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些微凉,将他墨黑的发丝吹起一缕轻轻淌过她脖子,江月初双眸一怔,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一拍,想动又动不了,就这么睁着双眸,任由那根轻柔的墨发在脖间肆游。
她僵着身子仰视着他的脸颊,棱骨分明,双唇微抿,无可厚非,他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貌,不过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如此风花雪月的俊容上,天生却刻上清冷的气息,令人望而止步。
不到半刻,上明弈抱着江月初一路跳跃,快要走出西院。
‘刹’一声,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一灌满灵力的白剑如风驰电掣般袭来,上明弈被逼得止住脚步正要往后走。
岂知,那一把有灵气的仙剑在主人命令的驱使下猛然拐了个弯,漆黑的夜里突的闪过一道白光长痕,仙剑向上明弈快速飞去。
江月初心下一怔,这仙剑,正是江敛秋的佩剑追风,她定在上明弈怀里,双眸闪过白光,那道灵光快速袭来,见上明弈站在原地无所动作,她双眼微微睁大,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上明弈双眉微蹙,“折坤!”
‘嗖’一声,一把闪着红光的长剑飞出,天光红白闪烁,折坤将追风格挡了回去,那把白剑在空中甩了出去,稳稳落于一男子手中。
见白剑被击飞,折坤铮的一声,回到了上明弈身边,在空中悬着闪着熠熠红光,似是随时等待主人的命令。
江月初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自己躺在上明弈怀里,都不知道那把剑到底是从上明弈身上哪个部位飞出来的,方才在寝室时,上明弈是没有佩剑的,这折坤又是从何而来!?
江敛秋手握白剑,沉声怒道:“上明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遥仙山,把初儿放下!便留你一命!”
遥仙山子弟纷纷拔出佩剑,已经将人重重包围。
只是看着他怀中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二小姐江月初,众人不得不止步,生怕上明弈发怒起来对江月初做出什么。
站在前面的是彭小鱼,他颤颤地握着剑,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此事太过惊异,太过诡异,太过惊悚了!
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击花大赛的榜首竟然深夜袭击西院,意图掳走江二小姐!他不单止是妖!还是图谋不轨明目张胆的妖!
彭小鱼咽了咽口水,道:“上....你到底是不是妖!”
祁跳跳肃道:“你不要伤害月初师姐,把月初师姐放了!万事好商量!”
江敛秋看到他怀中的江月初不说话,并且身子僵硬神色微恐,于是怒道:“妖孽!你对初儿怎么样了!”
上明弈微蹙,道:“如你所见,她在我这安然无恙!”
江敛秋道:“你想怎么样!”
上明弈沉声道:“我要带她走!”
江敛秋怒目:“你敢!”
上明弈冷道:“那你看我敢不敢!”
“你凭什么带走初儿!你以什么身份带走她!”
上明弈不答,反问道:“敢问,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留下她!”
这话一出,有弟子觉得好笑,“大师兄是月初师姐的兄长,你说是什么身份!”
“就是,我看他是疯了吧!”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原来是披着人皮的妖,还对月初师姐意图不轨!真是....可耻!”
一阵闲言碎语,江月初听着心下发闷,奈何她动不了也说不了,只能干瞪着双眼看着上明弈。
只见他眉宇微蹙,隐约间透出一股寒气,并未对此作出回复,反倒不紧不慢说,“江大公子难道不是一样吗?”
众人不解,彭小鱼大喊,“喂!你在说些什么!”
“好一个兄长,江大公子,难道对初儿就当真没有别的心思!?”
江月初双眼一怔,心跳都跟着慢了一拍,眨眨眼,盯着上明弈阴沉的脸,心下发寒。
江敛秋一怔,上明弈又沉声道:“初儿是怎么来的遥仙山,我想你不会半分都不知晓吧!江大公子!”
众弟子面色一惊,随之皆是向江敛秋投去不可置信的眼神。而躺在他怀中动弹不得的江月初同样震惊,奈何她动弹不得,只能靠眨眼来表达她的情绪。
江敛秋生得再如何的慈眉善目如今也覆上了一阵厉色,握剑的手也跟着一紧,微微瞥了一眼躺在她怀中的江月初,道:“即便如此,这都是我们遥仙山的事,初儿永远是遥仙山二小姐,与你何干!又怎么轮到你来置喙!”
上明弈眉眼微红,厉道:“我带走我的人,又与你何干!废话少说,要打便打,今夜,初儿我是一定要带走!谁有本事就来拦我!刀剑无眼,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江月初心下一怔,愣着双眼仰视着眼前的男子,只听得折坤噌一声,红色灵光跟着叫嚣,似是正准备肆虐一场。
江敛秋脸上一白,蹙道:“有我在,绝不能让你带走她!”
第176章 长恨生1
上明弈将江月初轻轻放了下来,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挽过耳后,目光浅柔,道:“初儿,等我一下。”
江月初身子僵硬动弹不得,只能愣着双眼看着他,手心已在冒汗。
江敛秋眼下一沉,是江家仙风道骨大师兄少有的阴寒,他右手用力,握紧了追风,剑锋直指上明弈,提脚一跃,江敛秋飞身前去,接着一道白光向上明弈猛然击去。
上明弈将江月初拉到身后,一手捂过闪着红光的折坤,站于她面前,用力挥剑,生生挡住了那道凶猛的白光。
江敛秋被逼得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后,令道:“布阵!”
一声令下,高一级的弟子提剑迅速将上明弈围住,下一秒,蓝光从数十把仙剑中迸射而出,直指上明弈。
此为降妖阵,在此阵下,论它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通通皆会现出原形,在剑光下痛不欲生,直至法力全失毫无反抗之力。
上明弈一手握着折坤向上打去,将道道压下的剑光挡下了,江月初颤着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只是他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并没有所谓的现出原形!
她心紧紧提起,却又说不出话,心急如焚地,她额间渗出了热汗。
撑了好一阵,上明弈神色忽的有了变化,他寒厉的双眉骤然一蹙,似是再隐忍不了,鲜红的血迹从嘴角溢出。
江月初一怔,眼眸不禁闪过一丝慌张,心下喊道:上明弈!
一弟子震惊:“他吐血了,他的血是红色的!”
修仙界人人得知,妖的血可以是黄色,黑色,白色,紫色,绿色.....就是不可能是红色,只有人的血才是鲜红的。
可为什么上明弈的血是红的呢?
“大师兄你看!难不成他不是妖?”
江敛秋双目一沉,并无收回命令,而是道:“或许是他欺瞒你我的又一诡计,把他拿下!”
命令一下,众弟子再无多问,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给阵法又加了几层灵力。上明弈正用折坤阻挡剑光,江敛秋抓住空隙,快速闪身上前。
上明弈余光一闪,看了一眼江月初,随后用力一挥,砰一声,数十名弟子连人带剑被红光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上明弈快速转身准确无误地对着快速闪来的白光重击了一掌,江敛秋奋力迎了这一掌,坚持了半响终究不敌,被击得连退五步。
上明弈微微顺了下气,转身正要拉江月初的手,他要带她走,马上走!
熟知,他刚一转身,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刺痛。
他身子一愣,微红的眼眸颤颤抬起。
眼前不是他人,正是江月初!
上明弈双眼微微睁大,正要有所动作,不料胸口顿的加速凉了半分。
江月初见他要动,便将手中之剑推进了三分,她看着他胸前血迹缓缓渗出,带着余温的血滴划过冰冷的剑身,最终坠落下地,他本是苍白的脸色愈加无色。
她脸上毫无怜悯,平静如水,双眼只是死死地看着上明弈。
众弟子从地上爬起,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比失惊万状,无不觉得月初师姐这是幡然大悟,明辨是非,公正无私,大义凛然要亲手除掉上明弈!
“我就说方才月初师姐是被上明弈施了什么法术胁迫的!你看她刚才那副惊恐的脸色,哪有半分愿意跟他走的!”
“就是,好在月初师姐恢复法力了,上明弈这般胁迫她,她怎么可能放过上明弈!”
“上明弈是妖!月初师姐怎么会看上他,本就是他一厢情愿!”
江敛秋神色微怔,看着江月初毫不犹豫地刺向上明弈,他也是意外无比。
惊异,怀疑,嘲讽,落井下石,上明弈皆是漠视,他一手紧握住胸前的利剑。见此,江月初双眸一蹙,正要用力插进去。
上明弈加重了几分,五指已被划出深浅血痕,他淡着眼眸看向某处,随后用力将剑拔出,见江月初眼神一沉,正要有所动作,他快一步上前将人打晕,再将人接住。
同时,折坤快速飞出,红光绕了一圈,所有人都被一沉红光狂风吹糊了眼睛,呛了一声扫去红烟,上明弈与江月初已然消失在浓雾后。
江敛秋怒不可遏,紧紧握着手中之剑,“追!”
.
“杀了他!”
“不要.....不要!”
“地上的剑看到了吗,捡起来!对着他的心口,刺下去!”
江月初迷迷糊糊听着,突然觉得身子不再僵硬,不可控地,她真的捡起了地上的白剑,看着红光之下,黑色的背影,她犹豫了。
一声音催促道:“对着他胸口!刺下去!”
刺下去,刺下去.....看着那人转身,江月初眼眸微红,手里已经有了动作,她毫不犹豫地,将剑刺中他的胸膛。
看着鲜血淌淌流出,她非但不觉心痛,反而一种快感袭来,心底的欲望席卷而来,如江涛海浪般汹涌而至,滚滚热浪将她吞噬,失去自我,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剩下的只有无知的恶性,无尽的欲望。
再深一点!江月初,再深一点!她握了握剑柄,再往深处刺去。
“杀了他!”
江月初双眸一怔,双手颤着离开了剑柄,她红眼看着自己的十指,染满鲜血,她慌乱地擦着手上的血。
好脏!
怎么会这样!
再抬眼看去,上明弈已躺在血泊中。
她心下一紧,疯了跑过去,擦着他脸上的血,“上明弈!?上明弈!?你醒醒,醒醒!”
噩耗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杀了他!杀了他!
江月初大喊一声:“不要!!!”
“不要!”
她猛然坐起,无力的双手紧紧揪住身上的被子,大口大口吸气,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活像丢魂散魄般,她重重呼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
缓过气后,抬眸扫视一圈,这房子除了她,再无别人。
她心下疑惑,这是哪?顿了一下,突的想起什么,上明弈呢!
江月初正要下床,正于此时,房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朴素,打扮朴素,怎么看都是普通妇人的穿着打扮,可她却是长相清丽颇有英气,有着村中妇人没有的气质。
“你醒了。”她语气淡薄,并不带感情。
江月初好奇,道:“这位大婶,请问.....”
妇人表情有些不满,未问先答:“不要叫我大婶我不喜欢这个称呼!”顿了顿,道:“我丈夫姓赫。”
江月初即道:“那赫夫人,请问.....”
赫夫人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要问什么,干脆不等她一句一句问了,一口气说完,“你在抚月轩,可以理解为是我家,和你来的那位,正躺在隔壁床上,还没死,还有什么要问的?”
江月初一怔,忙不迭跌撞身子翻下床,心急如焚往隔壁去了。
第177章 长恨生2
砰――隔壁房门被推开,江月初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上明弈。
她忙走到床边,晚下身子,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抬起的手欲碰不碰,看着他双唇紧抿,双眼紧闭,透着死白的面目触目惊心。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上明弈,她总以为他是最厉害的,高高在上的,无所不能的,触不可及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的.....现如今却躺在这儿一动不动.....
江月初顿了顿,最终缓缓将手探到他鼻息,当冰凉的手指触及滚烫的气息,江月初下意识便将手收回。
随即摸了摸他的脸,更是如熔炉般滚烫,江月初忙收回手,看着他眼眉微蹙,她心下一软,又将手覆了上去。
“上明弈.....这是怎么了?”
不知何时,赫夫人已站在身后,语气冰凉,道:“你倒是会问,他这副半生不死的样子不就是拜你所赐吗?这倒好,反来问我。”
江月初一惊,豁的站起身子,“你....说什么?是因为我?上明弈他怎么了?”
江月初仔细在脑中回忆,她只记得上明弈突然闯进了西院,来到她卧室,对她说了一些生疑的话.....她不信,要去找江敛秋求证的,怎知他突然给她施了定身咒。
他就这么抱着自己,从窗户跳出去,她一路都想问:上明弈,你要带我去哪?只是被施了定身咒的她,却一路都说不出话。
本以为上明弈这么厉害,要想抱着她去哪都行的,可是又回想起在他寝室时,她只是撒气打了他一掌,并无注入灵力,也并无用尽全力,只想略施惩戒罢了。怎知就是这么小小的略施惩戒他都扛不住吐出了血,可想而知江敛秋的剑阵对他伤害有多重!
难怪他抱着她飞飞跳跳时,神色微蹙,那不是小心翼翼怕被发现的神色,而是灵力稍显吃力的表现。
是了,她应该早看出来的!在此之前他便受了很重的伤!
赫夫人看着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迫切想知道真相的神情,她脸色一沉,似是对江月初表现出来的无知感之愤怒。
“不然呢!?难不成还因为我?”
江月初脸色一怔,并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生气,难不成上明弈变成这样,真是她的错?
江月初又冥想一阵,“可是.....我记得,我什么也没做啊。”她当时躺在上明弈怀里,还被施着定身咒,根本动弹不得。
对于她的反问,赫夫人明显的不满,“你记得?你记得只是你所记得的!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断了.....”说到此处,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便停住了。
断了什么?
江月初身子跟着一怔,“断了什么?”
赫夫人漠了她一眼,道:“没什么!”
听她语气,怎么都不像是没什么,倒像是受了什么人所托,承了诺,蔽之言,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说出去一般。
“赫夫人?他是不是不让你告诉我?”
赫夫人不答。
江月初了然于心,定是上明弈不想让她知道所有才让赫夫人保守至此。所有.....上明弈为了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还有她身上的蜘蛛毒液,到底是怎么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