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可不喜欢被人这样说,”桔梗以手掩唇,笑弯了眼睛,“她可是一直教导我,要成为温柔的女性啊。”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感叹地道:“针线也是母亲教我的呢,这件巫女服便是我回忆着她往日的话语,一点点做好的。”
“还算不错。”见面之初,杀生丸便注意到桔梗身上的衣服,也已经仔细端详过了。他一边评价,一边撩起一束银发,用手中箭矢利落地割断。
“这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桔梗有些惊讶,她怔然地看着那束银发在失去他手的依托后,丝丝缕缕自然地垂落,在温暖的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拿着它,去食骨井下看看。”杀生丸平静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哪怕有些人已经离开了,但只要活着的人依旧记得他们,带着从他们身上学会的许多事情继续生活,那也不必为他们的离去过多悲伤。
他们通过某种方式,在留下的人身上继续活着。
写着写着突然有此感慨,本章标题便取名为“承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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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我昨天码到一半睡着了,今天醒来才继续写的哈哈哈
第56章
桔梗接过他手上的发丝,隐隐猜到了杀生丸的打算,她一边仔细地将那束头发缠绕在箭矢上,一边说道:“也对,如果要找的是你父亲的墓地的话,用与他血脉相连的你的头发应当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嗯。”杀生丸并没有告诉桔梗,他早已经确认过食骨井下并没有犬大将墓地的事情,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是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妖怪的尸骨自然是包括其毛发的,所以用他的头发应该也可以打开食骨井下的通道,他莫名有些好奇自己会被归属于那片空间。
桔梗对他的想法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完成手上的动作后,她对杀生丸点点头。无需多言,他们如往常多年间经常做的那样,一前一后跳进了食骨井中。
在桔梗小的时候杀生丸还会抱着她,慢慢地随着她的长大,他也由着桔梗自己行动了。只是在那以后,杀生丸养成了先她一步进入井下的习惯,他会小心地等待桔梗落下,偶尔在桔梗未站稳的情况下伸手扶住她。
桔梗的实力成长了许多,许久之前就已经不再需要依靠杀生丸带着在井下空间前行了。
她在井下站定,对准井壁射出绑着有杀生丸头发的箭矢,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她与杀生丸一样,好奇他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世界。
预想中的箭矢划破虚空的事情却似乎并没有发生,箭矢射出的一瞬间,桔梗只感觉眼前一黑。
她的身子随即无力地软倒,在将要倒地的时候被身后的杀生丸扶住,向后摔入他的怀中。
杀生丸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接住了桔梗,却并不清楚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支箭矢射中井壁后便消失不见,虽然没有出现通道,但必定是打开了什么空间。可奇怪之处在于,杀生丸当时却并没有感受到平日会有的妖力波动。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桔梗的意识此时已经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捡到……桔梗……”
谁在说话?桔梗冥冥中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但是任凭她如何仔细分辨也听不真切,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墙,只能听见破碎的只言片语。
她眉头紧锁,心中毫无来由地,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愤怒之情,撕扯着想要发泄出来。
所幸,桔梗很快便听清楚了这声音说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苍老醇厚的女声,她温柔地对谁说:“婆婆遇到你的时候,你被放在一丛野生的桔梗花旁边,也不害怕,笑得眼睛弯弯的,就好像桔梗花一样让人看了就喜悦。也是这样,我才想着为你取名桔梗。”
“婆婆很喜欢桔梗吗?”有一道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响起,话中夹带着几分狡黠。
“哈哈哈……”她玩的文字游戏自然骗不过那老人,但她依旧宠溺地笑着道,“喜欢,喜欢!不管是桔梗花还是桔梗,婆婆都最喜欢了。”
“桔梗也最喜欢婆婆了!”女孩得到满意的回答,也甜甜地道。
伴随着这段对话的结束,桔梗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
她看见一条落满了金黄枫叶的小径,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背对着她朝前走着。
脊背挺直的老者牵着女孩的小手,学着她的口气问她:“乖桔梗,今天回去还是看那个电视吗?”
女孩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娇声回道:“是呀,桔梗最喜欢里面哪个人,婆婆知道吗?”
“诶?是那个穿红衣服的,额,提着大刀的那个吗?”婆婆想起这个电视里最常出现的人物,犹豫地猜道。
“犬夜叉?”听到老者这样说,女孩飞快地摇摇头,还不忘纠正她话中模糊的叙述:“不是他,是他的哥哥啦。还有哦,那个刀叫铁碎牙~”
“他的哥哥?”婆婆努力地回想着这个角色,却只能无奈地承认,她的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毕竟只是在孙女追着看电视的时候随意地扫过两眼罢了,现在突然被问起,的确是没有丝毫头绪。
“等我回去仔细指给婆婆看你就知道啦,他叫杀生丸哦。”女孩也没有介怀婆婆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话音中反而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桔梗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哦,我记得刚好今天杀生丸就会出来啦,他真的很好很好,我希望婆婆也喜欢。”
“只要是桔梗喜欢的,婆婆就喜欢。”婆婆毫无原则地道。
“就算没有我的原因,婆婆也一定会喜欢他的。”女孩肯定地道,对自己喜欢的角色的魅力深信不疑,“我决定了,等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杀生丸!”
“真是伟大的决定呢,桔梗一定很喜欢那个人吧。”婆婆笑着附和她道。
画面一转,还是这条路,昔日娇小的女孩已经成长为一名少女。婆婆依旧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脊背却不再如往日般挺直,有了几分弯曲的迹象,此时她们已经差不多高了。
“啊,如果杀生丸是真的存在就好了呢……”少女的声音中掺杂了几分感慨。
这个时期正是男孩女孩们恋爱之心萌动的时候,她身边有不少人都有了喜欢的对象,甚至有一些女孩已经开始和男孩们交往,她却始终感受不到她们形容的那种悸动。仔细回想她们的形容,最贴近的好像也只有杀生丸一个人了。
“那可不行,如果他真的存在,现在的桔梗怕是早就跑到他身边去了,不会陪着婆婆喽!”婆婆打趣道。
虽然随着年岁渐长,少女提及杀生丸的次数少了许多,但是她还依旧记得当年她信誓旦旦地说着要嫁给杀生丸的事情。
“才不会呢!我应该会带着婆婆一起去找他吧……”
“也不错,好像他从来不会拒绝别人追随他啊。”婆婆理智地分析道,“可能会对桔梗说一句,‘随便你’吧。”
“诶?这样也不错呢,有我最最最爱的婆婆,也有最最爱的杀生丸。”少女先是诧异,旋即笑了起来。
自小时候从电视播放的动漫里看到那个名叫杀生丸的妖怪之后,她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角色,在她的带动下,连看不太懂所谓“年轻人的东西”的婆婆也可以称得上对剧情十分了解。
虽然不能理解孙女的感情,但是身为退休大学教授的婆婆却无条件地包容与接受她,也会在她提起杀生丸的时候说上几句,或是基于对动漫的了解做出一些分析,或是逗弄自己宠爱的孙女。
“你只要有杀生丸在,哪样不错。”婆婆叹了口气,佯作无奈。
两人的笑声隐没在道路尽头。
时间的流逝看似缓慢却从未停留过分秒。
一眼望去,似乎依旧是同样的道路,依旧是同样的一高一矮的背影,不同的是婆婆曾经挺直的脊背已经佝偻下去,曾经稚嫩的女孩也长成了如今穿着干练西服裙的女子。她扶着婆婆的肩膀带着她缓缓前行,已经比婆婆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了。
“对不起啊,因为我一直没有恋爱结婚的缘故,连累婆婆也被说了不少闲话呢。”嗓音中的青涩已经褪去,女子歉疚地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些人碎嘴,真是闲了没事干!”婆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啐道。
“其实我也想早日找到一个爱人呢,但是好像无论如何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人,刚刚好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女子停下步子,憧憬地看向天空,“不知道他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这么多年,你唯一和婆婆说过喜欢的,也就是当年那个电视角色了。”婆婆叹息一声,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孙女遇到喜欢的人,可以代替自己继续陪着这个孩子。
婆婆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或许再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被遗弃在桔梗花丛旁边的女孩已经成长为坚强独立的女人,但是她知道,在孙女的内心,依旧是害怕孤独的。
在最初决定救下这个女孩的时候,婆婆本打算对她隐瞒她被遗弃的事实,毕竟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这都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因为终生未婚所以没有孩子,所以在除了怜惜她被遗弃之外,婆婆也是真心地将她当作孙女来疼宠的。
但是周围其他的人认为她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得什么事情,在她面前说话便从未有所遮拦,以她的聪慧,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婆婆永远记得那天,那个总是笑得欢快的女孩,第一次哭着奔向自己,问了许多许多的问题:“是因为桔梗是个坏孩子吗,所以他们才不要我?还会有人喜欢我吗?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会爱我了?”
对她来说,得知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是不啻于天塌地陷的绝望。在以前的日子里,她总能听到人们夸赞,父母对孩子的爱有多么无私,却实在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自己的父母要这样对待自己?在擅自给予她生命后,再残忍地将她抛弃。
不去管她未来的人生要遇见什么挫折,不去想她是否可以活得快乐顺遂,不在乎她是不是愿意拥有那样的人生。
“怎么会呢?”婆婆在她痛苦的声声问话中也落下泪来,她的手颤抖着摸了摸孙女的头顶,柔声道:“婆婆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是我可以保证,我非常、非常爱我的桔梗。并且我也相信,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深深地爱着桔梗。在现在,在未来,都会有人爱你。”
“真的吗?”女孩期期艾艾地抬起头来,抽噎着向她确认。
“一定会的,因为桔梗是这样善良温柔的孩子啊。”婆婆低下头,坚定地与她对视。
“……我只要有婆婆就可以了。”女孩避开那灼灼视线,再次埋入婆婆的怀抱,倔强地道。
思绪自回忆中抽离,婆婆看向走在自己身侧小心地搀扶着自己的孙女,心中是止不住的愁意。看她明明是窈窕的模样,眉目秀丽,神色温婉,却依旧独身一人。
“若是你单身也可以过得很好,婆婆是全力支持你的,可偏偏……”
“我可不是单身,有婆婆陪着我啊。”她笑得轻快。
婆婆还待再说,已经被她撒娇着转移了话题,只能无奈作罢。
……
桔梗静静地看着这副画面如水雾一般从她眼前散去,视线再次堕入一片黑暗。
脸上似乎有些湿意,她下意识伸手去擦,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可以确定,在自己过去十五年的生命中,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也从未听说过,却莫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婆婆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画面中那个也叫做桔梗的女子与婆婆都心知肚明,或许再过几年,十几年,名为死亡的魔鬼就会分开她们。
她们各自都在心中做好了准备,愈发关心彼此,加倍珍惜着余下的所有时间。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未过多久,就在一个冬日的早晨,婆婆计划着为辛苦熬夜加班的孙女做些好吃的,早早出门采购食物,却意外发生了车祸。
将近凌晨才睡下的女子被一声声急促的铃声吵醒,拿起手机的时候还犹带困意,却在接通电话后,不到片刻便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
随后,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
那个也叫桔梗的女孩……是我吗?
桔梗擦去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感觉到胸口依旧翻涌着浓重的悲哀,喃喃自问。
她想起那些在枫叶道上的交谈,拼命挤出苦涩的笑来,轻声道:“你看到了吗?婆婆。”
“我已经见到杀生丸了哦,他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对我也很好。”桔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她强忍着泪水,将眼睛弯成婆婆最爱的样子,“有他的陪伴,我再也不会孤单啦。”
话音还未落尽,泪水却落得更加汹涌了。
这次过后,他还会陪着她吗?
她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的话有部分是对原桔梗的分析,有部分是结合了我二次创作的内容:
桔梗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性,外表看起来无比高贵坚强,内心却非常脆弱,很渴望爱。
种种责任压在肩上,她只能选择坚强,哪怕自欺欺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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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某个动漫人物心动的事情我有过体会,虽然我现在墙头无数,但是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我只在《哈尔的移动城堡》中对哈尔有过 >_<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哈
PS,很快就要开始甜了,请相信我(应该可能也许大概?)
第57章
那些回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还未来得及完全记起,便再次从脑海中抽离。
桔梗拼了命地想将婆婆的样子记住,想要留下至少一点点念想也好,却无力地发现,她已经快要想不起每日与婆婆一起走过的枫叶小径是什么模样了……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自己反复看这部动漫的时候,查到过一个传说。
——据说食骨井井身是以御神木的枝干所制,而御神木也被称为“时代树”,具有穿越时空的力量。
“御神木!”桔梗仓惶地抬起头来,四顾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除此之外眼前什么也没有。
“是你对吧?”她并不气馁,干脆朝虚空大喊,“你是感知到了我对杀生丸的感情,才将我带来这个世界的吗?可既然这样,为何又要将我的记忆抹去呢?至少、至少让我记住婆婆啊!”
耳畔突然传来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似乎是御神木的回应,桔梗却无法听懂它要传达给自己的意思,只能隐约猜到一二。
可是,即便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对这个世界人们的命运知道许多,也不必因为害怕她做出什么改变,而蛮横地抹去她所有的关于过去的记忆,不是吗?
“怎样也好,不要让我一无所有了啊……”就如婆婆离开她一样,如果命运注定了杀生丸会在之后不久离开她,她也并不会强留,能有这许多年的相伴她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