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不知道送给谁, 只能以孟巧阳的名义，送给胡彦林和严听雪，再拿一些回家。
孟巧阳照旧下厨给她喂食，桌上摆上四菜一汤, 两人一边吃，一边讨论已经发布的院校招生简章。
“上次你跟我说的是这个专业吗, 广播电视编导。”
“不是, 上次说的是新闻传播，听说新闻传播很难考，别的专业最多看四本书, 新闻传播至少看十本，而且报考和录取比例也很卷，工作还难找, 现在广播电视是夕阳产业。”
“那广播电视编导不是差不多吗？”
“不一样，这属于艺术类，主要对口新媒体的。”
她这么解释, 宋弦理解了一些，“艺术类学费会不会贵一点？”
孟巧阳嘿嘿笑, “贵一点也没事，我爸说只要我考上, 他继续供我到毕业, 因为有媒婆说我眼光太高, 嫁不出去，他生气了，让我好好读，不嫁就不嫁。”
“你妈怎么说？”
“我妈，她现在不管我。”
孟巧阳跟宋弦吐槽起陆西珩，一个大学老师竟然那么小肚鸡肠，因为一个丑男呲牙的表情包就拉黑了她。
宋弦有些吃惊，“是不是误删了？”
按道理，陆西珩的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那么古板，因为一个丑男表情包拉黑别人，那天碰到的时候，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也不像那么小气的人。
“你相信有误删这种事情？人不可貌相，人家表面和善，心里可能都瞧不起我们这种本科生。”
“那你好好考研，等你考上了，谁还敢看不起你。”
孟巧阳又说：“你家老板去泰国，你干嘛不跟着去，那边色.情业很发达，你小心点。”
宋弦垂下眼，“他是去工作，我去做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跟着去，又不是他的秘书。
或许有一天，她当上和喜设计部的总监，才有资格和他一起到国外出差。
宋弦给自己做了三年小计划，五年大计划。
五年后，她二十九岁，那时候她叫宋总监，至于孙总监，就让他当公司副总吧。
宋弦回到家，杨素真在饭桌上说起学校某个老师低调了一辈子，女儿考上了国税，喜气洋洋要请客吃饭，又说起谁家儿子研究生毕业直接进了大厂。
以前这些话，宋弦是不乐意听的，她从小到大，除了被夸漂亮，其他方面都很中庸，大学也是拼了命才考上的，江苏教育卷，她妈学校里的小孩好像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得了十万现金奖，入了公司股权，她参与的直播一场销售额上千万，她的名字在和喜也是叫得上号的。
她比谁差了？
宋弦有那么一点衣锦还乡的意思，所以她敢张嘴反驳她妈了。
女儿有出息，杨素真自然高兴，人到中年，日子安稳，女儿的婚事成了她最大的心事。
“你上学的时候，那个跟你谈恋爱的，齐一恒，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他做什么？”
因为那段早恋，她妈大动干戈，找了齐一恒的父母，也训了齐一恒，以至于到现在，齐一恒还说他有点怕她妈。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齐一恒这个名字曾经是她家里的禁词，现在也能轻松提起了。
“他读的什么大学？”
“我听说在国外读的，什么大学我不知道，我和他没有联系。”
杨素真看着她，“前段时间去教育局开会，我看到你初中班主任，他提到齐一恒，说那孩子性格好，家里条件也好，我以为你和他还有联系。”
宋弦：“没有，我哪敢。”
她不知道她妈怎么想的，当初闹成那样，即便有，还能结亲家不成？
才跟她妈说和齐一恒没有联系，放下饭碗，她就收到了齐一恒的微信信息，问她是否回家过中秋，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探望魏老师。
魏老师是初中数学老师，教他们的时候年纪已经快五十了，他是一个慈祥的老师，家里有个自闭儿，以前不知道叫自闭儿，都是叫傻子，所以，魏老师的日子并不好过。
宋弦答应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想回母校看看。
当初教她的老师们，有些换了学校，没换的也都在外面买商品房了，只有魏老师一家还住在学校的职工房里。
宋弦原本以为还有其他同学，没想到只有齐一恒一个人开车来接她。
齐一恒穿了一套休闲运动套装，理了一个短碎发，看着精神很好。
这一次看见他，宋弦心境有了些变化，好像跟他更熟悉了些，但那些往事她不会提起，就当已经埋没在岁月尘土里。
他向她解释：“刘韬本来也要去的，今天临时有事，他去不了了。”
宋弦：“没事儿，我们先去买点水果吧。”
“不用，后尾箱都有。”
宋弦上了车，半道上看到花店，她让齐一恒停车，下去买了一捧文竹。
魏老师和老伴都已经退休，儿子也三十几岁了，叫皓哥，皓哥除了胖一些，不愿意与人交流，生活基本可以自理。
两口子热情接待了齐一恒和宋弦。
师母一开口就问：“你们结婚了没有？”
“没有，才大学毕业一年多，没有那么快。”
魏老师看着那两张年轻面孔，“以前你们班，就你们两个长得最好看。”
齐一恒笑，“谢谢魏老师夸奖，上回刘韬过来，你也这么说他。”
“没有的事，刘韬就是嘴巴好，他会说话，论长相，他比不上你。”
“这话我得录音，留个证据。”
大家都笑了起来。
宋弦：“长得好，可惜学得不好。”
魏老师问起她，上的什么大学，读的什么专业，现在在哪里工作。
他感慨：“我当那么多年老师，教过那么多孩子，学习好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开朗，向上的性格才重要，只要心态好，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是不是，齐一恒？”
齐一恒抿着嘴低头，“是，魏老师说的对。”
他提出，带皓哥下去逛一圈，看看校园。
魏老师：“他愿意跟你下去，你就带，我和你师母在家给你们做饭。”
齐一恒喊了皓哥，叫他下去打篮球。
皓哥支支吾吾两声，倒是出了屋子。
三人下了楼，皓哥一个人走在前面，像是要给两人带路。
宋弦问：“你经常过来看魏老师吗？”
“也不算经常，在国外的时候，一年来那么一次，现在在扬州，一年来个两三次。”
“怪不得，魏老师那么喜欢你。”
齐一恒看着她，“周末有时间，我都看你们的直播，我还给我妈买了一个手镯，她挺喜欢。”
“是哪一期买的，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不想麻烦你，看珠宝直播是不是会上瘾，我妈也喜欢看，但是她认不出来你。”
宋弦笑了，“肯定认不出来，别说你妈，光听声音，我妈可能都认不出来。”
齐一恒也跟着笑，“以前你说你们老板很厉害，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厉害，看了之后才知道，你们祁总真的很厉害。”
宋弦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是挺厉害的，就是脾气不怎么好。”
她并不想让齐一恒看她直播，读书的时候，一个问题没回答上来，她都能羞愧半天，现在脸皮是厚一些，也不愿意被熟人看到丢脸的画面。
因为正好是周六，宋弦晚上要和祁云翱连线直播，所以，在魏老师家吃过午饭，齐一恒把她送回了家。
宋弦不想让爸妈知道她在直播，本来打算在家附近开个房间的，想了想，开房怪怪的，还是算了。
吃过晚饭，杨素真出门打羽毛球去了，宋弦交代爸爸，她要工作，没事不要叫她。
进了房间，她把门窗关上，还反锁了门。
直播开始，宋弦用和喜蛋蛋的账号连接上祁云翱的账号，因为她只是语音连线，直播画面只显示祁云翱那一端。
祁云翱穿了一件简单的烟灰色衬衫，白心雅一条V领黑裙，站在他身边。
他如往日一般，气定神闲，“晚上好，我们开播了。”
白心雅：“大家好，我是雅雅，今天周六，我们又准时相见了。”
宋弦：“是的，我是蛋蛋，大家晚上好！今天祁总和雅雅在泰国曼谷看展，不知道囤到了什么好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
【祁总又丢下蛋蛋，自己出去浪了？】
宋弦：“祁总出差辛苦了，谢谢祁总让我在家吃月饼。”
播了半年多，她已经是驾轻就熟，对网友的发言可以轻松应对。
祁云翱看着屏幕，“蛋蛋的假期是一定要休的，不给休不行，她得治麻子。”
宋弦对着屏幕牵唇笑，“祁总关怀体恤，我的麻子再过两年估计就治好了。”
直播到一半，有一个ID名为YAGA品牌艺术总监的人加入了粉丝团，还连着给祁云翱的直播账号连刷了几个礼物，冲到了竞价排名榜单之首，也就是俗称的榜一大哥。
评论炸了。
【YAGA过来给和喜刷礼物！！！】
【这是求和解的意思吗？】
【把YAGA告了，没告赢，然后YAGA来给和喜刷礼物？】
【和喜就是硬气，祁总要是放出证据，法官不会判，网友们会判，我们业内都知道是什么回事，YAGA要是再硬撑，谁都看不起！】
祁云翱安之若素，稍稍提唇，“谢谢YAGA的艺术总监，给我们刷那么多礼物，YAGA的大度让我钦佩，这是某个中层员工的错误，也给我们提了个醒，提高对作品专利和著作权的维护意识，以及保持对原作的尊重。”
【YAGA品牌艺术总监：谢谢祁总，祁总大气包容，能与祁总在珠宝行业切磋，我本人非常荣幸，祝和喜直播起飞，大卖！
宋弦有些激动，“祁总说得对，大品牌就是有担当，谢谢YAGA的礼物！”
“这两个都是蛋蛋的作品，可惜今天样品没带，只能给大家看一下设计稿。”
他打开手机，划拉几下，话里带笑，“蛋蛋是设计师，治麻子的同时坚持创作，多亏有了她，和喜才能走到今天。”
宋弦自动忽略那话里头的揶揄之意，仗着对面的人看不见她的得意，放任自己唇角飞扬。
“谢谢祁总。”
“蛋蛋来介绍，她创作的这个雪山茶戒指。”
宋弦：“雪山茶的设计初衷，是我参加一个珠宝设计比赛，我对自己有一个小要求，每一件珠宝首饰都能有它感情的维系，所以，我会在一些人的故事融进作品里，那时候看一个综艺，一位小姐姐想个她快出嫁的闺蜜送一件礼物，她闺蜜很喜欢山茶花，因为是喜事，所以我用了红色尖晶石做为主石，双面玫瑰切增加宝石的透光性，白金和黄金分色工艺最大限度还原了雪山茶的花瓣，戒圈是简单的碎钻镶嵌，就像山茶落在雪地，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
门突然被敲响，“宋弦，你关门做什么！”
宋弦心里一惊，她妈回来了。
杨素真又用力推门，“你打开门，我拿点东西。”
宋弦不得不调了静音，站起来去给她妈开门。
杨素真发作之前，她先低声堵住了，“我在工作，要拿什么你就拿，不要说话。”
“大晚上的，什么工作还要锁个门起来做？”
“……我们在连线开会！”
杨素真顿了下，看向那屏幕，里头有一男一女，长得跟明星似的，看着也不像是要开会的人。
“这么晚开什么会，你别糊弄我。”
另一头，祁云翱只听到咚咚咚的声音，有人在叫宋弦，然后，宋弦没有声音了，那连线还在继续，并没有断掉。
“蛋蛋？”
他加重语气，“蛋蛋，上哪儿去了？”
宋弦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办法回答，她只想着快点把她妈赶出房间。
“谁在说话？”
“我们公司同事。”
杨素真狐疑看着她。
祁云翱声音微沉，“宋弦，听不见我说话！”
宋弦听到祁云翱叫她的大名，急了，“妈，我们有很重要的会议，你再吵，我要被开除了！”
杨素真这才转身出去了。
宋弦回到桌前，打开了语音，“不好意思，刚才出了点状况，抱歉。”
祁云翱语气不善，“你在哪儿，出什么状况？”
他这么追问，宋弦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家里，这么大了，她妈还是不给她反锁门。
丢死人了。
“祁总，我在家里，刚才我妈找我。”
这个无厘头的理由，让祁云翱气乐了，“我们正在直播，那么多人看着，你妈找你，你就这么跑了？”
白心雅：“祁总，在家里就是这样，他们可能不理解什么是直播，有时候来个亲戚，也不能不出去打招呼。”
“是的，我不出去，我妈就敲烂我的门，耽误大家的时间，我很抱歉。”宋弦咽一下嗓，又说：“现在是中秋假期，我一年就回家两次，工作重要，照顾我妈的情绪也重要啊。”
那一头静默，宋弦似乎听见他吁了一口气，不真切，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你妈捂住你的嘴了？”
“……”
他突然一个嗤声，“还是你聋了，你要是没有耳朵，要不要把我的寄过去给你？”
宋弦心口突突了两下。
“暂时还不用，谢谢祁总……”
第56章
宋弦回到广州, 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祁云翱家里去看皮皮，清理干净猫砂，添了猫粮, 又拿一些猫咪零食给皮皮做孤单补偿。
皮皮已经不是小猫咪，它长大了, 脸更圆了，毛发光亮油滑。
只是，她看那些猫咪零食，总觉得不像是祁云翱会买的东西。
难道是哪个女人给买的？
宋弦阻止自己往下想, 祁云翱答应过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不要碰别的女人, 她想，以祁云翱的性子，应该不屑于骗她。
即便有女人送猫咪零食给他, 也只能送到门外，因为她们刷不了脸。
才这么想，屋里响起了门铃声。
宋弦吓了一跳, 连忙跑到可视屏幕前。
是一个中年男人，好像还带着一个小孩，只露出一个黑脑袋。
她不敢开门, 跑到茶室，贴着墙边偷偷往下看。
没一会儿, 门铃停了，她看见一个瘦高个男人牵着一个绑马尾辫的小女孩, 往对面马路走去。
应该是祁云翱的爸爸和妹妹, 只是, 连他爸都刷不了脸么？
这未免有点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