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在舞蹈室薛沥就知道,自己对她定力很差,再加上这个地点选的过分优秀了点。
自嘲一笑,扶着鹿茸茸起身,依旧没有忘记床头的那杯药。
鹿茸茸看着黑黢黢的药,停滞的理智还没回归,接过杯子喝得干脆,苦意直充脑门,十分上头,抬眼看着薛沥一脸餍足,瞬间心里憋屈,心里憋屈的后果就是嘴巴毫无求生欲:“拔X无情。”
薛沥放杯子的动作顿住,两秒后,杯子和柜子磕响一声,在静谧的房间里莫名透着几分危险。
等薛沥挑眉看过来,鹿茸茸离家出走的求生欲越滚越远,半眯着眼靠近,一副奸商的表情:“同桌,要不也来一杯?会传染的。”
薛沥没多说,用鹿茸茸的杯子给自己灌了一杯。
然后两个人的第二次接吻,满腔药味,苦的鹿茸茸头疼,却听到薛沥低声在她耳边轻飘飘落下一句:“甜的。”
还有一句:“不拔。”
操!臭流氓!骚不过!
因为这四个字鹿茸茸到下午都没理过薛沥。
她的温度在喝过药,睡一觉出了身薄汗后就降下来了,温度上去的唬人,下来的也顺溜,醒来后又被薛沥灌了碗药,苦到打冷颤,在床上滚了两圈就起身收拾书包。
薛沥站在旁边俯视鹿茸茸坐在书桌前收拾着课本,半晌,皱着眉开口:“你在干嘛?”
鹿茸茸书包往前一递,仰着头问:“看不出来?”
薛沥瞥了眼:“看出来了。”
鹿茸茸毫不客气就是个白眼:“那问个屁。”
正打算收回,被薛沥一个伸手夺走,放射动作倾身追上,又被他侧身避过。
鹿茸茸心想这位新上任的男朋友,屁股还没坐稳就想着垂帘听政了,简直放肆。话到了嘴边一个转弯:“同桌,人家想学习。”
薛沥从进门开始就没对她妈妈的去向表示好奇,本来觉得不礼貌问起来有些尴尬,更怕戳到鹿茸茸不愿提起的事。
又想起之前烧开水时,在饭桌上看到的那两张被花瓶压着的两张百元大钞,心尖微颤,一股酸涩充斥着胸腔,松开握着书包的手,叹了口气,眉间缱绻柔情:“我会担心。”
鹿茸茸没有说话,侧过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薛沥刚才说,自己对她的撒娇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示弱也做不到拒绝。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给她妈妈,虽说有点奇怪。
毕竟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妈,自己活了20多年,第一次当女儿。
有期待也有她的希望,但又怕打过去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怕会失望,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去试探这份飘渺的感情。
这条路她用触角触摸着行路,小心试探,一旦碰壁就会回缩,转变前进的方向,可这件事上她连蜗壳都没钻出来,真是矫情。
鹿茸茸食指微曲,用关节蹭蹭鼻尖,整理了下措辞:“你不好奇吗?”
薛沥:“好奇,只要是你的事情都想知道。”
鹿茸茸被他看得心慌,义正言辞道:“别骚。”
薛沥:“……”
……
鹿茸茸靠着椅背,轻咳了声,下巴抬起对着床沿示意:“坐。”一个字说出了跪的气势。
薛沥嘴角抽搐还是乖乖后退几步坐下。
鹿茸茸挠挠头,准备了800字的议论文,到了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个家庭关系两句话就能概括:“也没什么,就我妈不怎么管我,也不怎么回家,我也不知道我爸在哪儿……”
这两句话鹿茸茸说得轻飘飘,砸在薛沥心底却沉得要命。
薛沥现在满心酸涩,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乱的一塌糊涂,能清楚的就是,他想护着自己心尖儿上的姑娘,岁岁长安无忧。
……
最后鹿茸茸给她妈妈打了电话。
鹿琳接的很快,嗓音下沉,透着懒散:“喂。”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店里,没有她熟悉的嘈杂喧闹。
既然开了个口子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了,这段感情似乎重了些,没有她想得一吹就散。
知道鹿琳马上回来之后,鹿茸茸顶着薛沥热烈的目光,扫地出门的动作干净利落,他只够留下一句:“过河拆桥。”
鹿茸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礼尚往来对着薛沥的脸就是一口,由于她的动作过□□速,薛沥来不及弯腰配合,那一口直接落在了他的颈侧。
然后当晚薛沥就顶着牙印堂而皇之走进教室。
白敬博正捂着头趴在桌子上,表情狰狞和江晰说着话,控诉的嗓音穿过喧嚣钻进薛沥的耳朵:“我爸妈简直用了毕生所学,左右夹攻,把我按在地上摩擦,我这头浓密乌黑的秀发差点给我妈薅秃了,幸好我跑得快,保着了这条狗命。”
旁边的江晰嘴角就没下来过,听到白敬博的话,一脸幸灾乐祸:“别高兴太早了。”
白敬博有个毛病,喝了酒就会断片,自己做得荒唐事都给别人,一觉起来自己半点不剩,现在还不记得自己在电话里对着老黄诉衷肠。
薛沥放下书包,耳边突然响起白敬博那句醉意朦胧的:“老黄啊,我!你爸爸!”
江晰瞥了眼薛沥,忽得坐直,不是他目光如炬,只是这位眼底的风骚都要填满这间教室了,但凡长了眼的就能看出这位的春风得意。
白瞎子也跟着望过来,连个屁都没看出来:“晰哥,毛毛怎么还没来,快上课了。”
薛沥手上整理的动作没停:“发烧请假了。”
白瞎子凑过来刚想说话就看着薛沥颈侧那排闪亮的牙印,想说的话,刚被推出来又着急收回,被口水呛个半死,重重咳了两下,才缓过来。
薛沥转身,看着他满脸疑问:“怎么?”
白敬博一本正经开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沥:“不当讲。”
白敬博一噎,压着声音开口:“……我觉得你还是听一听。”
这次薛沥没有说话,只是左眼写着“别废话”,右眼映着“有屁快放”。
白敬博指指自己的颈侧:“这个……”
薛沥睫毛一颤,微微垂下,掩着情绪,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被猫咬的。”
谁家猫长门牙?骗鬼呢。
第二十九章
鹿琳照顾病人的方式十分简单。
一杯热水,一把椅子,然后就在她床头打起了线上麻将。
鹿茸茸觉得刚钻出蜗壳就到坑里了,端着杯热水偷摸拍了张照片给薛沥发微信。
【茸茸的鹿:就我妈这个照顾方式,我是怎么长大的?】
现在正好是晚自习她也没指望薛沥会回,放下手机就打算打开游戏。
“女儿,我们晚饭吃什么?”鹿琳连头都没抬,随手甩了张牌出去,房间里响起一句明亮的:“幺鸡。”
鹿茸茸手腕一转,把手机翻了个面,发亮的屏幕朝下:“吃鸡?”
鹿琳从牌桌上抬起头:“幺鸡?”
鹿茸茸:“肯德基。”
作为个病人,炸鸡是没指望了,鹿茸茸喝了口皮蛋瘦肉粥,叼着塑料勺子看了眼薛沥的回信,发现他换了微信名。
后槽牙咬紧,嘴里的塑料勺发出一声破裂音。
【长门牙的猫:晚饭吃了吗?】
鹿茸茸喝了口粥,灌出了烧酒的气势,一抹嘴,手指动得飞快。
【茸茸的鹿:啊啊啊!把你名字换了!】
【茸茸的鹿:你不会没遮直接进教室了吧!】
【茸茸的鹿:哎呀!被发现了?】
【茸茸的鹿:我操!我操!】
薛沥手机桌肚里跳了出两分钟的disco,才停下来休息。
这节晚自习是老黄的,一节课眼神就没从他们前后桌离开过,目光如炬,尤其是白敬博,简直要被烧着了。
白敬博趁着老黄低头看手机,盯着老黄发亮的头顶,整个人向江晰平移:“我们得罪老黄了?”
江晰转着笔的动作一顿,笔从指尖滑落下来,靠着椅背懒洋洋的开口:“不是我们,是你。”
白敬博:“???”
没等他问,视线里那颗发亮的头顶一动,变成了一双吃人的眼睛。
白敬博低头的动作迅而猛,过了两秒,手扶着后颈:“晰哥,我好像落枕了。”
江晰:“……傻逼。”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没等薛沥摸手机,老黄课本一收:“薛沥,江晰,白敬博跟我来下办公室。”
这时候白敬博把社会主义兄弟情发挥到极致:“老师,还有金阳明。”
金阳明坐在位子上傻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擦……”
办公室里还是熟悉的位置,四人站的都是老地方,找乐子找的很顺手,这个摸摸试卷,那个踢踢一块微翘的瓷砖,还有一个和旁边老师用眼神沟通的畅通无阻。
唯一乖乖站着的薛沥盯着老黄椅子后面那块地方,心想,居然平了。
老黄拍拍桌子:“说吧,星期六晚上怎么回事。”
白敬博代表发言:“生日会,就去唱唱歌,吃吃饭。”
老黄睨了他一眼:“喝酒了吗?”
白敬博说的斩钉截铁,义正严辞:“没喝!未成年人喝什么酒!”
江晰偏头捂着眼,没再看他。
老黄:“那这么说,打电话说是我爸爸的时候,你没醉?”
白敬博懵圈了:“啊?”
老黄手掌拍桌子拍的发红:“你们还是高中生,怎么?这么着急打算做人爸爸啦!这次有人送你回去,那要是你们都醉了呢?路上碰到个杀人犯,连环杀人犯,变态杀人犯,有你们后悔的!”
四人:“……”
老黄正讲的正在兴头上,360度剖析杀人犯的犯罪心理学,也不好打断,整整十分钟爱的教育。
最后大锤落下,白敬博800字外加一支笔,其余三人500字检讨。
四人大剌剌走在走廊上吸引了一众目光,尤其是有着薛沥和江晰,大部分都是面颊微红的女生,跟着两人的视线五五开。
白敬博:“我还以为要住那儿,晰哥,你居然不提醒我。”
江晰翻了个白眼,反问:“你给我留缝插针了吗?”
白敬博一噎,又想到了什么:“我居然认了个儿子。”
江晰这个白眼还没下来又翻了一个,:“单方面的,上不了户口。”
白敬博:“……”
他们扯淡时,薛沥一双大长腿甩开他们先一步迈进教室。
金阳明看着薛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沥哥这么着急干什么?”
江晰短促的嗤笑一声:“找他家猫去了。”
金阳明不明就里:“沥哥家有猫吗?”
白敬博:“有。还长着大门牙呢。”
金阳明:“?”
那只长着大门牙的猫正咬着吸管,脸上温度零下二十度,刚想骂人,看到对面啃鸡腿的鹿琳,又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李白,满口脏话咽了下去,只能用跳动的文字表达愤怒。
骂得正酣,横向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微信,鹿茸茸没来得及看顺手向上一滑。
然后,点了进去。
鹿茸茸:“兹~~”一个操字卡在声母,无限拖长……
鹿琳叼着块骨头抬起头:“煤气泄漏了?”
鹿茸茸:“……”
【长门牙的猫:刚被老黄叫走了。】
【长门牙的猫:不换。是的。不知道。】
鹿茸茸瞬间来了精神,把那天拍的视频发了过去,薛沥转手发给了白敬博。
【茸茸的鹿:怎么样?老黄说什么了吗?白敬博这个爸爸当的称职吗?】
【长门牙的猫:我们500字,他800字。】
【茸茸的鹿:家门不幸啊。】
【茸茸的鹿:我嘞?】
【长门牙的猫:你不用,老黄不知道。】
【茸茸的鹿:[飞吻]】
【长门牙的猫:我比较支持实质的感谢。】
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这下连飞吻也没了。
薛沥握着手机轻笑了一声,全程嘴角就没下来过,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他回了微信就把手机放回桌肚。
上课铃声刚落地,薛沥的耳朵还带着嗡声,后排就响起白敬博的声音带有醉意,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老黄啊,我!你爸爸!”
音量不小,清晰的传遍教室每个角落。
瞬间全场静默没有一人说话,数学老师的草率脸绿了。
白敬博:“……”
……
鹿茸茸把剩下的粥往旁边一推,和那碗狞笑的药对视两秒,恶狠狠道:“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随手拿起手机看到微信,刚离开被子的屁股又跌了回去。
【长着门牙的猫:换我也可以。】
【长着门牙的猫:记得喝药。】
自从薛沥弃暗投明,变成明骚后,鹿茸茸格外怀念那个寒冰男孩,她盯着这两句话,咕哝了一句:“磨人的小妖精。”
端起碗,喝个见底,苦的在床上连滚了两圈。
是她的错觉吗,感觉还可以,还有些甜。
有句俗话说得好,恋爱使人自残。
鹿茸茸刚想打开游戏再来一盘峡谷战斗,就收到薛沥的微信。
【长门牙的猫:记得早点睡。】
鹿茸茸回了一句,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她男朋友还在上晚自习。
退出微信后再看到图标,顿时没了心情,怎么都按不下手,干脆把手机一丢。
睡觉。
薛沥回到寝室的时候才看到鹿茸茸那句晚安,回个句晚安,一直没收到回复,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江晰刚洗完澡带着稀薄的水汽,毛巾搭着头顶走出厕所,水珠顺着发梢滑进领口,一片深色,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停在薛沥的床边,贱嗖嗖的看着薛沥:“我说,老薛,你这表情也太明显了。”
薛沥把手机一丢,正好扔到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嘴角拉平,眼底的春意却掩不住:“什么表情?”
江晰抓抓头发:“什么表情……吃到嘴的表情?”
薛沥:“……”
江晰往前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老薛,三年起步,最高死刑,悠着点啊。”
薛沥笑骂道:“滚。”
第三十章
鹿茸茸当天晚上就好全了,被按在床上躺了一天,又被喂了四餐的粥,现在嘴巴里淡出鸟来,星期一大早上提着个煎饼果子踏进了教室。
薛沥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四周透着似有若无的芬芳。
白敬博进门见到她,在位置周围耸着鼻子:“你买了煎饼,还是刘记煎饼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