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季青萝同台表演的同事摇头叹气,去看季青萝。季青萝现在哪管的上其余同事的哀怨,她现在脑子里已经在疯狂想被陆旻发现她会播音腔后来质疑她,她该如何完美应付过去的说辞。
她在堰京大学、在陆旻身边读书的那一年,学的专业就是播音主持,所以这次回来初见时,陆旻首要问了她专业。
偏偏蒋政还在追问,“你说你大学时读过?读过什么?你难不成还读过播音主持专业?”
“……”季青萝真的恨不得把蒋政的嘴巴堵上,她不敢扭头去看陆旻,当做没看见他,打着哈哈冲蒋政道:“我怎么可能读过播音主持专业,我一个同寝的室友是播音主持的,天天一大早在寝室练嗓子,我被吵醒没事做就天天跟着也嚎,这点播音腔就是跟她学的。”
蒋政:“这样啊。”
门口那道高大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快的仿佛让人觉得他放在停在那只是错觉,季青萝揉了揉脸,抱着水杯猛喝水压着舌头上的辛辣,倒真的希望刚才只是酒后幻觉。
一行人玩到夜里十一点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时,季青萝刚出会所大门,站路边找着季家的接送车时,五米开外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亮了双闪。
季青萝直觉不对劲,偏头看过去,就见那辆车缓缓倒车到了她跟前,后排车窗降了下来,陆旻那位爷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车内。
他偏了偏头,会所门口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横着落了一道,黑眸依旧隐在暗中,声是低的,“有幸能送季小姐回家吗?”
“……”很好,刚才不是幻觉,陆旻这爷真的出差回来了,并且听见了她跟同事玩游戏时毫不藏拙露出的一口流利的播音腔。
所以现在明着是送她回家,其实是想在车上质问她是吧?
躲开不坐他的车,反倒像是心虚,但真的坐上去需要不止一点点勇气。
季青萝心里如坐过山车,面上却四平八分地浅笑,如平常一般,“当然可以,陆总您可算是出差回来了,那块表再放在我手上,我可就要私吞了。”
陆旻微微欠身过来,给她开了车门,街边的灯光大面积铺在陆旻脸上,依旧是淡漠至极的一张俊脸,却看的季青萝心惊胆战。
她坐进去时,先给家里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原路返回,随后才扭头对陆旻道:“陆总这躺出差顺利吗?”
陆旻却不接她寒暄,淡声问:“季小姐学过播音?”
“……”季青萝拿出说给蒋政的说辞,“也不算正经学过,就是每天听室友练嗓子,我跟着学了学,偶尔没课还陪着室友上过几堂课。”
陆旻偏头看她,“季小姐说的是真话?大学宿舍专业混住吗?”
季青萝庆幸着当时的室友确实就是播音主持专业的,她眨眨眼,笑着点头,“可以混住啊,不严格来说,播音主持跟编导专业都是艺术专业,混住太正常啦。”
陆旻瞧了她一会,突然说:“季小姐人不是机器,不用时刻保持微笑,那样会很累。”
季青萝笑容顿了顿,低头作势撩头发时,极轻地抿了下唇。
人的表情比自然界任何一种动物都要丰富,喜怒哀乐,大喜大怒大哀大乐,可这其中只有微笑是最容易伪装也是最容易掩藏真正情绪的一种表情。
陆旻靠着椅背,双腿交叠,气势并不凌厉,他道:“我每次见你,总是见到你对我,或者对季家人都是各种微笑浅笑,一点点其他情绪都没,人不是没情绪的动物,即便情绪再稳定的人,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季小姐,你像是在演戏,而不是真的在生活。”
季青萝觉得陆旻那双淡漠的眼看人真的太过锐利,她知道自己应该反驳陆旻,不然思路就会被他带着走,她脑中极快地找出一套合适说辞,阻止陆旻继续解剖她,“陆总,我演戏或者不演戏都跟您无关,但您既然跟我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怕得罪您,我确实就是在演戏,因为我不想跟我的亲生爸妈我的干妹妹,哦,还有您真诚交往,但我回季家要享受季家千金的身份,就要跟他们搞好关系,微笑是最快搞好关系的方式,”
她停顿片刻,歪头看陆旻,继续道:“跟您微笑,纯粹是不想得罪您,就是这样,您可以说我在演戏,但不能说我没在生活,因为我确实在为了美好的富家千金生活,好好的做一个演员。”
陆旻并没言语,却探臂从储物柜里拿了一小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润润嗓子。”
“……谢谢您。”季青萝接过,抿了一口,又补一句,“还有,多谢您关心,我这样真的不累。”
陆旻没再看她,漆黑的眸看向车子正前方,好像并不想再跟她过多交谈。
过了许久,他才道了一句,“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告诉我,小萝,在我身边,你不用做任何勉强的事。”
“小萝?陆总,我跟您好像还没这么熟,您这样喊,好像不太礼貌。”季青萝将头扭头窗外,笑道:“我家到了,谢谢陆总,祝您今晚好眠。”
开车门,下车,往别墅里走,季青萝没有回头。
因为陆旻突如其来的那句话,她鼻头不可抑制地发酸,眼泪就快要没出息地掉出眼眶,她怕她回头,看见陆旻,眼泪就会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她进了大门,确保陆旻看不见她的身影,她才停下仰头用食指指骨抹掉眼角的一点点水雾。
轻轻吸了下鼻子,眨了几下眼,消灭掉眼眶里的眼泪,季青萝才进了别墅客厅。
客厅里季瑕林还没睡,见她来了,喊了一声,继续看财经报,季青萝上了楼,情绪已经收拾妥当,她想起来刚才就应该上来把手表拿给他,也免了再见他一次。
隔天,季青萝请了上午的假,打算把陆旻的手表给他送过去了,了了这一桩事,尽早解决掉这边的事情,然后早早离开。
她开始察觉到,再跟陆旻相处下去,会很不妙。
微信上给陆旻发了消息。
甜菠萝:【陆总,您在公司吧?我给您把表送过去。】
片刻,陆旻回:【在家。】
季青萝:“……”
她想打退堂鼓,纠结片刻,又放弃了。
甜菠萝:【您把定位发我下,我这就过去给您送手表。】
其实季青萝知道陆旻的家在哪,他的私宅有很多,但能被他称为家的应该就是常居住的宜春公馆的别墅,她去过不止一次。
陆旻发来定位,季青萝去看,果不其然,就是宜春公馆。
季青萝坐车去了宜春公馆。
宜春公馆是赫赫有名的富人区,门卫查得严,但陆旻应该通知过门卫,门卫只问了她的名字,便放了行。
摁了别墅上的门铃,好一会没人来开,季青萝疑惑着,上前一步还要再摁,门开了。
她忙后退一步,两只手捧着腕表,笑眼弯弯递上去,“陆总,给您。”
陆旻站在别墅玄关处,穿一件灰色衬衣休闲款西裤,面容淡漠,低低瞧着她,好一会才伸手去接。
两人指尖有过一瞬的碰触,但也不过一触即分而已。
季青萝等他拿走腕表,不动声色迅速至极地垂下手,轻轻在身侧虚虚握了下,弯眸:“表送到了,陆总,那我就先走了。”
陆旻并没说话。
季青萝转身往外走。
她转身的快,但走的不快,面上迟疑着,步伐就显得拖沓。
陆旻有异样,她看出来了,脸色不好,薄唇也干着,方才碰触的一点指腹也烫的烧人,他应该是在发烧。
打住,季青萝,你可别大发善心回去关心陆旻,你跟他现在仅仅是朋友关系,你回去就是逾矩,况且昨天已经又一次被怀疑了,再回去说不定更要惹陆旻怀疑。而且陆旻生病,有的是关心的人,不缺你一个,你不关心他也不会死掉,所以别回头别过去。
季青萝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但好像没任何作用,她脚步停在那,不再往前走,然后转了身,看向陆旻。
陆旻并没走,站在玄关处,即便生着病,身形也不虚弱地佝偻,依旧挺拔如松。
季青萝往回走,嘴上轻讽,“陆总,人呢,还是不要做亏心事好,不然就会像您一样,昨晚说我演戏不真诚,今天就遭了报应生了病,您说是不是?”
陆旻垂眸,看她走到近前,开口,嗓音被发热烧的微哑,“所以你回来做什么?”
季青萝抬手,摸到他的额头,笑嘻嘻地,“看看陆总烧到什么程度?有没有烧傻?嗬,您这温度可不低啊。”
她摸完额头体温,就要把手挪开,但刚离开他额头,陆旻便抬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发着烧,掌心比普通人要高很多,烫的季青萝直蹙眉,“陆总,我出于好心关心您,您就这么回报我要烫死我——诶!”
季青萝话并没说完,整个人便被陆旻拽进了别墅,摁在了玄关处的墙上。
门被陆旻用脚踢了上去,玄关处暖黄的光垂直落下来,陆旻的五官处在灯下,看不清神态,只觉得眸很黑。
季青萝后背贴着墙,她仰头,看陆旻,“陆总——”
陆旻俯视着她,漠然打断她的话,“我昨天说你在演戏不真诚,你生了气,你也说了,我们不熟,所以现在为什么还要关心一个并不熟的人?”
第22章 再二
◎在等你◎
他说话时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扑在季青萝的额头上,烫的她眼睫止不住地颤。
季青萝有几秒的哑然,她偏开头, 躲着陆旻滚烫的鼻息, 很快答道:“我们不熟是实话, 但我关心您只是出于您那天宴会帮了我一把,并没让我在宴会上沦为一个小偷笑柄。”
停顿片刻,她又道:“如果您并不需要我这个不熟悉的人关心,那就当我多次一举, 我现在就从您家离——”
话并没落全, 最后一个“开”字因为肩膀上忽然压下来的那颗脑袋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随之而来是陆旻全身的重量。
季青萝手忙脚乱抱住陆旻的腰, 她惊道, “陆总!”
陆旻并没回应她, 高大的身躯也把她压在了地面上, 季青萝偏头看陆旻, 他眸子闭着,像是烧晕了过去。
季青萝仰面在地板上躺了一会, 才从他身下起来, 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陆旻半抱半拖到了客厅沙发上。
厨房吧台上有一板退烧药, 里面少了一颗, 陆旻应该吃过药了,晕倒应该是药效在发挥作用,她进了厨房, 在冰箱下面拿了一勺冰块,又进了客卫, 用冰水浸湿了干净毛巾, 随后出客卫, 将冰凉的湿毛巾覆在陆旻额头,她才坐下来,坐在茶几上,安静看着昏睡着的陆旻。
记忆中的陆旻很少生病,反倒是她在陆旻身边那一年被娇养的娇气,小病小痛不断。
她看了一会,从茶几上下来,往前走一步,半蹲在了沙发旁,近距离地盯起了陆旻。
仗着他现在昏迷不醒,季青萝还伸出了手,用手背轻轻地碰起了陆旻的鼻梁脸颊和薄唇,她嘴角带着一点笑,比之前任何一次笑容都要真实。已经很久没这样实打实碰到他了,过去四年也只有在梦里才能这么做。
季青萝开心的像个小孩,不停地用手指摩擦他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她玩的不亦乐乎,心防完全卸了下来,所以在陆旻突然睁开眼睛,并用大手攥紧了她的手腕时,她整个人愣在那里。
她醒过神来,便屏住了呼吸,为自己刚才那些冲动的动作,但陆旻好一会没说话,她掀眸去看,就见陆旻眸底昏沉,并不像是清醒,反倒像是晕厥中被她小动作弄醒,神智还是晕厥状态。
她松口气,正要用巧劲把她手腕从陆旻无意识的蜷握中抽出来,陆旻昏沉的眸盯着她,突然用了力,把她拽上了沙发。
“啊——”
她惊叫一声,眨眼的功夫,人就被陆旻翻身压在了沙发上。
季青萝刚要推他,却听见他低哑的声,轻轻喊了一声,“小萝。”她去推的双手停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昏沉的陆旻脸附低,附低,然后——
吻住了她。
季青萝看着陆旻面上落寞怀念的神态,她茫然了一瞬,她不懂陆旻怎么会露出这种神态,他对她从没男女方面的感情不是吗?
她愣怔着,直到唇瓣被吮,齿关被顶开,陆旻滚烫的舌伸进来,她才清醒,可是她仍旧没推开陆旻。
任凭陆旻肆意索取,她只是闭着眼,张着唇,放任他的亲近。
没关系,反正他不是清醒状态,醒来不会记得两人接过吻,季青萝冒险地想。
趋近中午,外面的日光强盛起来,无数道光线穿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地落在客厅内的茶几上、沙发上、交叠的两人身上。
空旷的客厅很安静,沙发一隅上的喘息声就有些明显。
陆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晕了过去,额头上的毛巾早就掉在了地板上,季青萝轻轻把他推开,从他身下起来,捡起地上的毛巾,走进客卫,丢进冰块还没融化的水盆里,她等着毛巾浸凉,抬头看向墙镜。
唇红肿的不像样子,唇角还破了口子,有丝丝血迹蜿蜒在唇瓣上。
她垂下眸,捞出冰毛巾,重新覆在陆旻额头上,拿出手机给陆世昉发微信。
甜菠萝:【陆少爷,你三叔生病晕倒了,你能过来看着他吗?我有点事要走了。】
陆世昉回很快:【啊,我三叔在哪呢?我马上过去!】
季青萝把别墅区的名字发给了陆世昉,便毫不留恋地出了别墅,坐车离开宜春公馆的路上,陆世昉跟她说了陆旻生病的缘由。
陆世昉:【都怪明央姐,昨晚我三叔出差结束,本就舟车劳顿,她还硬要过来我家要我三叔陪她练习游泳,我三叔拒绝了,她出其不意二话不说抱着我三叔往泳池里倒,结果她不会游泳,还非要拽我三叔不让他上来,让我三叔在水下待了好长时间。】
季青萝没想到陆旻生病这么抓马,竟然是被追求者迫害,她忍不住笑了下,结果扯到嘴角伤口,疼的她嘶口气,她忍不住埋怨陆旻接吻的力度,以前也没这么凶啊,以前都是绅士斯文的磨人,现在倒像是饿久了的狼一样。
陆世昉:【话说你怎么跟我三叔在一起啊?】
甜菠萝:【前几天阴差阳错拿了你三叔的东西,今天来还给他。】
陆世昉:【这样啊,那你有事的话赶紧回,我已经坐车过去了,十分钟就到了,你别担心。】
甜菠萝:【好,这就回了。】
季青萝到了家,客厅里只有季温玉和齐北寒,季温玉像是还在生气齐北寒,往嘴里塞着蓝莓,并没跟齐北寒说话,齐北寒更不可能主动说话,两人一个坐在沙发最左边,一个坐在沙发上最右边,各自默然不语着。
她进了客厅,吸引了季温玉的视线。
季温玉眸光落在了她唇上,早上一块吃饭时,她嘴巴还是好好的,出去一趟,嘴巴就红成这样,她笑道:“青萝姐交男朋友了?”
齐北寒跟着看过去,目光搁在她一看就知道被怎么欺负了的唇瓣上。
季青萝笑着道:“哪里来的男朋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