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缓被他这一连串的“应该”说得头大，问道：“什么是‘我们认为的应该’？”
“我们对父亲和母亲共同的过去知之甚少，也不知道母亲为何以半妖之身成为战国最强大的巫女，问枫和弥勒的时候，他们说的也十分含糊。”
“若有机会回去，我定要叫他们知道隐瞒的后果！”
耳边听着姐姐的狠话，清蛮悄然叹息一声，眼睛不自觉落到双眼紧闭的桔梗身上。哪怕分析出了这么多诡异之处，但他毕竟年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正在彷徨的时候，姐弟俩敏锐地察觉到周身空气微微荡漾，隐约传来熟悉的灵力。
一只纯白的蝴蝶凭空出现在二人中间，翅膀拍打间闪烁着无数星星点点的洁白光芒。
“这是……？”清蛮愣愣地看着它绕着自己飞了几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起右手，看到它翩翩落在自己的食指上。
终于找到寻觅之人，灵蝶安逸地收起翅膀，下一刻竟从其中传出桔梗的声音。
“清蛮，清缓，是你们吗？”
“母、母亲？！！”清缓先是震惊，不敢置信，随即眼中泛起微红。
“哼，听起来还挺精神的。”这是讨厌的父亲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想把我和清蛮赶走，好独占母亲！”清缓大怒，马上联想到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杀生丸有多么过分，“你怎么这么讨厌，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还一直威胁要杀人！真不知道母亲当初怎么喜欢上你的！讨厌！”
对面静默了一段时间，清蛮隐约听到七宝在说：“……说的真的不是自己吗？”
“你闭嘴啦！”然后是犬夜叉着急训斥的声音。
“……”于是清蛮也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咳，清缓……”不愧是收服了杀生丸的女人，桔梗很快从尴尬中恢复过来，为孩子们解释，“你们久不归家，也没有传来消息，我便让杀生丸外出寻你们，却没想到连他也找不到你们在哪里。”
“他很强吗？”清缓听到这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桔梗按住散发冷气的某人，假装没听到这句话，接着说道：“因为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我隐约有些猜测，便遣灵蝶式神穿梭各个世界找你们，多番寻找，总算是找到了。”
“母亲……”清蛮情不自禁呼唤了一声。
“清蛮，不要慌张。”桔梗听出他声音中的不安，温柔地安慰道，“同一时空无法出现两个同样的人，我猜测你们在那里应该也遇到了我与杀生丸，所以我和他才无法赶去与你们相聚。但是不要害怕，我与你们的父亲会一直在这边陪伴着你们，直到找到带你们回家的方法。”
这的确是属于母亲的慈爱与温暖，清蛮与清缓终于从无尽的哀痛中缓和过来，可是不小心瞥见的惨败面容却依旧那样刺目。
“清蛮……”见弟弟与自己同样转头看向没了声息的桔梗，清缓示意他与母亲直说。
“嗯。”清蛮冲她点点头。
“我与姐姐在这里的确遇到了与母亲和父亲一样的人，甚至、甚至这里的母亲，就在我与姐姐的面前……就这样倒下了，再也没了呼吸。”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倾诉，但是唇边呼之欲出的定然只有这一件事情，清蛮垂下眼睛，低落地说道。
“嗯，我在听呢。”出于他们意料的是，桔梗的声音并没有多大起伏，“能和我好好说说当时的情景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刚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清蛮将回到村子以后的经历一一道来，没有忽视任何一个细节。
“……你们看到犬夜叉被箭矢封印在御神木上？”桔梗凝神听完清蛮的讲述，心中有了大致的把握，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搞什么啊，那么丢脸的事情居然被这两个小鬼看到了。”犬夜叉抱着铁碎牙依靠在门边，不爽地皱了皱鼻子。
“哈哈哈哈哈哈，犬夜叉，你活该！”七宝跳到他的头顶，毫不留情地开始嘲笑他，在犬夜叉拳头挥到的瞬间逃往戈薇的怀抱。
高中毕业以后便与犬夜叉回到战国时代生活了十数年，戈薇周身气质明显更为成熟与稳重，她正穿着传统的巫女服，倚靠在犬夜叉肩膀上。
“好啦犬夜叉，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将清缓他们带回家。”她出言安慰犬夜叉，挡住他的拳头。
这间宽敞的屋子中，除了戈薇等三人以外，还坐着玲、琥珀、枫、邪见、珊瑚、弥勒……因为突然失踪的清蛮与清缓，在十多年后他们第一次这么整齐地重聚在这里。
杀生丸与犬夜叉依旧两看两相厌，却被桔梗与戈薇合力镇压了，七宝乐得看热闹，与几个小孩挤在一处，左右看看他们的黑脸，不时嘀咕几句偷笑几声。
清缓与清蛮对他们的情况浑然不知，清蛮不解于桔梗此时的淡然，感到很奇怪：“母亲？”
桔梗声音依旧平静，说出来的话对于两姐弟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其实我几十年前也死过一次的。”
“什、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杀生丸凑近无声牵起她的手，桔梗柔柔一笑，倒在他怀抱中，接着对孩子们说道：“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有此经历，当初便没和你们提起过。”
她沉吟一会儿，眉宇间闪过几丝犹豫，刚要开口叫孩子们把那身体和四魂之玉一起火化了，便被了解他的杀生丸抢过话头。
“你们用四魂之玉保住桔梗的身体不直腐化，再去找我，将桔梗复活。”他说着，揽过桔梗的肩膀，让她完全依靠着自己，给她最为安全的归宿。
桔梗哑然，无奈抬头却看到他坚决的侧脸，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只能由他去了。
她这边选择妥协，清缓可不干了，她冷嘲热讽道：“清蛮，你瞧瞧他说得多容易啊。”
“清、缓？”杀生丸眉头狠狠一皱。
清蛮夹在中间，颇有些里外不是人，叹道：“父亲，我与姐姐来到这里不久就去找你了，但是被无情地教训了一顿。”
“你们没有说是我与桔梗的孩子？”
“说了你也不信。”清缓熟练地顶了一句，“反而还要我与清蛮快些滚开，不然就杀了我们呢。”
“……”杀生丸突然想起清缓刚刚控诉过的，那个世界的自己“脾气暴躁”“动不动打人”“威胁杀人”，一时沉默了。
“切，杀生丸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犬夜叉不甘寂寞地插了句嘴，当年他可没有在杀生丸手底下讨得任何好来。
桔梗伸手抱住杀生丸的腰，将他留在身边，问清蛮：“他有伤到你们吗？”
清蛮：“这倒没有，我与姐姐找刀刀斋打造了两把新刀，对上这时的父亲也不会吃多大亏。”
桔梗与杀生丸对这两个孩子的实力心知肚明，当即就猜到是有人手下留情了。杀生丸的面色也缓和许多。
“我与你们父亲少年相识，你只管告诉他便好。”桔梗想起当年的种种，心头涌上些许甜蜜，“他只是看起来冷漠了些，你们不要因此退缩。”
“母亲，可是这个世界的你和父亲，并不认识呀。”清蛮皱眉。
桔梗微怔：“怎会？”
她抬头与同样困惑的杀生丸对视一眼，都感觉一头雾水。
“我们去找他坦白身份的时候，他感觉到我们同源的血脉，还以为我们是祖父和别的人类女子的孩子呢。”清缓难得找到抹黑杀生丸的机会，精准出击。
同样中刀的犬夜叉：“……”他很确定十六夜只有自己一个儿子。
这简直是……桔梗默默用力按住即将暴走的某人，声音不复先前那般淡然：“总之，先按照你们父亲说的那样，将我、将那个桔梗的身体保护起来吧。”
“嗯。”清蛮听话地应了一声。
“清缓。”杀生丸突然叫了声女儿的名字。
“……干嘛？”
“我教你如何打败那个人，你将他带到枫之村，复活桔梗。”他的声音低沉，暗藏风雨。
“好！”清缓瞬间打起精神，响亮地应道。
她这一声恰好吵醒了昏迷的枫，女孩昏昏沉沉地醒过神来，思绪混乱地甚至还没想起刚才发生的惨事。
枫揉着酸痛的眼睛，习惯性地呼唤起桔梗：“姐姐？”
“……原来我也在么。”年长的白发巫女闻言一颤，心情复杂地说道。时过境迁，但当初因桔梗死去而升起的那股悲痛却一直残存在她的记忆之中，现在想起还会隐隐作痛。
珊瑚的小女儿懂事地挽住她的胳膊，扬起可爱的笑脸，宽慰着枫婆婆的心。
桔梗担心地看了妹妹一眼，对彼端的孩子们叮嘱道：“你们要好好照顾枫，不要让她太过伤心。记得告诉她，她的姐姐会再次醒过来的。”
清缓与清蛮是无辜被卷入那个世界的人，不得不参与其中事情纠葛；桔梗则不好过分插手那边的事情，只能趁着枫还未清醒时加紧叮嘱几句，便不舍地暂时切断了联系。
“希望一切顺利，他们能早些回来。”
她低低念了一句，更紧地依偎进杀生丸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要上一辈出马，才能解决问题啊。
第138章 十六
与桔梗取得联系，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姐弟俩当即放松不少。
他们按着桔梗的叮嘱，将四魂之玉与眼前这具桔梗的身体一同封存，深藏在枫之村的神社之内。
枫想起来一切之后，很是伤心了一阵，在清蛮的安慰下才好一些。虽然在她看来，清蛮说的事情太过异想天开，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次活下来呢？但看到清蛮与清缓小心翼翼做出的那些布置之后，心里到底是埋下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
这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对外则宣称按照桔梗的意志，将她的身体与四魂之玉一同火化了。其实也不必清蛮再去安排，那些悲伤惶恐的村民们已经自发地在相互转达了。
作为强大的巫女，桔梗守护的可不仅仅是枫之村一个村庄，附近的许多人都依仗着她。这也导致了骤然得知桔梗死去的消息之后，周围的人类很是喧哗了一阵，甚至有人当天就去投奔亲人，只因为亲人那里有庇佑的巫女或是法师。
这种惶恐的氛围直到清蛮宣布自己将接替桔梗继续守护村庄才告一段落。
四魂之玉的力量如果不加以掩盖，很容易引来妖怪的觊觎，清蛮必须留在枫之村不断加固结界。从本心来说，他也更想要留在这里守护桔梗。
清缓倒是也想，可惜她在父亲的鞭策下，不得不早早出发去挑战这个世界的杀生丸。
除了这个任务之外，戈薇他们还希望她能够早日把一个叫奈落的邪恶半妖除掉。对于后者，清缓十分无奈，即便她自恃厉害，也不可能在从未接触过某个人的情况下，仅仅凭借他人的描述，就在这偌大的战国时代找到他啊！
“清缓你只管尽力就好，做不到也没关系。”戈薇当时是这样说的。
这话说的清缓是不上不下的，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确有做不到的事情呢？这岂不是意味着她要在父亲面前露怯？戈薇说这话的时候，清缓百分百确定自己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冷哼声。
“等着瞧吧……”她奔跑在辽阔的草原上，暗自做下决定。
另一边的桔梗则有些担心。
“让清缓那孩子知道奈落的存在，真的好吗？”她与更熟悉奈落的戈薇等人商量着，“她素来是直率的性格，恐怕会落入奈落的阴谋之内。”
戈薇道：“桔梗你说的也有道理……都怪我，想着这个时候奈落刚刚变成半妖，肯定很弱，想当然地让清缓找机会除掉他了。”
犬夜叉咬牙：“那家伙当年设计害了我和桔梗，后来还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可这些和清缓没有什么关系吧？”珊瑚被桔梗和戈薇感染，也开始担忧。
弥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杀生丸的面色，将珊瑚搂进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杀生丸不悦皱眉，冷声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没有任何作用。我杀生丸的孩子，怎么可能害怕小小的阴谋。”
在他的默许下，戈薇才得以成功向轻缓提出这样的希望。一方面是杀生丸有意磨砺女儿，毕竟她最终的目标是要打败那个世界的自己；一方面也是存了让她自己为母亲报仇的心思。
即便知道那边也有一个杀生丸存在，但他还是霸道地希望是自己的女儿把奈落除掉。
弥勒这才低笑着安慰珊瑚道：“桔梗可是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与清缓无关呢？我们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多多信任她一些吧。总是要长大的。”
总是要长大的呀。桔梗心中划过些许怅惘，又有些释然。当初她放孩子们出门历练，又何尝不是出于这般考量呢？
多年相伴，桔梗知道杀生丸或许的确有几分想要霸占自己的心思，但更多的定然是希望孩子们可以早日独立，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妖。
身边的犬妖将她拥紧，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还有我。”
白驹过隙，光阴流转，只有他们是永远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唯一。
岁月从不会因为谁停下脚步，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成长，有人老去。
因为不能随意插手改变另一个世界的命运，如非必要桔梗很少与清缓和清蛮联系，姐弟俩就这样保持着与父母断断续续的联络，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待了五十年。
眼睁睁地看着稚嫩的女孩一点点变成记忆中苍老的模样，清缓时常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怅惘，她还是会外出寻找杀生丸打架，但是待在村子里的时间显而易见地越来越长了。
偶尔听母亲吐露的只言片语，那边的世界里，熟悉的很多人已经都不再了。听说那个暴躁的犬夜叉在戈薇去后便离开了枫之村，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据母亲说，他在这些年里成熟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而对于那个叫奈落的半妖，清缓至今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倒是一直守在枫之村的清蛮偶然在村子附近察觉到了一股半妖气息，却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奈落。
即便有父亲的教导，清缓还是很难从杀生丸手底下占到什么便宜来，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似乎谁也无法真正走到他的身旁。
只有她一直在与这个世界的杀生丸频繁接触，所以也只有她了解他究竟有多冷漠无情，再加上此时依旧毫无知觉地躺在神社的桔梗，让清缓难以抑制地感到压力。
假如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法改变，那么她和弟弟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呢？她这样问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好强的性格让清蛮难以告诉别人心头的担忧与惴惴，更何况这一切哪怕说给谁听也无法得到解决，只能是徒增烦恼罢了。她强硬地压下所有不安，越来越多地陪伴在这个世界的桔梗身边。
直到某个晴朗的午后，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少女命运般地出现在森林中，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情景，高大的御神木越过重重树梢落入她的视野，她迈着迟疑的步子一点点、一点点走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