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能在这里倒下,会有更多的陌生人围到她身边。
舍拉抓住汉堡店大门的扶手,陌生的冰冷触感进一步提醒她这一切对她来说有点太超前了,她可能应该蹲在家门里面再朝外看两天。
她几乎是撞进了汉堡店里,万幸汉堡店的门是朝里推的。
仅剩的一个店员在柜台前玩手机等着下班,都没抬头多看舍拉一眼,谢天谢地。
舍拉站在汉堡店的正中间,左右两边是整齐的桌椅。她试图冷静下来,闭上眼深呼吸。就在她睁开眼,发现眩晕的症状有所减轻的时候——
她的感官在压力下开始失调,一瞬间桌椅和对面的柜台都飞速远离她,她站在空旷的白色瓷砖上,头顶上的灯管变得无比刺眼。
不不不不不……
舍拉挣扎着向前走去,试图触碰到什么让自己的距离感恢复正常,顺便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倒下时,有人扶了她一把。这把她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意识突然集中,她的距离感恢复正常了。
“你还好吗?”
舍拉被烫到了一样抽出胳膊,马上意识到这对一个刚帮了她一把的人来说实在不礼貌,“抱……”
她拼尽全力只发出了第一个音就说不下去了,她太没用了。
“我赶时间,虽然是你先到的,能让我插个队吗?”刚帮了舍拉一把的男人急匆匆地说,还从口袋里掏出了2美元出来递给舍拉,“拜托,帮个忙。”
舍拉已经没力气说别的了,默默接过钱让那个胖乎乎的男人先去点餐。努力把精神集中在怪不得他这么胖,大晚上还吃芝士汉堡这件事上,缓解情绪的好办法。
男人点完餐时还和她又说了一遍谢谢,感觉和舍拉帮了什么大忙一样。
轮到舍拉点餐时,可能是因为她站在那半天不说话的原因,店员最后没好气地给她打了一张芝士汉堡配可乐和粗薯条套餐的单子。
回家的过程比出门要好很多,舍拉拿了汉堡逃命一样蹿进家门。进门后瘫在地板上哭了半天才爬起来,她表现得很差,店员肯定觉得她是个麻烦。
只是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她出汗多到像刚跑完了马拉松。
舍拉再次意识到自己的病态,开始了新一轮的自我否定。万幸她好歹也算成功买到了汉堡,还意外拿了两块钱“小费”。
她爬起来时汉堡已经有点凉了,可乐也因为冰块开始融化而尝起来像兑了水。
不知道是不是拿到手时就不是刚炸出来的,薯条也开始返油。不过舍拉很多年没吃过刚炸出来的薯条了,所以这点不算什么。
虽然已经凉了,但这家的汉堡依然很好吃。洋葱和加量的芝士混在一起,裹着多汁的肉饼,而且用的是舍拉没吃过的辣味酱汁,也许是墨西哥风味。
全新的食物给了舍拉一点自信,她连兑水可乐都没放过,喝得干干净净。
这算是进步对吧,出门,买回东西,见到陌生人虽然快要倒下了但没呕吐。
吃饱后舍拉再次投入治愈灵魂的研究中,她白天睡得够多了。
舍拉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打版让哈皮印象深刻,他的老板托尼·斯塔克刚从恐怖分子手上死里逃生,他作为保镖最近总觉得有人要害斯塔克。
尤其是舍拉那种看着就很可疑的,除了他几乎不睡觉的老板,谁还会这么晚吃汉堡。他进汉堡店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舍拉,然后立刻发现那姑娘走路都走不稳。
也许是什么病人吧,可怜的姑娘。
这家汉堡店是托尼·斯塔克最喜欢的一家,芝士够多,酱汁够辣。就是可乐和薯条烂得不行,可乐像一比一兑水的产物,薯条从来都是硬邦邦的。
没人会点两次带薯条和可乐的套餐,除了那个奇怪的姑娘。
哈皮隔三差五能在深夜的汉堡店看到那个姑娘,他是帮老板跑腿来的,他可不会大晚上吃这种东西。
每次都一言不发,等着店员给她一个“没人要套餐”。
这些在哈皮看来有点奇怪的行为,对舍拉来说差不多和得了马拉松冠军一样骄傲。她已经能一周出门两次了,虽然都是深夜,家门口,一言不发。
她至少认识了两个新人,臭脸店员和天天晚上买汉堡的胖子。舍拉当然知道是天天买,她每天都能从二楼的窗口看到那胖子的车停在汉堡店门口。
这天她和那个胖子又在深夜汉堡店撞见了,不过那个胖子今天好像心情格外好。
“嗨,又看到你了。”哈皮随口和舍拉打了声招呼,他们这两周至少撞上四次了。
舍拉的嘴一如既往的不争气,在口罩后张了半天一个音都没发出来。万幸那个胖子脾气挺好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别理她,精神不太正常。瞧她穿的样子,大晚上还戴墨镜,以为自己是什么明星吗?说不定是回去买给客人吃的,你懂吧。”
店员当着舍拉的面大声和哈皮说,没什么原因,就是看舍拉不爽而已。
舍拉像中了一枪一样,各种不好的回忆在她脑子里闪过,克制不住,无法阻止。她下意识想逃跑,顾不上已经付了钱,但没拿走的餐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她废物一样的腿就是挪不快,恐慌症再次来袭,舍拉的视野开始摇晃,她只能扶着桌子一点点往外挪。
舍拉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像是要把她扎穿一样,她感觉身体已经开始流血一样。
等她终于出了门,背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她已经顾不上了,只想快点回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家门近在咫尺的时候,有人站到了她背后叫住了她。
“嗨,是我,咱们遇到好几次了。”
舍拉不停深呼吸,没什么用,她只好祈祷天色够暗,墨镜能挡住她的眼泪。她回头看去,是那个胖乎乎的男人,拿着几张纸币和一包汉堡外带冲她走过来。
“你的钱,和你的汉堡。你得学会反抗,再遇到这种混蛋就扇他,或者冲他脸上啐一口。哈皮,霍根·哈皮。”哈皮把钱和汉堡塞到舍拉手里,“我把他经理也骂了,可能借着我老板的名头给了点小小的压力,你不会再看见那个混蛋了。”
舍拉抱着钱和汉堡,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叫哈皮的男人。她现在处于混乱状态,脑子里太多东西被翻了出来,但哈皮的话显然让她好了不少。
她试图说谢谢,但还是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情急之下,她给哈皮做了个等下的手势,开门从鞋柜上拿了一支笔,在汉堡包装袋上写了起来。
“十分感谢。精神问题,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哈皮恍然大悟,舍拉接着写。
“汉堡给你,不想吃了,再次感谢。”
舍拉把汉堡塞回哈皮手里,关门进屋。
这就是为什么托尼·斯塔克收到汉堡后发现外卖袋里多出了薯条和可乐,包装上还写着字。
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这是哪门子精神问题?
但托尼没有多想,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做出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Mark”系列战甲。
他的大脑长期保持飞速运转,更别提做出这么复杂而危险的装置还是个体力活,晚上吃高热量食物也情有可原。
这家汉堡真是该死的好吃,也许他应该把这家店买下了,作为员工福利放到公司食堂去。他是个好老板,虽然经常让哈皮和珮珀半夜跑腿,二十四小时待命,但他钱给得很足。
吃汉堡时,托尼检查了一遍纸袋上确实没有电话号码什么的。可怜的哈皮,他连个电话号码都没要到。肯定是女人,没有男的会随手拿起一根绿色的笔写下一行漂亮但过时的花体字。
作者有话要说:
舍拉你个不争气的登西,哈皮两块钱就打发你了。
十六章,妮妮可算出场了,正式见面快了快了……
第17章 哈皮是个好人
尽管哈皮保证那个店员不会再出现,舍拉还是没再去过那家店。
汉堡很好吃,她出门也没死在外面,那个店员……舍拉把他理解为人类随机恶意的一部分,就像她第一次失控,感知他人的时候,很多时候人类的恶意就是没有原因的。
也许她过两天,几个月,或者几年之后会再次出门,她现在只想安全地待在家里。和波娜聊天比出门找个人聊天安全多了,至少波娜不会没由来的恶语相向。
舍拉想起哈皮让她学会反抗,旺达也说过类似的话,仿佛她一旦有了伤害别人的能力她就哪都能去了。
泽维尔教授从来没这么说过,教授认为舍拉应该学会接受自己,意思是她和外界之间接触不良的问题源于她内在原因。
舍拉叹了口气,她很少考虑这么深层的问题,因为她总是在思考中情绪失控。
不过她还挺喜欢哈皮的,帮助了她这个陌生人,还叫她照别人脸上啐口水,挺有意思的。
舍拉倒是见过皮特罗往泽维尔教授的杯子里啐口水,后果非常惨烈。
她几乎和马克西莫夫兄妹同时到的泽维尔天赋青少年学院,教授还让他们一起参加过心理咨询。所以舍拉很清楚地记得旺达和皮特罗刚从九头蛇基地里被救出来的样子,偏激易怒,疾世愤俗。
那也是舍拉第一次听说九头蛇这个组织,倒不是头一次听这个词,她熟读世界各地的神话故事。她知道的怪兽名字,比她知道的人名还多,真正认识的人加上在电影里认识的人。
旺达和皮特罗很快就在学校生活中展现出了年轻人应该有的活泼天性,皮特罗甚至迅速把学校里调皮捣蛋的几个孩子都团结起来了,到处惹是生非并乐此不疲。
从那时开始,舍拉就很羡慕这两个人,他们恢复得这么快,而自己……
舍拉不愿再想,近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治愈灵魂的研究上。
前一阵她和弗瑞通过电话,是弗瑞先打过来的,没有任何预警就打电话过来。不过这次舍拉表现好了很多,一分钟就接了。
弗瑞说她的蜡烛很有效,冬日战士,不,现在叫巴恩斯中士了,巴恩斯中士对麻醉剂有抗性,舍拉的蜡烛比麻醉剂还好使。
而且弗瑞跟没听见舍拉说她的蜡烛一根卖多少钱一样,直接订购了足够巴恩斯中士睡上半个月的蜡烛,还是现金交付。
舍拉放下电话后默默把尼克·弗瑞这个名字排到了卡玛泰姬前面,卡玛泰姬买的基础款蜡烛非常便宜,而且有时候舍拉都在赔钱卖。
舍拉觉得在卡玛泰姬那少赚的钱,可以在神盾局那挣回来了,神盾局一定是慈善机构。
她想问下弗瑞巴恩斯中士的现状,弗瑞说了又好像完全没说。她只能默认蜡烛的效果非常有限,想完全治愈还要从灵魂入手。
舍拉不知道弗瑞之所以含糊其辞,是因为那些蜡烛太有效的。
被舍拉称为“强制关机”的蜡烛和麻醉剂没什么区别,点了一根就把剩下的交给技术人员研究了。被称为“一夜好梦”的蜡烛,每次点燃都能让巴恩斯中士在睡醒后清醒一会儿,最多可以清醒四分钟。
这不是弗瑞想要的,弗瑞想要的是那行代码,或者说开关。
就算巴恩斯在蜡烛的帮助下能清醒过来,但他还是个隐患,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哪天突然被按下开关再次变成冬日战士。如果那时他生活在人群里,甚至不会有人发现他再次变成九头蛇的杀人机器。
经历了九头蛇渗透之后,弗瑞不像再冒任何风险。
不过这些和舍拉暂时无关,舍拉只是做蜡烛,交货,拿钱,继续她也许永无进展的治愈灵魂研究,直到有一天彻底放弃。
可能再加上晚上坐在二楼的窗口,看一街之隔的汉堡店发呆。
她喜欢那家店的汉堡,惋惜自己又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退回了她的地洞,克劳利说她是鼹鼠人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有时她能看到哈皮的车停在门口,哈皮还会和她挥手打招呼。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舍拉觉得自己也许能正常说话。
今天也是一样,哈皮下车,回头冲她打招呼,买完汉堡出来……
舍拉注意到哈皮没有上车,而是穿过了街道,不会是找她来了吧?
“方便开一下门吗?我带了汉堡,还有奶昔。”
舍拉冲下楼梯,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有点期待哈皮敲响她的家门,也许这就是泽维尔教授曾经说过的“机会”。
“你好,还是不能说话吗。我就是看你最近都没去,觉得你也许想吃了,你真的不该被那种人渣影响到。”
哈皮拎着外带汉堡站在舍拉家门口。
“这个奶昔也很好喝,就在一条街之外,我顺手带来了。我都买完了老板才说不想吃了,干脆给你好了。这个奶昔真的特别好喝。”
哈皮以为自己站在门口把东西递给这姑娘就要走了,没想到居然被请进了屋里。一时间他都觉得这姑娘有点心大,这么晚让一个陌生男人进家门。
事实上如果哈皮想伤害舍拉,他都进不到舍拉家的院子里。
哈皮坐在沙发上,那个姑娘坐在对面,盯着地板一言不发。气氛尴尬到极点时,舍拉才磕磕绊绊地开口了。
“谢……谢谢。”
“不客气,说实话,你不该让我进来的。毕竟你也知道,我是陌生人,你得警惕一点。”
“你是个好人。叫我舍拉,舍拉·罗德里格斯。”舍拉就是这样,只要和某个人有了第一次开口,之后就会慢慢流利起来。
“你能说话了?!”
舍拉不想解释那么多,“最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谢谢你那天帮了我。”
“不算什么,那种人渣到处都是。起来,我教你两招,一记直拳送他上天。别看我现在天天给老板跑腿,其实我是他的保镖,前拳击手。”
哈皮是个外向的人,舍拉喜欢外向一点的人,比如哈皮和皮特罗。
舍拉家一楼的客厅空间很大,中间铺着一块深棕色的地毯,方便需要时把地毯拿开画大型魔法阵。
其实哈皮只是不想浪费那份夜宵,加上确实有点担心那个舍拉。最后发展成了他在舍拉家教舍拉双脚前后分开,夹紧手臂,直线出击,直线收回,发力时蹬地转腰配合出拳。
只是学了简单一招最基本的直拳,舍拉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强了一点。想象自己一拳打到混蛋脸上和想象自己窝在屋里诅咒混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物理攻击果然更爽,其中混蛋说得是斯塔克之流。
“你很厉害,上次有人想闯进来……”舍拉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太好,她不确定应不应该和别人提起这件事。毕竟娜塔莎和弗瑞是特工,说不定他们长什么样都是保密的。
“你没事吧,这治安是不太好。”
“没事,我有其他办法保护自己。”
“女子防身术?自由搏击?”哈皮看着舍拉消瘦的脸颊,不像有在锻炼的样子,“你可得多吃点,你太瘦了。”
“巫术,我是个女巫。”
舍拉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把女巫身份告诉哈皮,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哈皮没有嘲笑她或者恐惧她,她就把哈皮写进自己的好友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