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林唯一脱口而出。
攸晴:“月亮?”
“对,月亮。”林唯一说,“诞生的那天,我第一次看到月亮,是九月,中秋节前后,月亮特别圆。”
“我知道了,月亮。”攸晴说,“我仔细地想一想,到时候再把名字告诉你。”
“嗯,谢谢。”林唯一走回桌边把可乐放回原位,说,“攸晴,我该睡了。”
攸晴很舍不得这难得的聊天机会,却更在乎他的健康,说:“嗯,那我挂了,晚安。”
林唯一说:“晚安。”
结束通话后,林唯一删除掉自己和攸晴的微信聊天记录和语音通话记录,重新把手机连上充电线,按着之前的位置放回床头柜。
做完这一切,他在床上躺下,拢着被子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开小灶
小客栈的晨间时光宁静又温馨, 还有着浓浓的烟火气。
攸晴睡得晚,起得早,在厨房帮厨师方大哥准备早餐, 再一样样地端去餐厅。
早餐很简单, 和星级酒店没法比, 白粥小菜、牛奶鸡蛋、番薯玉米是自助,再每人配一个肉包、一根油条,外加一个香蕉。
林唯一带着两位保镖和一位司机来到早餐厅时,活像个来巡查的老干部,双手负在身后, 在餐台前慢慢走过,还把每个保温餐盆的盖子都掀开看一眼。
他的外形最是惹眼,身后跟着的三人也不一般,个个身材健硕、表情严肃, 那阵仗,唬得早餐厅几对刚度过美妙夜晚的小情侣都不敢说话了, 不停地朝他们张望。
四个大老爷们来民宿过520?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林唯一巡查完毕, 站到攸晴面前, 攸晴抿着嘴看他, 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巴, 模样竟有点娇羞, 说:“早上好。”
“早。”林唯一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又发现她身穿围裙,头上还戴着一顶滑稽的厨师帽,忍俊不禁地问, “你在干什么?”
攸晴说:“发肉包和油条啊, 你要不要?”
林唯一问:“不是自助的吗?”
攸晴说:“这是我们从外头买的, 按住店客人的人头订的货,每人就一个,你盘子给我,我把你们的一块儿给你。”
林唯一指指身后:“你看看晖哥和胜哥那块头,这么小的肉包,他俩一人能吃五个。”
攸晴为难地看着他:“你让他们多吃点番薯嘛,那个管够,吃了也顶饱。”
林唯一:“……”
他面无表情地去桌边坐下,三位壮汉都站在他身后,林唯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命令道:“坐下,一起吃,站这儿吓唬谁呢?”
单文晖非常意外,即使他与林唯一关系不错,出门时他俩也没同桌吃过饭,保镖们每次都是在门外等待。单文晖隐隐感觉到,经过昨晚与攸晴的“促膝长谈”,林唯一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不少,连对待保镖的态度都变得友善了。
四个男人围桌而坐,轮流去拿早餐,林唯一自然不用动,兼职保姆单文晖帮他端来白粥、牛奶和鸡蛋,林唯一看着餐盘,皱起眉问:“小菜呢?”
单文晖说:“小菜都是些酸豆角、榨菜、腌黄瓜,你不能吃。”
林唯一不乐意了:“我为什么不能吃?”
单文晖:“……”
王胜连忙站起来:“我去拿我去拿,少吃点没关系。”
这时,攸晴端着托盘走过来,把两个满满当当的大盘子搁到他们桌上:“呐,肉包,油条,刚出锅的,你们趁热吃。”
说完,她冲林唯一做了个wink,又把托盘拿起来挡住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羞答答地跑开了。
林唯一满头问号,听到司机说:“咦?咱们有八个肉包哎,油条也是八根!”
单文晖说:“小点声,不懂啥叫开小灶啊?小林先生是贵宾,自然要用贵宾级待遇。”
林唯一没说话,上牵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单文晖拿起一个肉包,两三口就吃了下去,说:“攸晴这小姑娘真不错,性格活泼,为人善良,胆子大还热心肠,挺好相处的。”
林唯一依旧不吭声,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到王胜说:“长得也蛮可爱,唉……我以前还欺负过她,她都没记我仇,肚量挺大。”
单文晖说:“谁不是呢!第一次见面,我差点要揍她。”
林唯一挑眉:“你俩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单文晖呵呵笑,“夸人家呢,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小林先生,你说是吧?”
林唯一:“……哼。”
他的表情很不屑,实际行动可不是这样。林唯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攸晴,她正在逗果果玩。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在餐台边追来追去,攸晴一把抱住果果,说“我抓住你啦”,果果在她怀里哈哈大笑,攸晴也跟着笑,那灿烂的笑容极富感染力,看得林唯一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他噙着笑回过头来,发现三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个个眼里写满好奇。
林唯一笑容凝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脸“腾”地就烧了起来,继而恼羞成怒:“看什么看?!都吃饱了吗?”
单文晖立刻低头扒粥,王胜也把肉包使劲往嘴里塞,差点没噎着。
林唯一感觉怪怪的,觉得单文晖这些人就像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还会在背地里议论女孩,真幼稚!
吃完早餐,林唯一准备退房。
他回到房间,懒洋洋地坐在床上,看单文晖帮他收拾行李。
单文晖拿起桌面上的可乐,问:“唯一,这个没喝完,还要么?”
林唯一说:“不要了,倒掉吧。”
单文晖便倒掉了可乐,把罐子丢进垃圾桶里。
林唯一拿着手机在研究,昨天和攸晴聊了这么久,他说出了自己大部分的秘密,满心以为林小二必定会出现,给他留几句言,质问他、骂他,或是卖惨装可怜,怎么样都行,结果早上醒来一看笔记APP,还是一片空白,都把他给弄懵了。
“跑哪儿去了?”林唯一自言自语道。
单文晖:“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唯一收好手机,见单文晖已经把行李箱都收拾好了,说,“走吧,去退房。”
四人下到一楼,单文晖问林唯一:“你要不要去前台和攸晴说声再见?”
林唯一原本是想和攸晴打个招呼再走,可发现王胜和司机都在盯着他,立刻就改了主意,双手往裤兜一插,一马当先地往院门走去,满不在乎地说:“不去。”
王胜用手指点点单文晖,小声说:“你呀你呀,干什么要去逗他?我早说了他很纯情的。”
单文晖嘎嘎直乐,找到了给林公子做保镖的另一种乐趣。
——
攸晴在前台给客人办退房,见单文晖一个人过来交房卡,便往他身后张望,问:“林唯一呢?”
单文晖说:“他已经去停车场了,我来办退房。”
攸晴一阵失望,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封好的大纸袋,说:“这是红姐补给你们的米酒,里头还有些别的东西,是给林唯一的,你帮我转交给他吧,谢谢。”
单文晖接过袋子:“好,我会交给他,呃……”他看看四周,低声问,“俞红呢?”
攸晴“噗嗤”一声笑出来:“红姐昨天通宵值班,现在在房里睡觉呢。”
单文晖逮着机会,朝攸晴使了个眼色:“我问你,俞红有对象没?”
攸晴憋着笑摇头:“没有。”
单文晖:“你看我有机会么?”
“不知道。”攸晴说,“这种事你要去问她,问我干什么?我还小呢。”
单文晖说:“攸晴妹妹,我可是在林唯一面前给你说了不少好话,你也礼尚往来一下,在俞红面前多夸夸我,真成了,我就是你姐夫,不会亏待你。”
攸晴:“???”
她逻辑清奇,说:“那要是你和红姐成了,我又和林唯一成了,林唯一不成你妹夫了?他叫你姐夫,你敢应吗?”
单文晖:“……”
他当然不敢应,那一定会被炒鱿鱼,左边是爱情,右边是工资,单文晖好纠结。
攸晴差点没笑死,说:“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和林唯一没戏,你快走吧,他一会儿又要不耐烦了。”
——
单文晖坐上轿车后排,把袋子递给林唯一:“攸晴给你的。”
“什么东西?”林唯一打开纸袋,看到两瓶自酿米酒,说,“我又不喝酒,你们拿去分了吧。”
单文晖:“还有别的东西,说是给你的。”
林唯一从袋子里掏出另一个单独包装的纸盒,打开盒盖,看到一支还未拆封的祛疤膏,又看到姚奶奶家的黑糯米糕,四块,装在牛皮纸袋里。
糯米糕还温着,应该是攸晴刚买来的,林唯一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接着又看到一样小东西,是一串小清新风格的月亮风铃,倒扣的玻璃罩子里有个木头做的黄色小月亮,月亮上画着一张萌萌的脸,对着林唯一笑眯眯。
“这是什么?”林唯一纳闷,“给果果的玩具吗?装错地方了?”
单文晖说:“不知道,应该是给你的吧,女孩子嘛,就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我以前上学时,女孩老送我这些东西。”
林唯一把风铃拎起来,和那张月亮脸面对面,依旧想不明白攸晴为什么会送他一个月亮。
风铃叮叮当当地发出脆响,林唯一发现铃铛底下还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写了字。
他拿起木牌仔细看,那字是攸晴用黑色水笔写上去的,字型圆滚滚,和她的脸一样可爱:
林间溪水潺悠悠,
朗月清风寄我情。
林唯一:“……”
怎么突然写起诗来了?还“寄我情”,寄的什么情?
林唯一脸色变得不太自然,把月亮风铃放回纸盒,又拿起一块黑糯米咬了一口。
唔……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啊!又香又糯,不太甜,果然很好吃。
林唯一的心情很快又由阴转晴,一边吃着糯米糕,一边看向窗外,把那串月亮风铃抛到了脑后。
——
彦城是个省会城市,在省内的位置偏北方,从彦城往南三百多公里处,坐落着省内第二大城市——虹城。两城之间高铁班次众多,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开车的话则要四个多小时。
五月底,虹城某三甲医院要举行一场心脑血管方面的学术研讨会议,邀请邵骏院长来做开幕嘉宾,邵骏便带着几位主任医生、院办秘书坐高铁前往,出站后受到了主办方热情的接待,一行人被请上商务车,先去下榻的酒店。
没有人发现,商务车后缀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一路随行,开车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因为觉得这任务实在太无聊,状态就很放松。
会议酒店的星级还可以,位置却很偏僻,车子开到酒店后,邵骏等人先办理入住,接着去房里休息。
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看到大堂里布置着的大幅会议展板,还有签到台,猜测这群人要到傍晚才会去参加接风宴。
他摘掉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张肤色健康、五官俊朗的脸庞,正是在攸晴眼里一直出差在外的——谭苏。
谭苏随意地转过一圈后,走去大堂吧点了杯咖啡,打算在沙发上消磨几个小时,等邵骏下楼。
他的目标只有邵骏,任务是跟踪、调查对方。
谭苏已经跟了邵骏十来天,始终没有收获,耐心都快被耗尽了,却还不知道柳翠想要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邵骏
柳翠在很多年前就觉得邵骏十分可疑。
邵骏十几年前就成为了林唯一的主治医生, 如今已经五十多岁,早已升职为院长,平时很少出现在医疗第一线, 由他亲自负责的病人, 只剩下一棵独苗——林唯一。
作为一位在国内享有盛名的心血管外科专家, 邵骏在给林唯一诊治时体现了极强的专业水平,好几次把林唯一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但在某些关键问题上,他的操作又很反常规,让人看不太懂。
柳翠对谭苏说:“通常来讲,心脏病手术都是越早做越好, 很多患有先心病的小孩,医生建议的最佳手术时间都是出生后几个月到三、四岁之前。”
“林唯一四岁那年经历过第一次开胸手术,勉强算合理,那在他九岁那年, 本来都要做移植了,邵骏为什么要把手术推迟几年?这不科学, 我用患者家属的身份咨询过好几位国内外心脏病专家, 每一个都说确定能做移植后肯定要尽快手术才对, 哪能拖几年的?几个月都不能拖。”
“现在更离谱, 都过去十三年了, 林唯一还没做手术。姑且认为最近几年, 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排斥做手术, 那前几年呢?”
“如果林唯一在九岁那年就把手术做掉,说不定他早就变得活蹦乱跳,现在都能去他爸公司实习了, 那别的人也不会再惦记什么。”
“就是因为他一直没做移植, 又一直没有死, 才会让某些人……等不及去‘催’了他一下。”
“林唯一最近遇袭,他妈妈又把移植的事抬上日程,邵骏答应他们会寻找配型合适的供体,十几天了,还是没消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家这么有钱,想要一颗心脏,难道不应该是今天要,明天就能有吗?”
“更奇怪的是,邹敏和林海东也没去催促邵骏。”
“我觉得邵骏这里有秘密。这样,谭苏,你去跟踪他,查清他与哪些人有过来往,去过哪些可疑的地方,不管是在彦城,还是在外地。”
“有消息就向我汇报。”
……
谭苏在大堂吧喝着咖啡,想着柳翠的那些话,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电梯口。正等得百无聊赖时,他看到酒店旋转门后走进来一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中等个子,黑色外套,齐耳短发显得特别老气,脸上戴着一副茶色大墨镜,遮不住嘴边那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那是林唯一的大姨邹婉,谭苏认得。
他看了一眼酒店大堂的屋顶,确认自己是在彦城以外三百多公里远的虹城,一家地理位置非常偏僻的高星级酒店。
邵骏与邹婉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有这么巧的事吗?邵骏是过来参加会议,理由很充分,那邹婉来这儿干吗?她都退休了,总不会是来旅游吧?
谭苏戴上鸭舌帽,看起来像在沙发上玩手机,眼角余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表情凝重的女人。
邹婉没去办理入住,也没来大堂吧,就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站着。过了十几分钟,邵骏独自一人从电梯间走出来,像是没看到邹婉,径直走向旋转门。
邹婉默默地跟了上去。
谭苏抓起车钥匙,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到邵骏叫来一辆网约车,坐上了后排。邹婉则走到一辆灰色轿车旁,坐上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