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之前能有子嗣,往后定然也会有,她何必忧心太多,徒增烦扰?
“娘……”
“有什么事是回去路上再说。”
小周氏瞪了赵靖钰一眼,赵靖钰乖乖闭嘴了。
回去的路上,小周氏苦口婆心地劝说赵靖钰,母女俩终于在寿王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万寿节过后,京城平静了一个多月,楚琰夫妻俩也听从晋元帝的安排在京城参加完赵靖钰与寿王的喜宴才返程回西北。
二月十八,乃是万事大吉的好日子,寿王府与明国公府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赵家嫁女,皇家娶媳,可以说是京中排得上名头的大事,一路上围观者众多,寿王府的迎亲仪仗按照算好的时辰赶到明国公府门口接亲,正常婚仪下来,比赵锦芊的隆重多了。
这一日,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婚仪现场,或在明国公府,或在寿王府,众人心思各异,有人单纯的只是凑热闹,有人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观礼。
一顿饭下来,明面上贺喜声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实则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这对新婚夫妻的笑话。
“哎,芊芊。”
靳露突然凑到赵锦芊身边,神神秘秘道:“寿王殿下瞧着很高兴的样子,想必对你家二妹妹很满意,就是不知将人娶回王府后晚上跟新娘子睡,还是找他的男侍妾。”
赵锦芊: ……
“天子允婚,寿王新婚之夜就只能呆在新房,不管他喜不喜欢赵靖钰,面子上都得过得去。”
“不仅如此,在外他还需给予赵靖钰足够的尊重,至于他们夫妻私底下会如何相处就未可知了。”
赵锦芊压低声音与靳露耳语,简单说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她还有其他可以肯定自己说法的的理由,只是涉及朝堂,她不好跟靳露说太多。
“说得也是。”
靳露不以为意地笑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继续道:“你家二妹妹一向心比天高,与寿王刚定亲那会儿她就到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未来寿王妃一样。”
“啧啧,如今倒好,她如愿以偿了,就是不知背地里会不会气得呕血,一想到她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模样,我就忍不住想高兴。”
“行了行了,收敛些。”赵锦芊想得更多更长远,在她看来,真正值得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
姐妹俩嘀嘀咕咕,直到楚琰命人前来喊人,她们才分开各回各家。
此时夜已深,热闹退散后的京城街道冷冷清清,除去吃完喜宴各家马车外,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了。
车轱辘倾轧在路上,发出阵阵滚动声音。
马车路过某个巷口,正好听到更夫打更吆喝。
“亥初了。”
赵锦芊呢喃一句,突然感到有点疲惫,便缓缓侧身侧头,往楚琰身上靠。
楚琰原本在闭目养神,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当即揽住赵锦芊肩膀,将她往怀中拢了拢,让她靠得舒服些。
“累了就眯会儿,到家我再提醒你。”
“嗯。”
赵锦芊轻声回应,缓缓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寿王府正院内安静的不像话。
赵靖钰早已梳洗完毕端坐在大红拔步床沿上,安安静静地等待寿王回来。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耐心等了许久也不见寿王回来。
“秋菊,你去前院看看酒宴可散了?”
“是,奴婢这就去。”
秋菊自幼跟在赵靖钰身边,明白自家姑娘实际想问的并不是酒宴,而是寿王殿下,当即不敢耽搁,匆匆离开喜房往前院小跑过去。
她跑至半途,就见两名内侍跌跌撞撞扶着寿王往回走,就立马停下来,询问几句,又匆匆赶回正屋报信。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却喝得烂醉如泥,赵靖钰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寿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将手中茶杯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秋菊收拾残渣,冬梅去准备醒酒汤,夏桑你去打盆热水进来。”
事已至此,赵靖钰心中再不情愿也要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以免落人口舌。
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盯着寿王看,好一会儿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就捂住自己鼻子,嫌弃的在眼前挥挥手,试图驱散萦绕在附近的酒臭味。
“王爷,王爷?”
赵靖钰试探性唤两声,发现寿王没有丝毫反应,忍不住抱怨道:“一身酒气,熏死人了。”
她直接上手捻起寿王衣服,试图帮他脱掉外衣,只是她力气有限,折腾好一会儿也没有成功。
“怎么那么重?春桃,你过来帮我一下。”
赵靖钰大喊一声,此刻已完全失去耐心。
春桃听到吩咐赶忙上前搭把手,经过主仆俩的努力,终于帮寿王脱掉衣裳,随后赵靖钰又亲自替寿王擦脸脱鞋袜,什么都亲力亲为,尽到了三从四德中为人妻的责任。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头一回像婢女般伺候人,忙完这一切,赵靖钰已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们退下吧!”
赵靖钰有气无力地挥退几个丫鬟,与寿王并肩躺在大红喜床之上,茫然地望着床帐顶。
对于新婚夜,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度过。
第57章 准备
◎婚后的赵靖钰,暗自盘算的赵锦芊◎
哪位姑娘婚前不憧憬着能嫁一个好夫婿, 疼爱自己,宠着自己?赵靖钰自然也是如此想。
然而,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他们夫妻没有同房, 新郎烂醉如泥被人抬着回来,不省人事,而她这个原本该羞涩窝在夫君怀里的新娘却当了一回伺候人的婢女, 在满腔怒火中沉沉睡去。
新郎、新娘都睡了, 洞房花烛如同一个笑话,当夜便在正院传开了。
寿王脾性怪异, 能在正院伺候的下人都是经过几批处置慢慢剩下来的机灵人,算是院中伺候的老人了。
他们什么都懂,未听到正屋有声音, 也没听见主子们唤水, 大概猜到什么情况, 心中对于新王妃也有了新的评判。
翌日, 赵靖钰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寿王的身影,询问之下才知寿王已经吃完早膳去书房了。
“王爷可说什么了?怎不唤醒我?”
因是新婚,还是皇家媳, 按照规矩,今日一早他们夫妻俩要进宫给帝后敬茶,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想到这里,赵靖钰不由着急起来。
她急急赶赶起身, 催促着秋菊替她梳妆,还吩咐春桃三人也忙活起来, 只要丫鬟们动作稍微慢些, 就会被她训斥。
“王妃勿恼, 是王爷不让奴婢们唤您,其他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您就放心吧!”
秋菊最了解赵靖钰,此刻倒还算淡定,她一边安抚赵靖钰的情绪,一边手脚麻利地伺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说给赵靖钰听,愣是将寿王形容成一个疼爱妻子的好夫君。
“你说得可是真的?”
“回王妃,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赵靖钰将信将疑,在得到秋菊肯定回答后适时露出了羞涩神情,昨夜的所有委屈与气愤都在这一刻消散,甚至心中还有几分隐秘的欢喜。
她就说嘛!
以自己的才华与美貌不可能连个男人都比不上,娘的话果真说的没错,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什么定北王,不过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即便同为亲王又如何,还能比圣上亲儿子尊贵不成?
等她坐上那个位置,别说一个赵锦芊,即便是定北王楚琰也得在她面前做低伏小。
其实,赵靖钰一直在心中记恨着赵锦芊打她那一巴掌,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她依旧愤愤,暗戳戳盘算着如何能打回去。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光明正大以牙还牙的机会。
就在赵靖钰忙着高兴之时,刁嬷嬷从外面走进来。
“王妃安。”
刁嬷嬷是寿王的奶嬷嬷,也是王府正院的大管事,负责照料寿王的饮食起居,管束府中下人的规矩,她走出王府,别人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嬷嬷不必多礼。”
赵靖钰自知刁嬷嬷在王府的地位,有心交好,便含笑回应,声音温柔得都快能掐出水了。
谁知她放低了姿态,对方却丝毫没有要与她多接触的意思。
“时辰不早了,王妃还是快些收拾为好,切勿耽搁敬茶的时辰。”
刁嬷嬷生性不爱笑,此刻绷着一张脸,眉目间显露出一点凶相,她言行间规规矩矩,提醒的话也听不出什么恶意,却让赵靖钰心里很不舒服。
“嗯,多谢嬷嬷提醒,准备妥当了。”
“王妃心中有数就好。”
赵靖钰强忍着心中不快,眼睁睁看着刁嬷嬷走向喜床拿走了一块纯白的帕子,转身快步离开,甚至在出门前不忘回头用异样的眼神回头看赵靖钰一眼。
刁嬷嬷走后,秋菊忍不住嘀咕,试探性询问道:“王妃,嬷嬷把什么拿走了,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咱们?”
赵靖钰没回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黄花大闺女,不懂那些很正常,而她虽然还未与寿王圆房,但是成亲前已经看过册子,也听娘亲说过许多,自然看出了刁嬷嬷眼神中的轻慢。
“娘娘,您可还好?”
秋菊第一次见到主子如此阴沉的神情,心中有些担忧,也有些害怕。
赵靖钰闻言依旧不吭声,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大喊一声,将梳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拨到地上去了。
动静很大,不仅将四个贴身丫鬟吓一大跳,还引起外面其他下人的注意,众人眼神交流,皆默契地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此时此刻外面不仅只有干活的下人,还有刚刚回到门口的寿王。
“王……王爷……”
春桃出去拿工具清理摔碎的东西,刚走到门口,就对上寿王平静无波,沉如寒潭的双眸,顿时心惊不已。
回想起当下屋内的场景,以及刚发了一通脾气的主子,她的脑海中只浮现了两个字,完了!
她磕磕巴巴行礼问安,故意扩大声音提醒屋内的主仆几人,抖抖嗖嗖跪到了地上。
赵靖钰听到春桃警示赶忙收敛自己的情绪,整理自己的仪容,慌乱地催促秋菊她们收拾乱糟糟的地面与桌子,自己则快步迎出外间,生怕寿王进屋看到满地碎片而对她这个王妃心生不满。
“王爷安好,可是要入宫了?”
“臣妾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赵靖钰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容,却因方才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而略显生硬。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寿王,安安静静等待寿王的回答,心中其实隐隐有些期盼,毕竟二人新婚,本该浓情蜜意才是。
“嗯,那就走吧!”
寿王扫了赵靖钰几眼,心中毫无波澜,随口敷衍一句,主动牵起赵靖钰的手,拉着她离开。
夫妻俩十指交握,一起往府外走,瞬间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如此亲密的举动,赵靖钰还是头一回,她一路上频频低头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看,心中甜蜜无比,也更加肯定了昨夜乃是意外,而非寿王的故意冷落。
“本王不胜酒力,昨晚让王妃受委屈了。”
一上马车,寿王便松开了赵靖钰的手,转而揽上她的肩膀,言辞间都是愧疚之意。
“你放心,本王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王爷,臣妾不委屈,能照顾王爷是臣妾的福气。”
赵靖钰心头微动,小鸟依人般倚入寿王怀中,那一刻,寿王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
通过寿王府后宅的情况就知寿王不仅仅只喜欢男子,不然也不会有子嗣。
只不过他许久不碰女子,略有些不适应罢了。
他们夫妻之间到底还不太熟悉,即便同处一车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话,就这么静静地待着,直到马车停在宫门,才相携下车,看上去很亲密。
赵靖钰有些紧张,垂首跟在寿王的斜后方,夫妻俩先去乾清殿拜见晋元帝,给晋元帝敬茶,而后又去了栖凤宫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敬茶,最后去寿王生母德妃宫中,陪德妃吃完午膳方才离宫。
走走停停,半天折腾下来,赵靖钰感觉双腿都快要走废了。
回府之后,寿王半刻不在正院停留,转而又去了别的地方,赵靖钰心有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一句抱怨。
夜里,寿王按规矩宿在正院,终是与赵靖钰圆了房,只是动静大时间却很短,赵靖钰只顾着羞涩与难受,完全没有发现有何不妥。
三朝回门很顺利,寿王表面上处处体贴,哄得赵靖钰团团转,直接沉浸于新婚的甜蜜之中。
赵靖钰也因此得意了好一阵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高昂着头,如同一只高贵又急于炫耀的花孔雀。
特别是见到赵锦芊时,恨不得将寿王夸上天,仿佛这样就能打压赵锦芊似的。
对此,赵锦芊每次都是笑而不语,任由她作妖炫耀,看着洋洋得意的赵靖钰就如同在看一个笑话,甚至会配合的捧她两句,让她更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一来二往,赵靖钰好似爱上了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有事没事就去定北王府找赵锦芊刷刷存在感,来一回起码待上一个时辰,来得次数越多,楚琰就对她越发不满。
姐妹俩如此相处了一个多月,这种和平相处的假象使得外人都以为她们关系很好,赵锦芊也不解释,由着外人误会。
转而进入四月,京城的天慢慢变得炎热起来,衣裳也越穿越薄。
朝堂之上,平静如昨,晋元帝也终于肯放楚琰回西北了,暂定离京时间为四月初八,乃是钦天监卜算出来的好日子,适宜出行。
日子定下之后,赵锦芊就开始着手安排打点,哪些东西要带走,哪些留在京城,她都要心中有数。
“母亲那事你打算何时处理?到时候我陪你去明国公府。”
饭桌上,楚琰问起赵锦芊的意见。
“离京在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赵锦芊叹了一口气,当即放下筷子,认真看向楚琰道:“明日吧!明日正好是休沐日,我爹在家。”
“嗯。”
楚琰颔首,吃完最后一口饭,继续与赵锦芊谈论。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追究起来本就不容易,你要做好与他们硬磨的准备,想要得到什么结果你也需提前想清楚了。”
“我明白,总之不管有多难,我都不会让小周氏好过,往后的明国公夫人是谁都行,但绝对不可以是她。”
赵锦芊的双眸一刹那间迸发出凌厉神色,言辞间格外坚定,让人见之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了。
这样的她与平日里的温柔完全不同,坚韧果断,充满了魅力,直叫坐在对面的楚琰移不开眼,喜欢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