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如此明显,她不好再追问是什么,别过头来继续向前走。“人都抓到了,那东西拿回来了吗?”
一句低沉清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拿回来了。”
“既然拿回来了,那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她背对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质问的语气已经有几分激动。
上明弈思索了一下,道:“因为,怕他再偷走。”
沈言听着更加激动,不受控制地转过身来,“那为什么不直接....”
“杀了他?”他双目柔和,淡淡道。
沈言一时说不出话,她也不知脑子里怎么就不受控制,把问题问到这个地步。
她不禁紧张起来,她这算不算是提醒了上明弈这个人不应该留?是不是他本来就没打算杀,现在经她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他的杀伐欲?万一他真的把爸爸杀了怎么办!?
笨死了!她现在恨不得把方才说出去的话通通揽回来,吃进肚子里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正要解释并不是想给他进言献策,更不是怂恿他要杀了他。
“初儿为何不聊些别的?”他像是一幅嫌恶极了彭七,不愿再提起的样子。
“好好好,我也不想聊这个,聊点别的,聊什么好呢.....对了,你们,不是,我们寝殿门前的海棠花好漂亮啊,你打理的真好。这玉龙宫风景真好,名字也好,是不是有什么历史......”她净胡扯些有的没的,心不在焉,双腿越走越快,向着反方向回去。
无用已经到手,话题多有不适,沈言心神不安,不想再和他单独留在这里,只想着赶紧走。
见她自问自答,越走越快,根本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他双眉微蹙,迈步追了上去。
“初儿?”
很快,她的手就被上明弈擒住。
“初儿,我有事问你。”
沈言被他一拉,踉跄了一下,往后又倒了回去,脑袋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讨论吧。”说着她正要挣开再往前走。
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令沈言为之身子一颤的是,他突如其来的环抱。
果然,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猜一个准,这种独僻幽凉之地,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还让人退出五里之外,做什么?她早就猜到他不怀好意,她又打不过,不走才怪。
“你你你你,有话好说,我回答你就是了。”有话不能好好聊吗,你上什么手!
上明弈抱得更紧,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双唇微张,正要说话。
一股温热的气流扫过她耳畔,沈言脖子一僵,不敢乱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非人之类?”
他终于问了。
不知为何,沈言好像听出他话语间表露出来的忐忑不安,好似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后果很严重的样子。这算不算送命题?
说不知道,自翼族入侵后,他与上明继一战灵力受损,她却从未在上明弈面前提起一二,是个人都会好奇,她却提都没提,要说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他怎么会信眼前之人亲眼看到宫内弟子练功后还能如此淡定。
说知道吧,沈言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依旧是默不作声,至始至终都未曾在上明弈面前提起,他会不会认为沈言明知他是妖族而假装不知道,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一个失忆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瞒着对方,不免会被他误以为另有所图。
她思考了一阵,想了一个任凭批卷老师怎么改也会满意的答案,道:“....我是知道,但是我是觉得,虽然你是妖,但是没有关系的,这世间有好人坏人,有恶妖,自然也会好妖的是不是。”
沈言感觉贴着她背后的身子僵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回答得还不够好,立即补充道,“比如,你就很好啊!”
上明弈环住她的双手一松,再把人掰过来,双手改抓她的肩,欣喜道,“真的吗?”
啊?
沈言眼睛转了半圈,他不会只是在乎自己是妖这个事实,在江月初心里的看法吧!看样子好像是怎么一回事,她又想多了.....
“我怎么会骗你呢。”
说完沈言自己都不好意思,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如今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她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恬不知耻了。
他轻笑出声,眉宇间的锋芒消失不见,双眸澄澈聚集着散碎星光,如孩子般纯净的笑意与激动表于脸面,毫无掩饰,下一秒又将沈言往怀里一拉,紧紧抱住。
“我知道,初儿定不会骗我。”
沈言被他钳固在双腿边上的手挣扎不得,无处安放,拉也不是,拽也不是,干脆放弃地自然垂下。
她正要开口要他放开自己,他已经松开了手,推开一步,那温和的浅笑依旧,“初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沈言疑惑地抬头,“什么事?”
“明日离宫,初儿可否带上面纱?”
“为何?”沈言着实不懂,为什么要她戴面纱,难道江月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忽然低头一笑,再抬起时,那双极具魅力的双眸软软地盯着沈言,“夫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一想起江湖各士都能一睹夫人之姿,我很是不喜,不知这个理由,夫人可接受?”
沈言被他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心里发麻,直是}得慌,却依旧不解。
片刻,听不到沈言的回应,他笑得更甚,“正好,如此嘈杂之地,想来初儿也不喜,既然初儿不愿,那我便让弓瞑与宁忌留在宫里,我一人前去便好,初儿放心,我一日便回。”
她双目一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好一个多才多智深谋远虑的玉龙宫宫主,心胸可是狭窄得很!小肚鸡肠说的就是你了,不让其他男子看你媳妇就让你媳妇戴上面纱,不戴面纱你直接就不给去了!?这控制欲杠杠的呀,真是岂有此理。
明日这筝华大会是沈言离宫逃走的唯一机会,她一定得下山,不论他说什么要求,沈言一样答应上明弈。
何止是面纱这么简单,就算要她披花戴草,往脸上抹泥扮成小丑,为了逃跑大计,沈言也定是义不容辞,照做不误。
况且这戴上面纱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要去,我戴面纱,我戴。”
上明弈低头满意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青纱,递予沈言手中,“这面纱我施了法,除非是初儿自己摘下,旁人无论如何也是掀不开的。”
沈言心下直骂,变态无理偏执狂!脸上却微笑着接过青纱,并微笑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戴着的,一刻都不摘。”
第29章 宫主大人的小心思
终于盼来了她心心念念的筝华大会,沈言迫不及待整装出发。
不料一走出殿门,就看到一身玄色墨衣站在门前,她险些关门往回走,逼不得已地,她还是镇定从容地走了出来。
听见开门声,上明弈才缓缓转过身来,毫无遮掩的明眸浅笑在初阳下映得光彩,他迈步走来。
“初儿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不还没出门吗?
算了,为了终身大业,她忍了。
她微笑道,“怎么会忘呢,诺,不就在这吗,我这就戴上。”说着她便戴上了从袖中掏出的青纱。
青纱一戴,沈言的半张脸已被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正讨好般眯着浅笑,似是道着,“您看这还满意么?”
上明弈挽嘴一笑,甚是满意,道,“即便蒙上青纱,初儿依旧美若天仙。”
“是啊,夫人怎么都好看。”慕夕也在一旁赞道。
“可不是吗!”慕阳双手合十,一脸美美地欣赏。
沈言笑脸一僵,看了一眼慕夕慕阳,再看了一眼上明弈,心下不仅叹道,“还真是一个屋檐下的主仆,拍的一手好马屁啊!这样你唱我随,一人开口二人附和的默契真是难得,你们干脆一块过日子得了。”
“初儿。”上明弈伸出一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鬼使神差地就将手放了上去,被他一路牵引,从桂圆殿牵到玉龙宫正门,那门前早已有众多子弟毕恭毕敬地站着。
沈言抬头,在那乌泱泱一片中,一眼就能辨识出站在前面的宁忌与弓瞑,随后便能听到声势洪亮,整齐划一。
“宫主!夫人!”
沈言面纱后的嘴角不禁微扬,虽然她承认自己确实是鸠占鹊巢,良心甚是不安,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受人膜拜的感觉倒也有点意思!心中还竟不知不觉有点窃喜。
不知何时,上明弈已将她牵到一顶步辇前,她回过神来,想要把手抽回,却被那只强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抽离不得。
沈言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望着面前华丽的步辇道,“我们坐轿子去吗?为什么不直接御剑?”
没搞错吧?这个好歹也是个修仙的世界,玉龙宫更是妖巢,这玉龙宫子弟她也是见过的,武力个个了得啊,不至于出个门要走路的吧?不御剑也可以御其他吧,这步行要走到何时?
“初儿不必担忧,这可不是用人抬的轿子,未必比御剑要慢,况且御剑飞行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初儿多有不适,还是坐着较为舒服。”
果然不御剑就御其他啊!御轿子!?搞什么?飞天神轿吗?
只是,他讲得好有道理啊!能坐着干嘛站着!?
她点头示意,被他扶着上了那步辇,随后上明弈也跟着坐进来,那轿子坐垫不宽不窄,恰好能坐上两个人,沈言不想两人挨得这么近,挪着身子往边上靠去,奈何她怎么挪都还是觉得没什么变化,她与上明弈依旧紧挨而坐。
彼时,轿身轻轻一抖,她身子稍稍一倾,上明弈快速抓紧了她的本能腾空的手,“起轿了,初儿扶好了。”
“好,谢谢。”说完趁机又抽回了手。
只是起的那一瞬间有些许不稳,飞起之后便如坐平地,毫无颠荡,异常平稳。
沈言心中好奇,伸手撩开一边帘子向外看去,只看得轿身却实无人抬,除此,眼前一片红光混沌,她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结界?”
“不错。”
上明弈在用自身灵力驾驭步辇,其实是跟御剑一个道理,只是多了个结界,在空中飞来飞去也不会被人看到,正是在空中飞行,只因这步辇速度极快,开了结界后在里面的人自然也就看不清外面。
这一般的御剑就会耗费不少灵力,何况御这么大个轿子,还载两个人,还开了个结界!灵力又不是自来水想开就有,无穷无尽。
沈言心下既佩服又可惜,咬牙暗叹,“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强,绝世高手,无人能敌,可是你这灵力再深厚也不能这么浪费吧,多了无处使也可以给我啊!为了哄好你家夫人,可真是大方!”
要放在现代,这种桥段可算是妥妥的富二代开着跑车接着夫人去开派对了,别提多威风,不得不说,上明弈这会得也太多了!
沈言有点为他感到可惜,这样的男子,要放在现代绝对是顶级的情场老手,有钱,有房,有车,有权,有势,有长相,有哪家姑娘顶得住,随便在花丛中走一走,都能沾满一身花瓣吧。
“真是可惜了,落在她这么一个骗子手上。那也不能怪我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大家也不想的好不好。”
“初儿在想什么?”
沈言徒然一愣,她方才神游天外,想得忘乎所以,差点忘了上明弈还在轿上,还坐在她旁边。
她顿了顿,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为了防止上明弈又和她聊一些在生命线疯狂徘徊的问题,她决定先下手为强,道。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我想小憩一阵,到了请叫醒我。”她说睡就睡,不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即刻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轿身上。
她只是想找个好理由,一来可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愤,二来堵住了上明弈问奇奇怪怪问题的机会,一箭双雕,好计!
只是未想到,她闭眼不久就真的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在她肩上轻摇,她才朦胧地睁开双眼。
“初儿,到了。”一温柔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言猛的清醒过来,她愣愣地看着上明弈,似是在质问,我怎么在你肩膀上醒来的?不,应该是。
“我怎么靠在你肩上?”
“初儿睡到中途兴许是觉得这木板硌人,转了身就靠在这里了。”他双眸含笑,不紧不慢解释道。
沈言一手摸着有点酸麻的脖子,干笑一声,“是吗?真是谢谢了。”
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意地微合,是吗?她怎么觉得这个理由不太能令她相信,她反而觉得是他趁她睡着动手干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沈言收回了思绪,不管了,不靠都靠了,既然到了,那就准备逃跑计划吧!
她忽的欣喜一笑,迫不及待要下轿。
只是她刚要动身,上明弈就比她快一步下了轿,她再侧身向轿外探去,只见那玄衣男子正负手站于轿边,一手向她伸来,面目温笑地望着她。
沈言心中一怔,无措地将手放了上去,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轿。
第30章 所以,你快放开啊!
沈言站定后,看着四周的树林一脸茫然,她出来了吗?确定这不是玉龙宫后山吗?
“这是哪里?”
“如初儿所见,这是一片无人烟的密林,轿子结界落地便会自动解开,届时引来人就不好了。”他显然对这种问题毫不在意,却回答地极为耐心。
确实,这种不明飞行物突然的从天而降,要是砸到大街小巷,必定引来一阵热烈的围观,选择这种降落地最适合不过了。
她绕过轿子,走了一圈,愁得直叉腰蹙眉,这绿油油的一片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筝华大会呢?还有,为什么就只有她和上明弈在这里?黑色那一堆呢?方才大家难道没有一起出发的吗?
“其他人呢?不是说要去筝华大会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初儿不必着急,其他子弟稍后便到。”说道,他抬头看了一眼上空,回过头来继续道。
“此处已是玉清峰山脚,现在这个时辰,筝华大会定是刚开始不久,执掌人讲得都是无聊无用的道义礼节,循例客套,互相寒暄,以及繁琐至极的比试规则,怕是没有两三个时辰都进入不了主题。我们不是奔着听他们这些大道理去的,想必初儿也会觉得无聊,我们不妨在此处暂歇,等等宫中子弟也不迟。”
沈言一字不漏地分析完他这段话,只觉得他这段话信息量大大,需要思考的东西有点多,她的思路一下子被搅乱。
第一,他又不是什么修仙世家,他这么这么清楚仙门大会的操作流程?这跟她从前在学校熟知几点打铃好踩准了时间点去上课一样。
想想他是玉龙宫的宫主,并且是妖,江湖各派都排斥玉龙宫这个妖邪之地,怎么会邀请他出席与妖魔为敌的仙门交流大会?像这次一样,肯定是不请自来,既然没参加过,那就更不应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