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唳顿了顿脚，转身走近。
老太太鼻子动了动，“你身上一股檀香味，信佛？”
谢唳道：“我什么都不信。”
他不信神佛，却要为了她去拜一拜菩萨。
如有神佛保佑，让自己再见一见她。
老太太掏出符纸，一看就是乱画的，谢唳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百块。
“真大方。”老太太摇了摇头，“老婆子可不做亏心买卖，喏，这是我家传的玉，也一起给你吧。”
那玉质杂，不是什么好玉，谢唳没说什么，将东西收了起来。
临走前，老太太又道：“别往西边去了，那都是唬人的。要是你诚心求什么，看到东边那座山没有？”
她伸出手指了指，远处一座青耸入云的高山映入眼帘。
“往那边去吧，一步一叩，愿望会实现的。”
等到谢唳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转了个弯走远了。
谢唳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朝着东边走去。
老太太转过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咂吧了一下嘴，呵呵笑道：“今天有事情要求的人可真多啊。”
山脚下绿茵如同翠，谢唳站在下面，遥遥望着上首，云石插霄，隐入白雾，恍如梦境。
谢唳跪下来，头磕在手上，整整五千九百九十八级台阶，每一次叩首，都只求一个愿望。
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他出发时是清晨，到山顶已是黄昏，飞鸟东尽处有一座很小的寺庙，寺庙前有一棵零星挂着红绸心愿的树。
谢唳双膝几乎不能再弯曲，看了一眼，走进了寺庙。
蒲团坐垫上已经跪了一个人，看着年纪不轻，谢唳没有多管，走到另一侧跪下。
刚磕了一个头，旁边的人就用手撑着地艰难起身，谢唳才注意到，他有一条腿不方
便。
那人没走，道：“倒是没想到还有跟我一样的人，磕头上来的？”
谢唳没答，那人磨了磨牙，骂道：“没礼貌的臭小子。”
一直旁观着的乔明月几乎泪崩。
乔明川，虽然样貌有了变化，但她认得出来，这人是乔明川。
乔明川一瘸一拐地艰难走出去，双膝痛得不像属于自己。
取了一块许愿牌，他想了又想，终于颤抖着手写到――“妹妹明月，若此生魂魄扔在，愿有见日，若已至下生，来世吉祥。”
这是他第三百六十六次许下同样的愿望，如果可以，他愿意以自己的寿命，换真正的明月回来。
作为哥哥，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妹妹。
谢唳拜完菩萨走出来，乔明川朝他一扬下巴，“不去取块牌子系上？”
“不。”谢唳看着眼前面目有几分熟悉的人，皱了皱眉，难得回了一句。
“这么长的台阶都拜上来了，还差这一点儿？”乔明川又取了一块牌，朝他伸了伸手，“写吧，放心，我不看。”
顿了很久，谢唳才伸手接过，“谢谢。”
等他挂上牌子，乔明川已经走了，谢唳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没有注意到随意放在身上的玉佩闪过两道暗芒。
如同以往千百次请求，乔明月没能回来。
谢唳性格愈发沉静，向伟总觉得，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危险。
周江生一家那时候幸福和美，陈向阳和丁艳红也过得不错，谢唳站在远处，冷眼看着他们，从表面上看，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直到他捐掉全部财产，独自将这几个人全部杀死。
乔明月眼睁睁看着谢唳拿着刀，插向他们的心窝处，然后将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不要，谢唳，求你，不要！”乔明月求救，呐喊，却没有人能够听到。
谢唳割开了自己的喉管，死在她躯体死亡的第二年。
后来过了很多年，那块玉佩流落到古玩市场，被常晓意外买走，故事开启了新篇章。
乔明月想，常晓能穿越又重生，是沾了那块玉佩的光，而自己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是因为谢唳和乔明川曾经磕过五千九百九十八个头，每一个愿望都关于她。
……
“明月，明月？”
乔明月从长长的梦境中苏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谢唳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她眼睛一酸，伸手抱住了谢唳脖
子。
“怎么了？”谢唳拍拍她后背，“做噩梦了？”
乔明月忍着哭意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抱你一会儿。”
谢唳没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像是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平复了一会儿，乔明月才终于松开他，谢唳道：“煮了汤圆儿，吃不吃？”
“嗯。”乔明月点点头，等到谢唳要去给她盛的时候，又拉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现在谢唳的样子，凑上去亲了一下，“谢唳，你真好。”
这一世他们会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谢唳回身将她亲得倒在床上呼吸不畅，“月亮，怎么总招我？你等着晚上，晚上我非得！”
他凑近乔明月耳畔耳语了几句，乔明月越听耳朵越红，“知道了。”
等他去了厨房，乔明月从床上摸出那块掉出了手心的玉佩，眼神暗了暗。
所谓玉有灵性，在谢唳身边待了这么久，大概这块玉最后的灵性就体现在这个梦上面了吧。
出发去京市的前一天，乔明月特地去看了一圈陈向阳、丁艳红，最后，脚步停在了穿越女的屋子前。
邹煦出门了，把朱佳慧用一根绳子栓起来，另一侧连接的是床的一个脚。
见到她，朱佳慧情绪很激动，咿咿呀呀地张着嘴，眼神含着恨。
乔明月将玉佩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要回这个？”
朱佳慧明显更激动了，带着床都往前挪动了一点。
乔明月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嘘，安静点，我很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找了把锤子，将玉佩放在距离朱佳慧两米远的位置，朱佳慧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哀求地不断摇头，嘴里还嘶声喊着什么。
她一直想着这块玉佩能帮她重新开始，但是事实上并不能，穿越加重生，这块玉佩的能量已经用尽了，而且，这一切原本就不应该属于她！
玉碎了，才能彻底会毁掉她最后一丝希望，如果不是她，乔明川上一世根本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而且这个人完全不知道知足，这一世竟然还想杀了她！
但是，不等她动作，玉佩在地上闪动了最后一下，在两人的亲眼目睹下，化为了齑粉。
朱佳慧崩溃了，乔明月挑了下眉，将粉末都扬了。
直到走出很远，还能听到屋里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
但那都跟她无关了，这一切都是穿越女活该。
第237章 买房
回到家里跟两块五玩了一会儿，院门响动了一下，乔明月探出脑袋，“你回来啦。”
外面谢唳丰神俊朗，将自行车弯好，走过来弯腰亲她一下，“脸上这么冷，出门了？”
乔明月不欲与他多说那些恶心的人，点了下头，手从袖口探进他结实小臂：“最近睡眠好多了，不喝药了行吗？”
她的手不老实，捏着他薄薄一层皮肤摸来摸去，一双眼睛分明清澈明亮，但又像是能摄魂勾魄。
谢唳喉头滚动，将人一把打横抱起，不轻不重地往她屁股拍了一下，“刚摸完猫又来摸我，故意使坏，嗯？”
乔明月嘻嘻笑两声，手勾上他脖颈，“才给两块五洗完澡没多久，不脏的。”
谢唳：“你给那只胖猫洗了澡，现在该我了。”
这天乔明月安神助眠的药是没再喝了，因为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她直接昏睡到了第二天！
……
乔明月满眼困倦地被谢唳叫醒，浑身酸软得活像干了一整夜的苦力活。
去京市要带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干妈帮着准备整理了整整两个大包裹。
临行前，干妈和大队长一家送他们出村口，塞的塞水煮蛋，塞的塞面饼子，生怕他们在路上饿着了。
等道完别，乔明月将大部分行李都往空间一收，谢唳打开吃食袋子，皱了皱眉，“里面都塞了钱。”
两块五蹭的一下把脑袋从乔明月的棉袄里探出来，被乔明月一把按了回去。
她凑过去看了看，倒也没有特别意外，“有还的时候，不急。”
到了镇上，还有一个人跟他们一起去火车站――万鑫。
“嫂子！”
乔明月虽然从谢唳口里听说过他，但这还是头一次见真人，冷不防被这一声嫂子给吓了一跳。
这人看起来可比谢唳年纪大多了。
万鑫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摆摆手：“谢哥当得起我一声哥。”
有实力的才是老大。
路上，乔明月知道了万鑫这一趟是要去沪市，接一批收音机和手表
，关于生意的事乔明月插不上太多话，谢唳一边跟万鑫聊，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给她揉。
万鑫看着他谢哥这模样，要说的话一下就卡了壳。
好在事情也聊得差不多了，乔明月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路程还远，万鑫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乔明月跟他聊得还挺开心，谢唳偏头看着乔明月，偶尔插上一句话。
到了县里，乔明月去前面买个包子，万鑫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道：“谢哥，你听说没有，杨林所发现了一具尸体，男尸。”
谢唳皱了皱眉，一直放在乔明月身上的视线难得收回，“死了人？”
“那地方你也知道，邪门得很，一般没有人去，恰好那天几个小孩踢球，球笔直滚进去了，这才被发现。”万鑫道：“被人杀掉的，死了应该挺久了，也就是天冷，要不早该让人发现了。”
他补充道：“那人说起来你应该也有印象，就是那个混子黑皮。”
摇了摇头，万鑫啧啧，“警察在他家里不远的地方还发现了两个坑，里面埋着人呢。”
谢唳的手互相搓着捻了捻，“现在查到凶手了吗？”
“哪儿有这么快。”万鑫挠了下脖子，“虽说这人平时混子一个，但就算有仇，也不至于杀人吧。”
乔明月已经买完了东西正往他们这边走，谢唳跟万鑫便停止了这先略显吓人的闲聊，继续往市里火车站赶。
在火车站跟万鑫分别，又经过了十几个小时路程，乔明月和谢唳到达了京市。
到招待所住下，两人给家里报了个平安，第一件事，就是看这里有没有房子出售。
这种事明面上现在还是不被允许的，但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谢唳跟乔明月说了一声，就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刚喝了口水，就道：“明月，咱们明天去看看房子吧。”
乔明月逗猫的手一顿，惊讶道：“你怎么打听到的？”
谢唳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去
黑市、理发店、胡同口转了几圈。”
乔明月咽了咽口水，跟两块五面面相觑。
第二天早上，乔明月跟着谢唳出门，先来的是较远的南城，这户人家早在浩劫之初就举家躲往了港城，把房子留给了一个远方的侄子。
院子原本应该算是精美的，但是估计后来没怎么精心打理过，显得有些破败萧颓，而且确实离学校有点远了，面积还小，两人都不是很满意。
然后去的是东城，这里是很标准的四合院，院落中等大小，有鱼缸和石榴树，闹中取静，环境还算得上清幽。得益于这家主人祖上虽然是富商，但是支援过解放军，因此得以在浩劫中安然度过。
乔明月看向卖房的阿婆，“这房子您照顾得这样好，怎么想着……”
要是她，肯定舍不得。
老太太笑道：“本来也舍不得卖，但老头子治病需要钱，家里也就这套房子还看得过眼，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不是。”
最后这套房以小一万的价格成交。这时候房子想要变成自己的，除了房契地契之外，还要去办事处过户。
私下的房屋买卖是不被允许的，因此谢唳跟房主签订了一个买房合同，到办事处的时候却只说两家是远方亲戚，现在他们过来读书，老人要回乡下养老，要把房子赠送给两个年轻后辈。
谢唳私底下送了整条烟给办事员，巧的是，房主老太太也姓乔，办事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事情给办了。
家里所有的钱全在乔明月的空间里，近一万元的花销，几乎将这段时间谢唳上交的都花了出去。
乔明月勾着谢唳的下巴，特别流氓地亲了一口，“没事儿昂，媳妇儿养你。”
一阵天旋地转，乔明月被谢唳压倒在床上，他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像是某种蠢蠢欲动的兽。
谢唳的吻落下来，乔明月被亲得发痒，然后吻愈重。
水声晃荡间，乔明月听见谢唳带着笑的声音。
“好啊，谢谢月亮养我。”
第238章 大学
离开学还有近一周的时间，乔明月和谢唳简单打扫了一下新家，准备在开学后就搬进去。
这一周，谢唳一半时间缠着乔明月，一半时间去京市的几个黑市深入摸了摸，顺带卖了两批乔明月空间里的东西。
相较于小地方，大城市对黑市的态度明显更温和一些，甚至在路上也会有人谈论。
没办法，供应就那么多，没有黑市，至少一半的人要饿肚子。
自己的空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乔明月决定在改开之前，好好赚上一笔，她别的投资不会，可以挣了钱多囤些房和金银珠宝书法字画之类的嘛。
……
京市的春天还没彻底到来的时候，京大迎来了开学。
莘莘学子从五湖四海聚集而来，随便在路上拉一个，都是各省市的前几名，但就算在这样大神云集的情况下，热度最高的还属中文系和数学系。
没有别的，这两个系分别迎来了生生将整体颜值提高了几个度的校花校草级人物。
年纪不大，成绩好，还好看，简直就是女娲偏心才捏出来的。
乔明月刚上完一堂课抱着书走出教室，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乔同学，请等一下。”
乔明月回头看去，是班上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好像叫成朗。
“有什么事吗？”
中文系男生偏少，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个男生杵了杵成朗，成朗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道：“乔同学，请，请问你有谈对象的打算吗？要是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要是暂时没有，那我排队等一等。”
身后一阵起哄的鬼叫。
这是开学以来，乔明月遇到的第四个向自己表白的人了，前面三个还没等她回答，就自己先灰溜溜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