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蕴德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有些难以置信:“父亲!”
刘清玄头也不回地走了,刘蕴德除了惊恐,只有绝望,梁丘也看着青玄帝君离去的背影:“你看,你的父亲竟然没有为你说一句话,甚至一句求情也没有。”
刘蕴德浑身颤抖:“梁丘山图,我在你身边的确别有图谋,但我何曾害过你?你们争斗,拿我血肉为祭,你瞧我父亲不起,你也同样阴险狠毒!”
梁丘竟笑着不住点头,阴险狠毒好啊,这般做事比夹着胳膊虚与委蛇好:“明日剔骨,不管之后你是生是死,我都会在泰山给你留块地,毕竟你陪了我很久,我再怎么狠毒,也比你父亲强些。”
刘蕴德被押入通幽地牢,天还没黑,梁丘没找着杨瞒便去了碧霞阁。
此时杨瞒还没变回来,聆茗找了个清静地方和她说话:“许久未见了,你这一向好吗?”
杨瞒轻笑着拉过她的手:“上次回去你不在,你都有了身子,娘娘怎么还叫你跑腿?”
朱天麟可算是认出她来了,指了她半天,一个字说不出口,知道她们要聊一会儿,便给她们设了结界,找苏牧云说话去,临走又指着杨瞒:“我肯定得告诉殿下,我肯定得说,我瞒不住。”
聆茗啐他:“我看你是耳报神吧,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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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借刀杀人
聆茗和杨瞒坐在山谷溪边说话,石头上凉,杨瞒给聆茗变了好厚一张织锦毯子铺着,聆茗道:“你不常回来,我又跟着天麒四处玩儿,咱们见面可难了,我记挂你,知道你在这儿定要来看看的,天麟时刻跟着我,娘娘很放心。你怎么这样瘦了,外面吃不好吗?”
“没有,我能吃不好嘛。你怎么不见胖,夜里睡得还好吗?”
“亏了你给我寻的玉床,我们岛上寒玉多,身子一重还是暖玉舒服,现在一天总要睡四五个时辰,也不大做梦了。”
杨瞒问:“见过珠珠没,她在家里。”
“你知道她的,一有空子就跑去花岛锄田种草,找她喝杯茶倒像是打扰她了一样,你总说她心里闷,叫我们多找她玩儿,其实她更想一个人待着,这样也蛮好的。”
杨瞒点点头:“她好好一个人,过得也太清淡,我要是不常带着她,她就只知道种花种草,死心眼儿。”
“随她喜欢吧。”
“我总是随你们心意的,何时强求过什么…家里都好吗?”“都好。我跟你讲,最近鸡冠花开了,看花岛那边呀,火红一片的。”
“岛上的鸡冠花儿的确长得好,又多又红,层层簇簇的也不俗艳,你说当初怎么就是她们长在门口了呢?”
“别看她们遍地都是,花岛只有她和阿苏是元始天尊亲手种的,听闻这两种花是难得能在三界六道处处生根的花儿,又能沟通阴阳,可惜鸡冠长得格外好,阿苏,气韵却格外弱,也是一桩怪事。鸡冠盈门好,我们来去远远看到红艳艳的鸡冠花就知道到家了。”
“那阿苏呢?她什么时候能像鸡冠一样,生机勃勃,知道回家?”
聆茗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就是最不爱归家的一个,还担心人家?”
杨瞒一笑:“也瞧过我了,一会儿赶紧回去,外头气候和岛上差得多,我瞧着也快生了,这阵子就别乱跑了。”
“嗯,我晓得。泰山的事情就了了吗?”
杨瞒长舒了一口气:“我在泰山,顶多是撕开个口子。”
聆茗垂眼一想:“你这是一石二鸟,也要给儿姑娘报仇?”
杨瞒点头:“总归是要灭了灵蝠山的,我要是出面,一定会牵扯姐夫,所以得好好安排。”
“有麻烦一定传话回来。”
“嗯,你放心。”
杨瞒这阵子都待在泰山,直到刘蕴德剔了骨又被关进通幽地牢,她才褪去福儿的伪装。
玉皇顶上的刑台血迹斑斑,刘蕴德的柱骨在血泊中慢慢缩小,又变成了那枚小小薄薄的玉片,青色的灵光比起先前还更明澈了。
杨瞒在暗处从头看到尾,目不转睛,这种场面,她在地府监刑的时候早已习惯。泰山府行刑喜欢挑阳光和煦的日子,好像开肠破肚剜心剔骨也要挑个好日子,这叫她想起姐夫曾经说过的一些事儿,古早这些神器都不会分辨善恶,亦正亦邪,就看落在什么人手上,世人知道的生灵符那是一等一的祥瑞之物,孕育生命,护佑万方,谁又知道他也嗜血噬灵,好死贪腥呢。
正要离开,一阵清风让她停下了脚步,转身行了一礼:“见过风伯。”
风伯在她眼前现身:“还是你最聪明,从未辨错方向。”
杨瞒问:“您怎么还没回去?”
“难得出来一趟,四处逛了逛。”
“师父有话嘱咐我?”
风伯看了看她的耳朵:“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徒弟,算计别人还叫人扯坏了耳朵,没出息。”
“您不是帮我讨回来了嘛。”
“还疼不疼?”
“小伤,不疼了。”
风伯拍了拍她的脑袋:“少惹点事儿吧,也不求你安心供个什么职,就是叫你少闯祸别受伤,怎么这样不上心呢。”
“哎呦,我受多大的伤了,看把您愁的。”
风伯倒不觉得是小伤:“世间气脉相通,因果循环,你在玉山寒屋静修十年,所成内丹是他人千年难得之力,这既是你个人的造化,也是天道有意为之,天道向来不公,怎会平白垂怜你?恐怕是有后话的。四方牵挂你的人虽多,但拗不过你自己性子野,我同你姐夫聊了一回,他的意思是放任你,早日闯个大祸,是好是坏都看你自己运气,他胆子大,为师不如他洒脱,还是想劝你,小心些,知道吗?”
杨瞒呵呵直笑:“您这就看错了,我姐夫那是天下第一不洒脱之人,他肯定是心里有数,不跟您透底罢了,您不用担心我,四方牵挂着,就是有事儿也不会身故神灭的。”
风伯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从看到眼前这个孩子开始,他就一直在感叹她的聪明,无论是天分还是心性,都是万里挑一的,任何事情交到她手上,成也成得漂亮,毁也毁得精彩,只可惜她是太多人心头的宝贝,祁山留不住她,太过遗憾,也就成了牵挂:“在外面,要是遇上难事记得带信回来,别把祁山不当师门,你那些师兄弟,都念着你的。”
杨瞒总是听到这样的话,也总是淡笑着回:“您放心。”
风伯走后,杨瞒独立山头,这两天总觉得耳边的风声很大,风里带着尘埃,还有些水气,温温润润,迷迷蒙蒙,让人觉得舒服还有些熟悉,怪了,莫不是要往生了?唉,也等把事儿都办了再走吧。
泰山府的通幽地牢或许不是最可怖的狱牢,但一定是最静最暗的,这里大部分地方静若闻针,密不透光,凡人关久了会变成聋子,瞎子,哑巴,妖魔鬼怪、上神下仙待久了,灵力是要被黑暗慢慢吞噬的。
梁丘待刘蕴德不厚却也不薄,虽把她关在通幽地牢,但把她原来住的屋子整个搬了过来,还留了一丝光,泉水甘果日日不断,她眼下还不能动弹,成天趴着,还会有人来帮她捏捏腿脚,怕她周身麻痹不舒服。
刘蕴德面无血色,总是呆呆地看着墙上小孔里透过的一丝光,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坠入这无边黑暗的。
杨瞒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刘蕴德,这是一个被父亲、情人同时抛弃的姑娘,但其实,她的父亲和情人都不曾珍惜过她,杨瞒也在利用她,但自己会真心救她。
刘蕴德能感觉到有人在慢慢靠近,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也许是父亲派人来救自己了,但希望点燃又熄灭,点燃又熄灭,她已经不再抱希望。
杨瞒一言不发,手上拿着一只绿釉刻花的小罐子,轻轻把冰冷的药膏往刘蕴德后背上涂抹,厚厚抹了一长条,看上去好像她的柱骨没有被剔掉,只是裸露在空气中。
刘蕴德以为是梁丘又发什么“善心”,咬牙忍着,不让自己破口大骂。
杨瞒悠悠开口:“你放心,我不是泰山王的人。”
刘蕴德一惊,杨瞒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不但会医治你,还能救你出去就行了。”
“条件。”
她的声音冰冷干涩,杨瞒听到会心一笑:“终于长大了,从前受了伤,只会哭呢。还记得嘛,你大姐嫁去罗刹国,难产身亡的时候,你求你父亲救救她,可是你的父亲说,寡荣鲜宠,无用之物,不救也罢。”
刘蕴德苦笑:“无用之物,不救也罢,终于轮到我了。”
杨瞒劝慰她:“你也该明白了,无论是人是神,到头来只能靠自己,把命攥在自己手上比什么都实在。”
“我还有机会吗?”
“本来没有,但我能给你。我放你出去,你灭了灵蝠山,事成之后我帮你续骨。”
“灵蝠山?”
“对。”
刘蕴德知道,此人必定来历不凡,或许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这可不是杀几个人那么容易,我现在这个样子,未必能帮到你,你若事后治不好,我又能如何。”
杨瞒把手上的绿釉罐子放在刘蕴德面前:“我用玉藕膏帮你捏了半根骨先用着,蛟龙断骨为蟒,蟒吃蝙蝠是在行的,这玉藕膏你应该也听说过,神仙续骨没有比这更好的药了,整根接好后,只怕比你原先的骨头还好用。”杨瞒回头看着刘蕴德下半身,双腿已经收紧,慢慢变成尾巴,“我就是要你现在这个样子去闹腾,谁也查不到你头上,要是给你治好了再让你去,你恐怕还放不下身段了。”
刘蕴德还没有知觉,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玉莲已经好几千年不结藕了,你怎么可能有玉藕膏,我凭什么信你?”
杨瞒轻笑:“你什么都还没做,我就给你捏了半根仙骨,我以为,我够有诚意。信我,你就能从这儿出去,这半条命和自由之身算我白送你的,怎么算你都不吃亏,更何况,好好帮我办事,你还有痊愈的可能。再者说,那位福姑娘,窃符栽赃于你,灵蝠山,你就不想灭吗?”
“是她还是梁丘山图?他们究竟如何把生灵符藏进我身体的?”
杨瞒点了点她的手心:“你捏碎了她的坠子,自己的手不疼吗?”
刘蕴德咬牙:“好精的算计!”
“你我之事,一言为定?”
刘蕴德忍者疼痛撑起身子,转头想看他,但黑暗中,只隐约看到个人影坐着,样貌身形难辨:“你究竟是谁?”
“不重要……”
刘蕴德听完这三个字就昏睡了过去,再睁眼自己已在灵蝠山,这里是山腰上的一个山洞,像是给自己这副半蛟半蛇的身子量身打造的,洞前密林森森,洞尾有一眼泉水,洞口极不显眼,洞里前后贯通,微微有风,宽敞又不积灰尘,即便她身体庞大,在里头也好转头翻身,动起来才晓得,玉藕膏果然名不虚传,她不仅行动自如,连血气也畅通不少,新续的一半柱骨比自己原本的骨头轻巧灵活,脊髓里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向全身,要灭山是嘛,好啊,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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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难得悠闲
七月十五,地府大休之日,鬼过年也有过年的讲究,宴饮,拜年,灯火,烟花,市集,岁钱,新衣……人会做的鬼都会做,只是除了在冥界安家落户的,家宴难聚齐,所以在吃饭上要随意一点,三五朋友约上碰上了,就是一局。
这种时候,鬼界堡很多住户都会去人间“走亲戚”,街头巷尾的鬼会比往时少些,但云梦楼和寒玉阁这样的地方,总是热闹的。
杨瞒在寒玉阁已待了月余,成天无所事事,屋里屋外和姑娘玩闹,个个说她恣意纵情,不过杯中是茶是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会儿她轻衣薄衫,和青桐两个姿势暧昧地窝在床上,青桐正是上次弹琵琶的那位姑娘,杨瞒路过灵蝠山的时候顺手救了些被福娇儿关押的孤鬼小妖,青桐也没别的去处,便又回到了寒玉阁。隔着轻纱帐能听见青桐咯咯的笑声:“公子,好痒,啊,奴求你,求你快些吧……”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杨瞒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别动,马上就好了,你想点别的事情转移心思就不会那么痒了,乖。”
青桐轻声道:“方牙传信来,说公子在灵蝠山养的那只大蛇,快,啊~快吃光满山的白蝙蝠了,福家的人都打不过她,北斗星君不愿管,闭关清修去了,大蛇要他们交出福儿,可福儿是外室养的,谁也不晓得人在哪里,听闻福娇儿不得已,如今正四处找她。”
“北斗星君为什么不愿管?”
青桐道:“我总觉得北斗星君晓得方牙是公子的人,他闭关前给方牙透过一句话,奴觉得很奇怪。”
“什么话?”
“他说,姓福的女人他不惹,以后,姓杨的女人他也不惹。”
杨瞒停下手中的笔,青桐趴在她腿上,背上一只赤金九头的凤凰栩栩如生。杨瞒半天没有言语,青桐转头问:“公子画好了吗?”
杨瞒回神,掐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画好了,自己看看。”
“公子就会跟我开玩笑,画在奴背上,奴怎么看得着。”
杨瞒轻笑着把她的头捧着转了一圈:“这样就能看到了。”
青桐惊愕到无以复加,抬手摸着自己的长发:“我的脖子,我的头,我……”
“低头。”
青桐低下头,看着自己背上张扬美丽的九头凤:“真好看,公子也给别的姑娘画过吗?”
“我想想,凤凰是第一回 画,”杨瞒的手指轻轻划过青桐如雪的肌肤,“别人的背不如你的好看。”
青桐害羞地笑笑:“难怪公子先不杀我后又救我,还是怜香惜玉的。帮我把头转回去吧,怪吓人的。”
杨瞒弹了弹她的额头:“傻嘛,你现在是鬼啊,自己转。”
“真的可以?”
“你转。”
青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脑袋转回原位:“哇,真的呢,我自己也可以,这种法术是鬼都可以吗?”
“差不多吧,鬼身子好玩得很,就像面团儿一样,想要什么样就能捏成什么样。”
“公子不是鬼身子,公子的头也可以这样转吗?”
杨瞒摸了摸脖子:“我试试。”说完抬起双手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捧在手上还掂了掂,“你看,我脑袋还能拿下来,你玩儿吗?”
青桐又怕又急:“哎呀,怪渗人的,别这么玩儿了,疼不疼呀!”
杨瞒哈哈大笑,手上一个不稳把自己的头给笑掉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也不去管,拿起青桐的衣服帮她穿上,刚穿好了,屋外有人敲门,杨瞒起身下榻,一边系自己的衣带一边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