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呢,估摸着是不会再回来。就算有回来的一天,你也不再是现在的你,你会更加的强大。”
“至于孙鹏,你就别管了”夏柒回想了一下,他们的梁子是在皇城郊外的客栈就结下的:“我和他有仇,之前落了他的面子,几次找茬也被我挡了回去。”
“你记着,以后就和王叔和小杨一起学习,不仅是识文断字,还要跟着练武。别自己一个人落单,我忙完了就会找你。”
夏柒想了想又叮嘱道:“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若是不再就找车队的大夫,记住,不要找姓孙的大夫。”
“知道了,阿姐。”夏露荷抱着夏柒的腰,脸埋在她的腹部,声音瓮里瓮气,听得出明显的哽咽。
以前阿姐只是在行动上安慰她,现在会嘱咐她很多事情,就像是村子里夏小雅家的阿娘一样,耐心温柔。夏小雅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家里爹娘宠爱,她还经常嫌父母管的太多。
但夏露荷却很羡慕她。
夏露荷也想被亲人管,想知道被人关心的感觉,而不是沉默地做家务,家里困难被父兄卖掉。
“阿姐,你好像夏小雅的阿娘,不对,你比夏小雅的阿娘还要好。”比她们的阿娘也要好。
夏露荷紧紧的抱着夏柒的腰,“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才不是什么好人,夏柒没有说话,轻轻摸了摸夏露荷的头。
“好了,该收拾东西下楼了。”
夏柒原本是和周婶、钱婶一起坐普通马车,在车队的中间靠后的七号马车。
但因为夏露荷要跟着王海学习,夏柒和她就一起挪到五号马车。
为了保卫车队,车队的最前方,中间和最后方安排的都是会武的守卫,所有马车的车夫也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从客栈出发,车队走得很慢,夏柒把充满好奇紧张夏露荷送上马车,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在车边,路上的时间还很长,为了避免屁股的颠簸,夏柒决定慢慢跟着车队走。
夏柒和从窗边探出头来夏露荷相视一笑,注意力却被路边行人的聊天吸引了。
“你们听说了吗?夏家村又失火了。”
“昨天晚上我起来,看到那边的天都被火映得通红。”
“是啊,就和三年前一样。”
“诶,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夏家村是怎么了,近几年怎么火灾频发。”
“这谁知道呢,应该是晚上没注意,老鼠打翻了没燃烬的火烛吧。”
“看来以后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检查火烛,不过也还好,我听在夏家村住的亲戚说火只烧了一家,没有伤到其他人。”
“还好昨晚没刮风,只有一家伤亡,不幸中的万幸。”
“唉,是啊。”其中一位叹了口气,“对了,你们知道是哪家着火了吗?”
“好像是我隔壁裁缝店女婿夏思孝的老家,夏家村本姓人,那把火啊,把他父母和两个弟弟都烧死了。”
“我丈夫是捕快,昨晚上就赶过去查看情况,今天凌晨才回来。说是烧的那个干净啊,人都成了焦尸,我都不敢想。”
“失火原因呢?是老鼠打翻了烛台?”
“这就不清楚了,说是厨房先起的火,在废墟里还找到几瓶酒。”
“......”
“阿姐。”夏露荷向夏柒伸手,她心中很不安,夏家村因为张婶子的事件之后就对火烛很小心。
而且那些人说的明显就是那个家,夏成章和几个儿子是扫帚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读了两天书知道‘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之后,他们是连厨房都不踏进去半步的。
她们都走了,也就只有夏母会进厨房。
“没事,都过去了。”
夏柒握住夏露荷的手,目光平静无波,却给了夏露荷极大的安全感。
夏露荷感受到手上的温暖,眼前好像浮现了夏家大火过后的模样,倒塌的房梁下是被烧的看不出样子的漆黑灰烬,承载她痛苦的过去也随着一把大火烟消云散。
夏柒的脸重新出现在眼前,夏露荷手上松了力道:“阿姐,上来吧。我们已经出了镇子了,我听李叔说过,出了镇马车就会跑起来。”
一切都过去了。
......
车队出了临水镇继续往南走,走得是官道,比乡村小路通畅的多,但是马车偶尔还是有颠簸摇晃。
道路两旁是丛生的杂草,还有稀稀落落认不出品种的野生树木。
夏柒其实有点路痴,从皇城郊外到临水镇再到夏家村都是靠着原主的记忆,现在面对着陌生的景象,心中还是有一些紧张的,但是却没有恐惧和害怕。
很快这种紧张变成了兴奋和激动,夏柒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夏露荷很紧张,面对未来甚至有恐惧和害怕,但是一想到紧挨着她的阿姐,心里就再也没有害怕了。
她专心地看着桌面上沙盘,执着树枝在沙盘上按照王海教的写字。
这辆马车比不过楚朝年的豪华马车,但是又比七号马车更加宽敞,中间搭了桌子,桌上的沙盘很大,沙盘的四周围栏有三寸高(10cm左右),有效地避免了里面的沙子因马车的颠簸摇晃而散落。
“你学的很快,但是你的字太过端正,没有半点个人风格,像是...临摹体。”王海纠结了一下用词,但他想尽了当世的名家,也没想出谁的字体是夏柒这样的。
夏柒低头看字,这倒是了,临摹字帖练出来的字体方方正正,可不没有自己的风格,只剩下端正了么。
“还有你这执笔的姿势,我还从没见过。”王海倒也不是批判,就是客观描述。
夏柒是三指紧缩,以食指和拇指握笔,典型的现代人书写姿势。而在场另外三人都是以握毛笔的姿势书写。
他们的树枝都是小木棍状的,从上到下粗细一致,手带着整根木棍在写字,而夏柒就是随手拿了根歪歪扭扭的树枝,以树枝尖来写字。
“我只是觉得这样方便些,以后找到合适的木棍我再慢慢练。”夏柒态度端正,她也打算学学毛笔字,她写字姿势太特殊了惹人怀疑。
夏露荷率先将手里的木棍递给夏柒:“阿姐,我的给你。”
“不用,你先用着。”夏柒打算有空找个树枝削一根,古代生态环境好,冬天枯枝掉落的正多。
王海道:“等下车了,让小杨再多削几只备用就是了。”
杨业应的爽快。
学了一个时辰的字,王海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夏柒眨了眨眼睛,撩起车帘看向窗外。
管道外三米左右是一片丛生的藤蔓,叶子上有零星几朵紫白色酷似小牵牛的花,一眼望去是大片的绿色藤叶。
满地的绿叶,看上去像极了野草。
夏柒却喜出望外,要不是有零星的几朵花,她还真不会注意路边的草。
“停车!快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衷于找食材的夏柒。
第20章 苍水城1
夏柒的激动成功让整队马车停下,好在这个这个时节出行的人很少,管道上没有其他马车。
孙鹏知道是夏柒叫停马车后,吹胡子瞪眼,看夏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哪儿来的脸要所有人停下来。”
“你知道路上的时间有多宝贵吗?很有可能就因为你而延误了日程。”
夏柒心情激动,懒得和孙鹏计较,转身就拿着把小铲子去找楚朝年,虽然还没找到她最爱的土豆,但是这个也不错。
孙鹏死死盯着夏柒的背影,目光阴冷像一条毒蛇,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紧攥成拳,力气大到手臂颤抖。
说不过夏柒,孙鹏生气,他找茬夏柒不回应,周围人探究的视线更像是无形的两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就是气不过,夏柒凭什么入了小王爷的眼,不是都说了小王爷每顿必吃药膳吗,怎么夏柒一来就不用了。
夏柒做她自己和小王爷的一日三餐,其他厨子也都做自己和其他随从的饭食,他在厨房里的地位一降再降,他以后怎么办?!
“这是什么?”楚朝年看着夏柒从绿色藤叶下挖出来的东西,一根绿藤叶下连着十个红色纺锤状的块茎,面上还带着泥土。
倒是看不出来,平平无奇的一根绿叶藤下竟然有这么多块茎。
楚朝年目光一亮,对夏柒的行为有了猜测,他拉过夏柒轻声道:“这是可以吃的食材?”
“这是红薯,可以生吃,但是容易不消化。”夏柒握着藤根,指着一颗颗红薯道:“可以烤来吃、做菜、做甜食,最关键的是可以做红薯粉。”
楚朝年的关注点却在于一根藤下竟有十颗红薯,他当即下令让人带着工具去挖。
楚朝年不顾红薯上还带着泥,拉着夏柒就上了马车。
“你说它可以吃,那你知道它产量如何?”
夏柒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楚朝年这么快就想到了产量方面,现代的红薯亩产在五千到七千斤左右,但明显她不该知道准确的数据。
“产量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一株红薯藤至少会长出五颗以上的红薯,按照一定间距种植,一亩大概能种一千多株红薯苗。”
夏柒把数据都往小了说,她摘下一颗不大不小正好适中的红薯颠了颠,“这个大概有半斤重吧。”
五颗,一千株,半斤。
楚朝年粗略一算就被所得的数字吓了一跳,亩产两千五百斤。
大楚还没有哪种农作物能达到亩产千斤,这个红薯竟然能达到两千五百斤。
就算达不到两千五百斤,它的存在也能让粮食大大增产,现在是太平年岁,但若是遇上灾年,它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楚朝年一把抓住夏柒的手腕问道:“你知道这个该怎么种植吗?”
尽管很克制,但他的激动很明显,甚至都忘了问夏柒为什么会知道这种路边的‘野草’下会有红薯这种作物。
夏柒答道:“我在师傅哪儿见过种子,但是听她说种子的产量反而不如茎块高。”
“我见过她种红薯,将一颗红薯切成茎块,然后种到一片土里,来年春天会长出红薯藤苗,再将红薯藤苗小心地挖出来,按照一尺(33cm左右)的间隙栽种。”
“我这就写下来。”楚朝年在桌上摆出笔墨纸砚,连带夏柒说的注意事项都一一写了下来。
他的背挺得很直,柔软的毛笔尖在他的手中像是一盏长.枪,笔势矫健洒脱,颇有几分豪爽之姿。
白纸黑字,夏柒捏了捏左手腕骨的藤环,看不出来外表淡漠的病弱小少爷,还有‘狂野’的一面呢。
除了楚朝年和夏柒,其余所有人都下车挖红薯,一刻钟左右,路两旁能看到的红薯都被挖出来放到了储物马车的空箱子里了。
马车继续前行,夏柒却没有回五号马车,而是被楚朝年留在了他的豪华马车。
楚朝年问道:“你是知道很多,都是从你那个仵作师傅哪儿学来的?”
夏柒的信息里是有个仵作是她的师父,只知道是个女人,但是姓甚名谁不清楚,具体身份信息也没写。
“对,师傅是个奇人。”夏柒给楚朝年打预防针,他看起来对未知事物接受度良好,反正只要他接受了,这个旅游团就没有会有异议。
总归,她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脑子里还有些现代想法,她目前对这份工作和这个团队很满意,只好尽力去减少不必要的摩擦和怀疑以及她自身的棱角。
“师父跟我讲了很多很多,以前小,不懂事没有放在心上。”夏柒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声音感伤:“落到赵甲手里的时候,我突然就好像清醒过来了一样,将师父那些话记得很清楚。”
夏柒故意酝酿的情绪成了真,她突然有些想家了,“我师傅她姓夏名华,字明文。”
华夏文明。
楚朝年一看夏柒低头,立刻就有种违和感,但见她抬起头时微红的眼眶,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追问了。
她已经尽力在做到坦诚了,反而是他在寻根究底。
他们不过是雇佣关系罢了,没必要事事向他汇报。
楚朝年出神地看着红薯,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官道也不能保证一路平顺,一阵颠簸后,夏柒和楚朝年都回过神来,开始聊红薯。
楚朝年拿出地图,点在他们目前所行进的官道上:“我们现在在这里,而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就是它。”
“苍水城。”夏柒艰难地看着地图,这张图说是地图都抬举了,就是张标注了城池名字的线条图。
“这图还真是...”夏柒尬笑两声,“艺术。”
太抽象了。
夏柒最后两个字说的小声,再加上路遇一坑,车身突然颠簸,楚朝年没听清:“你说什么?”
“额...”夏柒将密不透风的窗户打开一点,透进来一丝凉风,吹散马车内的浊气,“我是说这地图太简洁了,没有一点标识作用。”
“比如临水镇附近有座山,这地图上连临水镇都没有,只有大城池的名字。官道路况也没有任何区别,那万一这地图上的路不通了呢。”
古代绘制地图简直是千难万险,更何况楚朝年的目的是代天巡守,说白了就是全国巡游,也没有时间绘制详细地图。
“我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说没有时间绘制详尽的地图,但是找个方向感好的人用一些简洁的规范的符号绘制简洁明了的地图应该可以吧?”
地图绘制艰难,还有时效性,就像某地某山突发泥石流冲垮了道路,是修缮道路还是重修一条路,修的过程中要耽误时间,这期间别的地方又有改变,那这地图到底该怎么画。
所以一般地图都有局限性,比如某城池附近的地图,有山有水有村庄,画的很是详尽。
但全国地图就只有楚朝年手上那份简洁到只剩线条和城池名字的图。
楚朝年听懂了夏柒的意思,就是不太明白她说的简洁的规范的符号代表的意思。
“比如呢?”
“像这样就代表山川。”夏柒画了一个三角,然后再画了三道波浪,“这三条曲线代表河流。”
“用一些简洁的符号就可以绘制一张通俗易懂的地图,所有图中的符号可以单独列在一旁,随时都能够查询。”
“这个方法好!”楚朝年当即凭着记忆,以皇城为中心画出了他们走过路上的山川、丛林、村镇。
夏柒看着简易版地图,她心里还有个不太成熟的计划,不过不用着急,他们才刚刚启程,未来在路上的日子还多着呢。
楚朝年:“这也是你师傅教的?”
夏柒看向窗外的天:“是啊。”
从临水镇到苍水城,马车要走上三天,也就是说他们要在野外露宿了,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找到一个破庙。
路上时间紧,中午车队不再单独生活做饭,楚朝年也跟着吃糗,好在厨子准备时参考了夏柒的意见,一些饼里加了盐,一些加了糖,好歹能换个口味,比没有味道又干又硬的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