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以前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反正不管是哪个世界都烂得彻底、无可救药，但至少有你在的地方，还算有意思一点。”
“选择吧，要怎么做，美美子。”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即便我要杀光全世界的人，他都会与我一道。
我看着他，久久地望着他那双令我深深着迷的漂亮眼眸，此刻那琉璃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神情，没有迷茫，没有痛苦，只有平静。
我本以为我会就此失控，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但是他的话，他的眼神，让我躁动不安的内心在一瞬就平息了下来。
他总是能若无其事地做出颠覆我的事来，就像现在，在我陷入矛盾和纠结的困境中时，他用平静坚定的话告诉我，我没有错，我这样就很好……在过去的人生中，我的人生几乎没有被任何人肯定过。
总是在安排的人生中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自由过。
我望了眼他手里的红色剪刀，闭上眼感受自己此刻的心情。
很平静，很舒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要报仇。”
我再度睁开眼来，望着洁白得如同救赎我的天使一般的他，我轻声说道，缓缓伸手，用力地扯住他的衣服，他也被我忽然加大的力道扯得有些不稳，以一手撑在我的身侧才堪堪稳住身形，看着我的眼里燃起了一抹趣味。
“要怎么报仇？把他们都杀了？”
“不，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我的手紧了紧，我把他拉进了些，想要把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拉入我的地狱里。
他挑了挑眉，欣赏着我此刻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这什么。
“所有人本应幸福美满的生活被他们这些无耻贪婪的家伙给毁掉了……我要把我和我家人失去的一切和所承受的痛苦都还给他们。”
我望着他，勾了勾唇：“你说你会一直陪我的是吧？”
“当然。”他也跟着笑了。
然而下一秒却被我扯住了衣服，整个人都压了下来，他真的很重，压在我的身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粉碎了，但是我还是很兴奋，我直直的望着露出有些无奈又错愕的神情的他，缓声说道：
“如果你这次也丢下我的话，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能看到他露出了一瞬的讶异，最后释怀一笑：“哎呀真是不得了，没想到被不得了的人给缠上了，不过嘛，我希望你能明确一点。”
“是我擅自阻止你自杀的，所以你的命是我的，由不得你啊。”
他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子，咧嘴笑了，露出了两边明晃晃的虎牙，眼底都是笑意。
我正要说话，这时外头的优又敲了敲门边：“美美？”
不等我回复，五条悟突然俯下身，凑到我耳边笑道：“我看他不爽，要不然还是让我做掉他吧？”
“不，现在还不行。”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来。
而五条悟却很无赖地靠在我的身上，把脑袋压在了我的脖颈间，还蹭了蹭：“那你想怎么做？”
“我虽然也想一网打尽，但是这事得一件件来处理才行，不然我会乱的。”我推了推他，他却像个粘人的小狗一般又贴了上来，我挣脱无法只能无视他的各种逾矩行为。
“嗯哼，就算现在的眼神看上去犀利了点，你还是那个单核处理器呢。”熟悉的嘲讽，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轻易被激怒，也是看出我过于平静的表现，他显得有些落寞。
“我还是喜欢之前一惊一乍的你，比较有趣。”
我没理会他的抱怨，他现在这样就像只想吃骨头却吃不到的大白狗，一边用可怜无辜眼神望着我，一边委屈巴巴地摇着尾巴的样子。
我压下了摸他脑袋的冲动，抽回视线，望向了门边，优的影子还印在门上，过去曾经依赖过的人此刻留给我的只有数不尽的悔恨和痛苦。
“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门口的优身形一滞，用带着些许讨好的口吻问道：“美美，我……“”
“回去！！”
我本想再冷静一些的，但我还是失声喊了出来。
面对五条悟的时候还好，但是和他们在一起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保持冷静，光是想到他们对我和我所爱之人所做的那些事，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在叫嚣。
没有停留，听到我的失控的喊叫，优很快便离开了，房内的五条悟则是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我的背，像是要安抚我的样子，这些事他估计从前也没怎么做过，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拍掉他的手，趴在榻榻米上正调节情绪，他则是侧躺在了我的身边，表情有些无辜：“我可是抛下一切来到你身边了，你要是凶我的话我可受不了。”
我换了个方向趴着，不理他。
安静了一会，他还是贴了过来，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将我的脑袋压在他的胸膛上，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拍我的背，也不再说话了，也许是明白此刻说再多也抵不过一个无声的拥抱来得有用。
我轻轻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让我的心情又放松了一些，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感到有些困了，闭了眼呢喃道：“好柔软……”
听到我的声音，他弯了弯嘴角，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湿热，伸手一摸，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就算及时阻止了自杀，那具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五条悟轻手调整了个让她感到舒适的姿势，把头支起来，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她鼻子下流出的暗红血液，想了想，还是在她那苍白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就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瓷器娃娃，冰冷得让人心寒。
再看看左右，很难想象那样活泼好动的一个人就这么孤独地在这样封闭的房间里，度过了作为少女最为青涩懵懂的岁月。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一时兴起把她带回家的晚上，她哭着说要回家。
回家？回这里吗？
真是讽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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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
第71章 071
天冷气清。
寒冬的日子里,本就没多少人的宅子里更显清冷。
我坐在窗台上，拨弄着五条悟不知道从哪给我找来的一盆矮小的向日葵盆栽，说是这个季节比较冷，要注意光照还有气温。
我的院子倒是一天都能晒到太阳,就是气温稍微低了些,不能让植株暴露在寒风中太久。
想着他临行前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虽然人离经叛道了些但还是很可靠的，把事情交给他倒是很让我放心。
既然要复仇，那就得从各方面逐一击破，我并没有忘记爷爷当时给我上的继承人的课程,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自己所学的知识,用在对付曾经最亲近的人身上。
我的人生确实荒唐可笑。
……
另一边,五条悟避开了守在宅院里的人,轻松地就潜入了深处的房间，对于他来说,即便不用咒力，他那一身本领也够对付大多数人了。
很臭。
明明是整个宅子里装修最大最豪华的主室，里头却脏乱不已，空气中弥漫着扭曲的臭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坐拥千万的大富豪的卧室。
曾经叱咤商场的商业大鳄晚年却这样凄惨潦倒,若是让关心他的人看到了想必会心碎不已吧。
五条悟小心避开了地上的东西，有砸得粉碎的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也有不知道多久以前被丢在地上的残羹剩饭,现下盘踞着苍蝇蟑螂,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走到厚实的木床旁,五条悟仔细地看了一会,老人还有呼吸，不过已经很微弱了，听说他再过不久就会被饿死，把人活活饿死也是很残忍了。
这个人是美美子的爷爷，也是为数不多真正爱着她的人。
五条悟在床边蹲下，轻轻拍了拍老人，好一会，底下才有了些动静。看着老人凹陷的双眼缓缓睁开，眼里没有了多少光彩，五条悟面上没有太多的波动，却也有几分庆幸，还好来的人是他。
如果是她亲自来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咳……是想来看看我老头子死没死了吗？”老人的话里有怨气，但气若游丝，实在虚弱，“很快就如你所愿了……”
来之前他特地问了老人的情况，实在难以把面前这弥留的老人和美美子口中那严肃刻板的凶巴巴老头联想到一起，也是了，都这么多天没好好吃饭了。
“爷爷您还是留点力气等出去之后再骂个够吧。”
五条悟把准备好的食物袋取了出来，先是用水沾了沾老人干得开裂的嘴唇，老人猛地睁大双眼，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忽然抓住了五条悟的手，死死地握着，眼里都是恨意：“迫不及待要毒死我了是吗？！”
真是有骨气。
五条悟也有些惊讶将死之人还有这般的魄力，用另外一只手摇了摇手里的食物袋，咧嘴笑着：“这可是我特地早起给您做的呢，美美子还说了您的喜好来着。”
听到孙女的名字，老人有些恍惚，但还是握紧了手：“那混账都做了什么？！”
“您别急，美美子还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拜托我来救您了嘛。”注意到老人的态度有些缓和，五条悟趁机把自己的手瞅了出来，不意外的上面出现了红色的五指印，他不着痕迹地把袖子拉下，一边把袋子凑到老人的嘴边，语气很是温和，动作却有些不耐。
“来，张嘴，吃吃看~”
老人还有些倔强，但五条悟很恶劣地挤了挤袋子，食物的香气也一块溢了出来。
不意外的，肚子的咕噜声在寂静的房内尤为清晰，老人眼一闭，干脆别过了脑袋，眼不见为净。
五条悟不以为意地笑了，美美子那牛脾气看来是随了爷爷，不过老人要倔得多，还是美美子可爱，稍微逗一下就怂了呢。
“吃吧吃吧，爷爷别为难我了呢，吃完才有力气跟我一起去见美美子呀。”五条悟一边哄着，一手却把老人的脑袋别了过来，把食物袋直接塞到了老人的嘴里，先是挤了一些水出来。
“唔……咳咳……”
老人没想到五条悟言行不一，但还是勉强喝了下去，再看一旁像喂狗一样的五条悟，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可刚张口，猝不及防又被五条悟喂了一大口粥下去。
就这样，老人一边发怒，一边被五条悟投喂，好一会，终于是把带来的那小份食物都给吃下去了，看着老人也没有不良反应，五条悟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这样伺候过谁呢，而且还是喂一个糟老头子，啧。”
听到五条悟毫不掩饰的嫌弃，老人怒目圆睁，正要骂出口，那边五条悟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老人不明所以，五条悟却嘘了一声。
这时外头传来了人的谈话声，老人一下子就辨认出了是轮班换岗的那两个看守的声音。
他有些意外五条悟的反应迅速，在配合的时候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这人张口闭口都是美美子的，但他可以保证美美子身边从未出现过这种不修边幅的家伙，再说，以美美子的性格多半也是被欺负的份，这人的身份实在可疑。
等外头的动静停下后，五条悟火速收回了手，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老人瞠目怒视着他大不敬又粗鲁的行为，想骂人但还是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
“你来此有何目的？”吃了东西后身体明显也舒缓了一些，听这人刚刚说，这些都是他早起准备的？怕是下了毒吧？
老人想着，却对上了五条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下一颤，阅人无数的他能明锐地感觉到此人绝非善类，美美子又是怎么被这样的人纠缠上的？
“你不需要过问太多，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足够了。”五条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床上的干瘦老人，嘴角的笑容到达不了眼底。
“我是因为美美子，才来救你的。”
……
五条悟很轻而易举地便在看守的眼皮底下将一个老人从房间里运走，并交给了早早地在宅院外头等候的美美子的舅舅。
看见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把瘦弱的老人夹在胳膊下的行为，饶是一向豪迈的美美子舅舅都忍不住皱了眉想要说上几句。
五条悟的态度也是很诚恳，对舅舅的训话是各种乖巧应答，让被夹在腋下的老人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一路上备受的嘲讽都是幻觉。
“舅舅看上去很强壮勇猛，下回有机会一起喝两杯呀。”听说俄罗斯人爱喝酒，五条悟便想着投其所好，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人家。
虽然他是不会和他同桌饮酒的，喝酒什么的，他才做不来，但口嗨两句给人留下好印象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舅舅一下子就乐了，接过五条悟手下的老人，夹在自己怀里，一边拍拍五条悟的肩膀，爽朗地笑着：“等事情结束了去我那喝伏特加啊。”
“我一次能喝五六支呢。”他不会说，他每次去酒吧喝的都是雷打不动的0酒精的蜜瓜果汁。
但五条悟像个正被热情邻居大叔关照的乖巧好孩子。
“那我就多准备一些，管够哈哈哈哈，喊上我家的老头子，一起来！”
五条悟忍着猛男狂拍，脸上笑嘻嘻的，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被夹在腋下的爷爷满脸怀疑人生，美美子绝对不能和这样不正经的家伙混在一起！
“为什么不让美美子跟我们一块走？留在那个地方也太危险了吧？”舅舅这才想起来要问，听说这些都是美美子策划的还让他吓了一跳。
那个总是特别胆小软弱的孩子，如今也独当一面了。
五条悟想到美美子谈起自己的设想时的认真表情，嘴角扬了扬，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只见他别有深意地说道：“她要做一件震惊所有人的事，两位等着看就是了。”
两个长辈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只能再三交代五条悟要好好照看美美子。
五条悟倒是自信满满：“这个放心就好了，我在这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她尽情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2
关于美美子要做的事，五条悟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按照她的计划，做那个替她执行的执刀人罢了。
他很喜欢美美子在对他下达指示时的表情，深思熟虑，又聪明睿智的样子，让他有些着迷――人也就在做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那样执著又专注的一面，从来都冒冒失失的美美子也很可爱，这样的美美子就更新鲜了。
“明天叔叔会召开董事会，有份资料……”
从刚刚开始，那边就没有一点动静，我忍不住抬起头来，那边的五条悟正靠着窗台闭眼小憩，这几天如果不是外出替我跑腿，他都会安安静静地缩在那个角落，要么什么都不做就盯着我看，要么就睡觉。
虽然平时瞧着精神抖擞的样子，但睡着了话便会一直沉睡，怎么叫也叫不动，每次等他醒来都得好几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