在对林唯一说话,又在追逐者赶来前,快速地离开现场。
攸晴的功夫的确只有花拳绣腿级别,但她也有自己的特长,那特长很上不了台面,用谭苏的话来说就是——攸晴最擅长跑路。
她很灵巧,反应敏捷,速度又快,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巷区最是如鱼得水,只要给她一点点的借力点,她就能攀爬而上,前方明明是一条死胡同,她也能爬墙越过,还悄无声息。
那不能算是轻功,没那么玄妙,那更像是跑酷,新时代的飞檐走壁。
攸晴没参加过跑酷俱乐部,不认识任何跑酷达人,可事实上,她绝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跑酷高手。
攸晴看准了一个支点,全力助跑后一跃而上,左脚在支点上一蹬,右手抓住墙壁上一处微小的缝隙,整个人就如旱地拔葱,腾跃上墙,沿着窄小的墙壁游走数米,又跃到一间平房的屋顶,猫着腰走了几步后,轻巧地跳回地面。
身后传来男人纳闷的声音:“咦?人呢?刚还在这儿的。”
攸晴扯着嗓子大叫:“林唯一!你快一点啊!”
“在那儿!追!”墙后的人脚步纷乱,攸晴平复了一下呼吸,再一次向前跑去。
她就这么在巷子里与三个追逐者周旋,拖延着时间,她已经把林唯一的位置通过微信告诉给谭苏,等待谭苏和俞红过来支援。
——
烧烤摊上桌椅倒翻,一片狼藉,单文晖正陷入苦战。
以他的实力,对付这种街头地痞或□□)打手,以一打三轻轻松松,勉强也能一对五、一对六,数量要是再多,他也会感到吃力,何况那些人还有武器,单文晖左支右绌,身上早已挂彩,只能勉力支撑。
有四、五个人去追攸晴和林唯一了,单文晖在与剩下的人搏斗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些打手看着凶悍,还手持钢管,却没有一个受过专业训练,打架全靠蛮力。
最奇怪的是,七八个人围殴他,其实完全可以以多欺少,一棍子把他打晕,甚至把他打死,但他们没这么做。
这些人像是有所忌惮,下手并不狠,也正是因为这样,单文晖才能和他们打到现在。
把所有的迹象总结起来看,单文晖觉得,对方没想把他打死打残,更像是在把他困住。
声东击西?单文晖内心更为焦急,非常担心跑远了的林唯一和攸晴。
两个凶徒冲到单文晖面前,一个抱住他的左臂,另一个举起钢管就砸向他的右臂,单文晖一声怒吼,原地转身,像丢铅球一样把缠住他左臂那人给甩了出去,自己也失去平衡摔到了地上。
拿钢管那人打了个空,再次挥舞钢管往单文晖头上砸去,这一下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得晕,单文晖想要就地翻滚躲开,却被第三个扑上来的人抱住了双腿。
他冒着手臂骨折的风险,抬起右臂护住面门,预想中的剧痛竟没有出现,只听见“咻”的一声,一颗小石头破空飞来,力度不小,精准地打上了袭击者的右肩,那人肩膀一酸,手里钢管“当啷”落地。
单文晖猛地转头,就看到烧烤摊旁幽幽亮着的路灯下,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女人。
俞红还是吃饭时的那身打扮,露肩短上衣,紧身牛仔裤,只是长卷发被扎到了脑后。
她手里抛着另一颗小石子,一双妩媚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右手一扬,小石子再次破空而出,竟是打中了一个凶徒的裆//部,那人一身惨叫,双手捂住伤处扑倒在地。
单文晖:“……”
好疼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夹了下双腿。
谭苏也来了,怒吼着加入战团,拳打脚踢,神勇非凡,单文晖有了帮手,内心激动,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与谭苏、俞红一起并肩作战,很快就扭转了战局。
那些凶徒已是强弩之末,谭苏轻而易举地撂倒两个后,对单文晖说:“别恋战!跟我走,我知道他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