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眼前忽然一片灰蒙蒙,宛如大雾的清晨,拉开窗帘时的情景。
“三!”耳边仍是五条悟清朗的笑语。
她的身体猛一摇晃,好像经历了一次急刹车,停稳后,指缝间又明亮起来。
不,比之前更明亮,宛如朝阳照射,雾气消散,依稀还有绿影摇曳,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感觉,很熟悉呀?不就是她每天清晨上学时──
灰原哀掰住五条悟的手掌,用力往下按,他也笑着顺势把视野还给她。
浅灰白色明亮的校门,校门两侧比围墙略高一点的杉树,站在杉树下迎接小学生们的──
小林澄子老师?
千真万确,这里就是她就读的帝丹小学!
这男人,难道会魔法吗?
“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三秒钟就到?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五条悟把目瞪口呆的女孩举高高,得意的吹嘘。
“灰原同学?”
“小哀?”
“快看,是昨天那个坏蛋!你快放开小哀!”
身后传来熟悉的聒噪声,灰原哀回头,先看到的是江户川柯南。
他瞪着她,神情惊恐而关切,跑在最前头,又伸开双臂,拦住冒冒失失往前冲的小伙伴们。
第7章 请解释,琴酒
柯南眼里的焦急和关切都很强烈,很真实,很让人感动。
但四目相撞,灰原哀马上把视线转开,因为不想让这感动,再变作心里那段不该有,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的催化剂。
她跟他,最好就只是暂时的合作者,且渐行渐远的关系……
五条悟把灰原哀放在肩头,看不见她跟这小男孩间,微妙难解的互动。
他嬉皮笑脸的跟小学生们解释:“都说了我不是坏人,昨晚我已经跟博士和小哀讲好,今后她当我的妹妹,跟我一起生活哦!”
灰原哀嘴唇一动,想反驳,但没出声。
她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的瞥向江户川柯南,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不舍?或是其他的感受?
“骗人!骗人!”
“小哀说了,她没有哥哥,你快把她放下来!”
“小林老师,快来,这里有骗子!”
小伙伴们又七嘴八舌的激动起来,只有柯南因为震惊反而说不出话来。
他真有几分相信了,因为灰原哀没有驳斥五条悟的“谎言”,她甚至愿意乖乖坐在这男人的肩膀上!
但无论是柯南,还是哀,都没有细想和交流的机会,小林老师就被同学们拖过来了。
一个一百九十分,黑衣眼罩的壮汉,肩扛小学生杵在校门口,这场面确实有点奇怪,作为老师她肯定要过来问个究竟。
“这位先生,您是灰原同学的──”
“我是小哀的哥哥!”
小林澄子还没问完,五条悟就掷地有声的回答。
灰原哀根本来不及插嘴,只能郁闷的甩了个白眼,脚后跟在他肚皮上蹬了蹬,示意放自己下地。
“那个,我是灰原同学的班主任,据我了解,她并没有哥哥?那您──”
“现在她有了!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哦!”
五条悟很得意,只要收养了灰原雄的妹妹,相信七海建人肯定会乖乖寻上门来。
江户川柯南一直盯着五条悟和灰原哀,试图从两人的反应中,判断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几分真假?
“您贵姓?”
“我姓五条,哈哈。”
“五条君,为了灰原同学的安全,我需要联系一下她的监护人阿笠博士?”
“可以可以,尽管联系!”
但小林老师刚拿起手机,五条悟的裤兜里先响起了铃声。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五条悟总算放下灰原哀,仍攥着她的手不放,另一手掏出手机。
“嗯?”看到来显,他似乎有些意外。
是警视厅异能课的泽田课长,又是大清早打来,表明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喂,什么事?”五条悟接起就问。
泽田课长的回答也很简洁:“昨晚你送来的那个人,死了。”
“什么,死──”五条悟硬把一个“死”字吞回去,怕吓到身边的人。
但他吃惊的表情,已被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尽收眼底。
这男人很强势,好像还会……奇怪的法术?但他现在,肯定是遇到
了麻烦……
灰原哀敏锐的觉察到,五条悟的手心升温,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儿为他担心起来。
“嗯,死法也很奇怪,最好你还是过来看看。”
警视厅异能课,负责管理、侦办超自然力的组织和案件,也是咒术高专的直接管理者,泽田课长可谓见多识广,能被他说“奇怪”,就一定非要弄清楚的地方。
“好,我马上到。”极短的时间,五条悟做了决定。
放下手机,他唇边立马扬起夸张的笑容,牵着灰原哀的手,往前走几步,在江户川柯南面前蹲下了?
“嗨,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江户川柯南,是个──”
面对突然提问,柯南不由自主的回答了,等他发觉,自己竟被这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力量震慑住,差点蹦出口头禅,五条悟已把灰原哀的手递过来。
“是个什么?小英雄吗?看你很关心小哀的样子,我妹妹就交给你暂时保护了,没问题吧?”
“呃,没有……”柯南鬼使神差的,听话捏住灰原哀的手指。
灰原哀想抽手,但不能,这么多人看着,太刻意了反而很奇怪,她不说话,但耳根悄然热了,被捏住的指尖也仿佛探入烫水之中。
五条悟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看出了什么?这个男人,其实眼力也很可怕吧,能洞穿一切似的……
“小哀,哥哥有点事先走,放学再来接你哦!”趁着灰原哀走神,五条悟按着她的脑袋,亲昵的揉了揉头发。
等她回过神,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已飘然到了街对面。
“灰原,什么情况?”江户川柯南在耳边悄声问,“这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哦,也许,真是我哥哥也说不定。”灰原哀把手抽离他指间,笑了笑,独自走到前头去了。
“小哀,等等我!”
“灰原同学!”
一年级三人组追了上去,留下江户川柯南在校门口发怔,这件事很奇怪,超出他的分析判断能力。
或者说,涉及到女孩子心思,就在他能力之外了,尤其是灰原哀这样,聪明敏感到叫人头疼的女孩子……
帝丹小学敲响晨读铃的时候,五条悟正身处警视厅科警研的停尸房,在他面前,横陈了一具尸体,已经很难分辨是否属于人类了。
“嚯……”这情状,连五条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样?”身边的泽田课长面色凝重。
昨晚,五条悟送来的黑衣人,经过审讯后一无所得,只得暂时关押在特别拘置所,无论安保设施和看守人员,都十分森严。
早上看守人员巡视时,却发现他已死在房中,门锁完好,只留下满墙的血肉,和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宛如被野兽啃噬过一般。
在泽田课长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恐怖、大胆的杀戮!
“是咒灵。”五条悟也只回答了三个字。
现场留下的残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哦。”泽田课长眉间阴霾更浓。
他没有咒力,也看不见咒灵,但作为管理全日本超自然事件的最高长
官,大致理解是怎么回事。
于是泽田课长又问:“级别呢?”
“应该有一级吧。”五条悟盯着尸体。
为了防止咒灵攻击,日本许多重要场所,都由咒术师布下结界,或者施放了咒物,但突破警备和咒术双重防范的,不可能是低级咒灵。
“是灭口吗?”
“嗯,很有可能,啊!”五条悟眼罩下方的面颊倏忽紧绷。
“五条君想到什么了吗?”
“如果这样,那很糟糕啊……”
五条悟忽然想到,这咒灵是听命于人,执行杀戮任务的吗?有自主意识的咒灵是很罕见的,除非是受术师操控。
而唯一会“咒灵操术”的最强术师,已经不在人世了。
夏油杰……
五条悟心头陡然一痛,但他没有时间放纵悲痛,便匆匆丢给泽田课长一句:“我有重要的事,先走了!”
“你去哪里?”泽田课长急忙转身。
但他几乎捕捉不到五条悟的背影,只听他远远喊过来:“当然是去保护我妹妹──”
“五条君的……妹妹?”泽田课长困惑自语。
这男人被誉为“日本最强咒术师”,虽然浑身都是秘密,但包括五条家在内的咒术界“御三家”,基本资料警视厅还是掌握的。
五条悟不是独子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妹妹”?
泽田课长不知道,令五条悟瞬间冒出冷汗的,是他想到,这被咒灵杀戮的黑衣人,如果真的是“灭口”,那么操控咒灵的人,极有可能对小哀,也怀着某种危险不明的目的!
五条悟懊悔极了,明明知道小哀真被人窥探,竟然还如此大意!
难道,是因为她身边那个眼镜男孩,莫名让人感到奇异冷静和敏锐,以及对小哀强烈的关切?所以放心把小哀交给他?
再怎样,那也就是一个小学生啊!
用术式“苍”的极限瞬移,是有苛刻条件的,早上为了讨好小哀,已经冒险使用一次,此时五条悟已顾不了许多,如一道瞬息的黑色闪电,划过东京清朗的上空。
某处高楼之上,黑色风衣,黑色礼帽的魁伟男人,正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前吸烟,银色长发迎风飘飞,帽檐投下的阴影,给他原本俊朗的脸孔,染了一层阴鸷之色。
“嗯?”视野中掠过的黑光,使他吐出的烟圈为之一滞。
但他不及多想,便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转身的同时,门被撞开了。
匆匆忙忙撞进来的,是另一名面目粗豪的黑衣壮汉。
“大哥,她,她──”他指着外面,神色恐慌。
“慌什么?”银发黑衣人沉声斥责,烟头掐灭在指间。
他并不慌,只是眼底掠过一抹微讶之色。
能让伏特加不镇定的“她”,只有一个,而那女人的来意,他也能猜到几分。
高跟鞋击地声停在门口,高挑窈窕的身影闪进来,将两道锐利的目光,盯在银发黑衣人的脸上。
“我的人,是你干掉的吧?难道不需要主动解释一下吗,琴酒?”年轻女人的红唇间,吐出妩媚动听,却透着寒气的话语。
第8章 竟敢吓唬我妹妹
面对女人犀利的指责,被称作“琴酒”的男人只是用一种冷静而狂傲的目光回视,等她说完了,才用力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女人被他的态度激怒了。
“感谢我吧,贝尔摩德。你的废物下属被抓住,如果他向警方供出什么,麻烦的可是你。”琴酒话语中是浓浓的讥诮。
贝尔摩德眼底依然有怒气,但显然被他说中了什么,一时无言以对。
派出监视工藤新一和雪莉的下属,绝不是“废物”,相反,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组织精英,没有想到那么轻易就任务失败。
仅有的线索,是他“被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抓住”,所以贝尔摩德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琴酒──这个实力超群,性格阴险,跟她一样,深得“那位先生”器重,但彼此总有些不合的男人。
但这个判断,很快被贝尔摩德推翻了,琴酒再狂妄嚣张,也不敢擅自破坏她的行动,处死组织的人。
所以,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究竟是谁?有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人存在,对组织无疑是个威胁。
见贝尔摩尔沉默不语,似乎有些示弱,琴酒的狂傲态度也有所缓和,“放心吧,我的行动,是请示过‘那位先生’的。”
话说到这里,贝尔摩德已经没有指责琴酒的理由,但她心里仍有一个巨大的疑惑。
“你在警视厅也安插人了吗?”
“呵呵,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是‘那位先生’指派的。”
“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够潜入特别拘置所杀人?”
“我只能告诉你,杀死你废物下属的,不是普通人类呢。”
贝尔摩德的瞳孔骤然收缩,迸射出危险的光芒,她下属行动失败,靠琴酒灭口善后,但并不等于会接受他的无休止的愚弄和嘲讽。
但她没有发作,盯了琴酒几秒后,忽然红唇绽开,咯咯笑起来:“你已经过了迷恋科幻片的年龄了,琴酒。”
说完,贝尔摩德轻盈的转身,笑声还在房间里摇荡,笑容已凝固在她的唇边。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再敢瞧不起她,就给这狂妄的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等一下,贝尔摩德。”琴酒叫住她。
贝尔摩德停下,手指微屈,只要轻轻一弹,就能向身后的男人射出警告的子弹。
“最近,你有雪莉的消息吗?”
贝尔摩德心头一紧,后脑勺发丝飘动,表明琴酒已在很近的地方,散发出凌厉的杀意。
“我没有义务要跟你共享情报。”贝尔摩德反唇相讥。
“无所谓,我只是提醒你,找到那个叛徒后,你最好不要心软解决掉,因为那位先生或许不再需要她了。”
贝尔摩德猛然回头。
之所以没有果断杀掉宫野志保,除了跟coolguy的约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研究的药物,如果成功的话,可以改变人类和生命的方向,拯救“那位先生”日益衰老的身躯!
现在,琴酒说“不需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位先生”已衰老到不可挽回?
“你把话说清楚些!”贝尔摩德厉声问。
这一次,琴酒没有顶撞,也没有讥讽,阴
沉的眼中浮现一抹怪异的神色。
“抱歉,这是一个我无法说清楚的领域,我也很吃惊。”
琴酒的眼中,是罕见的迷惑,而贝尔摩德则是吃惊了。
这男人是组织的高层人士,“那位先生”绝对信赖的精英,如果连他都“无法说清楚”,那一定是组织内部的惊天秘密!
是“那位先生”得到了更值得信赖的,驾凌与她和琴酒之上的力量,以至于可以完全抛弃雪莉了吗?
琴酒狂傲、阴狠,但不屑说谎,贝尔摩德知道从他这里,也无法得到更多信息,便不再迟疑,转身便走。
摔门而出的一瞬,她听见琴酒在身后似笑似叹:“要小心啊,贝尔摩德,不听话的话,可能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