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曦今天小小放纵了一下,胡吃海喝,结果到晚上,报应就来了。
喂完小鱼儿,坐在床上连动一动都觉得疼。
韩羡骁洗完澡回来,打开门,带着一阵寒气,进屋又是暖烘烘的,刚脱了军大衣挂在衣架上,就看见温明曦苦着一张脸在吸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韩羡骁放下衣服,赶紧走过去,以为这月子坐得小心翼翼,凉水都不让她碰,怎么还是出了毛病。
温明曦脸上讪讪,侧了侧身子,“没事儿,就是有点疼。”
韩羡骁没听明白,“哪里疼?”
温明曦脸上开始飘红,有些赌气,“早知道晚上不喝鱼汤了,都怪你,又做鱼汤又做豆腐的,都怨你。”
韩羡骁听明白了,挠挠头,无奈,这活他还真帮不来,“鱼是前几天捕鱼剩在门口的,豆腐是秋菊姐给的。”
温明曦前几天听祝招君给她出主意,原本第二天好转了些不怎么涨丨奶了,就也没去想,再加上她想的是能不用这法子就不用,多难为情哪。
想了又想,忽地鼓起勇气抬头,声音有点弱:“要不,你帮帮我?”
韩羡骁像是没听懂一样,“怎么帮?”
“你别装蒜。”
韩羡骁有些不自然地在她胸前扫了一眼,拿着衣服去放脏衣堆里。
温明曦看他走开,以为他比自己更不好意思。
谁知道回来时,他哑着嗓子说:“行,我帮。”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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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曦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瞧这话说的,好像多不情愿似的。
两人各自看着彼此,视线又互相别开, 实在是这事情以往只发生在云雨的片段里, 如今温明曦也不能行丨房, 只单纯来这么一件事,谁都不好意思。
两人都看着小鱼儿,小家伙下午和两个阿姨玩了一下午,兴奋得一直不肯睡觉,睡得正甜。
幸好是睡着了, 不然更不好意思,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在想着。
温明曦磨磨蹭蹭地,想着现在才八点,等待会儿睡觉前再来, 正好办完事儿可以睡觉。
眼睛一闭,睡到明天, 应该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韩羡骁去把两人的衣服洗了, 回来问了句, “不是要我帮忙吗?”
温明曦:“……”这是以为她反悔了?
要这么急吗?
忽然便觉得, 自己像是在自掘坟墓。
他说得好像很理所当然真的是在帮忙一件什么事情的样子, 脸上看不出一点别的遐思, 只不过嗓子有些浑浊, 说完话喉咙轻轻一阵往下。
温明曦现在身上穿的是三姐温明心给她缝制的哺乳服,是她按着前世的记忆,画了稿子寄回去让她帮忙缝制的, 方便哺乳。
但对着韩羡骁, 真的不好意思就穿着这件衣服给他……
温明曦红着脸, 说,“你转过去,我换件衣服。”
韩羡骁清了清嗓子,有些不理解,但还是配合地叉着腰看过去。
床边开着一盏灯,将她的身影投在墙上,韩羡骁叉着腰,虽然没对着她,但看着她投在墙上的黑影,因为剩下的都是脑补,反而比亲眼看到更有冲击感。
因为穿着哺乳服的衣服,起初投在墙上的影子是模糊的,接着,墙上抬起两只手,一团衣服除去,那黑影便变得玲珑有致,山峦俊美……
在两人这件事情上,韩羡骁自认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挑着眉偏头往后看。
好家伙,这姑娘还防着他呢,背对着他,是以便只能看见流水线一般的曲线,还有背上的腰窝。
她正拿起旁边的披肩,抖了抖,准备披上去。
韩羡骁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因着她怀孕后的变化,即使是从背面,也能看见一些山峦的姿态。
这欲盖弥彰,只能看见一点点的画面,却勾得韩羡骁身上早已燃起一阵无名火。
男人这种时候,似乎血液都不在脑部,所以思考能力和反应能力也变慢了。
是以当温明曦披上披肩转过身想喊他时,却见他早已转了过来。
温明曦“唰”地一下,从脸上到脖子都红了,“你!”
韩羡骁清了清嗓子,赶紧找补,指着墙上的影子,“我是算着你好了,才转过来的。”
温明曦很单纯地就相信了。
气氛再一次凝固住,温明曦张张嘴巴,不知道怎么开口。
开口吧,好像在邀请,不开口吧,两人这样干杵着也只剩下尴尬。
她身上只披着一件披肩……
温明曦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也不敢放得太大,怕吵到女儿,吞了吞口水,眼角其实已经染上一阵媚色,两只手攥紧交叠在胸前的披肩,声音有些柔弱且颤抖,“我可以了。”
韩羡骁看着昏黄光线下她几近完美的身体,喉咙滚动,说出来的话都像被醇厚的烈酒糊过的一样,“嗯。”
气氛氤氲而朦胧。
墙上投着一个纤长伟岸的身影,那长长的黑影慢慢移动,直到停在坐在床上的影子前面。
一长一短两个影子,静默片刻。
娇小的影子动了动,是温明曦侧了侧身子。
纤长的黑影坐下,但还是比另一个影子高出了半个脑袋。
这距离差也不好办事儿。
韩羡骁干脆跪在地上。
温明曦攥披肩的手攥得更紧了,挪动位置,脚尖轻点到地板上,又俏皮地抬起来。
他虔诚地看着她,今天倒没像以前一样急切,但两人的呼吸在交织,能听出彼此的频率都有些快。
并不像表面的风平浪静。
他伸手将披肩撩开,眸色变得深沉且幽暗……
……
温明曦觉得羞赧极了,攥着披肩,画面太有冲击力,最后干脆把他整个脑袋都包在了披肩里。
想着眼不见为净。
但只听声音,好像也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反而更羞耻了。
……
第二天起床,温明曦想到昨天被扣着丈量,那种任人鱼肉的羞耻感……愤怒地蹿了韩羡骁一脚,“你以后别给我炖鱼汤了!”
“还有,把你的胡子剃了!”昨晚可算被扎得够够的。
想到昨晚最后差点失控,韩羡骁摸摸鼻子,难得也有点愧疚感。
*
正月过去了,春节过完了,温明曦也出了月子,在家里待得快发霉了。
这个月里,许爱卿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过年的时候来得多,待得也久,每回来都提着一堆吃的,怕小两口这里不好煮饭,吃不好。
韩望江一年也就这时候有点空,跟着许爱卿来过两次,很公式化地慰问了几句,但眼里对孙女的喜欢,是掩盖不住的。
等春节过了,许爱卿每回来就只能停留一两个小时,医院里忙,她都是抽空来的。
月子里温明曦休养得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皮肤白里透红,粉光满面的,整个人也圆润了一些。
出月子第一件事,就是先回趟出版社。
月子里,她没事也会画几张画稿,等出了月子拿到出版社交差再领活。
祝招君见了她,都不由感叹:“你们家羡骁真看不出来,那么糙一个大老爷们,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
又在感慨,“姑娘结婚后好不好,真就一张脸能看得出来,有的人生完没多久,就跟老妈子似的,一看就是生了孩子还得干活,家里男人不体贴。羡骁这真人不露相,平时看着糙里糙气的,我说人真是不可貌相。你这还是没亲娘在身边,他都能这么对你。”
祝招君还在回忆,“我生这两个,都是我妈来帮我,天平有时候还会帮点,我以为他够好了,果然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温明曦笑着跟她说:“他很多时候也手忙脚乱,不懂的也多,但你得舍得让他干,他自然就会了,都是头一回当人爹妈,我俩都不懂,一起学习的。”
祝招君听了直点头,觉得温明曦这姑娘,说话都一堆大道理的,句句都很实用,“你说得对,男人真不能惯着,惯着全都在家当皇帝呢。”
最后“皇帝”这两个字,是压着声音在温明曦耳边说的。
温明曦笑得唇红齿白的,“可不是,先心疼咱自己。”身子熬坏了,那真是多少钱票都养不回来的。
现在小鱼儿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长身体,温明曦的主要任务就是喂她,替她换尿布,中午给她洗澡。
小鱼儿不睡觉的时候很乖,几乎不怎么闹腾,她睡着的时候,温明曦就能腾出空来画稿子。
韩羡骁怕她这样对眼睛不好,让她不要老想着画画,温明曦说,不做事儿每天躺着,身体都要生锈了。
说来说去,最后两人约法三章,白天可以画,晚上不能对着灯画,而且每天限量,不能画太多。
画画这种事情,一钻进去就忘了时间,距离越来越近都不知道,眼睛也忘了眨,伤身体。
出了月子,温明曦除了恢复工作,第二件事情便是抱着小鱼儿去照相馆拍了张照片。
洗出来了,就摆在家里桌子上,总算有了第二张全家福,她还在想着,以后每年都得去拍一张,照片的回忆,可太珍贵了。
上一世,温明曦小时候家境不好,父母都是普通人,又是小地方的,相机那简直就是奢侈品。
父母也不懂,小时候的照片就只有两三张。
温明曦时常翻着相册感慨,要是多点照片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读了大学后看别的同学,相册都是一本一本的,别提多羡慕。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手机,不然温明曦能把手机的内存都给爆了。
第三件事,是给温家打电话。
憋了一个多月足不出户,温明曦本以为月子坐三十天就差不多了。
结果韩羡骁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得坐足四十天,身体才能恢复彻底,一天都不能少,少了老了就算账。
而且也不能坐浴,年前买的一袋子草药都没用上,拿来泡脚了。
最后温明曦才在家里蹲足了四十天,就连阳台,韩羡骁也不让她踏出去一步。
温明曦时常望着窗外的蓝天,天上的飘雪,感慨自己就是在坐牢,看见襁褓里的小鱼儿,立刻改口说,是幸福的牢。
就怕小鱼儿听得懂哩!
生产完报喜是韩羡骁报的,和家里人,温明曦也是许久没说过话。
拿起电话筒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或许因为这个年代联系不方便,连一通电话,都显得分量这么足。
电话一接通,就是陆英子哽咽的声音,“四妹啊,当妈啦,怎么样,习惯吗,身子恢复得好吧,娃娃乖不乖?”
温明曦一一回答了。
听到女儿各方面都好,电话里传来的都是陆英子“那就好那就好”的声音。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远嫁,以为多少都是走路能到的,那样她就算不能替女儿坐月子,要去看一眼也不难。
远嫁的女儿多心酸,苦都只能自己吞。知道韩羡骁对女儿好,坐月子没让她碰一件家务事,陆英子不由都红了眼眶。
温明雪电话一抢过来,画风就不一样了,“四妹啊,虽然小姨养了你那么久,但你以后也别什么事都听她的啊!”
温明曦一听,多少猜到了一点:“怎么了?难道她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想来想去,这段时间的交集,只有过年时黎文静过来吃年夜饭,又说:“说我虐待她女儿呀?”
“你现在倒没那么傻。”温明雪说,“敢情你欠她还是欠她女儿了,她跟你妈学舌,说你抠门,过年那么久,就请了她女儿吃这么一顿,明明年夜饭四个人炒了八盘菜,不缺票子,怨你后面没请呢!巴不得让她女儿住到你家里去。”
有的话就是这样,明明是炒了六盘,韩羡骁求个好数字,结果因为隔壁给了两盘,黎文静说是八盘,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结果传到陆梅子嘴里,就是炒了八盘。
“你这个小姨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咱家欠了她全家似的,这么大年纪了,净做些没脑子的事儿!”
“气得我当着你妈的面跟她吵了一架。对你小姨丈跟旧社会的姨娘似的,装模作样,到我们家,做起地主来了!”
温明曦听得在笑,“是想着她一个人在金城过年,请一顿饭没什么,以后不会了,她还让我给文静介绍对象呢,我怎么敢啊。”
温明雪听了,先是舒了口气,后面又要爆炸了:“她哪根葱啊,要你养、要你出钱、还要你给她女儿当媒婆?让文静喊你做妈算了,不要脸。”
说到最后,还是陆英子过去拿了话筒,不让温明雪再骂,温明雪本来不愿意,听见说长途电话费很贵,才收了嘴,又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温明曦被陆梅子这么一污蔑,本来心情郁闷,但和温明雪一起骂完,心情又跟天上的蓝天一样,天朗气清,心情好得很!
果然人不能憋着气。
韩羡骁已经开始上课,晚上从食堂打饭回来,有课比较忙,两人又过回吃食堂的日子。
温明曦偶尔会做饭,但不多,饺子倒是包得不少,也做馒头,主要图方便,早上夜宵都可以吃,又不油腻费屋子。
出了月子,韩羡骁总算想起床底那袋子草药。
但煮完发现,木澡盆在卫生间里放不下,放下澡盆,卫生间连门都关不上。
韩羡骁扣扣眉头,看了眼温明曦,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要不你在外面洗,把盆放门口这里?”
温明曦怔了片刻,没说话。
想着他还要抱女儿,应该不会做什么“缺德”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水很烫,温明曦伸脚踩进去的时候一个哆嗦,不由“啧”了一声,但她就喜欢偏烫的水,洗完那叫一个身心愉悦。
手里拿着毛巾,心里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对着门,背着他坐到澡盆里。
悄悄扭头去看他,正抱着女儿正在看阳台外的风景,温明曦这才放心地拧了毛巾开始擦洗。
片刻后,韩羡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要不要加点水,冷了没?”
温明曦像极了受惊的小羊,本来正享受着,忽地坐直了身子,“不用,刚刚好。”
韩羡骁抱着女儿又走了,温明曦听见他在跟女儿说:“你妈跟你不一样,不怕水。”
真的是。
坐浴确实跟打桶水在卫生间里洗澡不一样,洗着洗着,都舍不得起来了。
韩羡骁的话又响起,“要不要我给你泡壶茶,让你边喝边洗。”
这语气里的戏谑,让温明曦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行了,差不多起来了,不能泡太久。”
有时候,温明曦觉得他也怪烦人的,“这就起来了,你先走开。”
韩羡骁又在跟女儿说话,“你妈才是鱼儿,鱼儿戏水舍不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