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的话,由于找不到证据,会被判定为意外死亡。但若是冻死的话,疑点就不容忽视。”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
冯晨跟着他们上路,祖籍在皇城附近,在这苍水城无亲无故。
凶手别无他想,只可能是队伍里的人。
府衙因为冰嬉大典的事情,再加上冯晨不是本地人,没有户籍资料,查起来费时费力,只能暂时搁置此事。
赵仵作过来是为了最后确认,然后盖棺定论。
溺死,就是失足落水,最后会以意外身亡结案。
夏柒:“现在怎么办?”
楚朝年:“回去再说。”
出了义庄,夏柒收集了丝巾,加上她手上的一共四条,选了个阳光正好的地方将火折子点燃。
四条丝巾只剩下一堆灰烬。
正巧遇上在门外巡视的守庄人,夏柒花钱向他买了葫芦里剩下的酒,然后倒在自己摸过尸体的手上。
待会儿回去再用空间里的物资彻底消毒一遍。
夏柒:“待会儿回去我给你们一些特制的香露,一定要用那个洗澡。”
楚朝年沉默,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纠结。
王海轻咳两声:“小夏啊,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吗?”
夏柒:......
夏柒:“医者面前无性别,刚从义庄出来,该做好清理,免得之后生病。”
她不自在地看了看天,自认医者还挺不好意思的。
两人见她这般样子,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赵仵作急匆匆地从义庄追出来。
“姑娘,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尸体勘验部分,查的资料+乱编,不专业,请谅解。
⑦:我就是个半吊子。
第33章 苍水城14
“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验尸经验,不知师从何处?”
赵仵作一开始见三人戴着丝巾进入义庄,只当他们也是那些惧怕尸体、觉得晦气之人,但夏柒说的头头是道,连他都无法反驳。
他当时也的确想过可能不是溺亡,但是却没有深想,再加上府衙那边是希望尽快处理,所以他才给了溺亡的结果。
正因为结果他并不能完全肯定,这才又到义庄查看,却没想到会遇到夏柒三人。
夏柒:“我师父就是夏家村的一名仵作,不出名的。”
“夏家村?”赵仵作听都没有听过,想来是个小村子,他叹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在哪里。
“是啊,一个小村子。我师父夏华在那里与世隔绝,平时连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接触。”夏柒编瞎话是越来越顺溜了,原主师傅没留名,名字都是她之前和楚朝年谈话时编出来的。
“夏华、夏华...”赵仵作喃喃念道,突然一拍手:“华夏!”
夏柒:!!!
她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是不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衣服、手帕之类的的物件上都绣了莲心?”赵仵作激动万分,急切地向夏柒走了两步。
楚朝年和王海挡在她的面前。
夏柒没有被赵仵作吓到,但对于两人将她护在身后的行为也很感动。
她对着赵仵作摇了摇头:“都不是。”
“她很年轻,声音清冷中带着些沙哑,所以她总不爱说话,点头摇头或者只说短句。她大概二十出头吧,但性格沉稳,学识渊博,经验丰厚。”
“她的随身物品倒是都有图案,不过不是你说的莲心,而是一朵穿心莲。”
“二十岁,怎么可能。”赵仵作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性格沉稳,不对。”
“二十岁...”
“学识渊博,经验丰厚...”
“穿心莲...”
“对!”
“是她,肯定是她!”
“原来她找到了。”
夏柒不明所以,信息这么不准确都能对上?
赵仵作恭恭敬敬地向夏柒行了一礼,“师叔。”
夏柒:???
她往旁边一偏:“老人家,这不合适吧。”
赵仵作看起来有五.六十岁,她这具身体才十四岁,即便她前世二十好几,也受不了他的礼。
“合适!”赵仵作:“你是内门师祖收的徒弟,当得起我这一礼。”
夏柒愣住,又不是修仙,还内门外门,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就仅凭这三言两语认定我师父真的是你认识的人?”
他在现代恐怕就是那种最容易上当受骗的老年人了,真凭实据都还没有呢,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说不定是你找人心切,认错了。”
赵仵作眼神一扫,话音掷地有声:“绝对不会!”
怎么还说不听了,夏柒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原主是有个师傅不假,但对方行踪飘忽不定,很少人见过其真容。
她仔细回想,才发觉这段记忆格外地朦胧模糊,这种朦胧很奇怪。
她清楚对方声音低沉、性格沉稳、学识渊博。她还清楚对方年岁二十左右,甚至连衣服上的绣纹是什么样式都能回想起来。
就偏偏想不起她的容貌。
夏柒越是回忆,就越是回忆不起那人的模样。
“你手上的木环就是她收你为徒时给你的吧。”赵仵作盯着她的左手腕骨,木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
原本只是猜测怀疑,但见了夏柒手上的木环,他就肯定了她是那位的徒弟。
“不是,这...”夏柒否认,但又没法说这是她用灵力催生的伴生藤木。
还有她手上的木环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些日子在车队里无一人注意,偏偏这老者就注意到了。
他是名仵作,原主师傅也自称仵作。
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当仵作,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赵仵作瞪了一眼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目光在她手腕的木环上扫过,羡慕都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夏柒内心极度无语,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楚朝年是皇族,见惯了世间稀奇之物,他都没能察觉她手环的的异样。
她得知道赵仵作到底为什么会注意到她的伴生藤,若是隐患...
夏柒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下一秒她就感到楚朝年投过来的目光,她只好抛开杂绪,清了清嗓子。
“您若是知道我师父的线索,方便一起告知吗?”
赵仵作恭敬作了一揖:“按照规矩来说,我本没有资格与内门攀上关系,我的师父都是破例才收了我。”
“您不必对我用尊称,按照那位出世后与我师祖平辈,算起来我还要称您为师叔呢。”
“咳咳咳。”
夏柒一时没喘过气来,咳嗽了老半天,她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成了个五.六十岁老者的师叔,想想都觉得很奇怪。
“那位是内门之人,我听师父说起过,内外门断绝往来有近五百年了。但是在二十年前,那位出世来到了大楚境地,因缘际会下与我的师祖相识。”
“那时候我的师祖也已经像我一样年过六旬,而那位模样不过二十。她的具体年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师祖对她恭恭敬敬,说是即便以师兄妹相称仍是高攀了。”
“所以,我才按照辈分叫您一声师叔。”
“我对于那位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从那时候起才知道我的师祖原来曾是外门弟子。而那位则是内门之人,当时她与路上捡到小孩一起居住在我师祖的药庐旁。”
“后来,她说有事要办,便离去了。不过,临走前她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典籍和药草,师祖、师父和我都获益颇丰。”
“起初,我是不知道她要办什么事情。直到她离开后没多久,她捡来的小孩跟着就离开了。大概过了半年左右,我进山采药在深山里发现了被箭穿心的她。”
“那时我才得知,内门丢失了一件宝物,她出来寻找的路上救了一个父母双亡,和兄弟走散了的小孩。她原本是想将小孩寄养在我师祖那里,给当时的我做徒弟。”
“但后来小孩跟着她离开,在她找到宝物时,那小孩却勾结偷宝叛徒对付她。她中了圈套,拼死杀了叛徒,却被那小孩推下了山崖。”
“想来当年她就找回了丢失的宝物,只是当时她受了伤,害怕我也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才有所隐瞒。”赵仵作将记忆中的细节对上,然后紧跟着皱了眉头,“不过,她既然已经找回宝物,为什么不回去,还留在大楚,还收了你做弟子?”
他想不通这些问题,也没有必要去想,目光中充满对木环的羡慕,“凭三言两语我还不会断定你就是那位的弟子,但是这木环让我确定了。”
“它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特殊的力量。我也是跟草木药材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才勉强能够感应到这股力量。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只是大概知道它对人有益,只有内门弟子才懂得运用它。”
夏柒听得稀里糊涂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扯到什么宝物了。
宝物....
她突然灵光一闪,夏家村山上的洞穴之后的寒莲。
明显不是天生地养的,是有人刻意养在那里吸收日月之精华的。
不会这么巧吧?
夏柒:“你觉得她留下是为了什么?”
“除了报仇,我想不到别的理由。”赵仵作提及此事就忍不住生气,当初看着可怜的孩子背后却捅了救命恩人一刀,还是传授他们典籍的恩人,“孙鲲这个畜生!”
“听说他后来改了名,叫什么孙潮生,用着那位教的医术药理给人治病救人,有名气后被皇城的权贵请了去。”
“真是祸害遗千年!”
孙鲲,倒和孙鹏像是兄弟名。
夏柒百无聊赖地想着,晃眼间见到王海的脸上的震惊。
楚朝年:“听闻你是受聘来苍水城,不知原籍何处?”
赵仵作:“我生长于万花城,十年前才到的苍水城。”
“师祖、师傅临终前都挂念着那位的恩情,多十年前我师傅去世,我想着去各地采药,做个游方散医,希望能够有机会遇上那位,亲口再向她道谢。”
“后来,我偶然间回忆起,那位曾提过朝这个方向而来。我便来苍水城碰碰运气,当时恰好遇上一桩案子。府衙的仵作还乡了,还没有人接手,我只想着帮忙,结果这一帮就待了十年。”
“我老了,过去的很多事情既清晰又模糊。”赵仵作恭恭敬敬地朝夏柒行了一礼,“我这一生大抵是没有机会再遇见那位,亲口和她道一声谢了。”
“您是她的徒弟,将来肯定会和她遇到,希望您到时候能代我们说一声谢谢。”
“若是能遇见的话。”
夏柒点头,也没将话说死,若是遇见了带个话而已。
最近日子过得太逍遥,任由灵力缓慢吸收,现在看来即便是古代也不能放松警惕。她得抓紧时间提升自己,在离开苍水城前,至少得将藤环外溢的灵气封印起来。
回酒楼的路上,楚朝年和王海都很沉默。
夏柒还有些不习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王海看了眼出楚朝年,然后开口道:“孙太医就名为潮生,来自万花城。”
第34章 苍水城15
周婶:“王管事把我们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屋子里站满了人,车队里除了楚朝年一行人,其他的人都在屋里了。
王海:“冯晨死了。”
“什么?”
“我还以为他逃跑了,没想到是死了。”
“他平时看着老实本分,说他逃跑的时候,我就不信。”
“谁说他逃跑的来着?”
孙太医:“大家都先安静一下,王管事将我们召集在一起肯定是有事情要问。”
吵吵闹闹的议论声慢慢停了下来,纷纷看向王海,他将目光从孙太医身上收回,他蘸了蘸墨水,“你们回忆一下昨天的事情,凡是见到了冯晨的,都到我这里详细描述。”
屋内又开始新一轮的嘈杂,除了向王海汇报的人,其他的人三五成群,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冯晨同车的人专注地回忆着细节,他面前的王海握着笔,目光在屋内扫过。
“他平时不怎么说话,都是在帮厨房打下手或者晾晒药材之类的。昨天好像从中午就没看到他了,李管事分住所的时候,就让他和我们一起住在里正家里,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现......”
楚朝年和夏柒分别看着纸上的记录,王海在一旁补充:“当时孙太医站在最内侧,旁边站着周婶和孙鹏,丁武、路仁、庖会他们聚在一起......”
他将当时所有人的站位和大致情况都复述了一遍。
楚朝年:“好,你先下去吧。”
他问皱着眉的夏柒:“你在想什么?”
“周婶站在孙太医和孙鹏中间,看来他们之间很熟悉啊。”
周婶曾经在马车上打探过她,夏柒当时还觉得很奇怪,她第一反应就认为她师从杏林妙手。
楚朝年:“据王海的观察,他们三个人的交流并不多。”
“这不是更可疑了?其他人对冯晨的死或惊讶或好奇,怎么就他们三个没有反应?”夏柒倒了杯茶水,“除非他们早就知道了冯晨已死。”
“你打算怎么办?”
“最快今晚就能知道结果。”楚朝年:“我已经安排了人,在他们离开之后跟上。”
就是故意让孙太医他们知道冯晨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好让他们自乱阵脚。
夏柒点头,“我去让小二准备饭菜。”
楚朝年疑惑:“你不做?”
“你确定要我做?”夏柒伸出手,一个时辰前她这只手才摸了冯晨的尸体,虽说她已经消过毒,还洗过澡了,但是她怕楚朝年膈应。
而且她不做饭,也可以尝尝酒楼的饭菜怎么样。
楚朝年:“不必忌讳。”
“......”夏柒:“行吧,我现在去做。”
他们回来的偏晚,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李海带着两个小孩已经先行吃过了。
所以夏柒只用做自己和楚朝年的饭就行了,两人份倒也还好。
夏柒下楼时看了眼大厅内不少的食客,还好这是苍水城最大的酒楼。在冰嬉盛典前夕,不少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这间酒楼还有空房,不过因为它是全苍水城最贵的酒楼不说,在盛典期间价格还翻了五倍,一般人负担不起。
不过,高昂的价格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供客人自己做饭的小厨房,客栈提供新鲜上好的食材。
“牛上脑!”夏柒两眼放光,牛肉在古代是重要的农耕用具,是不能乱宰杀的。除了权贵富庶的人家,普通人是吃不上牛肉的。即便是牛自然老死,也要官府的人来查验后才可以食用。老死的牛,它的肉质想都知道不会好吃,还好这牛上脑是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