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二人拉扯的姿势将双手放开伸起,慢慢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这裙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这裙子怎么了?”
“噢!好像是的,难怪如此眼熟,记起来了,我们见过!夫人从前是穿过的!”慕夕拍手笃定道。
慕阳却反驳,“不对。我们没见过。”
沈言一愣,“这到底是穿过还是没穿过?”
见慕阳眼神又如此笃定,慕夕一下子又不敢坚信自己的想法了,一度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她挠挠脖子,不确定道,“好像是没穿过吧,但就是觉得这裙子好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确实是见过。”慕阳点点头。
沈言都快被她们两个绕晕了,正色道,“到底见没见过!?怎么见的,哪里见的?有没有穿?什么时候穿的?”
“见过的,不过并不是亲眼所见,而是在画上见到,我记得是在桂圆殿书台一密隔内,当时夫人不在,可宫主下令,桂圆殿必须每天都要打扫一遍的,特别是夫人用过的东西,一样不落干干净净的。有一次我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了那密隔,从里面掉出的东西是一幅画像,那是夫人的画像!”
经慕阳怎么一点,慕夕拍手叫道,“是了!是那副画像,画像里面的夫人穿着的就是这身衣裙。”
说毕慕夕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击,努嘴啐道,“是是是,我这笨脑袋铁定塞住了。怎么把这事忘了,当时你打翻的时候还叫我过去看了,后来还被宫主罚了!都怪你。”
慕阳喃喃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许是擦桌子时不小心碰到了,哪知道那画像这么容易掉出来,幸好没摔坏,不然十条命都抵不过的。”
“不过一副画像而已,不至于用命相抵吧?”沈言略带怀疑的眼神扫视着。
“夫人,你是没看到宫主走进来看到散开在地上的画像,那脸色黑极了,那是我们被罚的最重的一次,挨了鞭子后连续半年吃不到胡萝卜,每日只能喝清汤。”
闻言,沈言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你们....吃胡萝卜?”
“嗯,我们是兔妖嘛,当然吃胡萝卜了,不然吃什么。”慕夕显然没有觉得她的问题奇怪,反而认真地介绍起来。
既然画像中出现过这件衣裳,那便证明江月初从前是穿过的,很大可能还是在江敛秋面前穿过,所以即便是蒙着脸,光凭这件衣裙江敛秋能认出她这完全说得通。
不过,赫夫人又怎会有这件衣裙?
“你们看仔细了?确定我这身衣裙与画像中的一模一样吗?”
慕夕挠挠脖子,用手肘推了一下慕阳,“你说,你当时站的近,看得比我清楚。”
慕阳随即沉思,努力回想画像中衣裙的样式,图案,纹路。半响只道出一句,“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也没细看清楚,宫主进来后我谢罪都来不及,哪还敢多看半分,如今只能看着夫人穿着的这件想画像里面的,大致有八成是的。”
那还有两成不是了??
罢了,二人模棱两可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笃定,一会儿不确定,一会儿又好像是.....
要是给她们颁个名誉,不靠谱二人奖非她俩莫属。沈言长吁短叹一声,算了,横竖江敛秋的事情算是搞清楚了,接下来还得靠自己。
打定主意,沈言把手中的药材一把塞到慕夕怀里,并吩咐道,“那边是生火的地方,你们两个去把这药熬了吧,煎好了送进来。”
“那夫人你.....呢?”看着沈言转身就要进屋的动作,而且进的还是方才她们送凌旭进去的那间房屋,慕夕不免有点担心。
她们缠人的功夫沈言可领教透了,她如今进去难免会引起她们误会,届时又是一顿夫人左夫人右的这不许那不准。所以,为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唇枪舌战,她只能扶额头痛,“可能方才走得累了,有点头晕,我进去歇歇。”
第82章 凌旭就是上明弈?
沈言这么一说,两人也就信十足。
见她扶额不适的动作,慕夕顺手就将怀里捧着的篮子塞到慕阳手里,跟上前道:“那我陪夫人进屋去,好照顾夫人。”
沈言脚下一滑,立即道:“不必!你要留在这里。”
慕夕一怔,直是恍然,愣愣的看着沈言。
为什么?
沈言脑子转了一圈,急忙补充道:“因为慕夕你要和慕阳一起煎药。她呢,煎这里的,你呢去敲一下赫夫人的房门,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身体乏力头痛腰酸的药材,应当是有的,拿了药材便也帮我煎一副药吧,我头疼得紧。”
“哎呦,好痛。”沈言说疼便疼,一见她头疼,慕夕便什么都忘了,只道了一声“好,我这就去。”便转身就跑向赫夫人房门,那边慕阳拿着手里的药材走到灶台边也开始了动作。
沈言满意的笑了笑,得逞般向屋内走去。
只是前脚进门,后面便传来一阵粗鲁的拍门声以及一妇女刺耳的骂声,沈言扶额,忍不住转身朝哪个方向喊了一声,“慕夕,拍门叫人的时候要礼貌一些,你轻一点。”
不待慕夕的回应,沈言摇摇头,随后两手便把门拴上,怕慕夕慕阳突然冲进来,她故意在屋外设了一层结界。
她转过身,不禁一怔,只见方才那飘飘公子,如今躺在榻上看上去狼狈不堪,准确来说应当是一半躺在榻上,而另一半悬空在外。他一手下垂,一腿也垮落在床底,上衣松松垮垮,发丝凌乱不堪。
可想而知,方才那两人扶他回来的路上是多么的不耐烦,以及甩他到榻上的动作是何其的粗鲁。
沈言收回思绪,一步步向床榻靠近。她先是伸手试探了一下男子的鼻息,指尖触及上唇与鼻子之间,沈言清晰地感知那股热浪翻出,只见气流微弱,再试探一下额头,依旧发烫得厉害。
她忙抽回手,抿了抿唇,思考了一阵,决定再次伸出小手。
不过这次并未试探鼻息或是热度,而是在那张凛俊的脸上轻揉慢捏一番,试过之后,毫无结果。
这脸皮很是逼真,与普通皮相并无不同,沈言蹙眉,难道这并非普通的易容术?
片刻,沈言脑中一怔,突然想到什么,她看了一眼凌旭的双手,发现两手空空。她犹豫了一阵,又再次向榻上之人伸出小手。
这次的方向再次做出改变,沈言左手轻轻把凌旭胸前的衣襟往上挑起,右手再慢慢伸进内层小心摸索着。
不到一会儿,果然摸出个东西来。
沈言瞟了一眼凌旭,发现他紧闭双眼后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拿出探得的东西,放在手心一看,正是那只精巧的香囊,不,应该是荷包。
她拿到鼻前嗅了嗅,香味极淡,这香味并非是出自香料的香气,里面定然不是放了香料。她第一次捡起来的时就发现,这是个半成品,是绣成荷包的模样里面却未放进香料,不知是有意不放还是忘了放。
所以现在就成了一个简单的钱袋,可这轻飘飘的重量来看,里面并非放着银两,再捏了捏,轻软至极,里面果然藏着什么东西。
若他真的是上明弈,这里面藏着的东西那只能是......与江初月有关的物什。
沈言不再犹豫,打开香囊,她今日定要搞清楚凌旭是不是上明弈!
待香囊内的东西拿出了,沈言心中一震,微微睁大了双眼。
那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是一条脏兮兮的手帕。
要是往常,沈言摸到血腥污渍的手帕,论它是价值不菲,或是镶金嵌铂,她第一反应便是撒手丢掉,并非嫌弃脏金子,只是觉得}得慌。
而如今这手帕却是镶进沈言手里般,并未被甩开,而是被牢牢攥紧。
那暗沉的斑驳血渍一下子刺入她双眸,沈言心跳当即慢了一拍。
这帕子不就是她之前在上明弈身上看到的那条吗,如果普通的帕子有工绣纹路她可能还会认错,可这血渍沾上的白色帕子,只有一条不会有第二条!
凌旭真是上明弈!?
沈言整个人乱了,她瞪大双眼,愣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光是一条帕子不能证明什么吧,不能的吧,不会是这样的。”她喃喃说着,却毫无底气。
鬼使神差地她蹲了下来,向榻上男子轻声问道,“凌旭大哥?”
男子毫无反应。
“凌旭大哥你回话啊!”她语气急切。
愣了一下,她竟叫了一声,“上明弈?”
似是烧糊涂了,那人竟然有了反应,他双眉微微蹙起仿佛给予回应,而后又缓缓舒开。
沈言一惊,努力平静一下,用手在他额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点,一点灵力如水珠滴入大海,掀起层层涟漪,一圈圈在屋内扩大。
此术为探灵,她在试探男子目前的灵力,相当于医师探脉一样,不过探灵不可探查人的经脉,只能浅显地探查人的灵力如何,精神状态如何,仅此而已。
忽的,那一层层涟漪顿的散开,被一阵无形的灵力冲破,震得支离破碎。他如今精神絮乱,灵力充沛却是溃散不佳,意识更是混沌不清。
沈言面目一惊,此刻终于知道慕夕慕阳口中的发泄灵力是怎么回事了,是他意识混乱不受控制时迸发出的灵力辐射,看来杀伤力并无威胁,只是一旦受灵力的震慑便难以逃脱。
毫无置疑,方才折坤也是受了他灵力辐射的影响这才失了控。
证明了,他确实是意识不清,那便说明下意识说出的话,很大概率是真话。
沈言定定心神,继续叫道:“.....上明弈?”
那人微启双唇,那只垂落在榻外的手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沈言的手腕,沈言身子一颤,只听得他颤道,“初儿。”
沈言脸上一僵,像是听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恐万分,拼命挣脱他的魔爪,奈何那人虽是意识溃散,却也懂得用力挽留自己想要的东西,沈言又拉,又扯,又拽,又掰,最终二字,无果。
看着榻上之人,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种种,被人这般戏耍,她气极了,一股情绪涌上心头,愤怒有之,憎恨有之,惊异有之,无措有之,感激有之......
她低头对准手腕那只魔爪,张口用力咬了下去。
第83章 宫主大人装柔弱
咚咚咚,一顿急促的拍门声,慕夕声音由远及近,因为设了结界的缘故,那声音又被放小了许多。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顿时将气在上头心绪拉了回来,沈言猛的回过神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忙松开嘴,盯着那红中的牙齿印看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
她如今脑中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办怎么办......而另外一个声音又在道着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左思右想片刻,沈言终于冷静下来。那门都拍这么久了,未免引起慕夕猜疑,还是先把结界解除了。
她用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画了个诀,对准房门一拍,结界解除。
咚咚咚,那拍门声更大了。随即传来忧虑的叫唤,“夫人,你在里面怎么了?怎么不回话?我可进来了?”
这屋内躺着的,可是她们一致认定的勾引她们家夫人的小白脸,喊了这么多声,拍了这么多下门了,里面毫无回应,可想而知她们会猜测到什么可怕的后果,真怪不得慕夕如此着急,她可是急坏了。
沈言及时止损,阻止道:“你不要进来!我没事。”
慕夕更急了,“为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了?不行,我得进去。”说着她正要推门。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沈言咬牙,“你可真是问题少女啊,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一边绞尽脑汁想理由,一边用空出来的手用力掰开男子刚实的手掌。
不知为何,每次她想要挣脱都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沈言想不明白,一个意识溃散之人哪来的精力去这样抓紧一个人,上次的拥抱也是,上上次也是.....
要是慕夕进来看到这一幕,相信她怎么辩解,都会无济于事。沈言咬牙切齿,怒瞪着榻上之人。
而门外那人似是等得不耐烦,生怕她家夫人被那不要脸的小白脸给吃了。砰――一声木板裂开的声音传来。
“啊停停停,你别踹门啊,要赔的!我现在就去给你开门了,你等等,我要来了。”
果然,听到沈言要开门,慕夕才乖乖收回了兔脚。
沈言突的想到什么,她俯身下来,慢慢靠近男子的侧脸,轻声道:“上明弈?”
那男子眉角微蹙,似是听见了。她再道:“上明弈,你抓疼我了,我不会走的,你先放手好不好?”
闻言,男子睫毛轻颤,薄唇轻启,微醺般沙哑喉咙只喃出一个字,听起来有气无力,却温柔至极,“好。”说完,那牢固的枷锁果真缓缓松开了。
沈言呆呆愣了一下,眉目微蹙。
这个人真的是.....对江月初用情至此真是人间少有!
爱她爱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还要杀害她父亲呢?游离着,沈言竟然想到,要是他知道我并不是他的夫人,不是江月初,上明弈还会如此待她吗?会吗?
砰的一声,门外之人早已急不可耐,生怕沈言被人要挟绑架般,生生把门踹开了,随即大喊一声。“夫人!”
沈言被这破门而入的声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条件反射猛的站起身子,转身背对着上明弈,活像偷偷干坏事后当场被抓包的样子,她手心直冒冷汗,一脸心虚。
慕夕风风火火迎面走来,看到沈言站在那小白脸床边,完全漠视了她脸上的心虚,只怒瞪着榻上的危险人物。
一床之隔,不得了了!这怎么得了!!
她当场指着榻上就要跺脚大骂。“他是不是装睡装柔弱来哄夫人你喂他水喝!?夫人你不要上当,他们这种男人的小心思坏得很!他就是想博同情,让夫人你好去照顾他!”
慕夕一系列指控性言语如此闲熟,且胸有成竹,好似她就知道他一定是这样一般。
沈言一愣,这话描述的不得不让她想起在玉龙宫时,好像就有人耍这种小心机,她那时候怎么不说她们宫主博同情装软弱!?
除非,她是参谋者之一。
“我.....”沈言欲辩难辩。
“夫人你不信,我现在就去泼醒他!”说着,慕夕已经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水壶,提着就往那方向走。
泼水?泼他水?泼上明弈水?
沈言忙走上前拦住了慕夕,趁她不注意,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水壶,笑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我信,我当然信你了,我刚刚也这么想的,怎么会有人如此不要脸!在这装柔弱博同情呢!所以我正准备过去骂他的,不巧你就进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骂呢。”
慕夕一副原来如此,深信至此的模样,却还要怒视一眼榻上的男子,收回视线时,刚好落在沈言那只提着水壶的手上。她瞪大了眼睛,拿起沈言的手问道:“夫人你手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
沈言一惊,慕夕不说她还没发现,那是上明弈方才死活不肯放手勒出来的红印,她收回手,糊弄道:“没什么,肯定是方才回来时走得太急了,被什么枯草树藤勒到了,无事,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