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先是开出一道缝隙,然后才慢慢地被从里面往外推开。接着,站在门后用毛毯裹着自己的飞鸟的身影露了出来。
“飞鸟?!”
裹着毛毯半弓着身体的飞鸟病恹恹的模样把门外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冢本数美直接从松田阵平的身边走过,上前几步把人抱住。
“好烫……怎么病成这样了啊?”
冢本数美心疼地抱住了好友。
靠住了支力点的飞鸟索性把自己的体重交了出去,因为她真的有点站不住
。
“数美你别太担心……”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其实就是有点发烧,然后那个来了肚子好痛……”
“太可怜了我的飞鸟。”
虽然都是女生,但冢本数美的个子在同龄人中算是偏高,再者飞鸟又是娇小的一只,这样的身高差距让这个搂抱看起来……竟然有点暧昧感。
这看得手里拿满了东西的松田阵平觉得有点刺眼。
他居然在吃冢本数美的醋……
“飞鸟,家里只有你吗?”松田阵平语气严肃地问道,飞鸟糟糕的状态让他心疼。
“嗯,妈妈下午去医院了,好像是什么地方出了事故,急救的伤患很多,所以去帮忙了。和树晚上不知道去哪玩了,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明明病得说话都快发不出声音了,但还是放不下地在担忧。
“你那臭弟弟真不靠谱。”冢本数美忍不住吐槽道。
丹羽和树这小子有时候好像很懂事,但有时候……还是会让人看清现实,毕竟他确实也只是个小学生而已。
彼时,松田阵平绕过抱着飞鸟的冢本数美进了房门,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在玄关处放下之后,又绕了出来。
他收起自己的墨镜后,伸手把飞鸟从冢本数美的怀里接了过来,动作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一个相当标准的公主抱。
裹着毛毯半蜷着身体的飞鸟此刻就好像一直炸天妇罗,正好那条毛毯又是奶黄色的,拼命往松田阵平怀里缩的模样看起来又滑稽又让人心疼。
“我抱你回房间去休息。”松田阵平的话语略显强势,“之后的事就都交给我吧。”
这种宣誓主权的言行看得冢本数美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和她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啊……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这么幼稚?还是说这是印证了恋爱中的人是没有脑子的这件事?
既然松田阵平都如此表现了,读懂了空气的冢本数美也不会再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
“飞鸟。”她喊了声靠在松田阵平怀里的好友的名字,道别前依旧是不放心地多交代了一句,“有人照顾你那我就不多留下来了,但是你要是不舒服随时可以打电话叫我。”
话中的“有人”,自然指的是松田阵平。
飞鸟喜欢松田阵平的陪伴,话听如此,她多少还是因为害羞而有点脸红。不过,这阵脸红也看不出来,因为她的脸颊早就因为发烧而红了一片。
“嗯……谢谢你,数美。”
“不用和我客气,你好好休息。”冢本数美柔声对飞鸟说完,偏过头对向松田阵平时,马上就凛起眼神换了副态度,“松田警官,要是没好好照顾飞鸟……你就等着和我决斗吧。”
决斗,这是来自空手道部前主将的实力警告。
她可不管松田阵平是警察不警察的,她关心的只有飞鸟。
松田阵平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足以见得冢本数美和飞鸟之间的友情。
“决斗你可能打不过我。”这种时候还不忘歪了重点地在口头争辩上抢占上风。
冢本数美无语:“……”
飞鸟无奈:“松田先生……”
玩劣的话之余,松田阵平还是正色着给了冢本数美一个回应:“放心吧,好歹我也是个靠谱的成年人,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靠不靠谱不知道,但成年人这个定义听起来总感觉有点怪,总觉得是个可以无法无天的边界线。
多少松田阵平也是个警察,这也算是冢本数美付以信任的缘由之一吧。
她没在和松田阵平争辩太多,因为不想再继续浪费飞鸟的休息时间。
“飞鸟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冢本数美如此说完最后一句,又斜了松田阵平一眼眼神警告之后,便离开了。
一楼的大门关上,只剩下了飞鸟和松田阵平两人的空间又换作了另一种微妙的氛围。
“你这个叫数美的朋友,关心你的样子还挺别致的。”松田阵平作出如此评价,话中意指冢本数美的脾气泼辣。
“数美就是这个脾气啦,但是她人真的很好。”
“是吗?人很好是只对飞鸟你吧?刚才对我可是凶得要命。”
“谁让松田先生总是看起来像个坏人。”
“我看起来很坏吗?”
“松田先生自己都没有感觉的吗?”
成天摆着一副恶人颜的,要么看起来很凶,要么就看起来像个狂放不羁生人勿近的黑.道选手。
松田阵平思索了几秒,否定得很坚定:“没有,我觉得我挺好的。”
飞鸟弯起眉毛,叹了口气,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和松田阵平口头上争个输赢了。
她偏头往松田阵平的怀里靠得更紧,松田阵平也配合地收紧了臂弯的力道。
“那就……先回房间吧?”
“嗯。”
第76章 后一半万
飞鸟被抱回了房间, 又一次躺回了卧室的床上。
浑身的无力感和从腰部开始直至小腹那一整片的剧痛,折磨着她哪怕多动一下都觉得无比吃力。
连给丹羽和树打电话,都是拜托了松田阵平拿她的手机帮她把号码拨出去, 然后放在枕头边上开着扩音。
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飞鸟问了问丹羽和树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家。
小伙子倒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在米花中央病院, 因为丹羽凉子让他送东西,他还用无比得意的口吻表示自己成功完成了妈妈的任务。
一个小学生, 晚上独自出门去给工作中的母亲送东西, 确实值得夸奖。
如果飞鸟没有生病的话, 这件事应该也不会轮到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要我去接你吗?”飞鸟的语气有气无力,但问的问题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病号。
“姐姐你是笨蛋吗?生病怎么来医院接我?”
“但妈妈今晚不是夜班?她也没有空送你回来吧。”
“妈妈让我先待在护士的休息室,不要回去吵你。可能今晚我也不回家了吧?因为妈妈刚才说了, 如果我困了可以直接在护士姐姐的床上睡觉。”
后半句话怎么听都有点古怪, 尤其丹羽和树还一口十分期待的语气。
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只是借睡护士姐姐的床,又不是和护士姐姐睡……再说了, 丹羽凉子也是医院的“护士姐姐”。
“原来如此……”
把和树留在医院的护士休息室,这就是丹羽凉子的考虑了,大概是不想让飞鸟分心来照看他, 毕竟凉子了解飞鸟的性格,照顾他人多过自己。
“你去医院了好歹给我留个讯息啊。”不声不响地就跑了, 她会担心的啊。
“我留了!我在姐姐的门上贴了字条的!”
“诶?是吗?”
听到这里,是松田阵平从床前站了起来,重新开门出去。
在过道离飞鸟的房门口不远处的地上, 确实落着一张纸条。松田阵平将其捡起之后, 看见上面的确有一句用铅笔写着的、笔迹稚嫩的留言:我去医院给妈妈送她忘在家里钥匙, 姐姐好好休息, 和树留。
非常懂事贴心的留言,就是上面有两个错别字。
松田阵平重新回了卧室内,坐在了床边,他举着纸条给飞鸟看了看,确认了对方看完内容后,就把纸条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想来是飞鸟推门出去准备去玄关的时候,门板晃动把只沾了一点胶根本没有粘牢的纸条给晃掉了。
听闻丹羽和树没事,飞鸟便也放心了。
“那和树你早点休息吧。”
“姐姐才是早点休……啊我不和你说了,桃枝小姐来了姐姐再见!”
丹羽和树的电话挂得十分果断,连关心飞鸟的话都没有说完,看得出来十分着急地要去找那位桃枝小姐了。
话里提到的桃枝小姐是丹羽凉子的同事,全名叫小泽桃枝,是一位年轻貌美大长腿身材好到可以媲美模特的女护士。
小泽桃枝以前在做过儿科的护士,没有小朋友会不喜欢她。
作为小朋友的丹羽和树当然不是例外,也许,丹羽和树今天晚上想睡在医院的原因和桃枝小姐也有关系。
通话略显突兀地被切断了,卧室内突然又回到了飞鸟和松田阵平的二人氛围。
空气大概安静了两秒,是松田阵平开口打破:“现在,安心了?”
低沉的烟嗓带着一点句末上挑的尾音,听起来还是那股松田阵平专属的散漫口吻。
“嗯……”
一通电话下来,飞鸟感觉又消耗了大量本就剩余不多的力气。
她瘫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缓神。
需要张口辅助呼吸的吐息声听起来还是很粗重,飞鸟这眉头紧锁略显痛苦的模样看得松田阵平还是十分心疼。
明明自己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打电话的字里行间还是在关心对面的丹羽和树而非自己,甚至,她竟然还在问要不要去医院接和树。
全程旁听了这通电话的松田阵平无奈得哭笑不得。
“松田先生今晚怎么会来啊,晚上……没有其他工作吧?”飞鸟闭着眼睛,声线带着浓重的鼻音询问道。
她还是老样子,关心别人,不安地询问,是怕自己影响了松田阵平的工作。
“笨蛋,你生病了我有什么理由不来吗?好歹关心关心自己吧。”
“嗯……”一个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
“所以,你有什么需求吗?今晚我难得可以给你开放一下有求必应功能,就算是再无理的要求,我也可以答应。”
条件很诱人,但飞鸟的回答几乎毫不犹豫:“只要松田先生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少女轻浅的嗓音,落进松田阵平心里却是重重一沉。
松田阵平怔了怔,有些失笑道:“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因为喜欢啊……喜欢能把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放大得无比充盈,或许对松田先生来说留下来是一件简单到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我而言,只要松田先生陪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这就是我的期待啊……”
这突然的一记直球告白,撞在松田阵平的心上。
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浪漫宣言,就是平白地直叙,和那份最最纯真的心意,撩拨得松田阵平心动不止。
喜欢啊……
此时此刻,松田阵平也清晰地确认到了他自己之于丹羽飞鸟,也是怀揣着同样的情愫。
“……笨蛋。”
心绪颤动地伸手抚上飞鸟的脸颊,掌心贴到的一片滚烫又让松田阵平止不住担忧地皱紧了眉毛。
感知到了脸上的触碰,飞鸟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中的松田阵平担忧中夹杂着心疼的面孔骤然在眼前放大,当然,这种时候肯定不会是不看场合的亲吻。
只是额头碰额头地感知体温,不过这个贴近的动作依然会让飞鸟感到羞赧地心跳加速。
即便和松田阵平交往至今,早就有过更亲密地触碰,但不论何时贴近的时候,飞鸟依旧会如同还是第一次一般,持以着那份对松田阵平从未停止过的心动。
额间确认到了那片滚烫,松田阵平眉间蹙得更紧了。
“体温,你测过了吗?”
“睡觉前……”
话到一半,飞鸟突然顿住,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睡睡醒醒好几次,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我也不知道几点测的了,要不我重新再测一下吧……”
说着,飞鸟动作迟缓地从被子里伸出了手,开始盲目地在枕头边上胡乱摸索。
松田阵平就看着那只手指瘦如青葱的手掌在枕头边上摸了半天,就是没有摸到距离手掌不过几厘米远的体温计。
他个急脾气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描边大师的行为艺术,当即就自己上手,把体温计拿了起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就别动了。”
“嗯……”
飞鸟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既然松田阵平都这么说了,她迷迷糊糊地也就应了下来。
不就是帮忙量个体温的事嘛,一时口快的松田阵平也没想太多,、。
直至把这项任务接过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会有那么一点点……怪。
眼见着飞鸟已经听话地躺着不动了,完全
就是一副任人摆布的娇柔模样,这根本就是要把这件事全权交付给他的意思。
松田阵平有点无奈。
飞鸟对他……是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将被子稍稍掀开了一点,松田阵平伸过了手,手指停在飞鸟睡衣的扣子上,然后就顿在了那里,久久没能再继续。
果然就很怪啊!
“那……那我来了。”
连台词都很怪。
“嗯……”
飞鸟依旧是应了个语气词,表示同意。
松田阵平沉沉地呼了口气,接下来要做的事让他越来越觉得不妙。
就很怪。
他尝试着催眠自己。
放个体温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共就三步――把手伸进去,放好体温计,再把手收回来。
松田阵平如此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着,告诉自己,这件事就很简单……个鬼啊!
纠结了半天,松田阵平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手指灵活的他瞬间就把胸口中心的那颗扣子给解开了。
“……”
这种时候突然感觉手指灵活也不是什么好事,搞得好像在犯罪一样……
飞鸟很乖巧地躺着不动,这让松田阵平心里那种负罪感越来越重。
算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然后是把温度计放进去就可以了吧?一个简单的动作罢了……吧。
松田阵平多希望这是只口腔体温计,但很可惜不是。
他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拿着温度计,从解开了一颗扣子翘起的衣襟探了进去。
反正只是放个温度计!要心如止水,清心寡欲……
松田阵平只能在心里不断这么对自己说。
没有衣物的支撑,那终究就是两块脂肪,平躺时会因重力而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