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的态度,毫无悬念就是一顿暴打,鹿茸茸从暴风骤雨中抬起头抱头喊道:“大人不打脸!”
宁蓁蓁那手中的枕头一丢,也不知道落在谁床上,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怎么不叫薛沥陪你?”
鹿茸茸抱着个枕头,半张脸埋在里面,只留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还指望有人帮我看着手机呢,他在后台不方便。”
林稞稞睨了她一眼,凉凉的开口:“别对我的枕头流哈喇子。”
气的鹿茸茸头一低,整脸埋在枕头里,滚了两圈后还给林稞稞。
林稞稞:“……”
说是施陪同但其余两人也都来了,人手一袋甜甜圈,用来庆祝她晋级决赛,鹿茸茸就差钻到袋子里,探着脑袋,围着袋子耸鼻子,问够了长舒口气,发出一声喟叹:“爽。”
宁蓁蓁晃晃手中的袋子:“你要是没进,我就把圈套到你脖子上。”
鹿茸茸脖子一缩:“冲动是魔鬼。”
林稞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脖子转了一圈:“薛沥呢?”
鹿茸茸伸长脖子,像鸵鸟一样,扫视周围:“他说自己会来。”
前两天薛沥确实是说会早点来,不过看这样子早是不可能早了,在她进场的时候毛都没让她看到。
鹿茸茸适时表示了一下女朋友的愤怒,临走前,握着宁蓁蓁的手千叮咛:“记得和他说,他女朋友生气了,还要一袋甜甜圈才能哄好。”
被施拉走入场后,宁蓁蓁还听到远处飘来一句:“千万记得啊。”
宁蓁蓁:“……”
鹿茸茸她们踩着点进的场,里面已经人头攒动,喧闹声鼎沸,一个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看得施心慌:“茸茸你要不要喝点水?还是薯片?要不要擦擦汗?”
鹿茸茸头探过去发现满包的小零食,和最上面那位旺仔对视两秒:“,你来野炊的?”
施搓搓手,声音微颤:“我好紧张。”
鹿茸茸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别紧张,一会儿上台……”拍背的手一顿:“好像是我上台……”
两人说话间主持人已经上台报号了,鹿茸茸的号码不上不下79号,正好卡在中间。
随着复赛水准的提升,那位毒液发射器也升了个档次。
“同学你刚刚做的是云门大卷吗?我还以为是癞□□翻身呢。”
“你这不叫前桥,这就前滚翻,我们是舞蹈比赛,不需要有人肢体搞笑。”
“你选的歌是《茉莉花》吧,不是《菊花》,不用笑得跟朵菊花一样,还有云手不是鸡爪手。”
鹿茸茸就着话配水,也不敢多喝水,眯了两口,靠着椅背揉揉空空的肚子:“老孙,威力还是这么猛”
施却抱着书包,忧心忡忡,在她眼里现在台上每个挨批的人都长着鹿茸茸的脸:“茸茸,那个评委好凶啊……”
鹿茸茸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被老孙的炮火吓到了,从包里掏出一包薯片:“来点?”
施接过薯片,打开,微焦薄片被咬的咔嚓咔嚓:“……”虽然很好吃,但她不是这个意思。
这次至少没有出现没跳就喊停,或者半路叫停的情况所以等到鹿茸茸的时候已经3点了。
两人就这么大包小包进了更衣室,施手上还拿着半包薯片,一进门,烧烤味蔓延了整个更衣室。
在座的不是饿过1个月,就是饿了半个月,再不济也有一个星期,原本一室的脂粉香还不觉得,现在闻到烧烤味个个没忍住,咽着口水表示欢迎。
“你大爷的,老娘啃了一个星期的草,脸都绿了,等……谁他妈吃薯片了!”
门口的人粗着声音骂骂咧咧进来,说完和侧头过来的鹿茸茸对上了眼。
来人个子不高比鹿茸茸矮一点,穿着演出服,长着张稚嫩娃娃脸,说出的话却糙得不行,后面跟了个穿常服的女孩子,应该是刚刚表演完,看到鹿茸茸两人原本调笑的表情一僵后骤变,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你怎么也在这里?”
鹿茸茸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原来那个鹿茸茸认识的人。
看这样子两人关系不好,她总觉得和薛沥在一起之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敏感,受不了挑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仗人势……不,恃宠而骄。
鹿茸茸眼尾眉梢上扬,端的是嚣张至极,语气比她还不好:“怎么?不行?”没等对面反应就拉着施钻进了更衣间。
施咬了口薯片,狭小的隔间里烧烤味满溢出来:“茸茸,你认识?”
鹿茸茸脱了衣服,露出里面的打底背心:“额……不记得了,怼了再说。”
施忘记带纸巾干脆舔了舔手指,咂巴着嘴边回味边觉得今天的鹿茸茸心情不是很好,算算日期:“茸茸,你姨妈是不是要来了?”
鹿茸茸系带子的手一滞,她好像找到自己恃宠而骄的原因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那个糙汉娃娃脸已经不见了,鹿茸茸也没在意,郑重其事的把手机交给施:“朕的命根子就交给你了,皮卡丘。”
皮卡丘对着手机壳上金光闪闪的“暴富”默了两秒,抬头:“太监哪里来的命根子?”
鹿茸茸笑骂:“滚。”
鹿茸茸话刚落就看见施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眼睛很快眨了一下,伸出手把自己抓到身后,力气不小,鹿茸茸也顺着她的方向前倾,踉跄几步撞到桌子堪堪挺住。
桌角直尖,顶着大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痛意顺着上爬,脑子嗡了几秒,鹿茸茸强忍去揉的冲动,急喘了两下,转过身发现施背对着自己,脚下积了一洼褐色的水潭,水滴顺着衣服还在下流。
在慌乱过后的静默里,水滴撞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敲的鹿茸茸脑袋疼。
覆盖过烧烤味的是满室咖啡香,咖啡香像是带着火,烧完了这房间里凝滞的空气,一室窒闷。
一个女孩子端着个空杯子,满脸通红,慌乱中抽两张纸巾,扑过来想要帮施擦衣服,哆嗦着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之前跟着娃娃脸的那个女孩子,那个娃娃脸没有跟着她。
慌乱的样子真实到不行,连伸过来的手都带着颤。
鹿茸茸上去挡着她伸过来的手,转身对着施细语:“你先去把我的衣服换上吧,一会儿叫蓁蓁再送一套。”
施上衣和裤子还有鞋子,几乎都毁了,有些狼狈无措,看了鹿茸茸两秒,她正微伏下身,没有完全面着她,只是侧过身对着她的半张脸嘴角挂着温和的弧度,想了想:“悠着点。”
她们寝室都是些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
然后对着那个女孩子来了一句:“小心点。”
说得却像是“一路走好”,那个女孩听这话差点双膝一软,当场给跪了。
施掀开门帘的时候,身后传来鹿茸茸冰冷的声音:“我要上场了。”顿了顿:“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施放帘的动作慢了下来,粗粝的布料重重垂下,隔绝外面的声音,她看着墙,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哦……对了,那时候江晰叫人脱裤子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当宁蓁蓁接到施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外面的甜品店,满口奶香四溢,接起电话,听对面说完,瞬间理智出走,就当着薛沥喷了一句:“那个会场姓薛吗?就只吃她的衣服!”
薛沥:“……”
他手机还停在鹿茸茸的聊天页面,背景是鹿茸茸自拍照。
那种只要别人看出是她就算她输的照片。
他发了几条信息,鹿茸茸都没回,应该已经上台了。
第三十三章
并没有。
鹿茸茸正在后台端着杯水泼到第三杯,心里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把一次性杯子随手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发出塑料袋摩擦声簌簌作响。
拍拍手上的灰尘,抬眼发现对面的女孩子三杯水一杯没躲,嘴唇被咬得发白,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倔强打着转,就是不掉,更显得她娇柔弱势。
比起她对面的鹿茸茸就是一个大写的无理取闹,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无视周围劝架的声音,评价道:“演技一般,不过骗骗傻子倒是可以。”
何其欠揍,用一句话得罪了一屋子的人。
施换完衣服掀帘出来,发现氛围变得剑拔弩张,十分微妙。
怎么形容呢……
她放帘子的时候还是鹿茸茸单箭头对着别人,怎么掀了帘子出来,就变成满室的单箭头对着鹿茸茸,每个人都恨不得对她泼上一杯水,见她出来还有几根直戳着她。
鹿茸茸懒懒散散倚着墙,无视所有吃人的眼神,眼角下垂没有一点温度,浑身长着刺,尖锐骇人,气质十分熟悉。
她只是换个了衣服出来,怎么觉得对面换了个人。
鹿茸茸耽误了太长时间,已经有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催促:“79号人呢!再不来取消比赛资格了!”
鹿茸茸这才抬头,和施一起出了房间,身后的门一关,她整个人跟卸了张皮似的,原来僵直的腰板,瞬间弓成只煮熟的虾,满身的刺一下变得圆滑,抚平胸腔里过度运作的心脏:“爷爷的,吓死爹爹我了,江晰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施:“……”
之前觉得熟悉的气场,她现在想起来了,感情刚刚和她一起的是性转的江晰。
施想起那些吃人的眼神:“刚刚发生了什么?”
鹿茸茸伸了个懒腰,开始有人穿着演出服从她们对面走来,过道灯光有些暗,看四周像是蒙了层灰,但也掩不住她的灵气:“怎么说呢,那个戏精,泼了她三杯水。”
施觉得当时的氛围,鹿茸茸应该是给每个人都泼了三杯水:“你怎么知道她在演戏?”
鹿茸茸之前跳舞的地方都是女生,女生一多就容易出事,有段时间她上课前固定项目就是倒掉鞋子里的图钉,衣服上的蟑螂,还有一柜子的垃圾。
她们舞蹈教室旁边那楼梯甚至差点被贴了“事故高发地段”的牌子,后来在老师插手下收敛了不少,鹿茸茸觉得要再不插手,她们班可能就只剩几颗独苗了,连麻将都组不起来。
在这种环境下再圆滑的人也会被磨出棱角,那时候她正处在推迟的中二期,见一个刺一个,刺了大概有大半个舞蹈系吧,刺累了就收敛下来,到后面重新分班,就慢慢捡起自己以前的属性。
鹿茸茸:“我可是阅女无数,钮祜禄氏,她手里还拿着那咖啡杯的盖子,是不怕那杯冷了的咖啡不够凉,就是生怕泼不到我。”
施:“阅女无数是怎么用的吗?”
鹿茸茸一噎,挥挥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帅不帅?”
两人停在舞蹈红色幕布后面,外面舞台灯光有些灼眼,照的施五官清晰起来,鹿茸背光而立,环了一层光晕,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她的裙子里掺了银线,正熠熠生辉。
施迎着光,看着她坚定点了下头,满怀诚意的吐出一个字:“野。”
……
孙易正粗粗翻着参赛表,就被旁边的季明媚戳了两下,他在打上一个选手的分数,水平不错,正在89分和90分之间犹豫。
细细的指尖不死心又钻了两下,带的那块皮肤钝痛,轻啧了一声,臭着脸分给她一道余光,没有开口,但每个毛孔都写着“有屁快放”。
季明媚把手里的纸递到他余光范围内:“鹿茸茸,还记得吗?”
那张脸转过来,正视那张参赛表,季明媚这次看全了一整张的臭脸。
孙易看着那张白底单寸照,上面的女孩秀丽白皙,刘海掀了上去,看着镜头笑的温和,这才从一个月前的记忆里搜出那句“挺好看的”,拿着笔的手一紧,豹纹指甲晃了晃,在打分表上写了个飘逸89分。
记得,那个有眼光的女生。
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表演顺序表上来报幕:“接下来,请欣赏由鹿茸茸带来的《月光》。”
主持人话音未落,孙易拿出口袋里的护手霜,抹遍每个指头,动作快出残影,终于赶在鹿茸茸上台前结束护理。
季明媚:“?”突然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情节发展。
鹿茸茸上台后发现这次多了两个女评委,应该也是学舞蹈,身材纤细,坐在位置上,腰背挺直,有一位正坐在孙易的左边下巴微微抬起,莫名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透着凌厉,另一位气质温和很多,嘴角嗜笑,垂目不知在写着什么。
鹿茸茸鞠个躬,眼神从孙易手上的豹纹上掠过,摆好姿势,音乐随之响起。
这次复赛水准比起初赛的JK还有健美操提升的不止一点,孙易和之前的几位评委相当于是个筛子。
筛到这步后,这批人就分成两大块,一部分是水平过得去,小一部分是从小练起,都是童子功。鹿茸茸身体在前面,灵魂在后面,一个人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她那一场初赛歪瓜裂枣都有,到这部分水平明显提升后,随之增加的还有危机感和那该死的胜负欲。
她在台下一时没调节好情绪,那三杯水倒是泼掉了一半的焦虑,上了台,剩下那部分直接溶在了打在舞台上的灯光里,她站在发光的舞台上看不清底下人的样子,却不在意。
季明媚看着台上的女孩,大拇指还停留在百度页面,底下的评论写的是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P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垂目飞快的看了眼诗句,然后加了个窗口,点开书写功能。
P怎么读?
网速有些慢,那个小加载圈钻个不停,视线随意扫过一旁的孙易,打分表上写着两个鲜红的数字,92和93。
她们的分数计算方式,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取一个平均值。
往往被去掉的分数都是出自孙易和她的手。
他是最低,她是最高。
这场比赛104人目前得分最高的就是上午场的一个女孩子,跳了10年的舞,得了96分。
没等她那个字的搜索结果出来,台上的舞就已经结束,这个会场的音响老化得有些严重,音质一般,偶尔还有带着呲呲电波声,音乐轻下来后,呲的会更明显,没两秒后戛然而止,把季明媚吓了一跳。
手一滑,按了个返回。
季明媚:“……”
这次先评价的是旁边那位气场十足的舞蹈老师,视线从她的资料上缓缓抬起,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的舞蹈学了2年……舞蹈室这一栏是空的,那你现在在哪间舞蹈室跳舞?”
鹿茸茸之前报名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写15年还是1个月,最后点兵点将,点了个中规中矩的两年,舞蹈室那栏不是必填,也就空着,没想到报应来了。
鹿茸茸:“野路子,没去任何舞蹈室学。”
“是老师单独教的吗?你老师叫什么?”
鹿茸茸有些心虚,摸摸鼻尖,语气弱弱,试探着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