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算是心有灵犀吗?
她不想让他走。
谢源蹲下来,跟她讲道理:“我上午有好几个会。会打扰到你休息。”
蒋意执着地摇头,她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
她想跟他说话。
谢源低下头,靠近她。
她的嗓音依然很轻很哑,听着让人心疼。她在他的耳边说话,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有点儿发颤,全部都扑在他的耳朵和脖颈里面,让谢源有种错觉,仿佛他也在发烧。
蒋意:“你可以在客厅里面。不会吵到我。”
谢源的喉结上下一滚。
“好。”
*
蒋意睡了一个上午。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好像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但是脸颊还是烫得厉害,估计还没有能退烧。
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发现手机没电了,已经自动关机。
哎。
至少嗓子比早上舒服很多,没那么痛,现在还能发出声音。
她试着叫谢源进来:“谢源——”
她叫了两声,房门外都是安安静静。
难道谢源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了吗?
不会的。
谢源不会这样。
蒋意伸手把毛毯拖过来披在身上,下床。她推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可是客厅里面真的没有人。
她当即有点儿闷闷不乐,心里像是突然空缺了一块。
谢源从来都没有丢下过她一个人。
所以,她好像一直都把他的陪伴和照顾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有恃无恐。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连父母都不一定能够爱孩子,更不要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人还是得自己学着照顾自己。
蒋意默默地克服心里面难过的感受。
没什么的。
她自己也能行。
蒋意走出卧室。她把手机连上电源线,等充进去一点儿电量之后,手机能开机了,她凑合着随便点了一份外卖。
十几分钟之后,外卖小哥按了楼下的门铃。
蒋意慢吞吞地挪到可视门铃旁边,给外卖小哥开了楼下的大门。
她又等了一会儿,但始终没有等到外卖小哥来敲门。
反而是谢源径直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见她站在可视门铃旁边。
“你找什么呢?”
蒋意没好意思说是外卖。
谢源盯着她看:“你怎么眼睛红了?是很难受吗?要不下午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蒋意一怔。
她的眼睛红了吗?
是因为刚刚她以为谢源把她丢下一个人,所以难过到连眼睛都泛红了吗?
谢源还没意识到蒋意的情绪因为他而产生了非常大的起伏。
他把桌上的体温计递给她:“再量一次体温给我看看。”
蒋意接过体温计,在沙发上找了一个位置,半倚半靠,把体温计咬在嘴里。
谢源就站着看她量体温。
他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找外卖呢?”
蒋意嘴里含着体温计,呛了一下。
她抬起眼睛,水汪汪地看他。
谢源想了想,气笑了:“该不该说,你还挺会照顾自己。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给自己点的是艇仔粥菠萝包套餐——还挺清淡的。”
他把她点的菜准确地报出来。这说明那份外卖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了。
蒋意咬着体温计,忽然间产生了反骨,她口齿不清地说:“你管我吃什么。”
他明明答应会留在这里陪她的,可是他一声不响就走了。她醒过来找不到他,已经很难过了。她自己给自己点吃的东西难道还有错吗?
她默默地觉得很委屈,脾气也越积越大。
谢源看着时间,十分钟一到,他伸手拿走体温计。结果他的视线落在蒋意的脸上,愣住了。
她这怎么还掉上眼泪了?
他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谢源的喉结无言地滚动了一下。
他顿时有点儿手足无措。
在他的记忆里,蒋意虽然是公主病,但是她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所以,如果蒋意哭了,这一定是大事情。
蒋意咬唇,她对上谢源的眼神,她看到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起来笨笨的。
谢源斟酌着字句,想安慰,但又怕不小心说错话,惹她哭得更厉害。
“蒋意——”
蒋意这个时候最听不得安慰的话,就像走路摔倒的小朋友,如果大人没有去哄就还好,一旦哄了,眼泪就会像开闸的水似的,止也止不住。
在眼泪刹不住车的一瞬间,蒋意猛地扑进谢源的怀里。
然后谢源就感觉到,自己的领口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谢源的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地落在她的脑袋上面。
“我又没有在凶你。”他无奈地说,“我也没有逼你去医院。如果不想去医院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了。”
“而且,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阳台上面跟人打电话。”
所以,他昨天是听到了她在跟李燎打电话吗?
谢源又说:“别理李燎。下班之后就是你自己的时间,不用管工作上的事情。”
蒋意哭得更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她又不是因为讨厌去医院才哭的。
“你刚刚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会留在这里陪我嘛。”
“我回去做饭了。”谢源回答说,他的眼眸里面很快闪过一丝无奈,反应过来,“蒋意,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掉眼泪吧?”
蒋意:“……”
原来是这样。
那她错怪他了。
可是她们公主病就是很容易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而不开心呀。偶尔掉一次眼泪怎么啦。
蒋意变脸比什么都快。既然搞清楚谢源不在她家的原因,她很快也就不哭了。谢源无言地给她递着纸巾。
她缓了一会儿。
谢源在茶几上找到那根体温计。
被她这么一哭一闹,体温计刚才测量的读数早就不准了。
他拿酒精棉球再次消毒好,把体温计又给她。
“含着。”
蒋意张嘴咬住。
谢源已经不想纠正她了。
“一会儿量好体温就去我那里吃午饭。”
蒋意抬起眼睛,一脸不情愿。
她不想动弹。他为什么不能把饭菜做好拿过来?
谢源看出她持有异议,他问:“什么意思?”
蒋意咬着体温计不方便说话,于是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家里的餐桌。
谢源:“你想在这边吃午饭?”
蒋意点头。
谢源哼笑一声:“蒋意,你真把我当成保姆了是么。我不光得给你做饭,还要伺候到把饭菜都给你端过来的程度。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把饭喂到你嘴边呢。”
他话音未落,蒋意的脸上首先流露出一点点小小的骄矜,她朝他扬了扬眉毛,眼睛里都是戏谑。而谢源沉默了。
刚才的早饭好像就是他端过来一口一口喂给她吃的。
十分钟时间一到,蒋意把体温计还给谢源,她恢复说话的自由,马上说:“谢源,你就把饭菜拿过来呗。这样吃完以后,你还能用我的洗碗机直接把盘子和碗筷都洗了。多给你省事儿呀。”
别看她现在发着烧,脑袋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理有据。
谢源没脾气了。
“等着。”他丢下这么一句。
谢源做了很丰盛的一顿午饭。他在1701室和1702室之间往返好几趟才把所有的菜都转移到蒋意家里。
他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蒋意点的外卖袋子。
“给,你的艇仔粥和菠萝包。”
蒋意不相信他居然允许她吃外卖。
“也不是所有的外卖都不健康。”谢源给她把外卖的保温袋拆开,“这两样东西你现在还是能吃的。”
蒋意分了他半个菠萝包和四分之三碗艇仔粥。她的胃口不大,吃不下那么多。
谢源:“早知道你只吃这么一点儿,我看我午饭都根本用不着做。”
谢源给她炖了一小碗鸡蛋羹。蒋意拿着勺子慢腾腾地吃。等她把碗里的鸡蛋羹都吃完,谢源又把桌上那盘清炒菠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多吃蔬菜。”
蒋意夹了一根菠菜,细嚼慢咽,吃掉。
然后她就有点儿饱了。
她撑着脸盯着谢源。他正在喝粥。他可能不太喜欢艇仔粥里面的鱼片,所以吃着吃着偶尔会皱起眉头,手里的调羹有意避开碗里的鱼片。
果然是人都会挑食。
他还说她公主病呢。
要她说,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点儿公主病,只不过表现的方式有轻有重,各不相同而已。
蒋意感觉自己早上吃了一粒退烧药,又睡了一个上午,现在的思路流畅很多,脑袋里面没有了早上那种昏昏沉沉、像是被一大团白雾罩着的感觉。
她逐渐记起早上发生的一些细节。
谢源给她请假的时候,他提到了李燎。他让她别理睬李燎。
她之前有跟谢源说起过关于李燎的事情吗?
“你好像不喜欢李燎。”蒋意很直接也很突兀地说。
谢源手里的调羹停顿了一下。
他说:“别瞎想。”
她瞎想什么了?
蒋意向来随心所欲,她这个时候才不会轻易地放过谢源。
她继续说:“李燎好像有点儿喜欢我。”
谢源的脸色僵硬了一下。
他不意外。
李燎的目的性很强。谢源好几次都从对方的脸上解读出来对他的挑衅。
他们两个男人其实彼此心知肚明,对方的意图和自己是相同的。
谢源不在意其他人。他在意的是蒋意的态度。
蒋意现在已经知道李燎喜欢她。
那么她对此是什么反应?
她会喜欢李燎吗?
谢源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不知道答案。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很少会面临没有信心的情况。但是在蒋意是否喜欢他的这件事情上面,谢源觉得自己可能始终没有笃定的底气。
原因无他,仅仅因为蒋意她太任性了。
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是公主病。陪伴和时间,在她这里一文不值。她的喜欢和不喜欢往往连理由都没有。
在谢源看来,蒋意并不会因为认识他的时间更长,而自然而然地喜欢他更多一点。
而且,现在蒋意和李燎在同一个项目组里。谢源好几次看见他们一起出现在八楼。
谢源还知道,昨天蒋意站在阳台上在和李燎打电话,聊了很久。隔着一段距离,他听不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他只能听出当时她的声音是愉快的。
谢源不由自主地握紧手里调羹的握柄。
如果蒋意更偏爱李燎,那么他恐怕就要气死了。
他多希望这是一件先来后到的事情。
可惜不是。
蒋意始终关注着谢源的反应,可是他伪装得太好了,所以她只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平静,而看不到他内心一触即发的情绪。
蒋意:“谢源,你也喜欢我。”
谢源:“嗯。”
她想说什么?
谢源沉着脸。他撩起眼睛看她,牢牢地盯着她,像是试图让她回忆起这几年来他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有在很认真地照顾她。所以,她不可以不讲道理,把后来的李燎放在他前面。
蒋意:“我不喜欢李燎。我拒绝他了。”
她的眼瞳黑白分明,看着有点儿真诚,不像在说假话。
谢源觉得自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获救了,在即将窒息的边缘,再一次冲破水面,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她不喜欢李燎。那么她喜欢他吗?
蒋意像是预见了谢源放在嘴边马上要问出来的问题。
她不让他问。
蒋意抬起手指轻轻摁在谢源的嘴唇上。
“我说过,你得追我。”蒋意的眼睛里面洋溢着浅浅的笑意,“如果你能做到让我疯狂心动,那我可能就答应你了。”
谢源顿住。
*
之后几天,谢源一直在思考蒋意提出的要求。
她说,他得追求她,做到让她疯狂心动。
对于“追求”这个动词,谢源觉得,他和蒋意也许在词语本身的定义上就存在分歧。
他现在天天接送她上下班,给她做早饭、做晚饭,在她生病的时候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这难道不能算是他在追求她吗?
当然,谢源承认,这些事情可能太生活化、太琐碎了,而且他坚持做了很久,久到在他说出喜欢之前,他就已经是这么对待她的了。所以,蒋意很可能已经习以为常。这些事情很难让她产生疯狂心动的感觉。
他还能做些什么?
让蒋意疯狂心动,想想都觉得难度太大。
谢源这段时间不仅仅在发愁蒋意的事情,他的高中同学付志清也一直在烦他。
付志清想要创业,而且非常想把谢源拉进创始人团队。
“谢源,我不相信你没有创业的念头!”
谢源确实不排斥创业这条道路,但是他嫌弃付志清不靠谱,所以不想跟付志清一起合伙创业。谢源认识付志清很久,在他看来,付志清就是那种精力尤其旺盛而且没有定力的家伙,他怀疑付志清能否有毅力长期投入在事业上。
就像不能跟付志清这种人组建家庭一样,从理智出发,也不能跟这种人共同创业。
谢源面无表情:“你去找别人吧。”
付志清愤愤地抗议:“谢源!”
不过,付志清很有眼力见。他这几次找谢源,终于被他看出来,谢源最近似乎正在因为感情的事情而受到困扰。
付志清来了兴趣。
如果他能帮助谢源搞定感情上的事情,那么说不定谢源心情一好就会松口同意跟他一起创业。
付志清大大咧咧地说:“你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子的?你喜欢人家,那人家喜不喜欢你?”
毫无疑问,他接收到谢源的一记白眼。
付志清的座右铭之一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所以他不放弃,继续烦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