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遥仙山上的衣服,也不像市井上花色艳丽的布料,倒像是人工裁缝,用了上好的丝绸精心制作。
江月初看着发愣,难道她记忆中的那些都是真的?救她的人真是上明弈吗?
他抱着她回屋,将她轻放到床上,再轻抚过她的脸颊,话语丝丝温柔,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哥哥说他是妖?他对自己这般好难不成真是为了窃取遥仙山的离生镜!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先是掉进了他的浴桶,被他凶巴巴地一掌掀翻了出去,后在击花大赛中相遇又不小心亲吻了他,后来连赔礼也是严词拒绝.....
追忆起种种,都发现上明弈讨厌她是有迹可循的,可上明弈突然的热情,热烈的表白,甜言蜜语,百般依顺,纠缠不休却是毫无依据的,这让人看起来更像是平白无故的一时兴起,毫无诚意。
可他的毫无诚意在江月初看来,竟变得顺理成章,仿佛他这么做是正确的,应该的,他就是应该对她转换态度,这是她应得的,大家都很喜欢她!江月初是这么想的。
他清冷得像地下三尺的寒潭,凛寒的双眸令人望而止步,她也是见识过的,可为何偏偏是那样的一个人.....冰冷得像是永远捂不热的人.....也会说出喜欢她这样的话。
“我能娶你吗?”
“为什么不是问我可否嫁你?而是要问你能否娶我?”
“因为,比起你能不能嫁给我,我更想娶你。”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也能说出甜言蜜语的情话。
是真的有利可图吗?
是真的在利用自己吗?
江月初当时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但是她曾说服自己,上明弈不是那样权谋算计的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
可是现在,江月初怎么捋都捋不清了,她双眼又红了起来,将衣服塞到小枫手里,气道:“我不要了,你拿去扔了!”
说完转头又向被子走去,独留小枫一人不明所以。
“二小姐,这裙子很好看的,真的要扔吗?”
江月初头也不回,爬上床扯上被子盖上头,把脸埋在里面,大声下着定论:“扔!扔得越远越好!”
心里一堵气没法宣泄,她只能闷着自己,在被窝里放声说着气话,“不守信用!忘恩负义!大骗子!”想了想,再补充道:“再不想见到你了!我讨厌你!!!”
“从此以后,你做你的宫主!我做我的二小姐,再不相干!永不相见!”
“......”
小枫听了两句,表示并没听明白,只搂着手中的衣服便遵循着她的指令,要拿去扔了,只是看着这间衣服怪好看的,小枫摇摇头表示可惜。
说了几句也没得到小枫的回应,江月初猛的掀开被子,刹的像是想到什么,忙不迭下床向外跑去。
正在迈出房门的小枫就这样被她抓了回来,“二小姐,怎么了?”
江月初一把抢过了小枫手里抱着的那套衣服,道:“还是别扔了,我想起来了,这衣服是借的,以后要还的!”
小枫原地愣了一秒,接着道:“借的?借谁的?”
江月初拿过衣服便往回走,“反正是借的,小枫你别问了。”因为再问她可真是答不上来了。
“那....好吧,二小姐你....?”
“我怎么了?”
“你还好吧?”她瞪着亮晶晶的双眸看着江月初,一副人文关怀随时给予安慰的温暖模样,表示二小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找我!我可以解决,看她那副真诚模样,不能解决也要帮你想办法解决!
江月初一怔,道:“我没事啊。不过师姐发生那样的事,我很担心。希望哥哥早些找到师姐。”
小枫却道:“除了自君师姐.....二小姐难道没有其他烦心的事或者人吗?”
江月初快速道:“没有!”
“好了好了,小枫你快出去罢。”
小枫依言要出去,但还是不放心,“那我出去了,二小姐有事记得叫我啊。”
“知道了。”
江月初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觉得扔了怪可惜了,找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塞进去,想了想,这么放着觉得不好,便又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灵囊内。
又想:哥哥为何不告诉我上明弈也是有救我的,难不成因为他是妖?所以才对他抱有成见?
想想也是,若他真的是妖,这般瞒着我们所有人偷上遥仙山,说是没有所图也不会有人信。
仙家门派本就对妖魔恨之入骨,何况他大摇大摆提着仙剑上了遥仙山,闻者更加咬牙切齿。江敛秋若是一气之下说出那一段话,完全情有可原。
即便上明弈有意要救她,在旁人眼中也是这只妖另有所图,比如救了这江二小姐好来威胁遥仙山山主交出离生镜。
如今师姐生死未卜,上明弈又是妖,一想起他那样骗自己,江月初心中郁闷,焦虑,愤怒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双眼已是逐渐泛红。
越想越气愤,又是委屈,无处宣泄,她来到床边拿起枕头便往被窝一砸,砸了一下还觉不够,又拿起连砸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可恶!可恨!”
“.......”
第一日,遥仙山风平浪静,江敛秋派去追查剥皮妖的人回报,剥皮妖带着施自君进了一处荒坟,遥仙山弟子再追上去时,什么也找不到。
第二日,弟子来报,玉龙宫并无上明弈身影,其出入子弟也没有异样动作。
第三日,江月初如往常一样下了早课,却并无回到寝殿,下了山,在外游街听戏了一天,又觉得无聊,便在日落之前回了遥仙山。
.......
第十日,遥仙山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山主江顾源出关,细问了一番关于上明弈与施自君的事,江敛秋遵循教诲,毕恭毕敬道着能处理好。不到三日,便又回去闭关了。
第十五日,玉清峰大小姐宋昭然与其堂弟宋天一听学一个月期满,江月初与江敛秋一同将人送出遥仙山。而为表谢意,宋昭然特意回赠谢礼予江敛秋。
江月初将人送走后,便独自一人回了西院。
一回到寝室便脱了鞋往床上去,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道:“小枫,我渴了。”
对方不应。
“小枫,给我倒杯水。”
“......”
江月初有些疑惑,光着脚便下床边道:“小枫?”
平日里她要走到院子,小枫早已经迎出来了,现在她喊了这么久都没回应。
她垂眸一定,侧眼往一处帘子后看去,果然!
江月初正要转身向某个方向打去,不料她刚要动手,身背却贴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双手也被牢牢桎梏,她双眸一惊。
那人快速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随即在她耳边轻声道:“初儿别害怕,是我。”
第174章 上明弈夜会西院2
江月初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熟悉又令人愤懑的声音,正是上明弈!
顿了一秒,江月初一把甩开了捂在她唇上的手,转身用力推开他的胸膛,瞪着眼前之人,不敢相信,真是上明弈!
他还来做什么!江月初气上心头,欲要拔剑相向,却发现佩剑挂在床边并无带在身上。
上明弈上前一步,“初儿。”
江月初在腰间摸了一下,并无找到佩剑,干脆对着他胸口打了一掌,她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难而退,这一掌根本没放多少灵力。
岂知他却被这一掌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并且受重地踉跄向后推开了三步。江月初收回手,道:“你还来做什么!”
上明弈缓了一口气,抬眸看着江月初,道:“我来寻你.....”
江月初一愣,抢道:“找我做什么,你的事哥哥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到底是不是妖?”
上明弈眉宇微蹙,“是。”
“你!”
“即便我是妖,可初儿细想,我可有害过你半分?”
江月初一怔,细想下,上明弈除了刚开始相遇时闹了点小误会,是真的没有伤过她半分,反倒三番几次救她出险境之中。
上明弈颤着双眸,一字一字道:“你说过的,妖也有好坏之分,只要心存善念,便与人无异,若是人心脏邪,又与恶妖无别!”
江月初快速答道:“我不记得了!”即便她是说过,她如今气在心头也不想承认。
上明弈却道:“你说过的,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帮你记着。”
见拗不过他,江月初不答。顿了顿,又道:“你是玉龙宫宫主。”这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的语气。
上明弈浅墨的眸子微韫,“是。”
见他有问必答,江月初毫不犹豫,追道:“所以呢,你来是为了遥仙山离生镜?”
上明弈睫毛轻轻一颤,双眸浅浅地看着江月初,“以前是,但现在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带走。”
江月初双眼气得发红,不顾他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前半句便又上前打了他一掌,“骗子!卑鄙!无耻!你戏耍我!你竟敢!你....!”
想了又想都想不出别的骂词,江月初双眼闪着泪花,又重重打了他一掌,“我讨厌你!”
怎知,就是这么一掌,上明弈竟被他打得连连后退,隐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一声,随之嘴角溢出了血迹。
江月初一怔,一时方寸大乱,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失了不少,“你....”
上明弈擦去嘴角的血迹,隐忍住不让自己再咳出声,缓了一阵,他慢慢抬起双眸,微红的眼尾竟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疲倦,却又被他努力掩饰过去。
他道:“初儿不要担心,我没事.....”不待她回话,上明弈上前伸手一拉,将人拥进了怀里。
似是久别重逢,许久未见,甚是思念,他这一抱,抱得格外珍惜,声音有些干哑,“初儿别生气,也不要讨厌我.....”
江月初眨了眨双眼,有些不知所以然,心间更是犹如一汪暖泉淌过,描述不出的悸动。
他这是受伤了?怎么会受伤?
他有意无意地轻吻着她的发丝,埋声在她耳边,温柔无比,“别讨厌我。”
江月初身子一软,大脑不断闪进一个画面。
她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握着他胸前的衣服,体内犹如被寒冰侵蚀,将她一点一点消弭殆尽,她冷得忍不住颤抖,蜷在他衣襟上的小手也不禁寒颤着,向他怀里埋去,试图讨取一些温暖。
身背传来阵阵刺痛,迫使她无力的身子猛然僵硬,她紧闭的双眉蹙起,苍白的脸颊不断渗出冷汗。
“疼!好疼!”
他亲吻一下她的发丝,温声道:“初儿,我在。再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江月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上明弈,只是这次她并没有方才那般使劲,她错愕的脸上写满惊疑,“当时.....是你救的我?”
上明弈浅浅道:“是。”
对于他的淡然相对,江月初却是急道:“既是你救了我,为什么不同哥哥解释?还有离生镜一事,你为何要窃取离生镜?你若是放弃它,哥哥定不会再追责你的!”
上明弈道:“有些事情,横竖是解释不清楚的。”他抬眸看着她,接着道:“至于离生镜,抱歉初儿,我有必要的原因。”
江月初不解,“什么原因?”
上明弈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今夜来并非为了离生镜,而是为了你!”
江月初一怔,“为了我?”
上明弈再重复道:“不错,为了你。初儿,跟我走。”
江月初双眸微微睁大,与他对视时,总有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不知所然地看了进去,那双浅眸如淡墨琉璃一般晶莹好看,眼尾再添上一抹微红,仿佛守了莫大的委屈,令人看得又心动,又心痛。
她回过神来,不再与他对视,冷静了一下,道:“我不走。”
上明弈一愣,“初儿。”
江月初心下隐隐作乱,可她不能这么做,她家在遥仙山,父亲在遥仙山,哥哥在遥仙山,还有师兄师弟.....
半响,她回复道:“我家在这,我不能走。”
上明弈微红的眼尾轻颤,走上前握着她的手,凛厉的眉宇微微蹙起,“这不是你的家,跟我走,我保证,我会带你回家,会给你一个家,会娶你,惜你,爱你,不顾一切保护你。”
江月初被他一席话说的云里雾里,愣着眼眸不容置信:“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遥仙山就是我的家,什么不是,我爹爹就在这,哥哥也在这.....”
上明弈目光一沉,抢道:“他不是你父亲!他也不是你哥哥!”
江月初徒然挣开他的手,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上明弈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自小便在遥仙山长大的,难不成谁是我父亲谁是我兄长我都分不清,认不清吗。”
他却道:“初儿,此事我会与你解释的,你信我!”接着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双眸烁动,诚恳无比,再一次道:“跟我走。”
江月初看着他真诚纯粹的浅眸,无论他说什么,都仿佛有十足的信服力,能让人轻而易举便听进去了,她看不得他的眼睛,更看不得这样诚挚的双眸。
“我.....”
突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初儿?你睡了吗?”
第175章 谁有本事,就来拦我!
来者正是江敛秋,江月初迷离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我.....准备.....已经睡下了,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方才有弟子来报,西山上空结界异动,我害怕什么人进来了,这才过来查看一番,初儿可否方便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江月初转身看了一眼上明弈,道:“我现在就去问清楚。”
上明弈方才所言,任个人都会觉得是胡言乱语,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那人是上明弈,他却莫名地拥有让别人信服的惑力,那一双诚挚的浅眸就这么直直地望向江月初,江月初就这么听进去了,也信进去了。
她现在便要去证实上明弈口中的话。
只是她刚转身迈步,身子不可控地徒然一僵,江月初双眸突的瞪大,下一秒,身后之人稍稍弯身,伸手在她膝盖一抄而起。
江月初不明所以,身子不能动,又不能发出声音,她只能拼命眨眼,你在做什么!?快给我解开!
他抱着江月初便往窗户走去,道:“抱歉初儿,先随我走,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的。”
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江月初久久未回应,江敛秋觉得不妥,“初儿?再不回话,哥哥可进来了?”
这一边,上明弈早已将人从窗外抱走。
江月初被施了定身术,只能躺在上明弈怀中。定身术乃是一般修仙法术,也是最基本的功法,是修仙道法最为常见最为有用的法术。
施法者耗灵少且操作简单,而被施法者若果没有他人帮忙解开,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三天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