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衙门有些公务处理。”
“可……”姜予安还要问,就被贺延臣亲了一口。
贺延臣:“事急从权。”
言罢便走了。
他们二人成婚,圣上给假九日,怎的这才第二日就去忙公务?姜予安心里有些奇怪,也没多说什么。
这时,有四个婢女进来:“夫人,奴婢四人是大夫人派来扶云轩伺候的。”
“起来吧。”姜予安放下了那些心思,看着面前的四个婢女,“你们四人叫什么名字?”
“奴婢巧云。”
“奴婢巧言。”
“奴婢巧玉。”
“奴婢巧连。”
姜予安点点头:“哪个是大丫鬟?”
巧云站出来:“巧云见过夫人。”
姜予安细细打量了一番,人倒是看着沉稳,她点点头,笑道:“我刚刚嫁进来,这府内事务都还不清楚,还得你们多帮衬。”
四人行礼:“夫人言重,服侍夫人是我们的荣幸。”
“不过我丑话也说在前头,我待下人宽厚,一般也不打罚,但若有偷懒耍滑的,我会禀明婆母,扶云轩里容不下这样的大佛,若是有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打死勿论。”
“是。”四女齐齐行礼。
姜予安看了云苓一眼,云苓一人给了个银瓜子。
“起来吧,各司其职。”姜予安说道,“巧连,你去一趟五小姐那里,和她说我回来了。”
贺绪宁在家中行五。
“是。”
没过一会贺绪宁跑来,她倒是活力满满:“嫂嫂!”
姜予安看她这样,不免失笑:“你倒是和凤铭性格颇有些相似。”
“齐凤铭啊?”贺绪宁坐下,这几月,贺绪宁和齐凤铭也熟络了不少,之前的一些不愉快也解开了。
姜予安点点头:“你有事要和我说?”
“兄长不在吗?”贺绪宁左右看了一眼。
“他出去办公了。”
“这才成婚第二天他就抛下你去办公。”贺绪宁好容易逮着机会说贺延臣的两句不是,她小声道,“京城里新开了一家戏楼,嫂嫂要不要去?”
“戏楼?”不过是听听戏罢了,怎的贺绪宁还小声说。
“那戏楼听说和别的戏楼不一样,没人和我同去,你陪我去呗。”她拉着姜予安的手晃。
“好好好,我明日回门,后日一起去可好?”姜予安笑道。
贺绪宁狠狠点头:“好!”
她又呆了一会,呆不住,跑出去玩了,姜予安也没什么别的事,在屋子里拿着账单算账。
算的是贺延臣的资产,她掌家,自然是要把这些都摸清楚。
“云苓。”她喊道。
“夫人。”
“你去把这封信给景非。”她把手上的信封递给云苓。
景非是平叔的外甥,之前就是干镖局的,平叔听姜予安有了组建商队的想法,便引荐了景非,姜予安让他干了几月,叫他跑外地考察,发现他能力确实不错,就把掌管商队组建的事宜交给了他。
“是。”
姜予安早膳用的不少,中午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叫他们撤下了,下午继续看账,又看了会书,果然如贺延臣所言,莫说晚膳,一直到天黑透了,他都没回来。
就像贺绪宁说的,这才成婚第二日,姜予安一开始是奇怪,越晚她就越有些生气了,什么公务能叫他成婚第二天,到快就寝的时辰也不回来?
姜予安一直等到了很晚,最后熬不住,云苓和白芷都劝她睡吧,她才先去睡了,嘱咐他们留一盏灯。
第二天清晨,姜予安早早醒了,旁边没人。
“白芷。”
“夫人。”
“姑爷昨晚没回来?”
白芷昨晚守夜,她摇摇头。
姜予安轻轻咬了咬唇,叫她过来服侍她穿衣,先去给长公主请安。
“请婆母安。”
长公主看她一个人,微微蹙眉:“喻之呢?”
姜予安笑道:“夫君他早晨说有急事出去,叫我和婆母告罪。”
她没说贺延臣彻夜未归。
长公主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用膳吧。”
“听闻你和萧禾很是要好?”
“和三公主投缘,是聊得来一些。”姜予安答道。
“绪宁这些年性子倒是不坏,但被养的跋扈了些,你多带带她。”
“婆母说的是,儿媳一定。”
“叫娘吧,婆母来婆母去,无端叫的我似是老了几岁。”长公主说的时候面无表情,姜予安愣怔了一下,赶忙改口。
“娘。”
二人用过早膳,姜予安依言跟着长公主学掌家。
这时姜予安才知道,原来长公主只管大房,整个定国公府的掌家权,竟是在盛氏手里!
怪不得五房要巴结着三房,可这掌家权,理应就是给长媳的,如何能叫三房掌家?
姜予安一想之前了解的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稍稍明白了一些,长公主和定国公成婚的时候,盛氏已经嫁进来了,老太太早把掌家权给了三房,三房本就是经商的,霸着那点掌家权不放,长公主是连明照堂的家都不想掌,更何况那么一大家子。
再说了,长公主也不蠢,那么多人吃饭,全都是公中出,三房当个香饽饽,但暗中也贴了不少自己的嫁妆,幸好她家底丰厚,前些年也捞了不少油水。
她只管着明照堂,事儿少,定国公的俸禄,赏赐,过得也够滋润,便足够了,叫她管她还懒得管。
“咱们除了基本的一些东西,其余不拿公中的,只管咱们自己。”长公主说道,“明照堂本也没有几个人,这账也好查,只是平日里人情往来比较麻烦,这也不是一时的功夫。”
“京中的贵人多,这家家有不一样的情况,有些婆婆和儿媳不对付,下帖子便要两方都给,全了面子,有些人家有忌讳,送东西的时候要注意,诸如此类,很是复杂。”长公主说起来都觉头大。
“叫雨声和你慢慢说。”
雨声跟在长公主身边久了,这些东西雨声记得比长公主都清楚,从京中一品世家开始说起,足足说了一个时辰。
长公主听的觉困,看了眼外面日头:“都这个时辰,想必喻之也回来了,收拾收拾回门吧。”
“娘,那儿媳先告退。”姜予安规规矩矩地行礼。
从明照堂回了扶云轩,一问才知,贺延臣还未回来!
姜予安微微蹙眉,云苓看着姜予安的脸色,轻声说道:“夫人,姑爷他……想必是有事耽搁了,这时辰还早,再等一会姑爷定会回来的。”
“成二。”她喊道。
幸好成二还在,她稍稍松口气:“他做什么去了?”
“属下不知。”
“你速速去找他。”姜予安轻吸了口气,吩咐道。
成二抱拳出去了,过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和姜予安说没找到贺延臣。
姜予安挺直的身子瞬间就卸了力,整整一天,他没回来,今天回门,他还没回来,刚刚成婚第二日,只说了句有事要办便走了,甚至都没告诉她去干什么。
她淡声吩咐道:“云苓,白芷,去收拾东西吧,不等了。”
云苓和白芷震惊:“夫人!”
三朝回门,姑爷不回,叫夫人自己回去,那是妾室才有的待遇,她可是嫡妻,京城里那么多眼睛看着,她如果自己一个人回府,夫人可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已经这个时辰,他不会不知轻重,怕是有事耽搁了。”姜予安笑了笑,“去吧。”
白芷和云苓犹豫再三,还是下去收拾东西了,屋里没了人,姜予安才滚了滚喉咙,眼眶慢慢泛起了红。
她如何不知道,可就像她说的,贺延臣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个时候还不回来,那她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等的回来吗?
没一会她平复了心绪,云苓和白芷进来告诉她都收拾好了,姜予安站起身拢了拢衣服,往外走。
马车上,姜予安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没说什么,可白芷和云苓却面面相觑。
很少见到小姐如此的时候,虽然和平日里一般无二,但她们都知道小姐一定是难过极了。
到了永安侯府,云苓和白芷扶着她下了马车,一行人抬着回门礼进了永安侯府。
那厢,雨声进去禀报:“公主!”
“怎么了?”长公主少见雨声如此慌张。
“二爷没回来,二奶奶自己回了永安侯府!”雨声说道。
“这孽子又是闹哪样?!”长公主皱眉,这不是下姜予安的脸面吗?那天看着他倒是维护,怎的关键时刻倒是如此作为?
不管如何,这不仅是永安侯府,还连带着定国公府,怎的贺延臣这么不知分寸!
“赶紧去找。”
老夫人,大房三房,兄长弟弟妹妹都在林骓堂,姜予安走到门口,心里突然有些踌躇,她稳了稳心神,进去。
“祖母。”她行礼。
假装没有看到一屋子人的脸色,给众人都行了礼。
自看到她一个人回来,老夫人脸色就变了,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永安侯打破沉寂。
“予安,怎的侄婿没有一起来?”
白芷和云苓在姜予安身后眼眶都酸了,而姜予安却还笑了笑:“大伯,今日他突然被圣上安排去忙公务,圣命难违,实在抽不开身。”
“原来如此。”永安侯点头。
众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林氏从她一个人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就要隐不住了,她畅快!
姜予安这个小贱人,她们殚精竭虑,想要姜予安不要爬太高,可到最后,老太太的嫁妆一大半给了姜予安,贺延臣官职高身世好,什么都叫她得了!
可如今看来,定国公府恐怕是看不起她,回门贺延臣都不愿意一起来。
“新娘回门侄婿却没来,这……恐怕妾才是这样的待遇……他怎能如此?”林氏小声嘟囔道,似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一般。
说是小声,可屋子里本就寂静,她这句谁都听到了,虽然话难听,但实打实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
一时间气氛凝滞,竟比起刚进来时还不如,老夫人拄了拄拐杖,正要站起来打破僵局。
“飖飖是我的妻,不管我来没来,她都是定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大伯母何来妾这一说辞?”
贺延臣人还未进,声音先传进了堂屋,他跨过门槛,仪容仪表端方君子的模样,脸上有些怒容,姜予安扭头看他,又收回了视线,狠狠压下心里的委屈。
“是啊,你这说的什么话?”永安侯呵斥了一句林氏。
“圣上交代的事忙完了?”姜予安站起身,轻声问。
贺延臣立时明白过来,给老夫人深深行礼:“祖母,是喻之不对,来晚了。”
老夫人也是不满意极了,但贺延臣如此,为了全姜予安的脸面:“无妨,你平日里便忙,大家也是理解的。”
下一刻,贺延臣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搂紧怀里:“叫你受委屈了。”
姜予安轻轻推开他:“无碍的。”
永安侯见状,赶忙打圆场:“侄婿来了便好。”
“去,叫人传膳吧。”
贺延臣来了,这个风波才算过去,众人吃了饭,姜予安把准备的礼物给了兄弟姐妹们,和贺延臣回府。
永安侯府门外,贺延臣扶着她上了马车,疾乌在旁边,估计是赶来的时候骑的,他没上马,跟着姜予安上了马车。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贺延臣知道是自己对不住她,想好了任打任骂,可姜予安不说话,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而姜予安,刚刚在屋内,那股子委屈劲已经过了,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如今的一切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她突然有些力竭。
一直到回了扶云轩,婢女给二人关上门,贺延臣上前抱住她:“飖飖,是我不对,回来迟了。”
姜予安并未反抗,乖乖地被他抱着:“无妨,你不必和我解释。”
他捧着她的脸,姜予安真的一点生气都无:“真的不气?”
她摇摇头。
若说在永安侯府,她还是气的,可林氏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突然就不气了。
贺延臣要做什么,她没有能力阻止,也不能叫他停下脚步拉着她一起,到现在才回来,那是贺延臣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
他闻言,紧蹙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和她解释道:“之前行宫的那件案子有了重大进展,若是不去,怕是再难查到真相。”
“可有进展?”
“还未,可能还要几日。”
姜予安的心塌了一些,还要怎么怪他?他是为了追查和她有关的案子,即使这件事情本身也是他的职责。
可就算这样,她也是难过的,为何不和她说清楚了再走?她自己一个人等着他,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他可知有多难熬?
似乎把她搂在怀里可能才有些落到实处的感觉:“今日叫你受了委屈,日后不会了。”
第四十四章 ◇
◎你这朋友帮着帮着帮成夫人了◎
姜予安轻轻回抱了他, 他道歉了,解释了,说到底还是为了她才去的, 她还能如何呢?胡搅蛮缠, 和他哭诉委屈?她做不到。
可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小。
她轻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 肩上突然沉了许多,她本就身量轻,下一瞬她整个人都被贺延臣带倒在地。
姜予安大惊,贺延臣晕过去了!
“来人!”
是巧云进来,也是大惊:“夫人!”
“去叫成一, 喊大夫来!”姜予安的那些情绪, 被他突如其来的晕倒彻底打散, 扶着他背的时候入手一片濡湿,姜予安抬起手看了一眼, 手都开始哆嗦,是血!
今日他穿的喜庆, 竟是谁都没有看出来他受了伤, 背上一大片, 甚至染红了她的袖子。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贺延臣脸色苍白, 刚刚在永安侯府, 他脊背一直僵硬地挺着。
“成二!”她失声喊道。
“把他扶到床上去。”
成二也是吓了一跳,但他见惯了血腥, 比起姜予安镇静一些, 把贺延臣半拖半抱扶到床上趴着。
“贺小子又怎么了?这三天两头, 就是不让老头子好好养老啊!”林业抚着小胡子进来, 前段时间他回了一趟老家,他师父仙去,昨天才刚回来,在老家的时候,贺延臣给他来过信,可他也回不来,昨天才匆匆赶回京城,结果舟车劳顿还未歇息,就被拉来给贺延臣治伤。
“林大夫?”姜予安看着林业,不是为她祖母治病的大夫又是谁?
“姜小姐,几月未见,已是贺夫人了,当时贺小子叫我去永安侯府,还说是帮个朋友,这帮着帮着都拐回家了,还说是朋友哈哈哈……”