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了发现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在座的都是垃圾。
另一张就比较简单粗暴,是她的照片,一副睥睨众生的嚣张,底下空白的地方写着:被我的后踢腿踢过吗?
鹿茸茸:“……”脑子一懵,白敬博简直按着她的理智在地上疯狂摩擦,她是去比赛,不是去找打的。
憋着口气,在老黄眼皮子底下发了句:“下了课你就可以体会到被后踢腿踢的滋味了。”
老黄下课后一挥手把薛沥叫走了,后脚还没离开她就对着白敬博连丢了两只笔。
白敬博反应极快,准确的一只只接下,甩甩刘海,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幸好我接的快,不然这张俊脸就破相了。”
鹿茸茸其实也没生气只是被他搞无语了,总觉得不丢两只笔,这货就直接包邮送货上门:“不准买!什么玩意儿!”
白敬博把两只笔放在桌上:“这叫排面,不满意啊?不满意我们换一家。”
鹿茸茸:“……换你妈。”
江晰拿着照片笑的正欢,被鹿茸茸抽走手机:“不准笑了!”
江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我建议双份,也给我来一份。”
薛沥踏着预备铃回教室的时候,鹿茸茸三人正小学鸡互啄,那副标准的冷漠脸差点没绷住。
鹿茸茸用英语书挡住白敬博丢来的笔,从侧边探出头:“你!你还拿着打野抢我中路。”
白敬博又接住一只笔:“是你拿着法师不做人抢我红buff。”
鹿茸茸见薛沥过来赶紧躲到他身后:“那……那它就在我面前,我就和它打了个招呼。”
白敬博丢笔的动作做了个起势,及时一拐,拿笔尾挠挠头:“它的错。”
江晰手下一滑打断了回城的秒数,被一拥而上的五人砍个正着。
团灭。
薛沥一人结束战局,鹿茸茸收着自己的笔,看了他的侧脸,线条分明刚毅,自带着冷意更显的棱角分明,额角落下几缕碎发,察觉到她的视线,眉梢微挑,斜飞入鬓,莫名觉得他心情还可以。
“老黄说什么了?”
薛沥把数学试卷递过去:“没说什么,叫我决赛加油拿个第一回 来。”
鹿茸茸狐疑的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脑后的那根麻花辫,伸手拨了拨:“真的?”
薛沥感觉脑后头发波动,有些痒,不自然很快的眨了下眼:“真的。”
鹿茸茸也没在意,最后轻扯了两下辫子,收回手。
其实老黄确实没说什么,除了叮嘱他不要紧张,还确定了他俩的关系,照他的原话就是:“还有,你们两个收敛点。”
薛沥间歇性失聪,耳朵里只进了前一句。
办公室的老黄感觉自己原本就稀少的头发再和薛沥聊几次就要掉没了,耳边薛沥毅然的那句:“我觉得和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自己。”自带混响,回响了许久。
老黄叹了口气,摸摸稀疏的毛发:“青春啊,青春。”
鹿茸茸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牟足了劲儿,就差把书给啃了,指着期末成绩给自己笨,记性差的人设翻身,至少把牛顿定律给搞清楚,为自己面子操碎了心。
薛沥这段时间倒是多了点时间,陪鹿茸茸学习:“这段时间这么努力?”
鹿茸茸咬着笔帽:“不蒸馒头争口气,我给把老黄对我的印象扭过来。”
薛沥皱眉把她嘴里的笔帽抽出来,食指指尖无意间擦过鹿茸茸的嘴唇,带着凉意,鹿茸茸眼皮抬了抬,悄咪咪探出舌尖,像无意间轻舔了一下。
薛沥手指关节倏然微曲,又欠收拾了。
鹿茸茸无声笑了下:“你找到那个赤脚大仙了吗?”
薛沥:“为什么是赤脚大仙?”
鹿茸茸:“因为我是仙女啊。”
薛沥没懂梗也就没搭茬:“大概知道是谁了。”
鹿茸茸拉着椅子靠近,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消散在课间学生嘈杂的交流里,压着声音问:“谁啊?”
其实鹿茸茸也大概知道是谁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随便往人家头上扣帽子。
薛沥握住她搭在椅边上的手:“就你想的那个。”
鹿茸茸手腕一转,反握:“那我来计划,你不准动,这么好玩……这么严肃的活儿,适,合,我。”
薛沥手里握着鹿茸茸的手,在她关节上打着转:“……你开心就好。”
其实鹿茸茸也没什么计划,只是觉得女生的事情还是女生自己解决,306就这个事情为议题,开展了第一届寝室会议。
宁蓁蓁:“用得着想?上去就一脚。”
林稞稞:“那我负责泼冷水。”
施:“那我干什么?”
鹿茸茸扶额:“咱有高级点的方案吗?”
宁蓁蓁:“那我偷偷踹一脚。”
林稞稞:“那我把水放门上。”
施:“那我干什么?”
鹿茸茸:“……散会。”
第四十三章
这种全员参与的活动,学校礼堂没有这么多座位,一向是在主席台前搭个台子和元旦汇演那天一样,只不过换面背景幕布,从红底黄字,变成黄底红字。
临近竞赛,薛沥选择留在教室写题,鹿茸茸也没打算去看,干脆抱着堆零食,戴耳机刷剧,坐在他侧后方。
这个位置选的妙,薛沥不仅能正正挡住鹿茸茸的位置,还可以刷题的时候分道余光,留心老师有没有进门,及时给她信号收手机。
鹿茸茸正低头看手机,亮起的屏幕光打在脸上,勾勒出立体的五官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端正精致,教室里静默和谐,和操场上鼓动激情的音乐隔绝开来。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教室……有两个门。
负责竞赛的是数学老师,端着一张大饼草率脸正对她龇牙咧嘴,暴躁不减:“表演不看!在教室里打扰别人学习!马上给我下楼!”
鹿茸茸垂头负手站在位置上,一副虚心听取的样子,半敛的眼睑下视线瞟向薛沥,他正握着笔,转过半身,窗外一道高音落地,整个教室倏然灯光如昼,迎着光眉头轻皱,尾梢微抬,眼底璀璨潋滟。
鹿茸茸和他交流个眼神,乖乖跟着老师离开,走到门口,背着老师转身冲薛沥丢了飞吻。
数学老师还在身前碎叨:“这个手机没收,你是学生,你的任务就是学习,没有别的……”
薛沥垂头低沉短促的笑了声,对着她做口型:“等我。”
数学老师十分绅士把人送到楼底,硕大的身躯堵在楼梯,从操场上抬抬下巴:“去吧。”这副架势是生怕她跑回去。
鹿茸茸也没有搬椅子,打算在楼下逛两圈,然后回到这里等薛沥。
操场上气氛正劲,远处鼓点密集,气氛热烈,教学楼后的角落里,一对小情侣气氛也不差,两人吻得正酣,忘乎所以。
鹿茸茸脚下一转,险些撞上后面的人,一只脚反应极快的往后滑了半步,稳住身型,手下意识伸出去拉着前面的人:“没事吧?”
鹿茸茸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一位身量娇小的初中生,两人不远处正好有盏路灯,映的这个角落微暗,她只能看个大概,身高比她矮了半个头,肩上披着件过分宽大的三中外套,显然是属于那伙混进来的外校学生。
见她站稳鹿茸茸正打算收回手,就感觉手背一下刺痛然后就是热辣辣的疼――被前面这个初中生打的。
“你就是那只长门牙的猫?”语气中习以为常的过分骄纵让鹿茸茸皱起眉。
操!回去就让薛沥改名字。
这位初中生微抬起下巴,眼中轻蔑不加掩饰,字尾转音都透着轻蔑:“你就薛沥偷偷交的女朋友。”
鹿茸茸眉头皱得更深,客气到生硬:“你哪位?”
“我谁?薛沥没和你提过?我是他以后的结婚对象。”
鹿茸茸没说话,眼前的人却自顾自说得起劲:“薛沥现在只不过是玩玩,最后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鹿茸茸右手大拇指指腹轻挠着左手手心,传来轻飘飘的痒意,莫名有点想笑。
好像和那本《你是我的烧仙草》里面那位男主未婚妻对女主说的差不多。
薛沥解决完手里最后一题就去找鹿茸茸,在楼下发现没人,刚想拿出手机联系,触到金属边缘微凉的触感才想起来。
她手机刚刚被没收了。
拿着手机正打算给施打字,就感觉眼前一暗。
站在他面前的是对情侣,男生身上披着一件校服,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的常服,那个女生好像是隔壁班的女生:“薛沥,你找鹿茸茸吗?我刚刚看到她和一个女生在后面说话。”
薛沥收了手机:“谢谢。”
教学楼后面有条石板小路,蜿蜒曲折穿过两侧高低错落的灌木丛,几棵桃花树拔地而起,春风挟着花香吹散空气中滞留的燥热,如果不是铁围栏上那两个打着红光的摄像头,这里简直就是小情侣幽会胜地。
薛沥两步并一步,踩着石阶走的有些急切,远处是主持人的声音带着话筒电波音穿过音响填满四周每个角落,细弱的交谈声破空而过,从前面拐角处传过来:“你到底懂不懂?!”
脚下步伐一顿僵在原地,薛沥脑子轰的炸响,拳头骤然收紧,指甲嵌入手心,带着尖锐的刺痛,却像没有感觉,寸寸收紧,所有念头在脑海里飞快掠过,最后泛上汹涌的慌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怕她介意?还是怕曾经刻意隐瞒的事会让她怀疑自己的感情?好想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只觉得这夜风,吹得遍体刺疼,脚下不自觉加快,薛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但不想丢她一个人。
一道俏丽的声音带着隐晦笑意划破夜空繁星带着温度清晰传过来:“薛沥看上你?要说他看上江晰我都信,你照过镜子吗?”
薛沥所有的繁复思绪落了个空,懵了一瞬,脚下因为惯性又往前迈了两步,渐渐慢了下来,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担忧。
那边鹿茸茸的话还在继续:“小妹妹,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说少看,多找点有深度看看,重度公主病等同于脑残,不仅得治还得边抽边治。”
对面的声音细尖刺耳:“你懂什么?那个家现在都是我妈说了算,我妈可宠我了,我磨磨嘴皮子就能让他和你分开,薛沥现在花得哪样不是他爸的?他能反抗吗?有什么资本反抗?”
薛沥现在几乎已经走到转角,能看到鹿茸茸正抬起手,又急速下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比远处响起的音乐声还要振聋发聩。
拐角不远处的那盏路灯,在墙边投下来一道阴影,和墙面形成一块三角的暗角,分割成明暗两侧。
薛沥站在暗角里,只能看见鹿茸茸的表情,眉头攒聚,原来平缓的尾梢扬起,斜飞入鬓,眼底结了层薄冰,音量压的极低,冷涩刺骨:“薛沥不打女人,但我这个人没脸没皮,百无禁忌,就算是你妈在我面前说他半句,照样一巴掌,不管你妈妈知不知道她的女儿现在什么德行,就她这种教育方式,也该再挨一巴掌。”
对面像是还想说什么,刚冒了头,又被鹿茸茸抬手打断,这次还要凌厉,甚至能听到破风声。
啪。
又是一巴掌。
鹿茸茸把手背在身后,冷声道:“不好意思,手痒。”道歉道得毫不诚意,甚至还有嫌少的意思。
薛沥只觉得心头发热发烫,滚上眼角,晦暗摇曳的烛光亮了起来。
原本整个人像是被抛入了雨中,被人推着前进,豆大的雨滴挟着风化为钝刀,剐的脸疼,没走两步却戛然而止,情绪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她拉入怀,雨声骤停后是万里阳光。
薛沥踏入光亮,走到鹿茸茸面前,把她拉到身后,手下轻揉着她发红的手心,他发现自己现在对着眼前曾经百般厌恶的人,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高铃铃,如果你妈妈想丢掉头上薛太太的头衔,尽管动她一下试试。”
也没管眼前人泪眼婆娑,拉着鹿茸茸离开。
两人脚步声一急一缓,相互交缠延伸,高铃铃往后跌了两步,靠着水泥墙才没有跌倒,两颊像是被人揭了一层,疼的发麻,以前自己纠缠太过,薛沥不过是躲,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重话,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第四十四章
从薛沥记事起,他的记忆里就没有母亲的影子,只有靠着他房间书架深处那本相册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也在妈妈怀里流着口水傻笑,那是第一次从泛黄的相纸上看到自己妈妈的样子,眼底柔和温暖,微微勾起的嘴角旁有双浅浅的梨涡,这种眼神他从来没在他爸脸上看过。
10岁那年,父亲领着现在的继母和继妹进了家门,那个女人蹲在他面前,只记得头顶有阵清风拂过,有和妈妈一样的梨涡:“你是小沥吧,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了。”
薛沥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缺母爱了,才会把眼前这个女人和相纸上的妈妈重合,没看见眼中的野心。
再将那些故事扯出来他已经能平静的陈述:“没过多久,我爸出差,家里阿姨正好有事,我只觉得不舒服,双眼昏花,只记得那个女人牵着高铃铃站在我床前,说:‘烧成傻子最好,那以后薛家就是我儿子的了’……哭什么……”
鹿茸茸才发觉两颊上的湿意,一张嘴喉咙里像是卡着团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哑涩带着浓重鼻音:“我心疼你不行啊。”
薛沥手上拿着冰袋帮鹿茸茸敷手,倾身吻掉她的眼泪,两人鼻尖相抵,柔声哄道:“没事了,现在你比较让我心疼。”
鹿茸茸:“那后来呢?你那个继妹怎么回事?”
薛沥对于她的事情早就只剩下无休无止的纠缠,搜寻到那段记忆,倒像是看别人的故事。
和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继母不同,继妹却很黏他,几乎他去哪她就跟到哪。
小时候大家只觉得两个小朋友关系好,高铃铃的任性都乐意纵着,但因为继母的问题他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保持不咸不淡的距离。
女孩家的心思越长大越明显,最先发现的就是那位继母,这种事情被捅到明面上,少不了就是一顿吵。
所有人枪口一致对外,对的就是他这个外人。
自那天开始,就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住,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所有人不问缘由,不问因果,却都说他错了。
包括,他的亲生父亲,极其讽刺。
那位一个劲儿掉金豆子的小公主垂着头瞥向一旁的隽秀挺拔的少年:“我不管!哥哥说过以后会娶我的!”
小时候的他不懂得在父亲面前收敛,一直以来他继母却做得很好,扮演着好妻子好后妈的角色,而他就是叛逆期少年现在加了一条勾引继妹的罪名。
鹿茸茸的手一松一紧,收拳后感觉舒服了一些:“我觉得我刚刚两巴掌打少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拳头未松:“你说过那句话?”
薛沥把冰袋放到桌上,坚定道:“没有,她有臆想症……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