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气呵成, 一秒都没停顿。
郑盈看着消失的人影还有正慢慢合上的门,愣了好一会,而后再也忍不住, 笑倒在了床上。
竟有种甜蜜的感觉。
......
江回离开后,郑盈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穿上江回给她买的米白色运动鞋,又把写好作业的江雪好好打扮了一番,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聊了。
“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
郑盈走到院门口,正思考去哪个地方能不被人看到,没想到江雪猛地扯出手,一下子就退回到了院子里。
“嗯?小雪,怎么了?你不想出去吗?”
郑盈发现很多次了,江雪经常会盯着小院墙外面看,那眼里的渴望太明显了。郑盈回忆了一下,她似乎确实没看到江雪出去过,她猜测可能是因为江雪身体不好,所以才一直被关在家里面,连学校都没有去上。
江雪捏着手指,对着郑盈摇了摇头。
“没事的,姐姐就带你在附近走走,只有多运动了身体才会好,然后哥哥才能让你去上学哦。你看,你的小哥哥江景现在都已经上二年级了,你总不想跟他差得大远吧。”
江雪咬着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郑盈。
那渴望又犹豫的小表情,看得郑盈心头一软。
郑盈蹲在江雪面前,声音温柔地又加一把火:“你难道不想像小哥哥一样,身体棒棒的,然后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吗?”
江雪跟江景一样大,江景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家里的事几乎都能做了,有时甚至还要上山砍材,而江雪,江奶奶连洗碗的活都不让她做,偶尔让她做一些小事,也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无聊。
郑盈想了想,好像她看到江雪干的最重的活,就是杀了一只兔子。
那只兔子......
郑盈突然眼睛一亮,对着江雪道:“要不这样,我们去山上玩吧,说不定也能捉到一只兔子。”
江景那个小不点都能捉到兔子,那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郑盈往西北方向的一个山头看过去,那个山头在他们的草屋后方,看起来似乎矮一点,应该好爬些,而且她好像还没看到村里人往那个方向走去过。
江雪显然是心动了,身板陡得挺直,眼睛睁得大大的,期待地看着郑盈。
郑盈立刻就懂了,笑了一下而后牵着江雪的手往后山头走去。
一开始江雪还慢腾腾地走着,动作也小心翼翼的,后来看郑盈没盯着她似乎放开了,突然欢快地叫了起来,立刻就跑在了前头。
像只终于被放飞了的小鸟。
郑盈一边叫着“慢一点”一边伸出手,老鹰捉小鸡一样地在后面追着。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地到了山脚下。
然后,郑盈呆了。
从远处看低矮青翠的山头,靠近后却一眼望不到边,而且到处是交错的树枝和半人高的杂草,根本没有能上去的路。
郑盈带着江雪绕着山底走了大半圈也没找到能下脚往上爬的地方,彻底傻了眼。
这未经开采的山该怎么爬?
可是就这么回去似乎又有些不甘心,郑盈四处看了看,而后捡起一根树棍,对着那荒草就搅压起来。
荒草一压,再弯腰往上看,上面似乎就空旷了好多。
郑盈让江雪站在原地,而后踩了踩荒草,试着往上爬了爬。还好,山坡不陡,除了要小心一些带刺的小树枝,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郑盈走了下来,对着江雪郑重道:“怕不怕?”
江雪的两只眼亮晶晶的,挺着胸脯对着郑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怕。”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郑盈又掰了一根树枝让江雪拿着,而后便牵着江雪往山上爬去。
“这个能吃吗?”
走了没一会,郑盈看到一棵矮树,上面结满了红色的小果子,便停下来摘了一颗问江雪。
江雪也踮着脚尖摘了一颗,然后摇了摇头,“不能吃,哥哥没有摘回来过。”
好吧。郑盈遗憾地扔掉,牵起江雪,挡开纵横交错的树枝继续往上走。
又走了几分钟,郑盈突然停住。
前面的路竟然有被人走过的痕迹。荒草都被压平,矮树枝也被折断,留出了一条蜿蜒的长路。
这个山有人来?
郑盈跟江雪对视一眼,顺着路往上走。
山路变得好走,郑盈便有空四处看着,不过周围除了一些突然飞起的野鸟,连根兔子毛都没看到。
郑盈有些失望。
“姐姐,那是什么?”
江雪突然朝斜上角指了一下。
郑盈顺着江雪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脏立刻缩了起来。
那是......坟墓,有好几座。
天,难道这、这地方是......
树枝上的鸟突然飞起,“哇咕”“哇咕”地叫着,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清晰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立刻就出来了。
郑盈低头看了一眼江雪,江雪竟然面色如常,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姐姐,那个鸟的肉很好吃,哥哥捉到过一只,烤得可香了。”
郑盈:“......”
怎么办,现在总不能说她有些害怕想回去了吧?那她不就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了?
郑盈低头,而后突然惊叫一声,把手上的腕表递到江雪眼前,故意用着急的语气说道:“啊呀,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奶奶肯定已经回去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江雪一听,顿时比她还急,“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而后又停住,仰头脑袋看着郑盈:“姐姐,下次我们再来好不好?”
郑盈只能强撑着笑点了下头。如果下次再来,可一定要带上江回。
要下山了,郑盈牵起江雪的手后不知为何又往坟墓那看了一眼,刚要转过头便猛地停住。
有人!
结果待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人都没有了。
难道......刚刚是她眼花?
郑盈的心里突然一阵阵发毛,汗毛都竖起来了,而后抓紧着江雪的手,一口气冲下山。
出了山,郑盈的胸口还“咚咚”地跳个不停,一直走到小路上,看到了不远处那间茅草屋,郑盈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
郑盈这才感觉到脖子、手上一阵刺痛,而后举起两只手,才发现每一只手上面都被划了好几道细口子,估计脖子上也有。
郑盈立刻蹲下来看向江雪,拉着她上下仔细地看了一遍。
还好,江雪个子矮,又被自己挡着,只有手背上不小心碰了一道细口子。
郑盈对着那道细口子吹了吹,握着拳头对江雪道歉,“对不起,痛不痛?是姐姐走的太快了,对不起啊。”
江雪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痛,姐姐你不要告诉奶奶。”
而后又趴在郑盈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郑盈顿时笑了起来,“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谁能猜出山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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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郑盈跟江雪到家的时候,江奶奶已经回来了, 正拿着刀“咚咚”地剁着野菜。
看到进院子的郑盈跟江雪, 江奶奶停下动作,笑眯眯道:“这是出去玩了吗?”
江雪跟郑盈一起点了点头。
江奶奶:“是要多出去走走了, 多走动走动身体才能好。”
江雪的身体差除了先天的一些原因外,也跟他们养得太精细了有关。农村里的孩子就得多出去野野, 这样才能少生病, 养得壮实。
江雪就是被护得太紧了。
郑盈跟江雪对视一眼,一起偷偷地抿嘴笑了一下。
要烧火做饭了,江奶奶去屋后准备拖一根树枝回来, 刚选了一根干树枝准备扛起, 抬头便看到远处山脚下有一个人影飞快地跑过,一眨眼就隐进了小树林中。
江奶奶只当是哪家的小孩子去山上玩了,也没在意, 使了把劲, 便拖着树枝到了院子里。
晌午时分,日快上头, 家家都开始炊烟袅袅。
江家的院子里,江奶奶淘着米,郑盈跟江雪一边洗菜, 一边相互弹着小水珠, 嬉戏叫闹,一片其乐融融。
郑盈在这儿呆得很放松惬意,江奶奶没问她为什么一直在这, 她也就没说,真按照江奶奶说的,把这儿当作自己家了。
她很喜欢这个家,虽然贫困,虽然吃的是粗茶淡饭,但是它温暖、有爱,令人放松。
江景放学的时候,郑盈正站在江奶奶身后敲背,时不时用力按上几下,江奶奶嘴里“嘶嘶”地叫着,脸上的神色却很舒服享受。
村里但凡常年劳作的人,这肩背腰腿的多多少少都会落下一些毛病,但是他们基本上也都是忍着不当一回事,除非痛的受不了了,才会买上一副膏药贴起来。
江奶奶劳作了一天,到傍晚这肩背便隐隐痛了起来,不过像每次一样,也都是忍忍就过去了。郑盈看江奶奶行走的动作有些僵硬,再看那歪斜着的肩膀,立刻就猜到了什么,然后便软磨硬泡地让江奶奶坐下来,用专业的手法给她按摩起来。
好歹她也是开美容院的,这按摩手法还是很不错的。
“小景回来啦。”江奶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江景站在门口口瞅了郑盈几眼,背着鼓鼓的书包进了屋,刚要拿下书包,突然听到厨房里有“叮叮哐哐”的声音。
江景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看江奶奶,又看看郑盈,而后想到什么猛地扔下书包,冲进了厨房。
里面的人果然是江雪。
江雪站在凳子上,正把白米往锅里倒,右手还拿着大勺子像模像样地在锅里刮了几下。江雪看到门口的江景,立刻兴奋地叫了一声“小哥哥”,而后便去拿锅盖。估计是锅盖有些重,江雪一个没拿稳,身体被带得前后摇晃了一下。
“雪儿,小心!”江景吓得脸色一白,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扶住了江雪。
“哥哥,我没事。”江雪盖好锅盖,松开江景的手,猛地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江景吓得脸色又是一白,江雪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正转身“咯咯”地朝着他笑。
江景:“......”
才一天没见,妹妹是发生了什么。
郑盈来到了厨房门口。
“姐姐,我做好饭了。”
江雪看到郑盈,眼睛一亮,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抬着头,大眼睛里闪着兴奋、期待的光。
“嗯,小雪真棒,棒极了。”郑盈摸了摸江雪的头,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江景:“......”
才一天没见,妹妹不仅没到门口等着他,还当着他的面扑向别人的怀里。
江景看着的郑盈的目光立刻带上了敌意。
他总觉得郑盈要是再呆下去,被抢走的将不仅仅是妹妹江雪。
“你书包里为什么会这么多笔跟本子?”郑盈拎起手里的书包,好奇地看着江景。
满满的、沉甸甸的一书包新文具。
江景拧着小眉头走过来抱走书包,昂着头瞥了一眼郑盈:“一个女人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郑盈:“......”
这小大人样,让她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而且,郑盈竟然还能在那张傲娇的脸上看到一丝江回的痕迹。
这么一想,郑盈就更想笑了,表情也慢慢变得温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江景眼角的余光瞟到郑盈在笑,以为她在取笑自己,脸色一黑,刚想张嘴,低了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又恨恨地扭过了头。
算了,他不跟女人计较,何况拿人手短,他那两百块的创业资金还是她给的呢。
......
夜里,郑盈似乎听到了说话声,突然就醒了过来,而后猛地坐起。
江回回来了,她都等得睡着了。
郑盈打开灯,迅速地下床,换下身上肥大的衣服,而后把江回买的那套衣服重新穿上,之后理了理头发,端坐在了床上。
营造出她等了一晚上的假象。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轻,似乎在朝门口走来。郑盈立刻屏住呼吸,只有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脚步声走到门口便停住,一会又重新响起,却是越走越远,之后便是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郑盈:“......”挺得笔直的后背一下子就弯了下来。
江回竟然就这么出去了?!都不进来看一眼的?
郑盈干瞪着眼,而后咬咬牙,穿上鞋走了出去。
郑盈从屋里走出来,直接走到草垛边,而后蹲下,盯住江回。
旁边蹲了一个人江回也没惊讶,放下笔抬头,看着郑盈轻声道:“怎么了?”
这个态度......
郑盈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你刚刚......怎么不进屋里?”
江回目光漆漆地看着郑盈,在郑盈被看得快要忍不住想避开时才开口:“我这是为你考虑,我又不是个圣人。”
很直白。
郑盈的脸腾的一下就热了起来。
“咳,你看的什么书?”郑盈捋了一下头发,看向江回腿上的书,然后才发现书里还有一张纸,上面画了什么图案。
郑盈顿时来了兴趣。
初中的时候,董佩玲把她送去上过一段时间的绘画班,后来看她实在没艺术细胞,连只小鸭子都画不好,只能无奈放弃。
郑盈拿过纸,左横右竖地看,就是没看出来画的是什么。
“你画的这是什么?”
江回还真拿着笔一一点了过去,“轮轴,拉杆,支承板......”
郑盈听得云里雾里,看江回说的认真,只能假装在听,然后偷偷地看了一下书面,上面有“材料力学”几个字。
好吧,完全不懂。
江回估计也是看出了什么,只简单地说了几个便停住。
“你......会画小动物吗?”郑盈突然眨着眼问道。
江回抬起眼对上郑盈的视线,而后垂下目光把那张纸翻过,真在背面画了起来。
大约四五分钟,一只肥硕的兔子便躺在了纸上,兔子的四脚蹬得笔直,头部微微抬起,似乎在挣扎。
很简单的几笔便勾勒出了生动逼真的形象。
郑盈顿时露出了惊叹的神色,而后又盯着兔子看了一会,突然就觉得有些熟悉。
“这兔子......是江景捉的那只?”
江回头都没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