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他们的年龄还在适育范围内。
[有办法了。]系统想到了主意。
[一年后，你会成为他们新生的孩子，他们对你的爱将不会有任何减少。你作为纪明珠的部分意识会保留，但不会是全部，因为那违反世界守则。]
纪明珠听不懂它口中的世界守则是什么。
她只清楚，自己真的可以回到父母亲身边。
她在空间内环绕一周，发现没能找到系统的身影，便朝着虚空中鞠了一躬：“谢谢哥哥！”
头一次被人类幼崽称作“哥哥”的系统：……
“我可以再许一个愿望吗？”
[当然，你的愿望上限数量为三。]
“我不要那么多，只要两个就够了。”她合十双手，“我希望胡叔叔能够死掉。因为他总是打我和其他朋友。”
她的语调是独属于孩子的纯真，可内容却跟语气大相径庭。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就在刚才，他还在打我。”纪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已经不疼了，也看不见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很是惊喜地说道：“衣服上的血不见了！”
系统没有吭声。
在刚见到纪明珠时，它就帮她把衣服上的血迹消除了。它不想给这么小的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可惜应该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在纪明珠仅有的认知中，她甚至没有办法意识到，打她的那位胡叔叔是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
[杀人？这属于危险任务，并且会影响我的员工的心理健康，抱歉——]
“无所谓。”云昭在这时候出声，“我同意了。”
“谢谢姐姐！”纪明珠的眼睛恢复了一点孩子的童稚光彩。
系统沉默片刻，说道：[好的。你的委托我接受了。]
几秒钟后，纪明珠的魂体被系统送出空间，目的地是远方的纪家。
*
面前的景象一转，云昭的视野从纯白的系统空间，变成了黑漆漆一片。
她握了握自己的手，很小，几乎没有什么力量。
[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体结构复杂，而且他们体内的血液也不好模仿。调整复制体的难度太大，只好让你用原主的身体了。]
[虽然不清楚目标对象的实力，不过有你的精神力在，这具身体的力量很快就能得到强化。应当不必有顾虑。]
[嗯。]云昭在心里应了声，随后关注起当下的情况。
胃部受到挤压，身体被什么人从腰部抱着，一颠一晃，令她感到些许反胃。
头上大概盖着麻袋一类的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
手连同腰一起被那人用胳膊夹着，动弹不得。
现在的时间点是纪明珠刚走丢被人带走。也就是两年之前。
云昭听到抱着她的男人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着：“张哥，我看这小孩身上的衣服不像是没人要的低等种，会不会……”
被称作“张哥”肥胖男人猛地抬手，在他头上抡了一下。
“去你的！你管她是有人要还是没人要呢！”
“只要到了咱们手上，那就是捡来的低等种！”
“欸，是……是……张哥说的是。”
男人陪着笑。
云昭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平地上，当身下的“地面”忽然动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某种交通工具里。
车辆东拐西转，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
她被粗暴地拎下去。
有一道陌生的声音问：“今天的‘货’怎么样？”
“品相太好了，您瞧瞧……”
云昭还记得这道声音，是那个“张哥”在说话。
她头上蒙着的布被人扯掉，眼前重新恢复光明。
不过视野也没有亮堂多少。
外面原本就是黑夜，这群人交易的地方更是鸟不拉屎，附近连一盏路灯都没有。能够视物全仰仗着天空皎洁的圆月。
云昭仰头，看见的就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长了张老实和气的脸，但仔细一看便能发觉眉目中实际透着奸相。
按照方才说话的方位，他应该就是要买‘货’的人。
当他在看向云昭身上的衣服时，粗短的眉毛明显皱了下，开口报了价：“五百星币。”
“五百？！”
高声质疑的是“张哥”，脸上有一道很大的胎记。
“黄瘦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瞧瞧这小崽子的模样，就给五百？”
“我要的是低等种，你瞧瞧，你给我的这是什么？”
“这……这崽子不是还小，都还没开始拟态嘛！”
“是啊，没开始拟态，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低等种？”
“……”
黄瘦子哼了声，开口：“你倒是说说，这崽子是从哪来的？”
他混这一道时间久了，人是捡来的还是拐来的，一眼便能分辨得出。何况这小崽子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过。
那一身油亮亮的料子，从哪能捡来这样的低等种？
张哥的表情僵了下，“这……”
“五百我都还嫌多了……”
“要是被人发现我这里有一只强化种，你猜我跟老胡会是什么后果？”
黄瘦子俨然把云昭当成数量最多的强化种了。高等种在人类当中的比例还不到百分之一，任谁也想不到黑市中竟会被拐进来这么一个珍惜玩意儿。
云昭听到黄瘦子口中的“老胡”，立刻精神起来。
纪明珠所说的“胡叔叔”，就是他么？
黄瘦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了支烟，一副五百星币不卖，自己就走人的架势。
但他压根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云昭。
强化种是容易惹来麻烦，他平日里也只收低等种的孩子，奈何这崽子的模样确实不错……白生生的也讨喜，多养两年没准能成招牌。
张哥自认倒霉地摆了下手。“……成成成，五百就五百。”
要是黄瘦子真的不收这崽子，他也不可能把她还回去了。
与其砸在他手里，还不如换点钱，能卖多少是多少吧。
黄瘦子那对发黄的眼珠子顿时浮起奸笑，“成了。”
作者有话说：
标题还没想好，暂时先用这个orz
第66章 小狗崽
云昭被黄瘦子拽着推进了一个马戏团场子里。
白天跟其他普通的马戏团表演没什么差别。
但倘若有人看到他们演出的道具, 便会忍不住产生怀疑：为何这么大的戏团统共的表演项目只有最基础的几项？
白天来正儿八经看演出的普通游客走的时候都是骂一句“这马戏团迟早倒闭”，啐一口唾沫才抱着亏了五星币票钱的不爽心态愤然离开。
马戏团的主要收入来源可不是白天来的这些普通游客。
夜幕降临后，真正的“观众”才带着一身的伪装悄然入席。
被黄瘦子带进训练场后, 云昭的耳朵动了下，敏锐地察觉到附近有许多人在小幅度活动的声音。
在……地底下？
黄瘦子在训练场旁边的一块巨大地砖前停下来。细看他脚下的砖块, 不难察觉到它与其他地砖的不同，有一个边棱上，有两段约十公分长的地方棱角不明晰，像是有人经常用手去搬动它所留下的痕迹。
果不其然。
黄瘦子当着云昭的面蹲下身子, 两手扣住那两段棱角不明的圆润边，屈起腿辅助发力。
随着他的脸逐渐涨红, 地砖居然真的被他掀了起来。
云昭看了一眼他抬起的地砖。
这块地砖厚度少说有十几公分, 长不到两米，宽度在一米左右，至少也有大几百公斤重了。
黄瘦子身材瘦小, 搬地砖的动作却还算不上非常吃力。
看来这就是强化种的力量……
地砖掀起，一条通往地下的灰暗楼梯出现在眼前。
“进去吧。”黄瘦子故作轻松地甩甩手。
这是他每一次带新人来的示威手段，让这些崽子们看看强化种跟他们低等种的差距, 他们才会发自内心地畏惧他，乖乖听话。
但云昭不是小孩子。
她没错过黄瘦子不稳的呼吸、还有他脸上还未消退的红，心中有了几分估量。
一吨的重量。
这个家伙的极限应该就在这附近。
随着黄瘦子沿着楼梯往下, 小孩的哭喊声、以及类似鞭子抽打的声音逐渐清晰。
“哭！！怎么不哭啊？！那些家伙最喜欢看你们这些杂种流眼泪了，给老子哭！”
比孩子更加尖锐刺耳的声音钻入云昭的耳膜。
她皱了皱眉。
黄毛用力推了一把她的后背。
云昭被这一下推得向前趔趄几步, 同时也看清了地室中的景象。
地室下的结构与上面的圆形训练场十分相像，不同的是周围多了许多个小隔间, 应该是用来居住的。说是隔间, 实际就是大一点的笼子, 每个隔间用一道铁门围着。
此刻，在中央的圆形场内，身形魁梧的男人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不断地抽打脚下的男孩，鞭打的手法与训练野兽时无异。
圆形场边缘，几十个孩子站在那里抖着身体，多数都是男孩，女孩只有不到四分之一。
小一点的孩子大声哭嚎着，剩下大些的则是满脸麻木。最大的孩子瞧着才不过十岁出头，小的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畜生！]系统忍不住出声痛骂。
这些孩子们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有一个孩子上半身跟人类没有差别，下半身却长了两条鸟类的腿，还有四肢正常但耳朵和脸部呈现出兽态的。
那个个子最高、看起来年龄最大的男孩稍好一些，只有耳朵是一对鹿耳。
云昭的视线转向圆形场中央。
那个被男人拉着上衣后领的孩子背对着她，疼得浑身直打摆子，却愣是连吭都没吭一声。
她盯着那孩子的背影，没发现身体的任何部位是低等种的拟态。
“哭啊！臭小子！把老子的老虎打残了，你倒是好好的！嗯？”男人又给了他一鞭子，觉得不解气，索性把手里的皮鞭扔到一旁，单手揪着他的头发，把那孩子的脸掰了过来。
血液从额头上的伤口溢出，顺着他的鼻翼、脸颊滴下来。血液还在眼皮上淌过一点，他的眼睛被刺激得阖上。
那张稚嫩的脸上什么颜色都有，瘀伤的青紫色、血液的红色，唯独没有惧色。
当男人揍完一拳准备收手时，男孩的身体如同箭一样追上他的动作，锋利的犬齿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染血的眼皮在这时掀开。
灰色的眼睛里是狼一样锐利凶悍的光。
云昭的瞳孔猛地紧缩。
她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六岁，抬腿就要冲上去。
“老胡！”黄瘦子在这时喊了一声。
他把云昭的理智喊了回来，动作忽地顿住。
所幸她方才的动作幅度不大，此刻停下也没人注意到。
胡雄的手被咬出了血，听到黄瘦子的声音也顾不上回他，抬起手臂朝着男孩的肚子来了一拳。
直到看着对方倒在低上痉挛，才啐了一口，骂道：“草！疼死老子了！”
“行了行了，老胡！”黄瘦子忙拦住他，“可别把他打残了。多少客人来就是为了看他表演……要是这臭小子没了，可是一大笔损失。”
“我收着手呢。”胡雄甩了下手上的血，“不然我刚那一下非得弄死他不可！”
他注意到黄瘦子手底下的云昭，问了句：“这就是你买来的‘新货’？”
云昭被他看着，头也不抬。
她的目光全落在倒地不起的男孩身上。
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男孩的视线往上抬了一点，对上云昭看过来的目光。
他微微喘着气，眼睛里不见半点泪痕，顽强得可怕。
云昭松了口气，视线也收了回去。
黄瘦子回答了胡雄的问话：“是啊，五百星币就拿下了。”
“才五百？这崽子品相可以啊！”胡雄抓着云昭的头发，左右查看她的脸。
好像手底下的不是什么孩子，而是随口可以抛弃的垃圾。
“就是可惜，她是强化种，也不知道那俩从哪偷来的。”
胡雄嗤笑一声，“管他们哪偷来的。”
“哪怕是高等种，到了老子手里，也得跟那些崽子一样，给老子挣钱！”
黄瘦子面上陪着他笑了笑，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还高等种？真要有高等种被送到这儿来，他们就是有九条命都保不住！
“今天算你运气好，赶上老子训练结束，还能缓一天。”胡雄扯了扯云昭的头发，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松了手。
云昭的两只脚这才落到地面。
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没说话，垂下的眼眸中泛着冷。
“行了，今晚就睡去吧！大后天有演出，这两天都给我放机灵点，别惹老子生气！”
胡雄发了话，边缘围着的一群孩子顿时放松，急忙回了那些个小隔间里面。
跟在末尾的最大的少年，在经过胡雄脚边躺着的男孩时放慢了脚步，不忍地抿了抿嘴。
侧头望见新来的云昭和她身上的衣服，更是皱了下眉。
“老胡，那这小子怎么处理？”
“不管他！等他能动弹了，自己就会回笼子里睡。”
胡雄俯视着云昭，“要是敢在晚上哭闹，明天训练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
云昭没应声。
[冷静点，你现在的身体太弱了，是敌不过这两个家伙的。]
云昭才“嗯”了声，缓缓点了下头。
“哟，居然没哭。哈哈哈！”胡雄脸上的狰狞笑容令人作呕，“老黄你看，又来了个跟这小子一样的倔种！”
黄瘦子也跟着笑，“吓傻了吧。”
“这好歹是个女娃，不比那野小子，没准等到晚上就哭得鼻子眼泪一起掉。”
“得，既然都是硬骨头……”胡雄将所有隔间扫视一遍，“你就去睡三十七号那间，到时候不小心被打残了，还能和这野小子做个伴。”
说完隔间在哪，他们也没管云昭要怎么睡。
胡雄捡起他扔到地上的鞭子，和黄瘦子出了地室。
咚！
随着地室门被放下，云昭急忙上前查看地下训练场中央那男孩的情况。
他脸上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但灰色的眼睛仍然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气息居然也缓了过来。
云昭掀起他的上衣检查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