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奸臣白月光——一程晚舟【完结】
时间:2023-04-17 17:35:23

  她身上一半淌着的都是他的血脉,本性如此,也绝不会遭人欺负,他觉得甚好,唯独便是太过莽撞。
  萧笛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男人又道:“下车。”
  车帷掀开,王府门前银珰已抱着一件兔毛织锦斗篷候着了,萧笛被父亲一把抱起眼神瞥过今日被她支走的银珰,为了避免萧淮止又把自己松开,她干脆一双小手挂在她爹爹脖子上。
  玄氅挡住夜风,父女二人一并用过晚膳,屋外便已候着一身甲胄的将士。
  萧笛明白,她阿爹又不会管她了。
  思此,她先一步提着小短腿跑出厅堂,经过将士时抬眼睨过他们,银珰在身后追,生怕她磕碰住了。
  见女儿走了,萧淮止这才撩袍起身,携着几名下属穿过游廊,去了书房。
  书房内。
  满室灯火通明,男人接过一卷密报,逐一掠过,继而抬首睨向下方跪地之人。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三日为期,孤要结果。”
  跪地之人颔首应声。
  案前烛影摇曳,昏黄火光投在男人英挺的轮廓上,鬓角如裁,鼻若悬梁,每一分每一厘都似雕琢,他屈指敲着案牍。
  听完温栋梁踌躇许久的事情后,萧淮止冷笑道:“谢陵沉何时来的上京?”
  温栋梁低眸仔细想了片刻,才答:“应该是五日前。”
  五日前,彼时他正在青龙寺上香,若是姓谢的进了宫,他自然也会有所疏漏。
  但……
  萧淮止神色微紧,倏然掀眸睨向温栋梁,问道:“他可与阿笛有所接触?”觊觎他的女人,如今又来招惹他的女儿?
  温栋梁仔细思琢后,答话:“倒是来瞧过一眼,但小娘子正在气头上,没搭理他。”
  话音甫落,萧淮止却忽地睇以眼色给他,会意后,温栋梁拱手走向房门处,掀门便见是一名士兵。
  “何事?”温栋梁厉声。
  “禀主公!霍将军递了信过来。”士兵急忙道。
  说罢他便躬身将手中密函递上去。
  温栋梁瞥过密函上的火漆,确认无疑后,才折身将密函呈上。
  煌煌烛光下,他将密函拆开,垂眸扫过一行行字。
  一息间,屋内瞬时陷入一片死寂。
  温栋梁抬眼偷瞥过案前男人,见他神色冷峻至极,只敢缄默候着。
  灯盏里的蜡烛噼啪一声打破沉寂,才见男人继而抬眼,将手中密函放入灯盏中烧尽。
  一簇火焰男人乌沉沉的瞳仁里燃烧。
  倏然间,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令人生寒的嗤笑声。
  难怪他会忽然出现在上京,也难怪……霍铮会发现此事。
  萧淮止转了转指骨上的玉戒,掌心的刀疤好似在刺激着心脏,他有些气息不稳:“你可知道,她还活着。”
  蓦然一句话传至耳中,令温栋梁背身冷僵,他猛然抬眼对上萧淮止暗色涌动的漆目,心颤了一颤。
  莫非,主公的魇症又发作了?
  可那位都死了四年了……
  猜测间,案前的男人起身从他身前越过,径直走向菱窗前,推开窗牖,一眼便可望见外面那一片夜幕。
  一轮上弦月悬挂在漆黑的夜色中,朔风猎猎卷过,檐下一排灯笼摇曳不止。
  萧淮止凝着皎月,胸腔都跟着发出闷重的笑意。
  整颗死寂般的心,终于热烈而汹涌地开始跳动起来。
  数刻后,他熠亮的漆目骤地灭了,忽而想起这四年她活着,身为丈夫的他毫不知情,而姓谢的却一清二楚……
  姝儿,你就这般不情愿留在我的身边。
  思此,萧淮止在窗前踱步,长吁一口气后,他眸色微转,走出书房,灯火明灭间,他瞭眼望向一处小院。
  至少,他还是有筹码的。
  温栋梁望着男人的背影,一时心中长叹,不知他究竟是不是魇症又犯了,愁眉之际,立在廊下的那道峻拔身量忽地转身,漆眸乜过,神色从容道:
  “即刻备车,前往青州。”
  他等得太久,如今缓上一刻都觉得煎熬至极。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真的想见了,这章阿笛有点可爱,写父慈女孝写地有点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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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西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姝儿,我追你逃的游戏该结束了。”◎
  【077】。
  夜幕笼罩着整座皇城, 弦月染上一层猩红高悬其间。
  金殿内烛光辉煌,每一处皆是金雕玉砌,流光溢彩。
  帷帐一张张垂落, 纱幕勾勒出一道纤丽的剪影, 一步,一步地走向紫檀镶珠扶手椅, 而椅子上坐着的不是旁人, 正是被捆住手脚的霍铮。
  李琳琅美目潋滟, 万般柔情皆在一摇一曳中,薄纱缂丝缠枝裙将女郎曼妙的曲线勾画出来。
  一双柔荑抚上霍铮的肩, 指尖稍屈,一层层挑开他的外袍、里衣, 露出青年分明月几理。
  “阿铮,告诉朕, 你做了什么?”
  霍铮浓眉折起, 阖上双目, 唇线绷得笔直,军人最是善于忍耐, 他自幼便是在冷酷的训练中成长,他最善忍耐。
  青年英俊的脸廓自上而下淌出汗水, 从他紧绷的下颌滴落至他的腿间。
  李琳琅垂眸瞥过洇湿的地方,眸底闪过笑意,继而掌心按下去,扶住他被绳索捆绑住的双臂,坐定。
  “阿铮, 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脑中理智在顷刻如山崩塌, 他猛地掀眸, 漆黑澄亮的眼睛撞上她的。
  霍铮缓缓吐气,额间汗水淋漓,“陛下这般强迫微臣,可有意思?”
  “如何没意思?”
  话落瞬间,外袍散落地面,里衣松松垮垮地挂着,女人柔软的手从上面划过。
  好似烈火焚身。
  霍铮眸色暗下去,凝着眼前这张稠艳的脸。
  耳边好似响起少时父亲的训诫:
  ——“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你如今连这点苦头都受不住,然后必受霍乱,今日晚膳不必用了,就在这庭子里加练一个时辰。”
  他不是一个好的军人,最不善忍。
  思此,霍铮剑眉之下,眼底淌过讥讽,“李琳琅,你我三年前早已结束了。”
  李琳琅心口一顿,很快敛了情绪,伏在他的肩上,兰香萦绕,缠了他满身。
  “阿铮,你在怪我?”
  “臣不敢。”
  “是真的不敢吗?”
  柔荑握住了命门。
  “阿铮,相思引的毒只有我可以解,别再与我闹脾气了,可好?”
  女人的呼吸湿热地缠在他的耳侧,霍铮眼穴青筋突跳。
  “陛下……”他深吸着气,似自嘲般弯了唇角:“臣要娶妻了,不能再陪您荒唐了。”
  她的手停下,脸上的柔情散去,与他冰冷对视。
  默了好一息,红唇微颤,讥诮道:“荒唐?霍铮,你觉得,我只是与你荒唐是吗?”
  霍铮垂目,喉结滚动几息,“琳琅,我不是不知道,你我之间,若还有一丝情意在,便不要将这些说开了,好吗?”
  你的利用,你的工于心计,你的权势为重,我拿了全族陪你夺皇权,又怎会不知?
  “二月正是春日,臣与河东裴氏女的婚期便在那时,臣会自请调离京城,赴吾妻处任职,还望陛下恩准。”
  李琳琅彻底松了手,眸光遽冷地睨过眼前男人,好半晌,才缓过气来,沉声问:
  “我只问你一句,是你要成婚,还是家中定的?”
  “是臣自愿,裴娘子温婉贤淑,堪为良配,是臣高攀。”
  瞧瞧,他答得毫不犹豫。
  即使他眼神都已乱了,即使他的腿上还坐着另一个女人。
  李琳琅冷笑,“那请问朕的霍爱卿,裴娘子可知晓你我的过往?可知晓此刻,你我正在纠缠?”
  男人缄默不言。
  李琳琅又道:“阿铮,你就这样在意?”
  相思引的毒侵入他身体的每一处,霍铮阖眼,咬牙道:“陛下当然不在意,因为——臣不过是陛下的消遣罢了。”
  此话一出,二人还用再谈何情分,他否定了一切。
  李琳琅起身,嗓音艰涩:“霍铮,你就这样……这样在意那个孩子?”
  提到此处,两个人都觉得心中生痛。
  霍铮浓眉紧蹙,毒效令他越来越热,好似身躯都在火炉炼着,“陛下根本不懂……”
  你根本不懂,我在意的从来都只是你一人。
  我在意的,是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
  烛台烈焰摇曳,殿外忽传窸窣步伐,李琳琅转身泪光盈上,她动作迅速地披上外袍,高仰着脖颈,姿态尊贵地拂帘走出内殿。
  殿门外,近身宦官魏海静静候着,抬眼见殿门开了,旋即匐身上前,低低禀道:
  “陛下,宫外传了消息,说……摄政王深夜离京。”
  李琳琅心间滞痛着,长吁一口气后,情绪敛去,“去的哪个方向?”
  “没敢跟太近,但确认行的是北方。”
  北方……李琳琅沉思片刻,想起那年与萧淮止的谈话,他是自愿放弃的,四年来,也不该在此刻有何威胁。
  思及此,李琳琅将心绪尽数投至殿内那人身上。
  李琳琅眉梢展开,“随他罢,但还是盯紧些。”
  交代过后,她沉下气息,撩帘进去,掠过檀椅上的男人,“即便你今日恨我厌我,也得将毒解了。”
  锦帐倏尔垂下,沉夜如水,令人沉入湖底。
  ——
  抵达青州时,已是五日后的申时末。
  马车夹着辘辘滚声进入了青州城门。
  萧淮止坐在车内,腿上枕着一个小脑袋,他低眸瞥过腿上的团子,这一路上,她不是闹头晕,便是闹着饿了困了,以至于本可三日的行程,硬生生行了五日半。
  此次出行为防止打草惊蛇,温栋梁与随行士兵都戴了人/皮面具。
  青州与上京不同,甫一踏上此地,车帷浮动间,空气里都是阵阵清香,隐约可听见街市中的交杂人声,不似上京喧嚷。
  萧笛一路吵着饿了,温栋梁听令将马车停至城中一处画栋飞甍的酒楼前。
  她这般年纪的孩子总是少食多餐,吃猫食一般,饿了吃一点就饱,一日要饿上好几次。
  此番出行地太过仓促,萧淮止也没带银珰,倒是自萧笛出生以来,他这个亲爹,却是第一回 这般细致地带孩子。
  酒楼雅阁中,萧笛攥着勺子一遍遍地胡乱搅着热粥,一刻钟过去,也只吃了几口。
  萧淮止目色冷静地盯着她。
  又过一刻钟,热粥都快凉了,萧淮止皱了眉,没再让她玩耍,拿过她手中瓷勺,一口接一口地喂她。
  他金贵多年,此刻再来服侍人都有些生疏了。
  垂目间,忽而忆起上一次这般伺候人的时候,一旦去想那人的一颦一笑,心间浪潮早已翻涌不止。
  萧笛总算吃饱了,乌亮的大眼紧紧地盯着他,“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呀?”
  “我这几日都不用上课了吗?”
  “裴先生知道我不去上课吗?”
  耳边叽叽喳喳全是萧笛数不尽的问题,撂了瓷勺,他抱起萧笛一根根地开始为她濯手,然后擦拭。
  萧笛缩在他怀中愣愣地偷瞥他,心中暗自想着暂时喜欢他一下下吧,甫一见他眼神睇来,萧笛十分敏捷地垂下刷子般的黑睫。
  萧淮止低眸便捕捉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戳穿她,将人放下后,衣祍被人忽拽。
  “唔……我困了。”萧笛澄亮剔透的眼睛里泛起水色,巴巴地望着他。
  都说女儿肖父,萧笛两岁前更像他,现在长大一点,眉眼轮廓都越来越像母亲,只神情与他相似,也为这张脸平添几分英气。
  陡然被她这般望着,萧淮止身体僵住,好似透过女儿看见了年幼的玉姝。
  这四年间,他不亲近萧笛,也有这一层原因。
  萧淮止暗吁一息,复而抬眸想唤温栋梁,便听廊间忽地响起窸窣脚步声。
  循声而望,风满楼是以屏风隔出雅间,透过水晶珠帘,眼前的彩绘屏风上映出廊外经过的一道剪影。
  雅阁内,炉香袅绕,漫过眼前,萧淮止牵住萧笛的手倏地收紧。
  萧笛吃痛地一叫,廊外那道身形忽顿一息,袅娜倩影微侧,好似透过一屏之隔,与他对上视线。
  “夫人,怎么了?”
  女人回过身,轻轻摇首,云鬓钗寰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地晃响,女人莞尔一笑,声音依旧温柔如水:“没,走罢。”
  楼中小厮旋即应声,笑着接话:“郎君午后递话来,说是晚膳可能需夫人等他片刻,小的们早已将您喜欢的茶水果子都已备好。”
  玉姝颔首,“劳烦小哥。”
  “夫人哪里的话。”
  廊外交谈声夹杂着窸窣步伐声渐渐消失。
  屏风里端,他垂睫瞥过萧笛被捏得红透的小手,继而松开,唇线紧绷着,萧笛眸光滟滟,仰脖望他,他的身量峻拔,萧笛只能窥见他下颌至鼻梁的半张脸,阴郁至极。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淮止,觉得很是新奇。
  “你在生气吗?”萧笛仰头问他。
  萧淮止半弓着背,轻力抚过她雪生生的腕,沉声道:“阿笛,痛不痛?”
  萧笛眼底划过诧色,复而摇了摇头说还好。
  见他起身,这才将视线拉至帘外,她好似明白了他们此行青州的缘故。
  父女二人纷纷僵立着,直至珠帘哗啦啦地被人拂开,披了人/皮的温栋梁脸色十分为难地望向他。
  遽地,撞上男人满是冷鸷与杀意的目光。
  心下一悚,温栋梁立马垂首,揖拳低声道:“主公……”
  夫人,那楼中仆役倒是没喊错称呼。
  妇人发髻,也没错。
  可她真正的丈夫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仆役口中的午后递话而来的郎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好得很。
  四年午夜梦回惊醒时,他都仿佛刚从那场大火里重生。
  而这四年,她却不知何时成了旁人的枕边娇。
  是否也会用唤他的嗓子,去唤另一人……
  是否……
  萧淮止不敢再想,他阖了阖突跳的眼皮,将孩子交给温栋梁,提步走出雅阁。
  “主公……”温栋梁拉着萧笛的手,有些不安地唤他。
  那道峻拔修挺的身形却不曾停步,周身好似都镀了一层阴霾,整个人显得沉郁至极。
  赶赴青州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思忖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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