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小人物被权贵摆布的无力感压着他,他对沈聆妤皱眉:“我不能,不能让你为了我将自己卷进去。女儿家的婚事重要。聆妤,你不能草率……”
沈聆妤微笑着,对他摇头。
她说:“谢家很好,我嫁过去没什么不好。谢家提亲,陛下正想与谢家表亲近,不会允我拒绝。纵使没有你,我也非嫁不可。”
他还是在沈聆妤一垂眸间看见了几许身不由己的落寞。
季玉川心中一痛,朝她迈出一步,仓促开口:“以后……”
沈聆妤抬起一张笑靥,眼眸湿润,温柔却坚定地说:“以后不要相见了。”
季玉川摇头。
她却始终笑得温柔,她说:“不管我为什么嫁过去,既然选择嫁过去,以后我心里只会放着我的夫君。”
“今日过来,是将这个还给你。翎羽镯太贵重,我以前可以收,现在却是不能收了。”
沈聆妤翻身上马,翩然离去。
“聆妤——”季玉川心中窒痛,追下雪梨亭。
沈聆妤勒马回望,柔柔一笑。可她没有转身,她留给季玉川一个柔笑,毅然离去,再也没回头。
季玉川一阵阵剧烈地咳,他心知肚明自己时日无多。
宫中。
沈聆妤坐在窗下的藤椅里,温暖的阳光从开着的窗扇照进来,落在她的面颊。谢观将她抱回来放在这里,便出去了。寝殿里轻悄悄的,她望着叠翠的群山,逐渐出神。
她在想岑可心说的话。
在外人眼里,岑可心是她的手帕交。毕竟岑可心时常出现在她身边。沈聆妤是后来才明白,岑可心的所有示好都是为了季玉川。
季玉川被抓进天牢时,也是岑可心第一时间赶来告诉她,跪在她面前求救。
自从望春楼那一日,沈聆妤和过去做了割舍。她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她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她几乎不再回忆过去,可是今日因为岑可心,她又想起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年岁越是美好,撕开华丽表层的真相越是令人难过。
那个回不去的家,那个自幼相识相知的玩伴。
沈聆妤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刚学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跌下去,季玉川费劲来救。她压断了他的右臂。
那个时候她听大夫说季玉川的右手以后都不能再提重物不能再劳累,她哭着问写字算不算劳累?她哭着问会不会影响他读书考功名。
季玉川笑得温润,他说:“没事。我本就无心仕途,并不想考功名。功名利禄乱人心,哪如人间四时景色相伴来得自怡。”
沈聆妤不懂,那个无畏权贵、那个会说流落风尘的姑娘们是可怜人、那个站在清风朗月下的郎君,为什么有朝一日会微笑着对她说:“你既已嫁人失贞,我不能娶你。与其做我的妾室,不如帮我讨好赵睿。”
恨吗?
不恨的。她只是不懂十几年相识相知的人为什么会变,还是她一直看错了人?
沈聆妤慢慢睡着了,她在睡梦中拢了眉。
沈聆妤在一阵窒息中醒过来。她颤着眼睫睁开眼,望见谢观放大的脸。她撞进他璀明的眸底,一下子清醒过来。
谢观横冲直撞撬开沈聆妤的唇齿,他闯进她柔软的口中,好似企图闯进她的心。
在沈聆妤脸色涨红快喘不过气时,谢观放开她。他亲一下沈聆妤的唇角,贴着她的唇,哑声:“你梦见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我警告你,给小爷谨慎回答!打屁股警告!!!
吃瓜群众:……要不还是打屁股吧?
66个小红包掉落~这是昨天的二更,今天的更新还是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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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沈聆妤微微喘息着。唇上浮着一层酥麻的微疼, 她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说:“没有梦见什么。”
谢观盯着沈聆妤的眼睛,他又将目光移开, 落在沈聆妤的脸颊上。
干燥的巾帕擦过她脸上的血珠, 没能彻底擦净,在暖阳的照耀下, 她的面颊上残着一点浅红的印子。
谢观探手伸到沈聆妤的膝下,将她抱了起来。
她很轻, 比两年前要轻多了。
谢观皱了下眉。
谢观抱着沈聆妤进浴室,将她放在高足凳上, 然后倒了一盆热水。他将帕子浸透再拧干, 走到沈聆妤面前弯下腰来, 用湿帕子重新去擦她脸上的血迹印子。
沈聆妤搭在腿上的手轻抬, 抬到一半又放下来。她乖乖不动,任由谢观给她擦完脸, 她才说:“陛下, 我是断了腿,没有断手……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
谢观没什么反应,并不搭理她。他将帕子丢回盆里,重新弯腰抱起沈聆妤,将她抱出浴室, 穿过寝殿,往前厅去。
他将沈聆妤放在膳桌旁的椅子里,他在对面坐下。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赶忙回头支会了一声, 立刻有宫婢端来晚膳。
沈聆妤拿起筷子, 小口地吃了一点东西,就不再吃了。
谢观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 问:“吃饱了?”
沈聆妤点头:“吃饱了。”
“多吃一些。太瘦了。”谢观将烧鸡撕下一只肥鸡腿,放在沈聆妤面前的小碟里。
沈聆妤迟疑了一下,才重新拿起筷子,用筷子尖戳了戳鸡腿,嵌下一小块鸡肉来放进口中。
烧鸡特有的焦香一下子充满唇齿间。
沈聆妤抿了下唇,再用筷子尖戳了戳嵌下一块吃下。她放下筷子,不肯再吃。
一抬眼,看见谢观正盯着她,沈聆妤解释:“我胃口小,晚上向来吃得少些。”
谢观突然就想起他们成亲那一日,她摸了一粒喜床上的花生塞进嘴里。发现谢观正看着她,她脸上一红,小声辩解:“有一点饿了……”
谢观眼前又浮现沈聆妤以前笑盈盈的小圆脸,她本来就是个贪吃爱吃的小姑娘。
谢观放下筷子,直接将沈聆妤面前小碟里的那只鸡腿塞进沈聆妤的手里,说:“鸡腿是大口咬着吃的,不是让你用筷子戳的。”
沈聆妤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鸡腿,又看了看油腻腻的手。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一会儿又要去折腾洗手。
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动弹。
谢观还在阴着脸盯着她,沈聆妤只好硬着头皮吃鸡腿。吃了一半,她实在吃不下去了,怯生生地望向谢观。
就在谢观要逼她继续吃的时候,沈聆妤将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递给他。她说:“殿下尝尝?”
沈聆妤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把吃剩的东西递给谢观。可她真的吃不下了……
出乎意料,谢观阴沉的脸色居然和缓下来。他接过沈聆妤递来的半个鸡腿,沉默地吃了下去。
并且再也没逼沈聆妤吃东西。
沈聆妤诧异地偷偷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
谢观面无表情任由她偷看。他吃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正视沈聆妤,问:“她为什么推你?”
“我……”沈聆妤眨了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想说不知道,可是谢观灼灼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谎言。她目光躲闪地垂下眼睫,闷声:“以前有些小过节,如今见我成了半截人,幸灾乐祸吧。”
“半截人”有些刺耳,谢观皱眉。
他不清楚沈聆妤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过既然她似乎不太愿意说,谢观也没追问。
反正他也能查到。
魏学海在门外轻叩,禀告右丞进宫来有事要禀。
谢观起身,将沈聆妤抱起来,先将她抱进浴室,不紧不慢地给她洗了手。再抱她回寝殿。
谢观迟疑了一下,将沈聆妤抱放在他的书案后。他说:“别总发呆,看看书解闷。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干,帮我批一批奏折。”
沈聆妤惊讶地看向他。
谢观却已经抬步往外走,独留沈聆妤坐在一堆奏折后。
沈聆妤望着案几上堆成小山的奏折,犹豫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想要去拿,还没有碰到又把手缩回去,规矩地放在腿上。
还是别看了。
省得又惹上罪状。谁知道是不是谢观的考验呢?
于是,当谢观踩着夜色回来时,见沈聆妤枕着自己的小臂,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堆在她面前的奏折也好、书册也好,她完全没有碰过。
谢观立在她身边凝视着她睡着的眉眼,他伸手,食指微弯,在她软雪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
沈聆妤浑然不觉,他便再稍微用力地又刮了一下。
沈聆妤眼睫颤了颤,从睡梦中醒来。
“陛下回来了。”她低软的声音里噙着没睡醒的迷糊糯音。她揉了一下压红的半边脸,将手放在腿上。
“沐浴之后到床上再睡。”谢观说。
沈聆妤搭在腿上的手指轻勾,她婉拒:“我今日不沐浴了。”
谢观了然地看着她,却并不揭穿,而是道:“沈聆妤,好好一个姑娘家别不爱干净。”
沈聆妤脸上一红,小声说:“昨日傍晚洗过的。”
——昨天傍晚,月牙儿送她过来之前特意匆忙地帮着她洗了个澡。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谢观道。
沈聆妤食指勾在一起,抗拒地说:“其、其实不用每日都沐浴的,洗多了亦有损发肤……”
沈聆妤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说这话实在违心。也许的确不需要每日睡前沐浴,可是她本身就极度爱干净,不过是伤了腿之后很多讲究不得不忍耐下去。
谢观心知肚明,他甚至清楚就算不是他帮她洗澡,叫两个宫女进来帮她,她那瞎讲究的臭毛病也会很抗拒。
除非把月牙儿从佛堂揪出来。
那可不行。
一想到在沈聆妤心里,他还没有月牙儿亲近,谢观又开始生气。
他拂袖,转身去了浴室独自沐浴。
沈聆妤松了口气。
她盼着这度日如年的七日,可要快些结束才好。
翌日,沈聆妤刚吃完早膳,小鞋子来禀告昨日那些朝臣女眷们今日早早过来相伴了。
“让她们等着。”谢观道。
小鞋子毕恭毕敬地退下去,将寝殿的房门关上。
沈聆妤坐在圆床上,看着谢观从衣橱里取出她的小包袱。这是她从坤云宫搬过来时,月牙儿给她收拾的。一共就住七天,她拿过来的换洗衣物并不多,一个小包袱便能装好。
谢观将小包袱放在圆床上解开,翻看了一下里面的衣裳。这里面放着从里到外的两身衣物。
“今天穿什么?”他问。
沈聆妤随手指了下湖绿的那一套。
谢观将湖绿那一套拿出来翻看。贴身的小衣从里面掉出来。谢观拾起,捏着一角,将其展开。
湖绿的肚兜,用着柔软的料子。其上在胸口处绣着一点青莲。肚兜挂在谢观的指间晃荡着,谢观眯着眼盯着它看了半天。
他突然转头望向沈聆妤的胸口。
沈聆妤身上还穿着雪色的寝衣,她顺着谢观的视线低头望了一眼,慢慢蹙起眉。
“你身上的是这样的。”谢观伸手比量了一下,“露肚脐的。这件能遮肚子,却是露背的。款式为何不同?”
沈聆妤看着自己的小肚兜挂在谢观的手中晃悠着,她脸上烧得厉害,硬着头皮解释:“身、身上的那种叫心衣。陛下手里这种叫肚兜。”
谢观“哦”了一声,慢悠悠地问:“那你喜欢哪种?”
沈聆妤仓促急声:“不换!”
谢观挑眉,眼底有笑意。
他晃了晃手里的肚兜,意味深长地说:“可我喜欢这种。”
他起身,走到沈聆妤身边弯下腰来,去脱她身上的寝衣。沈聆妤身上的寝衣被脱下来,他继续去解她身上贴身的心衣。
难堪让沈聆妤闭上眼睛。
自从被故意支走了月牙儿被命令独自搬过来七日,沈聆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要面对什么。
心衣带子被解开,沈聆妤虽然闭着眼睛却清楚感受到贴身的心衣也离开了她的身子。裸身让她瑟缩,她搭在腿上的手轻攥。
下一刻,突然有衣服扔到她身上。
沈聆妤愣了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谢观将她刚脱下来的寝衣扔到了她身上。
“你自己穿。”谢观说完,转身就走。
沈聆妤捧着胸前的衣衫,茫然地转头望向他,看他脚步匆匆往浴室去。
他怎么了?
是内急了吗?
沈聆妤没心思多想,急急穿衣,她行动不便动作慢,她急着在谢观回来之前将衣服穿好。
可令她没想到,她穿好衣裳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谢观才出来。
那么久,他是沐浴了吗?
沈聆妤望向谢观,见他换了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